“不……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我要受不了了……求你了时玖凛……放过我,放过我……”
他只不过是爱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却好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江池渊身体抖得厉害,颤颤巍巍想要上前触碰他。
可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他不管怎么努力向前伸手也碰不到他。
起风了。
风很大,泪水止不住溢出眼眶,江池渊眼前的世界都逐渐变成几个不那么清晰的小色块。
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糊掉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时玖凛冲他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这其中夹杂着太多眷恋,太多不舍。
他读不懂。
江池渊那双深到似乎望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开始翻涌,他的痛苦是那么清晰,最脆弱的经络也彻底暴露在时玖凛眼前,窒息氛围笼罩。
时玖凛松了手,那把枪就这么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略显沉重的响。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为了那个名字跳动。
时玖凛用尽自己所有的勇气冲江池渊笑,虔诚又认真地道:“先生,我爱你。”
他张开双臂,像是卸下了所有负担那样向后躺去。
下面是人间,是他的归宿。
江池渊看到那个属于时玖凛的色块忽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拼了命的向前抓,却只摸到空气。
他看到时玖凛似乎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可惜那天的风太大,他什么也没能听清。
那一刻,我听到了他声嘶力竭的嘶吼。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死期的野兽那样,用尽全力在这世间留下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声什么也留不下的悲鸣。
他的身影,我曾触碰过无数次的身体,终于在我眼中逐渐化为一个再也看不清的小点,直至彻底消失。
也不知是不是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时间线被拉长,那短短的十几秒,于我而言却好像是度过了数个春夏交替的年头。
当然是错觉。
失重感袭来,烈风灌满了我的衣服。
我以走马观花的速度回顾了过去二十几年来经历过的所有。
原本有些记不清的细枝末节也重新在脑海中一寸寸展开。
那是我的一生。
我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不得好死的人生。
我用旁观者的角度陪自己又在人间走了一遭。
直至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可悲。
家庭的破损孕育出一个残缺的我,偏偏我有着极致的能力,偏偏我无恶不作。
偏偏,我在最该麻木的时候被人唤醒,明白了自己的罪孽。
如果我的死真能让那些亡灵安息就好了。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在记忆中模糊,很快便化为细碎的泡沫消散,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那个跟我互相折磨的人。
我从未见过那么卑微的江池渊。
就算是被贯穿手腕,就算是满身血污再摔进泥地,他也依旧会保留自己属于Enigma的傲骨,像是看淡了所有的生死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
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泪痕交纵,衣衫破碎,几乎没有一寸皮肉是完好无损的。
不,这些都不算什么。
是他身上掩饰不住的绝望气息。
是那种用任何语言描述都显得平淡,却又实实在在能让人产生共鸣的绝望气息。
几乎撕心裂肺。
我想抱住他,想带着他逃跑,想对着把所有脆弱和伤口都袒露在我面前的他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可我已经连累他的连累的够多了。
他没有什么错,他也是受害者,是我一直以来都在像寄生虫一样一直啃食他的血肉,以此来让自己苟且偷生。
我的Enigma大人,恐怕早就被我吃到只剩下一具脆弱躯壳了吧?
好想和他跑到一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的角落,抛掉一切,再和他相互折磨一辈子,……
说来好笑,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我们之间甚至依旧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过。
我们明明深爱着对方,灵魂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相融,烙印在对方的生命里。
为什么会落得个如此结果。
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反正人生本就是由遗憾组成的。
曙光对我而言,不过是总在将要触碰时消散,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它不属于我,我也不该去妄想能得到它。
我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瞬自己站在余晖下的情景。
那一定震撼极了。
诚然,我是故意的。
哪怕是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我也依旧那么自私自利。
我想让江池渊记住我。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我在想如果直接死在他面前,让他看着我血液从头颅中流出,混着脑浆时会怎么样。
想了想却还是作罢。
我的Enigma要是日后做噩梦怎么办?
