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这样么?
他们杀的人,都是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萧矜予嘴唇微动,却没有开口。
这时,门外走廊传来砰砰的脚步声。急促的声响令众人回过神,萧矜予抬头看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居然还是他认识的。
只见李笑笑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喘气道:“赵狠,疑似第九起连环食人案件,出现了!”
半个小时前。
中都市,中都商场门口。
入了夜,冬日冰冷的晚风刮过小湖,吹起商场客人们紧紧裹在脖子上的围巾。
中都商场是中都市最繁华最庞大的商业中心,每日营业时间为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但到九点半,商场就会开始清人,准备歇业关门。
临近十点,越来越多的顾客离开商场。白天人山人海的商场大门前,此时已经冷冷清清。
蒋维走出大门时,正好一阵强风吹过。他立即蹲下身子给两个孩子拉了拉围巾,将他们的脸裹好。
“冷么?”
“不冷爸爸。”
“我不冷,爸爸。”
蒋维笑了笑:“那咱们回家。”
拎着刚买的新衣服、新文具,温和斯文的单亲父亲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向地铁站。刚走了几步,五岁大的女儿晃了晃他的手,小声地说:“爸爸,好香。”
八岁的哥哥本想止住妹妹的话,可他小小的鼻子动了动,也忍不住看向那个路边摊。
见状,蒋维望着路边那个亮着灯的小摊子:“行,咱们很少来市里,偶尔吃一次也没事。”一边走,他一边笑道:“想吃什么呀。”
“爸爸我想吃鸡蛋饼!”
“我要吃烤肉肠!”
蒋维:“好,都要。”
摊子虽然很小,也有点破,但似乎还挺干净的。粗略地审视一番后,蒋维稍稍放下心,他扫了下二维码,道:“来个鸡蛋饼,再来两根烤肉肠。”
“纯肉肠么?”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蒋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老板。
是个皮肤有些红的胖子。
摊子上悬挂的小油灯被风轻轻地吹,撞在生锈的铁杆子上,发出哐哐的声音。
蒋维:“对,纯肉肠。还有其他什么肠么?”
胖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被脸颊的肉挤压,成了一条眯起的缝。“我觉得你们更适合吃淀粉肠。炸淀粉肠,很好吃的哦。先生,你自己不来一串么?你一定会喜欢的。”
蒋维皱了皱眉头,不过余光里瞥见几个年轻人也正在吃炸淀粉肠,闻上去确实挺香。
他看向老板,微笑道:“两根纯肉肠。”
兄妹二人一人一根烤肉肠,蒋维帮忙先拎着鸡蛋饼。父子三人在冰冷的晚风中,很快走到地铁口。
这个时间点坐地铁的人应该不多,可是这里是中都商场站。繁华拥挤的人潮如同黑压压的蚁群,蜂拥着往地铁口而去。
空气中全是满满的肉香。
这烤肠确实闻着很香。
蒋维:“好吃么?”
五岁的女儿吃得满嘴是油,捣蒜似的点头:“好吃,好吃。爸爸也吃。”说着,就举起胖嘟嘟的小手,把才吃了一半的肉肠递给父亲。
蒋维倒是不想吃,但女儿乌黑圆溜的眼睛让他心一软,鼻间闻着那股香味,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俯下了身子。
就在他即将吃到这口烤肠时,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爆裂声。
“砰!”
一瞬间,三级用户插画师便意识到,这是玻璃瓶摔在铁栏杆上发出的声响。
“不,不,你干嘛,刘方,你疯了吗!”
“啊啊啊啊啊!!!”
女人在尖叫。
蒋维刷的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染着黄毛的高瘦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只沾血的烂瓶头,双眼漆黑,死死盯着面前一个捂着脖子,满面惊恐的年轻人。
两人的身旁还有两个同样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
“刘方,你想干嘛……你、你想干嘛!”
被叫做刘方的男人突然诡异地扯开了嘴角,一个字一个字,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高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啊啊啊啊!!!”
三级用户的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在破裂的瓶口即将再次扎向男人脖子时,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
蒋维神色冷静,几下制服了这个发疯的男人。但随着几道砰砰的声响,身后却传来了女人惊骇的尖叫。蒋维心中一惊,回头一看,他不由愣在原地。
只见刚才被扎伤脖子的年轻男人,为了躲避扎向自己的凶器,脚下一滑,不小心从十几层大理石台阶上滚落下去。后脑重重地磕在台阶的尖角处,鲜血顿时流了满地,月光映下,泛起冰冷的光泽。
“高、高强,高强!!!”
