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远了……
无儿无女没离开的那名保洁并没有外出,所以六个保洁都被叫到了一间房,负责管理的人事简单将事情和她们说了下。
“那、那是不是要搜查我们宿舍啊?”那穿着居家服,休息的保洁神情有些慌张。
她一问,身边人也窃窃私语起来,有一个胆大些的皱眉说:“我们没犯事,也都身家清白,随意搜查我们住处属于侵犯隐私吧?当初我们签订劳动合同,可不包括单位可以随意搜查员工宿舍这一条。”
人事端着温和的态度,笑道:“各位大姐不用担心,我们这次检查只是例行检查,绝不会碰诸位的东西。”
“如果不碰我们的东西,为什么不当着我们面检查?”居家服那位提出质疑。
人事心知这件事会不好安抚当事人,尤其这些能言善道的大姐们,一个人的战斗力绝对比五千只鸭子都厉害,他正想着怎么跟这几人打太极,房间门被轻扣两声,他愣了下,才道:“进。”
涂山遇推门走了进来,人事不认识他,不过没等人事问,他已先看着几个保洁说:“有一名画皮鬼混入了你们之中。”
“什么?”他的一句话,可比人事说半天都带来的震撼都没这一句来得震撼。
而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被叫来后一直安安静静甚至有些木讷的站在最角落好像事不关己的保洁,也就是白追云让涂山遇来看一眼的李秀芳,在听见“画皮鬼”三个字后猛地抬头,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离最近的一个身形微胖的保洁出手。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涂山遇,在她出手的刹那就抬臂一撩,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剑,剑撩过,明明还相隔三四米远,剑气威势俨然已至。
“李秀芳”险险缩手,可仍被削掉半根手指,她怨毒地看了涂山遇一眼,旋即就欲破窗离开,然而,她撞上了一道结界,整个人被弹飞撞到墙上,又落地,再抬头时,整张脸俨然已经面目全非,与往日里给人的木讷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啊啊啊啊啊——”五个保洁们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尖锐刺的人事耳膜嗡嗡疼。
“李秀芳”原还想趁涂山遇不注意抓一个人质,可涂山遇掐起法诀,在她面前竖起了一道结界。
“出去,出去,走,走快点……”人事见五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一个劲地催促,边如赶小鸡似的把人往外赶。
几人慌慌张张,差点卡在门口出不去,人事瞧了脑仁都疼,很想挨个给人一脚,就不能一个个走吗?非得两个肉墩墩一块挤?
“奴家倒是不知道,处理局何时有公子如此年轻有为的才俊?”“李秀芳”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样貌也在直起身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从一个五十多岁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中年妇人变成一米七多即使穿着保洁服饰也难掩其曼妙身姿,容貌艳丽中又透着妩媚的年轻女子。
魅,是真的魅,不是那种可以化妆出来的魅,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魅惑。
涂山遇面无表情看着她,莫得感情道:“是你束手就擒,还是我打散你半生修为你再投降?”
“李秀芳”,不,现在应该称画皮鬼,闻言神情不变,轻笑一声,娇俏道:“公子好生野蛮,今日乃良辰吉日,公子不若与奴家一起饮酒作诗额……”她话未说完,脸颊就挨了一剑,这一剑,伤的不仅是她的皮,更是她的骨,她表情顿时狰狞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涂山遇淡漠道:“撕开你皮的人。”
第91章 鬼在做,天在看
要说涂山遇一眼看出画皮鬼的真身倒也不至于, 眼前这一只是只千年画皮鬼,修为高深,披上人皮不会泄露一丝气息。
不巧的是, 三界分离前,他在人间行走时遇到过一只画皮鬼, 那是一只很特别的画皮鬼,她厌恶自己丑陋的外表, 却又不愿披着人皮。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身体很差, 身上阴气很重,所以能看见寻常人眼睛看不见的东西。
