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郎栎一向是独来独往,从未和别的灵兽构建起紧密的联系。
直到将一只懵懂又娇气的小兔子叼回窝里,他才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羁绊。
兔兔虽年岁不大,但行事间总有一套准则,大部分时间里就是贴心的小棉袄。
有些娇纵,却能清楚地记得旁者给予的好,并回馈同样的温暖。
天寒地冻,外界白茫一片。
小兔子不会一味地抱怨,反而在恶劣的天气下,还能捕捉到大自然的美好。
狼王不得不承认——
从小家伙的视角去看世界,原先枯燥无味的生活也可以变得璀璨又鲜活。
这么个娇宝。
郎栎无论如何都想要抓住。
涂聿并不知雪狼心念的转变。
兀自抱着绒被,小脑袋藏于其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梦中百花盛开,春意盎然。
兔兔随意地蹦跳,快乐又自由。
他这回不再采花,而是选择高声呼唤白狼的到来:
“喂,你快点来看呀!”
身形高大的狼屈起前肢,配合着小兔子的高度,凑过来仔细瞧了一阵,认真地给出评价:
“真好看,谢谢你跟我分享。”
涂聿依然没有做“正经事”,也缺乏“上进心”。
然而这一回,他得到诚恳的感谢,而非百般嫌弃。
这一场悠长的梦境令兔兔感到欣喜,就连睡着了,小耳朵都时不时晃悠几下。
翌日再醒来时,记不清具体梦见了什么,只剩下满满的舒畅感。
“哥哥~”
品尝过新鲜的胡萝卜后,小胖崽飞扑到狼背上,毛绒小爪爪无意识地拍来拍去。
他软乎乎地撒娇道:
“我们快点出发吧!”
惊喜来得太突然。
郎栎一时间有种飘飘欲仙的恍惚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干巴巴地答:
“好、好,这就走。”
由于灵力结界内温度尚可,积雪并不算多,雪狼背负着兔兔球去到外界。
在小兔子漫不经心的指挥下,选中一片空旷的区域。
“嘿咻!嘿咻!”
小胖球揪紧狼背上的长毛,慢吞吞地往下蹭,最后还是在白狼的帮助之下,才顺利降落。
涂聿顿时往前一扑,小小的爪子捧起一团厚雪,使劲朝内侧挤压,试图挤出雪球来。
“嘿哟!”
郎栎站在他身边,五感全开,神色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是否有异动。
恰在此时,斜前方那棵大树后边,传出枝杈被踩断的脆响。
不速之客降临,袒露出棕黄色的皮毛,其上缀有鲜明的黑色横纹。
金黄色的狼瞳略微眯起,正当雪色巨狼准备发起攻击时——
“等一下!让我来!”
涂聿立时撒开爪中的雪,前肢落于地面一按,颇为严谨地俯低圆滚滚的小身子。
他回想起郎栎往常的防备姿态,自以为凶狠地龇牙,露出洁白又可爱的兔牙。
“嗷呜~”
涂聿专注地发出咆哮:
“嗷呜!”
他全然不知,一头通体雪白的巨狼就站在身后,面部的肌肉紧绷收缩,尖长的獠牙闪着寒光。
眼神格外锐利,死死地紧盯那头意外出现的老虎。
风吹雪卷。
磅礴的灵力蓄势待发。
对面凶神恶煞的花斑巨兽气焰骤减,不敢再多看娇小的兔兔。
音调微弱,发出一声毫无气势的吼叫,“吼……”
体型庞大的老虎蜷缩起身体,双爪朝下,头也埋得很低,俨然是示弱之态。
紧接着开始步步后退,没等多久便一转身,一溜烟地逃走了。
“哇!跑了耶!”
傻白甜娇宝想当然地认为是自己赢了,高兴得不行,撅着小屁股摇来晃去。
他转过头来,眨巴两下漂亮的眼睛,软软地开口道:
“哥哥,我厉不厉害?”
几乎是在兔兔回眸的一瞬,白狼用最快的速度趴伏下来,一改进攻的模式。
胖嘟嘟的毛团难掩雀跃之情,飞快蹦到狼的身侧,一拱一拱地往背上爬。
郎栎抬起掌垫。
锋锐的尖端悉数收起来,不动声色地护住胖崽,防止其掉落。
他放轻语调,带着点轻哄:
“嗯,宝宝表现得非常好,刚刚那只老虎很怕你,已经被你吓跑了。”
“呜呼!”
涂聿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更加得意,在雪狼身上肆意翻滚。
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反正哥哥会接住他。
娇气包方才连一个雪球都没能捏出来,这会儿就懒得动弹了,熟门熟路地撒娇。
“哥哥,我累了~”
小家伙在那“嗷呜”两下就累了。
连雪人都不想再堆,只想着待在旁边休息,等着收获最终的成果。
郎栎一眼看破小兔子的想法,却并没有直接戳破,转而道:
“那我来堆。”
话音落下的同时,涂聿立刻变得精神抖擞,从翻滚的状态变作直立。
他站在狼背上,毛球状的小爪朝前一搭,顺势揪住三角状的狼耳。
“冲呀!弄一个最大的雪球!”