况且……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更希望能让自己在他的记忆中维持最后的圣洁模样。
也许还是恨的吧。
也许是恨他拖累了我,也许是恨不受控制被情感捆绑的自己。
可我也还是不怎么愿意再看到他眼眶泛红的模样。
那就勉强好心这一回吧……
愿你以后的路坦坦荡荡,早日忘了曾经和你相拥,和你十指相扣,和你一起妄想能拥抱未来的那个卑劣至极的我。
远处云层仍在翻涌,边缘颜色杂糅,是这世界上任何一幅画卷,任何一张照片都无法再次复刻的惊艳。
像一场梦。
只不过是稍微真实了些而已。
胸腔内的心脏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跳动,还是早就死在了江池渊那里……
我听到自己砸在地上时发出的那一声巨响。
骨骼碎裂,扎破内脏,四肢以一个不可思议扭曲的角度弯折。
视线被血染红,我抬眼望去,却只能看到温润的夕阳。
地面上属于我的血液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我躺在其中,哪怕是用尽全力也无法再次抬起手。
我看到戒指反射夕阳的光,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我死了。
时玖凛在自己眼前消失后的记忆,江池渊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是脑海中有一句话在一直不停歇的重复。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不该来蹚这场浑水,也不该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他的心,在时玖凛跳下后便彻底死了。
后来在为数不多还清醒的时候听人说,他们赶到的时候,自己正像疯了似的语无伦次的大吼大叫,手脚并用拼命朝着天台边缘爬。
他没有一丁点印象。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从天台拉下,又被强行回到楼底。
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他挣扎着想要去找时玖凛的那一刻,却只看到那块地面上有片刺目发黑的血迹。
他硬着头皮忽视腿上传来的剧痛,扑到李简阳身上,用尽全力勒住他的脖子,也不顾他手中是不是还掌握着能杀死自己的东西,只是冲他嘶吼:“他去哪了?!!!”
李简阳嘴角噙着笑:“游戏任务完成了,交易结束,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时玖凛……他的尸体只能由我来处理。”
他要让他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反正他的人生已经被毁了,之前的朋友和亲戚全都因为他这张烂脸而对他敬而远之,他没有牵绊,什么也不怕。
江池渊有些喘不上气,他攥紧拳头,想要冲着那张脸狠狠来上一拳。
他的尸体……多么糟糕的词汇。
可他甚至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多余的反应,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气急攻心,他只感觉到眼前世界一黑,竟是不受控制直直栽倒在地。
都是假的吧。
江池渊在昏过去的前一刻甚至还在抱着侥幸心理。
等他醒来后,一切便又会恢复最初的模样了。
李简阳发了最后的善心,把砍断时玖凛手指后取下来的染血戒指装进江池渊衣兜。
结束了。
这场在无形中束缚住他们所有人的大型游戏,终于在这一刻,在这个夕阳下迎来了它的落幕。
就当做是留个念想。
江池渊整整睡了四五天,满怀希望的睁开眼。
是医院。
他试探性的呼唤时玖凛名字,听到了他的回应。
那回应很轻,似真似幻,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江池渊瞳孔骤然收缩,大脑都几乎要被惊喜冲昏,他一把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寻觅时玖凛身影。
小腿处剧痛袭来,简直就像是有一把尖刀不断刺入皮肉后再拔出那般,血液牵连,筋骨分离。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饶是如此,江池渊也依旧很努力的四处环视,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没有……
为什么没有?他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
江池渊仍不死心,扶着床颤颤巍巍站起来,叫来护士后不顾劝阻办了退院手续。
他脚步一实一虚,借了根拐杖,踉跄着向前走。
他打开门,眼底是近乎乞求的愿望:“时玖凛,你在家吗?”
屋内还有没有消散的信息素,窗边白玫瑰有些发蔫,上面血迹仍旧刺眼。
“……”
“回我一句话啊。”
江池渊肩膀抖得厉害,忽的崩溃哭出声:“你说句话啊,随便回我什么都好,理我一下啊!!”