起初那姑娘很害怕画皮,画皮惊觉自己吓着她,很长时间都没在她面前出现,直到很久之后的一天, 画皮悄悄来看那姑娘,姑娘发现她,并鼓起勇气跟她说话。
画皮就告诉姑娘,是因为姑娘的皮相很美, 她很羡慕,所以才会看她。
姑娘被她吓到了, 以为她是要剥自己的皮给自己用, 但画皮告诉她自己并不喜欢剥人皮,也不喜欢杀人。姑娘一开始不相信, 但随着时间过去,姑娘才知道画皮的确对她没恶意, 渐渐地,一人一鬼反而成了朋友。
然而这段人鬼友情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姑娘的部落遭遇大部落的偷袭,部落里的青壮死的死伤的上,姑娘因为长得漂亮被留下来当做奴隶进给攻击他们部落的大部落首领,可她身体太弱,在被大部落首领占有又丢给其他部落人后很快就支撑不住。
在姑娘奄奄一息还要被当成肉分给部落人当食物时,画皮出现,将她救走。
但画皮不会医术,她救不了姑娘,姑娘心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就提出将皮送给画皮,那是那只画皮拥有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人皮。
涂山遇遇到她时,她的皮已经没有弹性,就像一张树皮黏在她的骨头上,尽管皮很难看,那也是她用自己的精气一点一点维护。
涂山遇觉得很不可思议,问了她具体情况,她才将她和那个姑娘的故事告诉他。
偷袭姑娘部落、还想将她剁了当食物的大部落被画皮给弄没了,她照顾了姑娘五天,一直到姑娘咽下最后一口气,才最终下定决心将姑娘的皮留下。
涂山遇遇到她时,她已经快灰飞烟灭,不过她说并不后悔。
也是那只画皮告诉他,画皮终究是鬼,身上的皮不管穿多久都不会真正属于自己。穿在身上的皮尽管再如何用心养护,也总归会散发出属于他人皮的气息,所以画皮鬼会制造一种很隐秘的香气,掩饰人皮的味道,那种味道人类闻不见,修为一般的修士也闻不到,可涂山遇是涂山狐族,他的嗅觉极为敏锐。
那时候涂山遇只觉得跟他说那么多的画皮鬼很莫名其妙,他对画皮鬼并不感兴趣,好奇也是没有,但或许是那会儿的一点恻隐之心,让他听完了整个故事,以及最后画皮鬼跟他说画皮和人皮的事,应该只是不想让自己走得太寂寞。
总而言之,因为那一场相遇,涂山遇知道了画皮鬼身上会散发出一种非常隐秘的幽香。
他基本可以确定,但凡站在画皮鬼面前的不是他,可能都不会发现“李秀芳”的真实身份。
所以说,鬼在做,天在看,逃也是逃不掉的。
千年画皮鬼的修为并不低,但她的修为和武力值并不成正比,她真正的危险点在于她能够通过人皮伪装成其他人而不露一丝破绽。
故而在面对涂山遇这样一名上来就抽了她一剑身上气势非常危险的天师时,画皮鬼想的不是如何跟他硬碰硬,而是逃走。
但,涂山遇怎么可能让她逃走?
画皮鬼连撞两次结界都被弹了回来,甚至让她有种连骨头都被撞疼的感觉。
“不用再做无用功,再来十只画皮鬼,也破不了我的结界。”涂山遇冷漠道。
画皮鬼目光沉沉望着他,半晌,勾唇一笑:“那可不见得。”她说着,尖锐的红色指甲竟然直直刺入胸口,撕开胸口皮肤拿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玦,捏碎。
“公子,咱们有缘再见……”画皮鬼面上露出挑衅的笑,可这笑容维持了仅仅不到三秒就完全僵硬在脸上,她瞪大眼睛的不可置信道:“这是怎么回事?”
涂山遇莫得感情道:“忘了告诉你,我结界不仅仅是结界,还是一方须弥空间。”
“须弥空间?那是什么?”画皮鬼拧眉。
涂山遇左边眉毛轻轻一扬,没想到活了千年的画皮鬼连须弥空间是什么都没听说过,倒是顺便给她解释一句:“你可以理解为的属于我的单独的天地空间,在这里面,未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动不得这片空间中的一切,也无法离去。”
别看他嘴上说的云淡风轻,但方才见画皮鬼撕开皮肤拿东西时他还是慌了一瞬,好在画皮鬼话多了两句,才留给了他创造出须弥空间的时间。
至于他这须弥空间的效果……他心里也没有底,修为有限,又是在天道的制约下,他就勉强弄了个最最最最低配版,幸而那传送玉玦还没那么大的威力。
他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又趁着画皮鬼脸色青白交加时干脆打了一道封禁法术到她身上。
“不要……不要……”画皮鬼的模样突然变得扭曲,扭曲之后便又恢复成了“李秀芳”的脸。
生人气息?
“大师我求求您放过她,我求求您——”“李秀芳”双膝一跪地,砰砰砰就磕起头来。
人事进来看到这一幕,扯了扯嘴角:“这画皮鬼还挺能屈能伸哈?”
涂山遇却是眉头紧皱,就在“李秀芳”磕头磕得脑袋乌青时他突然问:“你是李秀芳?”