“呜呜呜爸爸,爸爸……”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黑夜。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急匆匆地将倒在地上的伤者送往医院。当赵狠带着人赶到现场时,只看到满地乌黑的鲜血,和路边花池的泥土混杂,融为一体。
附近派出所的警察早已抵达,控制住嫌疑人。
赵狠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圈,考量的目光在这个脸颊沾血的黄毛青年身上落了几回。接着他便发现在一旁站着的男人,他惊讶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插画……蒋维?”
蒋维无奈地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
萧矜予在清除小队总部的一楼大厅,见到了这位意料之外的人。
“插画师?”
“对,是我。说来话长,我正好在事发现场,也看到了一部分情况。”
插画师蒋维是个单亲父亲,定居于中都市西山附近,独自照顾两个孩子。作为疑似第九起食人事件的目击证人他被赵狠请到清除小队总部,协助调查。
用户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将两个孩子带走照顾,蒋维松了口气,开始叙述起自己今天的经历来:“我一般半个月会进一次城,带孩子们吃点好吃的,再买些日常用品。就在中都商场买。我大概是晚上九点四十五离开的商场,十点左右到了地铁口附近。人很多。”
男人微微眯起眼,回想起了一个小时前的那一幕。
蒋维:“根据我的推测,这两个年轻人是朋友,嫌疑人叫刘方,受害者叫高强。”
一旁的队员道:“赵哥,我们也从警方那儿拿到了信息。刘方,今年十九岁,在一家酒吧打工。高强是他的同事,十八岁。两人认识两年,在同一家酒吧工作,他们合租了一间房,就在中都商场附近。现场还有两个年轻女性,分别是刘方和高强的女友。现在她俩也被带来了小队,就在审讯室里等着呢。”
蒋维接着道:“事发时,是刘方突然用路边的铁栏杆砸碎了自己随手拎着的酒瓶,然后用酒瓶刺伤了高强的脖子。我正好在附近,就制止了刘方进一步的暴行。没想到高强自己脚滑,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赵狠点点头,询问属下:“刘方现在人怎么样。”
属下犹豫片刻,道:“状态不大好,有点像陈筱清。”
“陈筱清?”
“对。他不吭声,也没什么动作。现在被我们关在看守室,就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赵哥,需要现在就去提审刘方么?”
赵狠道:“不用了。我现在想先调查清楚另一件事。”
“你想知道,刘方还有没有亲人?”
闻言,赵狠扭头看向说话的青年,他道:“没错。除了亲人外,我还想问问他的女朋友,他的其他好友,包括高强的女朋友……”
蒋维对最近发生在中都的连环食人事件并不了解,他不明所以地问道:“你想问他们什么?”
萧矜予接过话,回答道:“他想问所有认识刘方的人……对于刘方来说,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好兄弟高强么。”
这一夜,对于两位年轻女性来说,绝对是一生噩梦,不眠之夜。
毕竟是两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子,被带到审讯室后,两人又被分开。两个小姑娘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当被询问到“刘方和你的关系是不是并没有很好”时,刘方的女友突然瞪直了眼:“我们关系很好!”
萧矜予:“……”
斟酌半晌,萧矜予换了种询问的方式:“有的人更看重兄弟义气,有的人更在乎爱情。所以我的意思是,刘方是不是有时候因为高强,没和你约会?比如,他和高强打游戏,不理你?”
“从来没有。警察同志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啊,呜呜他今天都对高强那样了……”哽咽着擦了擦眼泪,打扮时髦的女生抽泣道:“刘方对我一直很好,他虽然在酒吧上班,你可能觉得没什么出息,可他很努力,真想和我结婚的。他一直有存钱。他从来没因为高强不理我。上个月我姨妈疼,他和高强他们正在打牌,他也直接丢了牌局来给我买药。他怎么会这样啊,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呜呜呜……”
萧矜予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看了许久。等到面前的女孩稍微稳定住情绪,他才接着问:“那在你看来,刘方和他父母的关系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刘方很孝顺他爸妈的。他是家里第二个孩子,有哥哥有妹妹,但他爸妈从小对他很好。他每天都会和家里人打电话聊天,上周刚给他妈转了笔生活费。警察哥哥,刘方到底怎么了,他和高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高强做了什么坏事么?”
