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言并不是一个记性很差的人,他上一次刚跟李昭说记错了,是关于那一串胳膊上的疤。
如果他仅仅只是多年以前,偶然从书里看到那张掉下来的照片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面对着这张老照片都快跳大神了,梁泊言不至于一点都想不起来。
李昭也并不相信,梁幻那一刻,仅仅只是笑一笑,拿走了照片。所以他问梁泊言,然后呢?
梁泊言又不记得了。
他想,那或许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如果这是电视剧,理所应当地,会出现一个闪回,会有一个小演员扮演着主角的童年,一些尖叫和痛哭不可避免。选择忘记,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所以李昭也不再继续问了。
的确该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起来,无论如何,开始新的一天。
阳光灿烂的新一天,李昭又在诅咒有钱人凭什么这么有钱。
某个演员和影视公司正在打官司,严重影响了公司的股价。影视公司作为上市公司,有义务向股民披露财务状况,包括资金的流向。
于是乎,不仅股民,大众都借此机会看到了一个知名度普通、演技也不怎么样的演员,拍两个月的戏能拿多高的片酬,虽然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但骂有钱人,骂一百次都不嫌少。立刻又上了一波热搜。
编剧们也有不少群,新闻转到微信群里,便是一波酸溜溜的声音。
“我前些天接了抖音小短剧的活,一条视频500,就两分钟的剧情,打钱还快,不用试稿,我特高兴,这可比这些影视公司大方多了,还不用被资方制片导演平台轮着改。”有的编剧说,“后来发现小短剧的女主一条视频五千。”
有的人心态已经变得佛系:“我为什么不赚那么多钱,是不想吗。那人家天生就有长相的优势,当了明星以后还有粉丝。”
李昭也想跟着参与,但他知道一旦发言,只会引来这些人带着一些阴阳怪气的捧杀,让他这种一集几十万的大编剧不要卖惨。这都是其次,关键在于,有的还会让他给群里发个红包。
所以李昭只是在心里默默唾骂一番,便打算关掉群聊天页面。
“李昭”拍了拍“编剧苏文新”
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时,突然冒出这么一条消息,哪怕撤回也来不及了。李昭还是简短地打了一下招呼,立刻就有人开始问他:
@李昭 哥最近忙什么呢,看你又去香港了。
李昭信口敷衍:
想写点灵异鬼故事,去香港找点灵感
这话说出来,倒是一片赞同的声音,说香港那边确实如此,堪舆大师都月入百万,还有许多都市传说,可以积累素材。
他们又聊起李昭前段时间的传闻,说难怪李昭之前到处找大师,原来是要花钱学习经验。
倒是有人比较敏锐,问:这个题材现在不太好开发吧,李编是接了什么海外华语剧吗?
立刻又是一片羡慕,吹捧着李昭不仅能赚大陆平台的钱,现在还要去探索别的路数。
李昭很是有些尴尬,他从来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如果是现实中的聚会酒宴上,他还能面无表情不理人,但微信群里一直有消息提示,好像起码也应该发几个抱拳的emoji,显得他没有那么傲慢。
李昭突然想起来,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他先选择了发红包,一个巨大无比,最高额度的,200元红包。
等众人纷纷领完以后,他才打了一行字:
“其实我最近写剧本特别困扰,才想出去找找灵感。大家能不能帮我想想,一段录像里,出现了一张照片,后来主角清醒过来,发现那张老照片就在旁边。这是为什么?”