“李秀芳”身体轻轻一颤,旋即抬头,小心翼翼又很忐忑地点头,小声回道:“是,我是李秀芳。”
人事:“???”
直接暴力镇压外面一群人或非人过来的白追云听到后也扬了扬眉,他走过去将人事挤开,边问涂山遇:“遇哥,什么情况?”
涂山遇这会儿也有些头疼,他指着李秀芳说:“她是李秀芳,但并不完全是李秀芳。”
“什么意思?”白追云眨眨眼。
“她和画皮共用一具身体。”涂山遇说。
白追云:“???”
别欺负他读书少,虽然他知道有鬼附身这么个操作,但鬼附身稍微有点修为就能看出来,以及,画皮鬼不都是剥了人皮往身上穿吗?人鬼共用一个身体的意思应该是画皮鬼剥了李秀芳的皮穿自己身上?
“虽然我也不明其因,但李秀芳还活着。”涂山遇看见自家夫人懵逼的小表情,心里那点无语和费解都消失了大半。
没等白追云消化完,李秀芳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又娇又媚还很腻:“奴家确与李姑娘共用一副躯壳,她伤,奴家伤,奴家死,她亦活不成。却是不知,奴家修行千年,制皮之术出神入化,处理局如此多蠢货都不曾看出端倪,公子究竟如何一眼看出奴家身份?”
白追云听她的遣词用句听得眼皮一跳一跳,很想直接给人捶上一顿。
涂山遇没理她,他在思考这其中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人事这时忽然疑惑道:“如果共用一副躯壳的话,那画皮鬼挨了涂山先生一剑,她自己还撕开皮拿出一块玉,怎么换成李秀芳身上什么都没有?”
就是这里,涂山遇一直觉得有哪里被他忽略了但想不起来,人事一提醒,他猛然意识到先前他剑落在画皮鬼脸上时画皮鬼皮下骨头是真实存在的,那根本不是李秀芳的身体,而是画皮鬼的本体!
画皮鬼顶着李秀芳的脸的神情变得极为阴鸷。
“契约?”白追云若有所思道。
“契约?”涂山遇看向李秀芳,也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慌乱,慌乱之后是心虚,前者属于画皮鬼,后者则属于李秀芳。
白追云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李秀芳并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李秀芳因他的注视心头发紧,下意识眼神躲避,身体也有些抗拒,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和画皮鬼做了约定,你将身体作为容器借给祂,那么你能得到什么?”白追云不紧不慢开口。
李秀芳偏着头,眼眸低垂,手指搅着衣角,将她的不安展现。
“为钱?不,你虽然不是名校毕业,但你在做账方面很有天赋,你甚至有注会资格证,以你的能力,想找一份高薪工作并不难。”
“为权?你对政治并不敏感,连党员都没想过入,应该更没打算从政。”
“为报复你的前夫和小三?你前夫在和你离婚与小三搬去另一个城市的第二年就意外死亡,小三拿了他所有钱再嫁,同年她婚礼当天婚车追尾身亡,你最恨的两个人,都死了,论报仇,你已经报完仇。”
白追云不紧不慢将他的猜测说出,在说到第三个猜测时,李秀芳有了很明显的情绪波动。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报仇才和画皮鬼签订契约!”人事恍然大悟。
然而他刚说完,就听白追云轻笑了一声,而后是白追云不带多少起伏的冷漠声响:“别将画皮鬼想那么善良,如果仅仅是报仇,契约完成,李秀芳早成了她的盘中餐。”
涂山遇也道:“画皮鬼不仅杀人剥皮,也食人。”
人事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摸了摸胳膊上的汗毛,也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好了,现在他脑子里快成一团浆糊了。
“遇哥,你猜到了吗?”白追云转头,问涂山遇道。
涂山遇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回答:“因为她儿子吧?”
李秀芳听见“儿子”两个字身形一僵,后猛地抬头朝他看去,脸上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焦虑、不安和复杂。
涂山遇记得之前白追云跟他说李秀芳生平时有简单提到她的儿子,那是一个十分优秀却早逝的孩子,孩子的离开和丈夫的背叛让这个女人大受打击,继而生出轻生想法。但在处理局的这些年里,她一直过着无欲无求的日子,偶尔外出也只是去墓地看看儿子,人活着,就这么无欲无求的活着吗?