这是刘方女友的说法。
换到高强女友这边,她一边担心男友的安全,一边也竭力为男友辩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高强从来没对不起刘方过,他和刘方是好兄弟,两个人关系很好。就在刘方突然动手伤人前,我们还在商量这周末去哪里玩呢。哪有上一秒有说有笑,下一秒就打人的啊呜呜呜……高强怎么样了,高强到底怎么样了,警察你们要告诉我,我是市民我有知情权呜呜呜……”
清除小队的成员分成两拨,对二人女友,以及他们其他听到消息赶来的朋友进行了询问。
得到的答案非常统一。
萧矜予走出一号审讯室,回到办公室,他看向赵狠,认真道:“刘方和他女友的关系很好。我个人认为,不存在虚情假意的说法。他很爱女友,且很孝顺父母。他和高强是好兄弟,但这份友情在他的心中,不应该也不存在超过爱情、亲情的可能性。”
赵狠叹了口气:“和你一样。高强的女友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她还说,刘方和高强最近没有矛盾,以前也没什么大的纠葛。刘方从来没暴力倾向,正相反,平时性格还挺温和的。”
在清除小队待了几个小时,蒋维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了食人事件的大致信息。他问道:“所以,友情绝不可能在刘方的心里占据第一位。哪怕他真中了这条诡异的食人逻辑链,他想杀的也不该是自己的兄弟高强?”
赵狠:“他杀女友都比杀高强合理。”
萧矜予思索片刻,他默不作声地转过身,看向矗立在房间正中央的玻璃板。
“那刘方是怎么说的呢?”
清冷平缓的声音令众人纷纷回头,看向说话的青年。
赵狠默了默,他回忆起那个被关在看守室,一声不吭,只是用一双黑涔涔的眼睛,直白森冷地盯着前方的年轻人。
“高强?
“高强啊……
“高强是我最好的兄弟啊,我最好的兄弟……”
2047年2月17日,凌晨五点十分。
赵狠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神色顿时沉了下去:“高强因颅内出血,在医院抢救时不治身亡。”
晚冬的天亮得晚。
蒋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详细叙述了一遍,再次确定事发经过后,他点点头,在记录上签了字。
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将他两个熟睡的孩子叫醒。插画师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向众人告别。
蒋维:“有什么新的情况可以通知我,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随时说。我最近挺有时间的。”
赵狠点点头,笑道:“多谢了。”插画师一直很配合官方工作。
蒋维也笑着说:“不用,小事而已。”
赵狠亲自将人送出门,临到门口,一阵寒风迎面而来。五岁的女孩哈秋打了声喷嚏,蒋维立即蹲下身子,帮女儿把围巾裹紧。
赵狠想到:“我记得你家孩子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医院有什么新的说法么?”
“哦……还是那样,只能先养着。”
“好,多注意啊,有需要也和我们提。”
蒋维抱起女儿,将小女孩安在他并不健壮的手臂上坐着。他笑着点头:“一定。”
送走了插画师,赵狠回到总部。
此时此刻,萧矜予几人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连续几个晚上没有得到休息,性感桑巴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后,他看向萧矜予,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他走到玻璃板前。将多余的文字擦去,赵狠在玻璃板的最左侧和最右侧,各自写下一个字——
因、果。
赵狠:“这条逻辑链的因我们暂且不谈,现在他的果似乎很明显了。”
一个队员道:“进入逻辑链的对象在杀光某一类型的人后,12到24小时内,暴毙身亡。”
赵狠:“没错,这就是这条逻辑链的果!而其他的,都是这条因果链上的岔点。首先,是友情、爱情、亲情。”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看向萧矜予:“原本我以为,这条逻辑链只是想杀自己最重要的人,但现在我似乎猜错了。”
萧矜予:“他要杀的,从一开始,就是指定的某一类人。”
“没错。”赵狠在玻璃板上写下“亲情、爱情、友情”六个大字,“从一开始,在受害者被捕获进这条逻辑链时,食人逻辑链的拥有者就已经给他划定了一个固定的范畴——他要杀的是自己的爱人、亲人,还是朋友。”
一个人在危急关头会选择爱人还是亲人,这个很难进行客观判断。
毕竟有人更重视亲情,有人更重视爱情。
但选择友情的,绝对是少之又少。
当你的爸妈、你的老婆,和你的朋友,这三类人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任何人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的第一反应都不该是救谁,而是:“为什么朋友会在选项里?”