对于剧情梗概来说,这是一个颇有些清凉,但不够具体的开头。李昭抱着一种明天就被逐出行业的心态,开起了空头支票:“保证不白嫖创意,稿费和联合编剧都不会少。”
好歹是他实名发出来的,没过一会儿,断断续续,开始有人私聊李昭。
提出的假设,也是五花八门,从恶鬼复仇,到不祥之物,确实是照着灵异片的角度来思考。
然而这些思路,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那个录像里拿着照片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刚加上的编剧,向李昭提出了这个问题。
李昭一愣,然后回答:“不是什么好人。”
那边觉得很好笑:“李编,你这语气,听起来像在说那些折腾编剧的傻x制片人。”
李昭打了个问号。
“因为我们当编剧的,写人物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不是吗?写个反派也要写一长串人物小传,他遭遇了什么才会怎样怎样,反正专注一个人性复杂。但是生活里面对让我们恶心的人就不一样了,我他妈管你那么多,就是个傻逼。”对方说,“您这简单粗暴得,我以为谁招惹你了呢。”
李昭说:“……确实也差不多。”
最开始的时候,李昭的确是这么想的。梁幻是一个经历无比传奇的人物,会让人想着如何补全那些空白之处,如何把故事写得精彩动人,环环相扣。
但是到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心情去构造人物的小传,非要描述的话,李昭也只会像那位新人编剧一样,只有情绪的宣泄:这人有病,纯傻X,就他妈不是什么好人。多想一想,李昭就只觉得来气。
一个普通的,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她静静地看着照片,那是一张多年前的留影。排除掉这女的是个犯罪分子外加家暴狂,排除掉后续出现的灵异事件,一个活人应该在想什么。
李昭突然也回忆起来了,在他的生命里,不是没有过这一幕。
母亲生病到后期,心里知道没有多少时日,有一天靠在床上,冲着李昭摆手,让他过来,一起翻着家庭相册。
从她的青春年少到结婚生子,几十年的时光浓缩在一本相册里。那时候也会在相馆拍写真,母亲指着一张烫了头发的照片,笑着说:“我那时候可真漂亮。”
电话又响了起来。
“李先生,”是律师楼的师爷,“虽然在程序上,我们不能按照您的要求,将清单交给您。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我们今天查看了录像带,可以明确告知您,那张照片确实是出现在录影里的同一张。因为后面还有一个更清晰的画面,是梁女士对着镜头晃了一下照片。”
李昭对此并不意外,不过他还是惯例地问:“然后呢?”
“后面我们就关掉了。”师爷说,“其实梁女士本来就没有允许他人查看,指定了梁泊言先生一个人。如果不是闹鬼,我也不会……”
“我不是说涉及个人隐私的后半段内容。”李昭说,“你应该关机器也没关得那么快吧,她晃了晃照片,都没说什么吗?”
“这个不方便透露,其实也不重要。”师爷说。
“我猜一下,”李昭说,“她是不是说,我那时候真美。”
师爷一惊:“你怎么偷看到的?”
“我是编剧。”李昭说,“想这种台词很容易。你的鬼佬老板不看国产剧,你好歹也看看吧!”
“所以……这跟闹鬼的关系是什么呢?”师爷依然惴惴不安。
“这不是闹鬼,”李昭想解释,但发现还是不够具体,“这是……我在北京房价最高的小区买了房,我现在三十出头就开了编剧工作室,我男朋友是个大明星。”
“?什么意思?”
“我在炫耀。”李昭说。
第65章
港岛依然是这样忙碌,所有人都行色匆匆,步履不停。茶餐厅的服务员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可是十几块钱的菠萝包实在好吃,不必要求更多。
侦探也挺满意:“今天这顿总算吃饱了。李先生,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李昭说:“都来了好几天,已经快到期了。你们香港太不方便了。”
“李先生你这么优秀,随便加入个优才计划也能在香港定居的啦。”侦探奉承完,又想起给自己招揽业务,“如果觉得办手续麻烦,可以找我们中介代办,你知道的,很物美价廉的啦,给你优惠。”
李昭问:“跟香港人结婚能移居常住吗?”
“那当然可以……”侦探说,“不过李先生不是……”
“哦,同性恋不行吗?”李昭若无其事,“那算了,你们还是不够开放啊。”
“下次我们区的议员来来选票的时候,我会提出建议的。”侦探忍气吞声,同时也奉上一些真心的祝福,“李先生,希望下一次在香港看到你的时候,是你和梁先生一起过来。”
李昭刚刚胡咧咧半天也没害臊,被侦探这么一说,倒是安静了下来,半天才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选了最早的航班回北京,香港吃辣椒机场出发直达。
以往他都是先坐车回深圳口岸,又从口岸到机场,再从深圳的机场离开,机票要便宜许多。他一直都是这样子,有时候会被邱老师批评,说他分不清轻重缓急,总有一天会因小失大。
不过当他都已经从机场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梁泊言却还在睡觉。
李昭叹了口气,觉得当初还是该把梁泊言送去学校强制学习。
猫叫了两声。
李昭怀疑自己幻听了,环视了一圈,最后在脚底发现了一只长毛怪,正在蹭着他的脚。
他很快地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离那只猫远远的。观察着猫的样子,他也认了出来,是小区里那只被遗弃的宠物猫。
这让李昭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看这只猫迈着步伐准备朝他走过来,他只得一闪身,躲进了卧室里。
卧室的光线是最好的,梁泊言睡得半梦半醒,被他关门的声音吵到,烦恼地皱起眉,打了个哈欠看向他,眼睛都还没有对准焦距。但自然没有真的生气,李昭走过去,坐在床边上,梁泊言的头发扫着他的手背,有些痒,就像刚刚被猫蹭的触感。
梁泊言的声音也是懒懒散散的,根本不敢李昭此行的重点,却问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那家餐厅真这么难吃啊?”