现在涂山遇大概明白了,李秀芳或许并不是无欲无求的活着,而是她有属于自己的期待,可能,也一直在期待着某个“奇迹”的到来。
良久后,李秀芳语气艰涩开了口:“求求你们,让画皮鬼离开,我愿意告诉你们所有我知道的一切,求求你们,让我再见阿楚一面……”
阿楚, 全名喻楚,是李秀芳唯一的儿子。
李秀芳被带进审讯室时,能查到的有关喻楚以及李秀芳的详细资料已经到了白追云和涂山遇手上。
李秀芳是单亲家庭, 她前夫做点小生意,经常在外奔波, 喻楚出生后她将许多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喻楚乖巧可爱, 小小年纪时就已经很懂事, 也非常优秀, 在学校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是学校老师交口称赞的好学生。
喻楚意外离开前年纪虽不大,但对未来的规划很明确,他想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李秀芳也一直以他的目标予以无限支持。
母子俩的感情很深厚, 故而喻楚放学路上为救一个落水孩子搭上自己性命后李秀芳才那般崩溃,随之而来的丈夫出轨卖房等一系列打击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灰意冷的李秀芳选择在儿子淹死的河跳河自杀,后来被救进入处理局。
在这之前,她的生平基本是没什么问题, 涂山遇猜测她和画皮鬼有交易,也是能看出这个女人对儿子的执念。
执念成魔, 一个女人会为了儿子和魔鬼做交易, 似乎又是在情理之中。
至于涂山遇在她身上闻到的独属于画皮鬼的幽香,不是李秀芳的皮被制成画皮时的味道, 而是画皮鬼身上原本带着的那身不知从哪弄来的皮。
那么问题来了,李秀芳和画皮鬼究竟达成了什么契约, 才让画皮鬼藏在李秀芳身体里一点气息不露,甚至有二者融于一体的存在性?
涂山遇哪怕见多识广, 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白追云猜契约是猜准了没错,可他并不知道有什么契约是让一人和一鬼达到近乎共生的状态。
“不若公子放了奴家,奴家定将一切细细说与公子听?”画皮鬼和李秀芳的灵魂切换也显得格外自如。
白追云神情难辨道:“就算是人格分裂,也没她分这么干脆。”
“什么人格分裂?分裂再多人格老子也给她一一削了!”龙符声音响起,声音相当不耐烦且暴躁。
——他手底下的处理局都变成了一个筛子,啥啥妖魔鬼怪都跑了进来,偏偏他之前一点儿没察觉,现在事情一爆发,上头人物还一直给他施压顺便警告他要问责,要不是还存着点善良,过去国家待他也不薄,他真就甩袖子不干,撂下这烂摊子跑龙了!
没看他堂堂金龙都给熬出黑眼圈了吗?!
涂山遇和白追云对视一眼,默契给他让了一条道,白追云指指李秀芳,云淡风轻道:“喏,人在这,削吧。”
龙符一噎,对上不知何时画皮鬼隐匿身体又恢复成李秀芳的真人,表情一阵扭曲。
他走到李秀芳面前,指骨捏的咔咔作响,他粗声粗气威胁道:“给老子老实交代,要不要老子把你骨头一根根捏碎,老子这儿可不讲究不准刑讯逼供!”
李秀芳被他吼得身体颤了颤,但只垂着脑袋,并没有说话。
在她的意识里,画皮鬼轻声慢语告诉她龙符只是吓唬她,不用太过担心。而即便不用画皮鬼说,她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李秀芳,听到老子说的话了吗?”龙符见吓唬没用,又逼近三分,很想学那些电视剧里刑讯逼供时粗暴地揪起她头发,再用最凶神恶煞的表情和语气逼问。
但,龙符担心自己一用力,直接把人脑袋给拧下来。
以及,他面对人类,是真不兴刑讯逼供这一套。
白追云静静地看着张牙舞爪,舞半天李秀芳都跟个锯嘴葫芦似的,直接送他一大白眼。
倒是涂山遇盯着李秀芳看了半晌,忽而凑到白追云耳畔低语几句,白追云一听有些诧异,“可以吗?”
