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无论现在他们说什么,都抓不到“张海象”,真正的无面张海象一时间也清醒不过来。
很快,徐启接到清除小队消息,赶回总部处理事务。
干净整洁的病房里,萧矜予仔细观察无面张海象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皮肤。全部细细看过,确定这张完美雪白的人皮上没落下任何特殊痕迹后,他默了默,抬起右手。
第四视角,开启。
世界瞬间黑白,四围空旷宁静。
萧矜予感知到,身后有一道冷静的视线一直静悄悄地打量着自己。不过他并未在意。
对方是六级用户,他使用逻辑链的举动,大概早就被宿九州发现了。
但是那又如何。
他用第四视角看一看张海象,探查对方身上有没有逻辑因子的痕迹,这实在太正常了。他的行为合情合理。
然而,萧矜予并没有在张海象的身上看到一粒逻辑因子。
“风吹屁屁”的逻辑因子,早已从张海象的身上全部剥离。真要找到它们,或许解剖张海象的大脑,还能找到一点点痕迹。而那条将他变成如今模样的逻辑链,更是没有踪影。
关闭第四视角,萧矜予沉默片刻,转身看向男人。
“宿上校,我先走了。”
宿九州勾起唇角:“嗯。”
青年收回视线,抬步走向自动门。他刚走一步,身后便传来一道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萧矜予眉头微蹙,他再往前走一步,又是一条如同双生子般,同步响起的脚步声。
萧矜予回头:“?”
宿九州:“我也正好要走。”顿了顿,他问:“这个病房不是只有一个门么?”
萧矜予:“……”
昏暗寂静的医院走廊仿佛一条幽深的甬道,尽头处闪着微弱的亮光,两个成年人哒哒的脚步声撞击四面墙壁,传来清亮的回响。
他和这个男人几乎并肩走着。
萧矜予神色淡定,他左手插着口袋,右手则拿着手机。学校那边他早已在大二就修完了学分,如今又请了假。但最近教授的实验室里有点工作,学弟学妹有时会在群里发消息询问他该如何改进实验,他一旦有空,便会回答。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打字,回完消息,萧矜予尽力让自己忽视身边这个人。
——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狭窄逼仄的长廊里,铺天盖地的,充斥着一股恐怖的逻辑链威压。
满世界全都是一条强大逻辑链的味道,萧矜予不开启第四视角,都能感知到,宿九州虽然并没有使用逻辑链,甚至他的逻辑因子应该也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可它们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这个人是不是又变强了?
萧矜予忍不住想道。
半个月前,审判之矛确实很强,可还没这么外放。现在,六级逻辑链的压迫感避无可避,绞杀着周遭所有的空气。
骆笙、王饕……哪怕是A09相对论,都没这么可怕。
脚步倏地顿住,萧矜予轻轻“啊”了一声。
宿九州看他。
只见明暗交替的走廊上,青年的双腿已经走到下一盏灯的照映处,上半身却留在黑暗中。一张清冷挺秀的脸庞上,五官表情灵动地变幻,他“这样啊”地轻嗯着,宿九州一愣,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蓦然停步。他望着萧矜予。
男人低眸静望。
萧矜予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
“宿上校,昨天晚上咱们抓捕了相对论……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望着青年眼底压根不掩饰的戏谑,宿九州嘴唇翕动,轻轻笑了:“是哦,知道了。”所以呢?
“你知道相对论的逻辑编号是多少吗?”
宿九州察觉不对,轻挑一眉:“嗯?”
萧矜予微笑道:“A09。”
宿九州:“……”
看着男人怔愣的神色,萧矜予心满意足地继续抬步向前,可惜他刚走了两步,却听身后传来男人淡定的声线:“是吗?那真要谢谢你们了。”
萧矜予停步,回头。
……哈?
只见宿九州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做惋惜状:“其实就在一周前,我刚从A09,掉到了A10。本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想想,应该就是相对论变强了,抢走了我的排名。不过现在好了,他被你们制服了,且逻辑链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他掉到了A10。所以我的排名又回来了。”
六级用户目光真诚地望着眼前的青年,发自肺腑地感谢道:“真好,萧矜予,你也参与行动,帮我保住了我的名字。世间还是好人多,谢谢。”
萧矜予:“……”
……你可真是不要脸!
萧矜予压根懒得再搭理对方,这位六级用户和他想象中的顶级用户截然不同!