不是朋友不重要,而是这个选项和其他两个比较起来,似乎很格格不入。
一开始萧矜予和赵狠并不能肯定这条逻辑链的具体细节,但刘方暴起伤害好友高强的行为,几乎实打实地在验证:死者未必是最重要的人,他只是三种感情类型之一的代表而已。
而且……
萧矜予:“高强死了。”
赵狠:“是,他死了。”
萧矜予抬眸看他:“赵哥,这算是被刘方杀死的么。”
赵狠犹豫许久:“我觉得……不能算吧。不过也能说是刘方的行为导致高强意外坠落,从而死亡?这真的很难算。”
但是有一点非常容易界定。
萧矜予一字一句道:“刘方没有吃高强。”
赵狠:“没错!加上刘方的案子,已经有三起案子证实了,‘食人’并不真切存在于这条逻辑链上。食人或许只是受害者自己的主观行为。不食人也能顺利走向逻辑链的果。”
赵狠在玻璃板上写上“食人”二字,并在上面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有队员好奇道:“食人不在这条逻辑链上,可是赵哥,萧先生,大多数凶手都做出了食人的举动。他们这样的默契,确定不是逻辑链所致?”
“对啊,确实太巧合了。食人太特殊了,杀人犯很多,吃人的太少了。比碎尸还少很多很多。”
“真的不是逻辑链导致?”
赵狠挠了挠头,他思考良久正要开口,一道带着揣摩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爱他,就要吃了他?”
赵狠望向萧矜予。
“……嗯,挺有道理。或许在我们抓住凶手前,就会有答案了吧。好了,现在我们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这条逻辑链的因。除此以外,这条逻辑链几乎已经对我们透明了。但是很遗憾的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接到第一起报案起,用户委员会就在长脑APP里寻找类似的逻辑链。结果是,无。”
这个答案早就在萧矜予的意料之中。
要是找到了相似的逻辑链,清除小队早就出手将人抓住了,不会等到现在。
不过他想起一件事。
萧矜予:“已死用户的逻辑链里,也没有相似的吗?”
赵狠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位神秘的谨老板疑似能夺取他人逻辑链,用作己用。教宗宝冠死了半年,他的逻辑链居然还能被用于杀人。然而答案还是没有。从004被发现,到长脑APP建立至今,全华夏九大用户委员会,从来没有搜集过一条和这条逻辑链类似的逻辑链。”
黑皮汉子无奈又遗憾:“他给的信息太详细了!亲情友情爱情,凶手给的越多,我们反而越难找到他,因为细节反而能为我们排除掉很多近似逻辑链!这种情况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他是位匿名用户,长脑APP上从没出现过他的ID,他也一直隐藏得很好,没被官方发现过。
“第二,他是名新用户。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新用户连自己的逻辑链都理不清,一般很难造成这么大杀伤力。食人逻辑链很稳定,已经连续作案九起。
“而第三种可能性……他是个刚升到五级的新用户。他改变了自己的因果,在委员会还么察觉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逻辑链。”
夕阳昏沉的光透过窄小高耸的方形窗,落出一条光束,映在看守室斑驳的墙面上。
两个年轻的队员站在玻璃门外,眼也不眨地盯着房间里的人。
此时,距离中都商场外的好友暴起杀人事件已经过去整整28个小时。事件中的受害者高强早于今日凌晨在医院宣布死亡,凶手刘方却一直活着。
狭窄的看守室,冰冷破旧的塑料椅上,黄毛年轻人搭拢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坐着。
他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散发着一股骚臭味。玻璃墙并不是完全将两边隔开的,留有一道放饭的缝隙。所以这臭味在空气中弥散,整个看守室周围两米处都是腥臭的味道。
这是屎尿掺杂的味道。
——所有食人事件的凶手在被捕后都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除了偶尔会“暂时恢复清醒”似的不断诉说“我真的好爱他”这类的话,其余时间他们不吃不喝,连正常的大小便行为都是直接拉在身上。
陈筱清倒是和另外八位凶手不同,她是个例外。除了不爱说话,性格阴沉,其他时间她都会正常进食、如厕。
“阿欠!”有队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太臭了。
另一个队员鼻子动了动:“他又拉在身上了!”