小兔子紧握狼耳,仿佛是在操纵方向一般,先是慢悠悠地向前一推,又朝右侧一拐。
郎栎:“……”
算了,随他开心吧。
在老虎备受惊吓、黯然离场之后,白狼身上再也看不出半分攻击性,温驯又平和。
依照着小兔子的指示,稳步拐入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入目即是一串朱红果子。
“这个!”
涂聿眼睛一亮,小耳朵兴奋地支棱起来,饶有兴致地指点道:
“可以用来当雪人的爪爪!”
郎栎:“?”
雪人的手怎么可能是圆的?
狼王的掌垫欲抬又止,采用迂回的话术,委婉询问道:
“我们不是应该选树枝吗?”
“应该选果果!”
兔兔斩钉截铁道。
为了避免白狼不相信,涂聿踮起脚尖,短短的前肢越过狼的头顶,努力将自己的小爪子伸出去。
“你看我的爪爪是圆的,雪人的爪爪当然也是圆的呀!”
瞥见眼前毛乎乎的圆爪,郎栎沉默片刻,主动屈服于小家伙强大的逻辑。
“行,那就选这个。”
宽厚的掌垫横向一扫,红艳的果实扑簌簌地往下落。
搭在雪层的表面,冰晶融化后的雪水给果子染上晶莹的光芒。
红白相间的色调。
乍一看还挺美味。
涂聿直勾勾地盯着瞧,三瓣嘴无意识地噘起来,小鼻子也跟着抽动几下。
他似乎闻到了果果的香味。
狼王哪里知晓兔兔此刻的小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完成兔兔交待的任务”上。
每每捡起一枚果子,反爪送到背上,约莫三十个,一个不落。
“好了,我们走。”
“……”
涂聿腾不出心神来回应了。
小兔子松开狼耳,反身窜回狼背上,动作相当敏捷,看不出半点疲态。
一双赤红琉璃珠般的水眸瞪得很圆,牢牢地锁定于同色的小果子。
这是雪人的爪爪。
他不可以吃。
吃完就没有了。
涂聿强迫自己转开小脑袋,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广阔而空茫的雪地。
以及挂在天际的太阳。
黄澄澄的暖色调。
圆溜溜的形状。
小兔子仰头看了一会儿,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念头:
啊,好像果果。
只吃一个没关系的吧?
在兔兔晃神之际,雪狼已经返回空地,开始忙活起来。
尖锐的狼爪用来捏雪团,充沛的灵力用来吹动积雪。
无所不用其极。
一切都是为了讨兔兔欢心。
涂聿扒住白狼身上的长毛,探出小小的脑袋瓜。
他正在仔细观察,忙碌的白狼具体进行到了哪一步。
狼爪先是一捏,再一扣。
一个结实的雪团落于地面。
这团子说大不大。
毕竟狼王一爪就能掌握。
说小吧,也不小。
已然超越一只兔兔的体型。
接下来就是来回推动这个雪球,令其沾上足够多的积雪。
雪人的身体主要有两部分,目前的进展不过是刚开始。
涂聿感受不到灵力波动,只能看见风吹而过后,雪层越叠越高。
反正没到最后一步!
暂时用不到果果!
兔兔确认完毕,放心地缩回头,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
他伸出一只“罪恶”的小爪子,正好捞住两颗果果。
一时间无比纠结。
还回去有点舍不得。
不还貌似不太好。
头顶的小耳朵摇来晃去半晌,涂聿狠下心,一爪抓住一颗,分配均匀。
“我就是尝尝味而已,肯定不会再多拿了,我保证!”
他精准地进行一番自我哄骗,小爪一抬喂进嘴里,稳稳叼住红色果实。
三瓣嘴一动一动的,兔牙咬破果皮的那一刻,甜滋滋的味道弥漫于齿间。
在小兔子咀嚼时,毛乎乎的小脸蛋也有细微的颤动。
不过短短的几秒钟,两颗红果已完美进入圆滚滚的小肚子。
速度太快,来不及细细品味。
而甜甜的滋味让兔着迷,一时难以自拔。
涂聿默默清点剩余果果的数量,还有二十来个,不由得嘀嘀咕咕道:
“再吃一个也没事吧?反正留两个给雪人当爪爪就好了……”
又消灭两个果果。
涂聿强迫自己转过身,不敢再看一眼,生怕再次陷入美食诱惑。
雪白的团子保持严肃的态度,绷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蛋。
谁知果实不会乖乖地待在原地,从这头滚到那头,不断刷新存在感。
“……”
兔兔十分痛苦。
“我再吃最后一个!”