李昭认真思考:“倒不是特别难吃,但想到花了我八千港币,那个律师还不肯交东西,就变得很难吃了。”
不过还好,最后峰回路转,也不算完全一无所获。
他还想再问问梁泊言,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但外面猫叫了起来。他又想起这回事,转过头问梁泊言:“你把猫领回来养了吗?”
梁泊言满脸茫然:“什么?”
李昭便打开门,布偶猫果然蹲守在卧室门口,见门开了,对着里面喵喵叫了几声。
梁泊言辨认着这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毛绒生物:“这不是那只一直在找领养的猫吗?我没领啊。”
他们差点以为又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比如长期无人收养的猫咪变成了猫妖,随机出现在一户人家里,吓死一个算一个。
但还好,李昭手机里的业主群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平时负责喂养小猫、一直在招领养的志愿者在群里发飙,说好不容易找到了符合条件的领养人,预定了宠物医院的套餐准备送去体检,猫却不见了。
其他人也担心起来,猜测着:“不会是被哪个变态抱走了吧,现在虐猫的很多。”
还好有人去联系物业查了监控,还了李昭一个清白。
监控视频里,李昭走在前面,猫扬起它那仿佛鸡毛掸子的大尾巴走在后面,而在李昭按电梯时,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而李昭全程没有发现。
看来不是遇上了变态,而是猫自己跟着人跑了。现在志愿者陷入了为难,那边已经答应了领养人,这边猫却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在我家里,你来带走吧。”李昭回了消息,又拍了一张猫的照片。
有其他的业主觉得遗憾,说猫都跟着李昭回家了,这是缘分一场,要不留在家里,养起来算了。
布偶猫似乎也有感应,娇滴滴地叫了两声,又用头蹭着李昭的手,眼珠子又黑又圆,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李昭回复:“家里没这个条件养。”
他实在太忙,并不总回家,也没有时间精力分给宠物,尤其这种布偶猫这种,看起来就很娇贵,他觉得自己养不好。
志愿者很快来按门铃,连声道歉,带走了挥舞着爪子不愿离开的猫。
梁泊言在旁边说:“你看起来也不讨厌它啊,怎么不养。”
李昭说:“看起来太贵了,不像我家里养得起的。”
他这话说得很古怪,再怎么名贵的猫,现在的李昭也不至于养不起,梁泊言便也诧异地看了李昭一眼。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我爸其实想把你留下来,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李昭说,“我好像一直觉得,不可能留住你。”
梁泊言的眼睛快速颤抖了一下,他问:“那现在呢?”
“现在会觉得……能不能留得住,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过如果回到那时候的话,我可能会建议我爸,把你起码养到十八岁成年。”李昭说着,又有些烦躁,“总比在破酒吧里被人扔蟑螂好。”
“有这回事吗?”梁泊言又不太记得了。
“有的。”李昭很确定,“也是你这些日子告诉我的。”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自以为的认识了梁泊言这么多年,喜欢了这么多年,但似乎是在近一年内,他才更加明白梁泊言是什么样的人,同时也愈发明白自己。
过长的头发又落在额前,扫着那双年轻的眼睛,会让人有一些流泪的错觉。梁泊言努力地眨着眼,他想,是时候去剪头发了。
第65.5章
64.5
@超级收音机乐队
休整期间仍然没有停止发新歌,《Just Can't Stop》!钢琴独奏部分为主唱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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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数[7]:
:怎么还在坚持写英文歌词??
:贵乐队自从换了主唱以后,怎么感觉以前那错漏百出的英文句子都好了不少,起码没有语法错误了。少了点乡土味,建议改回来
:这是……唱法学梁泊言还不算,钢琴技能也学过去了?