他不贪心的,一句就好。
直到手指无意间碰到衣兜处那点凸起。
江池渊在那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借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轻轻摸索着戒指的轮廓。鼓足勇气拿出,看到那枚染血的圆环正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是他曾经戴过的,本该带着他温度的东西。
江池渊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在看到戒指的那一刻被彻底击垮,溃不成军。
时玖凛回不来了。
他彻彻底底成为了只会在回忆中出现的存在。
谁来救救他啊!
江池渊的指甲刺破掌心,整条胳膊都在剧烈颤抖,捂着胸口哭到甚至喘不上来气。
那个被锁在墙角,却仍旧会小心翼翼抬手去触碰从破损窗户中透出来的阳光的人彻底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江池渊记得,那些细小尘埃在阳光下见得分明,时玖凛张开掌心试图捉住灰尘,却只摸了个空。
这里处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破损又零散的记忆碎片也足以杀人,带着不可逆的姿态摧毁他的神智。
他呆呆的望着白墙上的钟表,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是他恶劣的玩笑吧?
跟从前那么多次一样。
江池渊攥着戒指的指腹发白,几乎是泣不成声。
一片黑暗中,江池渊慢腾腾站起身,走到曾经他住的卧室。
他看到月光照耀下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散乱的头发。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睡在他的身边。
想伸手去触碰他,却只摸到冰凉的床单。
江池渊闭上眼,把不存在的他拥在怀里。
令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这场爆炸成了导火索,引发极大的社会舆论。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从各式各样不同的角度一次又一次描述那个火焰席卷,生灵涂炭的画面。
时玖凛的名字被一笔带过。
江池渊紧盯着新闻上“时某”那两个字,心脏抽了一下,疼痛感蔓延。
他们说,那场爆炸是一个Beta因长期受到迫害而做出的极端举动。
也不算说错。
只是当看到那么多痛彻心扉的曾经都只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简述时,仍会觉得恍然。
于是很自然的,关于AO平权问题再次被抬上了台面。
可这次与往常不痛不痒的打闹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次是以Beta为中心掀起的反抗运动。
他们谁也没有在意,却是占据人群最多数的群体。
他们看似普通,却又不会受信息素干扰,他们其中也不乏像李简阳一样的天才,只是能出头的少之又少。
而更多的人,都被埋进了尘沙中,被历史的车轮一寸寸碾碎,什么也没能留下。
Beta普通,却并不平庸。
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他们的爱人也许也曾受到过社会迫害。
也许不满的情绪早就在看不到光的地方潜滋暗长,积攒已久,终于等到了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Omega为自己发声的文章遍布网络,Beta高呼人人平等,说真正的强者并不应该是以欺辱他人为乐,而是应主动扛起大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沦为众矢之的的Alpha也有家人,他们大多数也能做到明辨是非……
像时玖凛之前那样纯粹的恶人,终究还是占少数。
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运动终于触动了上层政府,相应法律出台,曾经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入狱的入狱,枪毙的枪毙,高层终于有了Omega的身影。
哪怕能展露锋芒的Omega少之又少,哪怕社会阴暗面仍未被彻底消除,哪怕在一些人眼中Omega就是生来低贱……
但至少,新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你走了之后,这个世界迎来了它的黎明。
或者是说,这黎明是建立在你的血肉上的,这个世界都在为你的死而狂欢。
李简阳被判死刑。
江池渊原本打算亲手杀了他。
可最后却也不过是混在无数爱看热闹的人中,静静看着他满脸笑容迎接死亡。
有人对他的脸评头论足,有小孩被吓哭,他却好像听不到一般,他们越是讥讽,他的笑容便愈发明艳。
对他而言,这便是解脱了。
江池渊藏在衣服下的手微微颤抖。
这可是他的Alpha用自己的死打开的世界,他又怎么能充当那个摧毁者。
只是真的,很难受。
他甚至亲手杀不了那个让他们沦落到生死相隔的人。
他转身,眼眶红到像是能滴出血来。
兰毅泽从远方回来,看到整个人都憔悴到像是丢了魂一般的江池渊时被吓了一跳。
本想问他最近还好吗的礼貌话术被堵在喉中,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江池渊却对此毫无察觉,只是笑着接过他的行李,对他道:“之前谢谢你了……他也很感谢你呢,在家里做好了饭等我们回去呢。”
兰毅泽后背瞬间泛起一股寒意。
他不自觉吞了下口水:“他?他是谁?”