他转身便走,但就在转动身体的一瞬间,忽然,余光中,他敏锐地发现宿九州的身体停顿了一下。
男人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只是很短暂极快的0.5秒,却被萧矜予收入眼中。
萧矜予已经彻底转身,心中却掀起轩然大波。
——0.5秒,这个时间实在太特殊了。
相对论就是每1314秒,能夺走一个人的0.5秒。
但是宿九州停顿身体的0.5秒,绝不可能和相对论有关。因为相对论偷取时间的0.5秒,受害者本人处于绝对停止状态。那0.5秒中,受害者的呼吸、血液流动、心脏跳动……甚至是细胞代谢,都彻底静止了。
宿九州没有。
他只是突然停了一下,面露不悦,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手指微微缩紧,萧矜予没有询问。
两人继续在走廊上走着。
走到临近护士台时,青年垂着眸子,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轻轻划过眼皮。他抬眼正要漫不经心地看身旁的男人一眼,却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矜予下意识地向前看去。
只见一对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女快步走到护士台,满头是汗的妇女先问:“蒋文涛在哪个病房?”
护士立即起身,知道这是来病人家属了,一边翻阅登记表,一边道:“我查一下。你们两先登记下探访者资料。”
“好!”
中年男女赶紧拿起笔,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信息。
护士:“查到了,在316病房,就在左边靠开水房那边……咦,你们都不姓蒋,你们不是病人的爸妈吗?可是登记表上填的与病人关系,是父母?”
中年男人笑着解释:“我们确实是文涛的爸妈,不过文涛是我们十多年前领养的孩子。他爸爸是我老同学,当初他在的孤儿院倒闭,领养他的时候正好查到他爸爸居然是我曾经的好友。没想到有这缘分,我就没给孩子改姓,他还跟他亲生父亲姓。”
作者有话要说:
九妹:谢谢老婆,让我不用成为宿十州(#^-^#)
小金鱼:………………………………你敢不敢给我看一眼你手机上的逻辑编号!!!!
第74章
『我中学的时候,爸妈的工作调到了海都,之后我们才在海都定居。在那之前,我一直生活在中都市。』
萧矜予第一时间便回忆起,半个月前,他刚与海都清除小队这位三级用户见面时,对方曾经提过,他祖籍中都。
但他从没想过,蒋文涛居然是一个被领养的孤儿。而且不仅仅是被领养,他父母领养他的那家孤儿院位于中都市,且是一家倒闭的孤儿院。
种种巧合,青年没有迟疑。
看见那两位中年男女正要转身走向儿子所在的病人,萧矜予问道:“请问是蒋文涛的父母吗?”
夫妻俩一起转头。
男人先问:“是。你是?”
萧矜予声音沉着:“我是蒋文涛的……同事。刚才听你们说才知道,原来蒋哥是被领养的。你们不要误会,我对领养这件事没有什么特殊看法,事实上,我也是个孤儿。而且我也是中都人,我曾经待过的那家孤儿院,也倒闭了。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还记得那家孤儿院叫什么吗?”
听到是儿子的同事,蒋文涛的父母立即放下戒备。蒋母想了想,道:“我记得是叫康什么。”
萧矜予:“康德孤儿院?!”
蒋父:“诶对对对,就叫这个!就是康德孤儿院!”
护士台里,年轻的小护士利落地收拾登记表资料夹,啪嗒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矜予心中五味杂陈,他默了片刻。
“我能和你们一起去探望蒋哥吗?”
因为之前相对论的逻辑因子事件,海都附属医院早已不再接纳新的病人入院。过去两天,大多病人也被批准出院。整个住院部空空荡荡,用户委员会便给十位被割喉的队员每人都安排了单人病房。
不同于走廊外的寂静,房间里,一阵悠扬舒缓的音乐声徐徐奏响。
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中央,是一张可升降单人床。健壮的男人脸色苍白,脖子上缠着一圈圈厚厚的纱布绷带,正拿着手机,与自己的队友聊天联络。
忽然听到开门声,蒋文涛看向病房门。
父母跨区赶来探望自己的事,蒋文涛早已知道。自从成为用户后,他每天都面临诸多危险,时时刻刻做好牺牲的准备。为了不让父母担忧,双方早已不住在一起,希望如此一旦真面临天人永别的局面时,父母也能更好接受。
看到满脸忧色的父母,蒋文涛张了张嘴,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然而下一秒,他便看到跟在父母身后,走进房间的年轻人。
蒋文涛愣了下,接着又看见紧跟着萧矜予进门的宿九州。
……啊?!