:内鱼的想挺多,滚圈谁还不会一两个乐器了,这就学你主子了?
@滚圈车祸现场:上次看到乐队成员突然消失没音讯,结果过了一年发现被抓了
@超级收音机乐队-鼓手陈思牧 回复 @滚圈车祸现场 :你丫有病吧!你才被抓了!!!
@滚圈车祸现场 回复 @超级收音机乐队-鼓手陈思牧 :急了急了
第66章
李昭临时接棒的那部剧,男二号终于杀青,从剧组离开之前,又给李昭来了个电话,说马上回京,问李昭有没有时间出来聚聚。
李昭大怒:“又出来跟你吃饭?到时候再被拍一次是吧?”
男演员解释:“也不会那么倒霉吧……要不然可以去私人会所,隐私性比较好。”
“我不想跟你去什么私人会所,”李昭更要拒绝,“听起来就不太正经。”
男演员从业以来,都是在给别人甩脸色,从没有遇到过李昭这种人,忍到极致,好不容易客套几句挂了电话,转头就去跟叔叔告状,说李昭这么没情商,怎么还能混出头。
陈启志磕着瓜子笑:“你以为谁被这么临时要求改剧本加剧情线都能改出好货啊,以后多进几个剧组,那些个烂编剧,只会给剧组交狗屁不通的剧本,还有在扑街以后推锅。”
他又开始跟侄子分享陈年八卦:“李昭第一次出名,就是在跟一个组的时候重写了快百分之八十的剧本,结果署名在最后一位。结果那剧火了,观众追着问隐藏线索后续剧情,那些傻x主创压根回答不上来,最后还要去求着李昭开第二部 。”
但侄子已经被世俗污染,并不完全相信这种纯靠着才能就肆无忌惮的事情,他仍然问:
“那也不是一开始就出名的吧,他没什么背景的吗?”
毕竟按他对娱乐圈的认知,编剧这一行,多的是写了好多年都蹭不上署名的可怜人士,李昭能署上,哪怕是最后一位,也多半有点门路。
“他老师挺厉害的,”陈启志回忆道,“虽然现在自己不怎么亲自动笔了,但也是顶尖编剧之一。还有就是……”
陈启志突然不说了。
他只是提醒侄子,让侄子以后不要再提带李昭去什么私人会所这种事,对李昭这种人,要提升好感度,不如直接给他的账户打点钱。
“他之前跟你吃个饭被偷拍,本来就不高兴了,你还想着跟人套关系呢。”陈启志又叮嘱,“他有点毛病的,别跟他走太近了。”
“我听说他跟那个梁泊言……”男演员又提起来,自行修改了一下传闻里的劲爆用词,“好像有点关系。”
说到这个人,居然引得陈启志深深叹了口气。
“我当时还是该安排一下,把主题曲给梁泊言唱的。”陈启志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经常想着下次再说,结果就没有下次了。”
“主题曲?”梁泊言听得坐直了身体,“这哪部剧啊,没病吧?”
“你说话放尊重点!”陈思牧说,“是我们的才华吸引了剧组,现在要把我们的新歌拿去当插曲。但他们说我们那一版录得太差了,特粗糙,需要为了播出,重新去录音棚录一遍,你现在在北京吧?”
“……在。”
“那就明天早上十点,录音棚见。你好歹也出来一下,不然都被人说成逃犯了。”陈思牧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草率决定。
但梁泊言第一时间想到的仍然是合同问题:“你这……怎么签的合同?”
“我已经自己成立了一个公司,来负责乐队的管理。”陈思牧兴高采烈,“然后我就以公司的名义,把这首歌免费授权出去啦!”
“……”梁泊言听得迷糊了,“你这白送还挺高兴啊,平时才赚几个钱啊,现在还给免费授权。”
“你懂什么,我们这种网易云评论只有几十条的小乐队,能被看中就要烧高香了好吗,本身也不会开多高的价格,还不如免费。到时候万一播出来火了,我们就赚大发了,搞事业,就要有点远见。”陈思牧声音里都带着兴奋。
梁泊言突然听得有些难受。
这是暂时的朋友,像露水一样,随时都会消失,但居然还在这么认真地想着以后。或许他并不是没有真心对待他的朋友,只是这么久以来,他不想要这些牵绊,也不想与人建立太深的联系。
就像上次见面,金明曳也颇为受伤地说,他知道梁泊言没有把他当朋友。
陈思牧见他没说话,以为他还在犹豫,又大方承诺道:“虽然他们不给报酬,但我可以单方面给你五百块钱!”