江池渊一脸坦然:“时玖凛啊。”
“……”
兰毅泽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失声道:“你在说什么?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江池渊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在了脸上,他沉默片刻,表面上那层牵强的面具被这一句话跟刀子没什么区别彻底撕破,露出其中腐烂的血肉。
他垂眸,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眶,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哀伤,自嘲似的道:“抱歉啊,我以为我还在做梦。”
兰毅泽惊魂未定,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道:“节哀顺变。”
江池渊只是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兰毅泽没有看懂他的意思,却也能大概猜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这样的痛苦,是除了自己咬牙扛下来外,别人无法帮忙分担丝毫的。
江池渊对他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招待你了。”
他很识趣的应了一声。
只是当他要走的最后一刻,江池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询问:“那只猫呢?”
眼睛颜色很像他的那只。
“死了。”
兰毅泽不咸不淡道。
江池渊甚至没有问原因,像是已经看淡生死那般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道别的话便转了身。
兰毅泽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周遭的气质都和之前大相径庭,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脆弱到不堪一击。
好像在强撑着什么,随时随刻都可能彻底崩溃。
他没想到的是,下一次见到江池渊是在一周后。
他给自己打电话,用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跟他说,能不能来见一面,有些事想要他帮忙。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想着毕竟认识一场,能帮就帮。或是单纯看在他是江溪俞哥哥的份上……他没有拒绝。
兰毅泽永远也忘不了门开时他闻到的那股足以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已经枯萎的白玫瑰仍旧被插在瓶子里,地上堆满数不清的信纸,被他开门时带起的那阵风吹起,又缓缓落下。
他蹲下身,随手捡起来几张,看了几行上面凌乱的字迹后死死皱着眉,不可置信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池渊浑身遍布细小的血口,胸前组成“时玖凛”三个字的陈旧疤痕又被他拿笔尖生生划破,血液滑落。
他只是喃喃道:“我还不能死啊……”
他欠时玖凛的还没还清呢。
兰毅泽喉结微动,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江池渊和他似乎是不一样的。
他比自己要极端的多。
自己失去江溪俞后似乎只是觉得悲哀难过,想要为他报仇。他却像是疯了要连自己的心脏也一并挖出来然后再陪他一起走那样。
兰毅泽下意识开口劝阻:“写那么多封信有什么用?他又看不到啊!”
江池渊双眼空洞,看着天花板,轻声道:“怎么会,我经常能看见他呢。”
兰毅泽沉默。
他斟酌了一下话术,犹豫道:“我在想,也许你需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江池渊少有的清醒。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支烟,点燃后缓缓放到嘴边,认真道:“我想死。”
“现在这样也太难受了。你说,他到底是有多恨我?恨到甚至不愿意让我跟他一起……真的,我快坚持不住了。”
他知道他看见的时玖凛是假的,也明白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能再触碰到他的体温。
他倒是宁愿自己彻底疯了。
淡白色烟雾缓缓上升,短暂的蒙住了江池渊的脸。
他的语气平淡,又透露着掩盖不住的绝望。
兰毅泽待不下去了。
这样的氛围,简直是逼着他一次又一次回忆起江溪俞的模样,重新温习看见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死在面前时世界破碎的感觉。
“你找我什么事?”