这是怎么了。
他就是被割个喉,估计几天后就能顺利出院了,居然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来看他?
很快,蒋文涛便从父母口中,得知了萧矜予前来的原因。
当听到萧矜予居然也来自康德孤儿院,他整个人怔住,虎目瞪圆,惊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短暂急促的眼瞳震颤后,蒋文涛突然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不……不呵不可能!”
毕竟前一天晚上才被人割了喉,蒋文涛的血管、气管都被割破。三级用户强大的身体素质令他恢复神速,然而情绪激烈地说话时,依旧会喘不上气,且语气虚弱。
蒋母心疼道:“你慢点!脖子都被擦伤了,还说话这么急。”
蒋文涛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是被人一刀割喉,只是简略地说是脖子擦伤。
“晓得了,妈。”蒋文涛轻轻颔首。他扭过头正要开口,却见面前的青年脸色凝重如水。
萧矜予定定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问:“什么是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两个问题。
第一,不可能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东西不可能?
第二,为什么他不可能来自康德孤儿院。妈妈就是在康德孤儿院工作,孤儿院倒闭后,好心地领养了他,还登记上了户口。他的资料一直有官方记录,他还一路上了小学、中学……这怎么不可能?
蒋文涛知道萧矜予此刻焦急的心情,他深呼吸,缓了缓发燥冒火的喉咙,认真地看向萧矜予,缓慢道:“我没想到,萧矜予,你居然也和康德孤儿院有关系。我今年29岁,2027年,康德孤儿院倒闭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我进这家孤儿院的时候,是7岁。和大多数亲属全部死于辐射事件的孤儿一样,我也是因为没有了能照顾我的血缘亲属,才被送进了康德孤儿院。
“而我说的不可能,是因为我百分百确定……你绝对不是康德孤儿院里的孤儿!”
蒋父闻言,也悄悄地打量着萧矜予。只可惜十九年过去,他只是领养儿子的时候去了几趟孤儿院,对院里的其他孩子并没有太多印象。
蒋文涛:“我在康德孤儿院待了三年,走的时候是十岁。我记忆很清晰,一开始我们院里有十几个孩子。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找到了失联的亲属,被带走了;也有人被领养走了。到最后,2027年,孤儿院入不敷出、即将倒闭的时候,只剩下四个孩子。”
蒋父也跟着道:“对,我想起来了,是只有四个。”
蒋文涛:“那四个孩子里,有两个女生,叫毛毛和玲玲。肯定不是你吧,萧矜予。那只剩下我和另一个男孩子。我不用说,另一个男生……”叹了口气,他无奈道:“嗐,他的年龄比我还大。孤儿院倒闭的时候,他已经十六岁了。萧矜予,如果他现在还活着,他应该是35岁。所以……”
蒋文涛没有再说。
萧矜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刺眼亮堂的日光灯下,青年神色平静,眼睛微微垂着,低首不语。
一时间无人开口,空气蓦然宁静。
宿九州双手插着口袋,抬眸望着他。
起初跟上来,只是有些好奇,且暂时没什么事做。如今,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十岁离开的孤儿院,那你对这家孤儿院里的其他人,都还记得么?”
低沉平缓的男声响起,蒋文涛循声看去。他仔细回忆,认真点头:“记得的,宿上校。我从小比较聪明,上学成绩也挺好。而且在康德待了整整三年。除非是那种只在孤儿院待了两天,就被接走的孩子,其他我绝对每个都记得。”
宿九州:“他是2025年12月出生,你也是2025年进的康德孤儿院。在此期间,有没有哪个三岁以下的婴孩被送进来过?”