那个拉在身上的黄毛青年却仿若未察,瘦瘪的脸颊微微垂着,下体处的暗影却越来越重,晕成了更大的暗圈。
“砰!”
一个队员瞬间起身,睁大眼:“他死了?!”
一阵手忙脚乱的哗啦声。
“死了!”
“快去通知赵哥!!”
第九起食人事件发生后,受害者的死亡已成事实,现在清除小队唯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监视嫌疑人刘方,观察其是否会像其余几位凶手一样暴毙;
查看中都商场附近的监控,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可疑事件。
一天时间内,十几位队员全部出动,将中都商场附近的监控看了三遍。刘方和高强的女友也仔细回忆了那天他们经历的所有事,她们确定自己事无巨细,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一遍。但更早之前发生在刘方和高强私下的事她们就不知道了,她们只知道约会当天的细节。
赵狠正和一个队员分析刘方四人在中都商场某餐厅吃饭的详细画面,突然,走廊里传来砰砰的脚步声。
赵狠刷的抬头,他第一时间看的不是大门的方向,而是挂在墙上的时钟。
同一时刻,萧矜予也看向钟面。
两人没有言语,心里却同时闪过一句话:28个小时,差不多!
这时,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小队员气喘吁吁道:“赵、赵哥!一分钟前,刘方突然死亡!”
赵狠嘴唇翕动。他心里松了口气,但脸色很快又沉重起来。
果然,这确实是第九起食人事件,并且通过这次事件,他们确定了更多这条逻辑链上的细节。然而很遗憾,这是用两条年轻生命换来的答案。
赵狠:“继续查!再把刘方、高强的女友喊过来问一下,然后继续看监控。肯定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东西,是刘方一个人做了、碰了,但另外三个人没做,商场附近所有其他人都没做过的!”
队员们忙碌地搜集刘方事发当日的全部行为。
萧矜予安静地坐在一旁。
第九起食人事件发生在中都市最繁华的中都商场,这使得案情无法隐瞒,媒体报道铺天盖地,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不过也有一个好处: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萧矜予也粗略地将刘方几人一天的行程看了一遍。
没有疑点。
像任何普通约会的情侣,看电影、抓娃娃机、吃火锅、溜冰……
刘方还是死了。
高强并不是被他杀害的,但他依旧死了。
萧矜予抬头,只见赵狠走到玻璃板前,写下一行字:该感情类型中的所有对象一旦确认死亡,无论是否由对象亲手杀死,皆判定为完成逻辑链的岔点,继续走向果。
是的,这就是食人逻辑链霸道蛮横的一个方面。
它根本不需要对象亲手杀死,只要该对象在该感情类型上的倾情对象死亡,就判定为完成逻辑链!
不过想了想,萧矜予走上前。
赵狠疑惑道:“萧矜予?”
青年朝他点点头,伸手。赵狠会意地将马克笔递过去。只见萧矜予在他补充的要点下方,又加了一行字:“用户可自行选择让对象进入哪种感情模式。”
赵狠一惊,接着他明白过来,拍手道:“对啊!我们之前就查过,过去一个月内,全市范围内没有出现过某人突然器官衰竭死亡的案件。”这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的凶手杀人很隐秘,没被人报警发现。“也就是说,所有食人事件的受害对象他们都‘有人可杀’!”
不是每个人都有爱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直系亲人。
比如这九个凶手里,杀死同宿舍兄弟的刘祥,他就是个孤儿,也没孩子,还没谈恋爱。如果食人逻辑链的用户选择让刘祥杀害自己亲情线或者感情线上的人,那刘祥根本无人可杀,他就会像刘方一样,平白无故的,十几个小时后暴毙身亡。
赵狠问道:“但有没有可能是偶然?”
萧矜予看向他。
赵狠:“你看,现在一共只有九个样本案例。其中没有爱人的挺多,没有亲人的也有两个。但终究还是样本太少了,或许只是偶然,这九个人都选择了一条有人可杀的感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