“行了,我明天来就是了。”梁泊言最后说,“但你们太久没见我了,明天不要大呼小叫的。”
陈思牧自然是信誓旦旦,说他不就那样,有什么值得惊讶,而果不其然,在第二天见到梁泊言时,又大呼小叫了起来。
“你他妈消失这么久就是整容去了吗?!”陈思牧气得跳脚,“你有病吧!!!”
“怎么戴着墨镜都被你看穿了?”梁泊言也不太正经地问,被陈思牧直接扯掉了墨镜,继续指着他骂。
梁泊言无奈地说着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真话:“我本来就长这样。”
陈思牧却已经端详起他的五官来:“这医院什么水平,把你整得像老了五六岁。”
“嗯嗯嗯,”梁泊言只能敷衍过去,“还录不录了?”
录肯定还是要录的,一走进去,其他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梁泊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思牧就已经到处跟人解释:“他最近整容失败了,你们不要介意。”
梁泊言:“……”
这次的录制显得十分专业,不仅租了昂贵的录音棚,还请了录音师、配唱制作人来给他们指导,试唱了两遍之后,制作人带着一丝怀疑说:“你……经验挺丰富的。”
“那当然,我们都唱了很多次啦。”陈思牧又在插嘴。
“没有。”制作人说,“不是唱不唱的问题,他还知道怎么用麦克风,怎么控制声音。”
“我都说了我当了很多年专业歌手,给他们当主唱是屈才了。”梁泊言对着陈思牧比了个中指,“结果就给我五百块钱。”
录音师果然还是说了一样的话,现在乐坛不景气,很多小乐队为了推广宣传倒贴钱都没什么效果,能像他们一样被看中,已经很不错了,先不要计较钱多钱少。
制作人戴着监听耳机,似乎找到了什么关键节点,反复听了两遍,才摘下耳机说:“你这声音……比长相更像梁泊言,连吐字都快一样了。有没有兴趣参加蒙面歌王?我赌那些个评委没一个能猜出来。”
梁泊言没什么反应,倒是陈思牧脸憋得通红,一副秘密卡在喉咙里,马上就要冲出来的样子。
“真是奇怪,”停了几秒,梁泊言才开口说,“梁泊言以前有这么红吗?感觉也还好吧。现在不出来唱歌了,倒是很多人又开始提他。”
“他很会唱的,不仅是嗓音条件,唱商也没多少人比得过。”制作人很是惋惜,“我经常拿他当反面教材,告诉那些艺人别他妈抽烟喝酒,别毁自己的嗓子。”
梁泊言想,这可能就是他最后留给歌坛的贡献了,一个优秀的反面教材。
想一想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他现在戒掉了烟戒掉了酒,戒掉了通宵达旦的消遣,甚至开始重新涉足乐坛,用最好的嗓音状态录着歌。
“你们这真的是一个好机会,”录音师又在强调着,为剧组的白嫖行为开脱洗地,“李昭写的剧,这几年都挺有水花的。”
梁泊言一愣,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哦编剧你可能不熟,反正不会差就是了。”
当然不是不熟,不仅他熟,就连陈思牧,录完以后走出来,都脸红脖子粗,欲言又止地看了梁泊言好几次,但最后也没有清高地拒绝这难能可贵的机会。
“我打个车。”陈思牧说着,“跟你那边顺路,一起吧。”
梁泊言指了指,有些尴尬地说:“有人来接我。”
陈思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熟悉的人影闯入视线里。李昭刚从车上走出来,仍然戴着眼镜,但换了个款式,更加成熟商务了一些,脸上没什么表情,意识到有人在看,也就是看了他们一眼,都不打算打个招呼。
This is a 没礼貌的金主,陈思牧想。还逼着人整容,心理very very变态。
梁泊言说:“你能不能别说这么大声,我真服了你了。”
李昭自然也听到了,等梁泊言一上车,对梁泊言说:“你以前到现在交的朋友就没一个正常的。”
“那不然你叫人怎么猜,消失一段时间就又变样子了,整容了总比大变活人好吧。”梁泊言努力系着安全带,但半天没扣上去,李昭等了一会儿,总算看不下去,侧过身,低头给梁泊言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