蒋文涛苦笑道:“我之所以这么肯定的说不可能,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们孤儿院,它只收七岁以上,有点自理能力的孩子。”
宿九州微怔,他悄悄望向萧矜予。
萧矜予抬起眸子,静默地与他对视。下一秒,他看向蒋文涛,冷静地问:“你还记得我的妈妈吗?”青年神色淡定,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一张妈妈的照片。
他的反应快极了,几乎没有太多震惊和错愕,只是在极短的茫然沉默后,便开始分析处理现在的情况。
萧矜予直接掠过妈妈近几年的照片,很快从手机相册里,找到了一张十九年前,妈妈在爬山虎下穿着白裙子微笑的照片。
那是上个月挖出爬山虎后,他回到家,从妈妈的遗物里找到的。当时他便用手机拍照留了记录,因为这张照片的背景里出现了爬山虎。却没想到,照片会在这个地方派上用场。
蒋文涛接过手机,他低头一看,开口便是:“小雯姐姐!”
蒋文涛抬头看他:“这是小雯姐姐啊,经常带我们一起玩的小雯姐姐。小雯姐姐居然是你的妈妈?!”话音落下,他快速道:“不,你不可能是小雯姐姐的亲生儿子。宿上校刚才说,你是2025年出生。我记得我九岁的时候,也就是2026年,小雯姐姐就来孤儿院了。她没有孩子,直到孤儿院倒闭,也一直没有谈恋爱。萧矜予,你的妈妈是叫小雯吗?”
“……是洛愿雯。”
“那肯定就是小雯姐姐了,我没记错。”
萧矜予:“妈妈就是在孤儿院倒闭之后,给我登记的户口。当时她对政府的说法是,我是孤儿院的孩子,这些中都用户委员会都帮我调查过。”
“但你绝对不是孤儿院的孩子,我敢保证。”
“会不会你记错了,或者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蒋文涛顿时哑然。
萧矜予却仿佛抓到了真相,他迅速道:“毕竟是十九年前的事了,你记错也是有可能的。另外你或许不知道,在康德孤儿院的遗址上,上个月我们找到了一个可怕的污染物。是一株爬山虎,目前它已经被中都市逻辑研究所收藏,列为污染物002。”
“污染物002?!”蒋文涛惊呼出声,接着他想了想:“爬山虎我记得,孤儿院的宿舍楼西墙,就有很大一片爬山虎。你说的是它吗?”
“是。”
“你是想说,这个污染物一直偷偷藏在康德孤儿院,我的记忆也可能受了它的影响,潜移默化地记错了一些东西?”
“对。”
沉默许久,蒋文涛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蒋母先是一愣,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是有照片的啊。当初孤儿院只剩下四个孩子,要倒闭了,我和成刚是第一对去领养的夫妻。当时我们确定要领走文涛后,院里的工作人员帮我们拍了张合照。院长、其他几个孩子,我们,还有文涛,都在里面。”
一边说,蒋母一边翻出手机,在相册里寻找着:“啊找到了找到了。我把照片拍进了手机里,电子保存。确实是只有两个十来岁模样的男孩。你们看。”
过了几秒。
萧矜予默默地接过蒋母递来的手机。
期待的变化并没有发生,望着手机屏幕上一张陌生的男孩笑脸,萧矜予递回手机。
萧矜予目光镇定地看着蒋文涛:“我可能确实不是你们孤儿院的孤儿,但是我也敢肯定,我曾经在康德孤儿院里居住过。宿舍楼西墙的那片爬山虎,房间里那扇光怪陆离的彩色马赛克花玻璃。蒋文涛,你还记得吗?”
思索片刻,蒋文涛:“记得!确实,我们居住的小房间,每一扇窗户都是马赛克花玻璃。”
“所以我一定在那里住过。”
“小雯姐姐收养了你,还说你是孤儿院里的孤儿……这真的不合理,你真的不是我们孤儿院的人。可是小雯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蒋文涛的眼瞳缓慢地抬起,他沙哑地“啊”了一声,缓缓看向病床前的青年。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仿佛从未见过如此新奇又怪异的人。
下一刻,萧矜予和宿九州异口同声地问:“你想起什么了?”
萧矜予顿住,转首望了望身旁的男人。
不过多时,只见蒋文涛古怪地望着萧矜予,似乎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太离谱,但又不得不说:“难道……你是我们孤儿院里传说中的,那个鬼?”
萧矜予:“……”
宿九州:“……”
萧矜予定了神:“什么鬼?”