涂山遇没把话说死:“先谈,谈完看她能不能接受。”
左右现在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白追云便点头,随后上前,将碍事的龙符拨开。
“李秀芳。”他喊了一声。
李秀芳一动不动,也没出声。
“你不是说想见喻楚一面吗?”白追云一语直戳要害。
李秀芳听见“喻楚”的名字立刻抬起头,但是画皮鬼在这一瞬间无缝切换,与此同时,涂山遇出剑朝她眉心刺去,她一慌,当即盾入李秀芳身体。
涂山遇的反应和画皮鬼的速度都太快了,快到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两人已经过完招。
李秀芳露出不安地神情,涂山遇盯着她,或者说,盯着潜藏在她意识中的画皮鬼,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道:“画皮鬼,你若出来,我必不会留手,你的尽可试试是你逃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剑快。”
画皮鬼:“……”
画皮鬼没有回答,她和李秀芳是两个单独的个体,她虽然能用李秀芳的身体,但涂山遇手里那柄剑却能直袭她本体,方才她现身挨了涂山遇一剑,如果不是她逃得快,伤的就不仅仅是眉心的一层皮。
尽管再如何咬牙切齿,画皮鬼也没勇气与涂山遇正面杠。
“我夫君真厉害。”白追云不得不承认,认真起来的涂山遇简直帅到人神共愤。
涂山遇耳朵微热,抽空握了下他的手。
本也被帅一脸胸腔里那颗心脏有点不要脸蠢蠢欲动的龙符又看见两人的小动作,顿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他担心要是多想入非非几秒,他就能被这对夫夫给变成太监龙。
还是离他们远点的好!
回到正题。
“李秀芳,想不想见喻楚?”白追云为涂山遇着迷归着迷,但理智还是存在的,他很迅速投入工作。
“想,我想见阿楚!”李秀芳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没等白追云他们问就主动道:“我愿意告诉你们一切,我保证,只要你们能让我见阿楚,我的阿楚……”她说到这里,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龙符正要开口,涂山遇突然道:“画皮鬼和你的交易不仅仅是让你见到喻楚吧?”
正在哭泣的人身体微微一僵,白追云捕捉到这一细节,微微眯起眼,问:“她该不会告诉你,可以帮你复活喻楚吧?”
李秀芳脸上闪过愕然,见状龙符没好气道:“你是猪脑子吗,你见过有谁死而复生的吗?”
闻言白追云轻轻瞥他一眼,死而复生这事其实并不稀奇,区别在于究竟是假死还是真死,以及若是假死是否已经火化等等……
李秀芳两只手抠着衣角,讷讷道:“处理局奇人异事并不少,我的阿楚,活过来应该也并非没有可能。”
龙符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
处理局本身就是为处理不科学的灵异事件而成立,死人复生确实也只是灵异事件之一,算不得有多特别。
比起智商突然下降的龙符,白追云则更警惕一些:“李秀芳,你现在承诺我们是见喻楚一面就交代一切,会不会见到喻楚后又提出其他要求?”
李秀芳很爱她的儿子这点毋庸置疑,而她为让儿子复活与画皮鬼签订契约也是事实,这样一个为了儿子不惜一切代价的女人,她对儿子的执念恐怕已经深入骨髓,仅仅见一面,就能让她满足吗?
李秀芳在白追云的逼问下苍白了脸色,她挣扎许久,方红着眼睛抬起头,正要说话,画皮鬼突然冒了出来,然而画皮鬼出现的下一瞬,她的耳朵就被一刀凌厉剑气削了下来,吓得她又将身体交给李秀芳。
“画皮鬼是一个叫做‘问仙’组织负责情报收集的高层管理,处理局除她外目前另有21名‘问仙’成员,我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和代号。”李秀芳无视在她脑海中咆哮的画皮鬼的声音,丢出了一颗不啻于炸-弹的消息。
别说龙符,就连涂山遇和白追云都惊讶了,他俩想的是同一件事——竟然还不止17个卧底?!
李秀芳还在继续:“我休息时外出也不是单纯外出,我去看阿楚前会在李记纸扎铺去买一些金银纸钱,李记纸扎铺是‘问仙’在首都最大的据点,还有……”
“还有?”龙符都忍不住拔高了嗓音。
李秀芳没看他,绞着手指用力咬了咬下唇,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往下说:“还有,我在打扫卫生时,画皮鬼会出来,处理局被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只要阵法启动,所有阵法内的生灵都会被献祭。”
“你说什么?”龙符和白追云齐齐变了脸色。
“李秀芳,你敢泄露主上的布局,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画皮鬼终于忍无可忍钻了出来,可是,她和李秀芳的状态是共生状态,她伤不了李秀芳,并且在看见涂山遇提剑时冷冷道:“你们若是想让李秀芳死,尽可对我动手,我死,李秀芳亦必死无疑,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画皮鬼摆出现在的态度,明显是豁出去了,她要让李秀芳闭嘴,已没法在脑海中执行,但她可以亲身上阵,她不信龙符会放着李秀芳嘴里的消息直接将她弄死。
至于涂山遇几次伤她,她不是不恨,但在她安插进处理局所有卧底名单曝露前,她必须顶住这份压力,这张皮她用了几十年,也可以换了。
画皮鬼自认拿捏住了涂山遇他们,殊不知,她这一副模样姿态,反而给了涂山遇施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