江池渊吐出一口烟:“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以后每年的清明节,小俞就麻烦你照顾了。”
兰毅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应了句:“那是自然。”
这样的话,其实就算是只在电话里也能说清楚。
但江池渊不甘心,他想亲眼看看兰毅泽是怎么扛过的那么多个春夏交替。
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江池渊便也差不明白了。
兰毅泽的生活里除了江溪俞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足以支撑他转移注意力,好好生活。
更何况,小俞甚至不知道他的心意,他们之间
但他们不一样。
他欲言又止数次,终于还是在临走前一刻对江池渊道:“还是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
兰毅泽走后,江池渊掐灭了手上的烟。
Enigma身体自愈的速度极快,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时玖凛打他的那两颗子弹便已经结了疤。
江池渊肩膀细细颤抖。
朦胧间,他看到时玖凛懒洋洋的倚靠在墙上,一声不吭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
江池渊拿出枪,重新对准那个结了疤的血洞。
扣动扳机。
剧痛侵蚀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勉强至极抬起头,冲那个不存在的身影笑。
宝贝,你看见了吗。
如你所愿,我生不如死。
而这样的日子,还要足足持续三年。
江池渊看到了那支窗前叶片萎缩,干到似乎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彻底破碎,化为粉末的白玫瑰。
他听到时玖凛对自己说:“只是做到这样的程度而已,就指望我原谅你吗?”
这是属于他的凌迟。
江池渊身体微微蜷缩,小声呜咽。
第163章 和他相拥【正文完结】
桌面上落了灰,花盆里的花因为缺水死了大半,冰箱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原来这些都是从前的你在负责的吗?
嘴上说着厌恶,可还是在暗中打理好了一切对吧?
江池渊嗅着空气中时玖凛越来越淡的信息素,疼到麻木的神经又狠狠抽了一下。
时间会洗掉一切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就连那枚戒指上的血也变淡了。
说来好笑,在一起这么久,他们之间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对方生活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而已。
可他们明明那么亲近,洞悉对方的一切伤口。
他总能看到时玖凛,偶尔运气好时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只不过他总是冷冰冰的,离自己很远很远,不管他怎么努力也碰不到他的衣角。
江池渊精神愈发恍惚,不得已依靠药物来维持脆弱的睡眠。
当时的你也是这样的吗?
他扔下自己所有的道德观,只是发自内心的后悔自己曾经为什么没有对他好一点。
为什么没有再努力一些靠近他。
他甚至在自暴自弃的想,也许真的是他欠时玖凛,是他对不起那个拼了命也想要活下去的人,是他活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腿上伤口结疤就咬牙重新再打一回,衣服掩盖下的皮肉被一道又一道细小的刀口侵占,胸口名字还没等结疤就被自己再次重新撕裂。
但除了疼之外,他已经感受不到丝毫外界能给予他的其他感受。
江池渊已经没有喜怒了。
他的灵魂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中被一点点削平,余下的只有一具空落落的,破损的躯壳。
只是像是接受指令那样,机械性的做着自我伤害的举动。
他曾试过自己把自己用铁链锁在房间一个月,每天看着空白的墙壁发呆。
他并不寂寞。
时玖凛总会在他意识模糊时出现,有一搭没一搭陪他聊着天。
在房间内食物耗尽,他虚弱到即将要死在这里前,他撑着一口气解开铁链,闷不做声冲洗着手腕上的伤口。
他对时玖凛说,如果我们曾经相爱就好了。
他仍旧冰冷:“做梦。”
江池渊眼眶泛红,有些委屈的小声嘀咕:“你明明是我幻想出来的,为什么不肯顺着我的意说两句好听的呢?”
那个幻影只是沉默片刻,转眼间便彻底消散,不留一点痕迹。
江池渊没心思关心现在外界关于AO平权的问题处理的怎么样,却也听说了有几个招摇贩卖Omega的组织被捕,和夜语相似的一些场所也相继被查封,那些Omega终于得到了自由。
他们相拥在一起,颤抖哭泣。
江池渊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觉得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