蒋文涛:“我不是在骂你,只是在小雯姐姐来了后不久,院里确实多了个传说,说宿舍楼闹鬼了。偶尔半夜能听到小婴儿的笑声,特别惊悚。后来还能看到走廊上一闪而过的小孩影子。
“……大家都说,是闹鬼了。”
萧矜予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和妈妈的初遇,根本不是孤儿院。
而是在那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先打个预防针~
很明显啦,又到了一卷的结尾点,准备开启新卷了。这篇文大家应该也很容易发现,基本上伏笔至少埋20W字以后,所以每到新卷,我那叫一个卡文…………………因为要想太多东西,要至少想完后面二三十万字的剧情。
孤儿院也同样如此。
蒋文涛回忆着十九年前那段在康德孤儿院生活的时光:“我们孤儿院一共有三大传说。一个是每到12点,小厨房里会有人一样大的巨型老鼠跑出来做人肉汤,一个是男厕所里有吊死鬼,晚上上厕所如果听见他喊自己,千万不能回头。而最后一个……就是宿舍楼的婴儿。”
萧矜予:“你见过宿舍楼的那个婴儿吗?”
蒋文涛:“当然没有。这些都是传说,不知道谁说的,突然就开始流传了。我没亲耳听过那个‘鬼婴笑’,还有‘小孩鬼影’。不过我确实也听当时院里的其他一个孩子提过,他有半夜听到小孩笑声。”
顿了顿,他看向萧矜予,分析道:“萧矜予,我说你和这个宿舍楼的小孩鬼有关,也只是一种猜测。因为现在的事实就是,你不是孤儿院收纳的婴儿,康德孤儿院的孩子名单里,肯定没有你;但孤儿院倒闭后,你却被小雯姐姐收养了,她还说你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蒋文涛没有再说,但他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一个年轻未婚的女孩,平白无故突然多了一个孩子,还说是“领养”的。大多情况下,这个孩子都是她自己亲生的。
可惜萧矜予知道,他绝不是妈妈的儿子,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那现在最可能的情况就是:他是被妈妈带进康德孤儿院的。
为什么要说他是领养的?
极有可能是为了给他一个正式的身份。
妈妈既然将他藏在了孤儿院的宿舍楼,并闹出了一个鬼婴传说,十有八九,在被妈妈正式领养前,他是一个黑户。
A型辐射刚结束那几年,政府体系还未完全恢复到辐射前的水平,人员籍贯资料的管理也不够完善。如果是一个未婚少女,忽然带一个孩子去登记户口,工作人员绝对会询问孩子的来历;但如果是一个倒闭孤儿院的看护员,带着孩子说想领养,当时正处于人口不足、大量孩童流离失所状态的官方,就不会做太刻意的调查。
毕竟谁都想不到领养这种善意的举动,会有其他多余的幕后内因。尤其,妈妈还给萧矜予上了户口。从此,无论上学、考试,还是生病住院记录,萧矜予都有迹可查,他真正地活在了阳光下。
萧矜予:“你对康德孤儿院的情况还记得多少?”
蒋文涛叹气道:“记得不多了。每天就是小雯姐姐几个人送我们上学,回来就休息玩耍。我对小雯姐姐的印象不深,对我而言,她和其他几个姐姐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都对我们很好。”
萧矜予:“那你和康德孤儿院的人还有联系吗?”
“住在中都市的时候还有点,但是我中学时候搬到了海都,之后就彻底断了。对了,萧矜予,你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孤儿院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只是抱歉,我没法帮你了。”
青年默了默,认真道:“谢谢,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又问了蒋文涛一些问题,萧矜予没有多打扰,很快离开病房,给蒋家三口人交流的空间。
蒋文涛对康德孤儿院的回忆,大多是对同龄玩伴的。
他对那些照顾他们的大人记忆不深刻,能记得妈妈的长相,却记不得妈妈做过什么特别的事。至于孤儿院其他几个孩子,在他的回忆里,也都是很普通的孩子。
还有那墙爬山虎。
“我没想到,上个月队长和副队说的那个爬山虎污染物,居然出自康德孤儿院!真是没想到,一点都想不到。难道我住在康德孤儿院的时候,它就已经是污染物了?可是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普通人当然没法感受到污染物002的存在。
这株爬山虎在康新中学待了十九年,都没被发现,也没有污染过人类。能发现它,纯属是天时地利人和下的巧合。
病房的自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父母充满担忧的抱怨声和儿子哭笑不得的求饶保证,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全是家人温馨的味道。
安静昏暗的走廊里,萧矜予垂首看着地面,神色平静,大脑却在疯狂思考。
忽然,身旁传来一道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