涂聿伸出毛绒小爪,自顾自地作出承诺,“真的!”
于是在此之后——
同样的场景重复上演。
每回都说是最后一个。
却从未真正的停止过。
在雪狼忙活的时间里,狼背上的红果迅速消减。
等到雪人的身体搭建完毕,准备往上添加五官之时——
“果子呢?”
郎栎垂首看着兔兔。
涂聿站在雪人旁边,揣起两只小爪,眼神四处飘忽,不肯回视。
“我不知道呀,可、可能是你走来走去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吧?”
“……”
郎栎一眼看清小兔子嘴边的红色水渍,与纯白的毛色对比鲜明。
“你等下要跑着回家了。”
“啊?!”
兔兔震惊,兔兔惶恐。
由于小家伙吃过太多的果子,一直窝在狼背上也不行。
为了避免夜间出现积食的情况,郎栎不得不安排兔兔跑步锻炼。
“哥哥,我累了~”
娇气包很快认输。
“……”
雪狼内心无比挣扎。
但转眼一瞥小兔子的圆肚肚,实在是怕他晚上不舒服,郎栎终归还是狠下心。
“不行,再多跑一会儿。”
“讨厌你!”
胖嘟嘟的白团子持续向前蹦跳,娇声娇气地抱怨,“你就会欺负我!哼!”
小小的脚印落在雪地里。
粉嫩的耳朵都耷拉下来。
“呜!我好伤心呀……”
涂聿见一招没用,飞快切换成另一招。
任谁听了这软绵绵的哭声都得心软,只想满足小家伙所有的心愿。
——除了郎栎。
某位威风凛凛的狼王摇身一变成了带崽公狼,满腹忧思。
既时刻关注崽崽、怕摔倒,又担心他晚上闹肚子、睡不好觉。
“再坚持一下。”
郎栎摸摸兔兔的小脑袋,“下次不要吃这么多果子,记住了吗?”
“哼!讨厌……”
娇宝立刻晃头,语气嚣张道,“讨厌你!不要摸我的头!”
今日算是实打实的“劳累”一整天,雪白的毛团子的确是累得狠了。
回到小木屋后,在雪狼的帮助下,小兔子往床榻一躺,舒展四肢,瘫成一张兔饼。
涂聿恍惚一阵,强撑着睁开眼,一双绯红眼眸氤氲着水汽,显得晶莹剔透。
他挣扎着抓过绒被的被角,往自己身上一搭,无知无觉地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肚子。
做完这动作以后,残余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兔兔迷迷糊糊地阖眼。
如若是往常,小家伙还会抬起毛绒爪爪一挥,严肃地强调道:
“现在还很早!我才不睡呢!”
结果这会儿的他,别说抬爪了,连三魂七魄都飞出去大半。
粉润的三瓣嘴轻动,哼哼唧唧的,似乎已经陷入甜美的梦乡之中。
“小兔子?”
郎栎轻车熟路地在木屋外边立下灵力结界,并细致地合拢屋门。
再走回木床旁边时,只看到一团圆嘟嘟的小球,乖乖地盖着绒被。
这副小模样可爱得要命。
雪狼冷硬的心都快要化成一滩水,小心翼翼地抬起前肢,轻轻推了推兔兔球。
“睡着了吗,宝宝?”
粉嫩的小耳朵垂在脸蛋的两侧,兔兔紧闭双眼,并未给出回应。
唯有洁白兔牙磕出来的几声脆响,或许梦中也忙着啃萝卜。
按照常规的流程来而言,郎栎此时应该吹灭烛火,卧于榻下酣眠。
可他专注地望向熟睡的小兔子,在脑海中勾勒出关于未来的计划。
小家伙曾经表示要“找到母亲”,郎栎起初并没有太大的心理波动。
如今却觉得,这件事情势在必行,理应尽快达成。
他想要当面问问涂聿的母亲,心肠究竟有多硬,才会抛下一只孱弱的小兔子不管。
任由其在冰天雪地里奔忙。
另外,郎栎还想正式宣告:
“既然你不管,那么崽就由我接手了,你随便爱去哪去哪,离我们远点就行。”
雪狼默默思考着“武力压制”要施展到何种程度才最合适,满心认定走的是养崽路线。
却浑然不觉眼神会暴露内心,金黄色的狼瞳落在白团子身上,泛起温柔的水波。
夜间,郎栎做了一个梦。
场景是叼回小兔子后的第二天。
这一次,睡醒的小家伙不再可怜兮兮地哭诉“凭什么欺负我!”,也半点不惧床榻那六十公分左右的高度。
短短的小脚一蹬,小胖团骨碌碌地滚至床的边缘处,再一翻,径直掉落到狼背上。
娇纵的小崽脾气拽上天,毛绒小爪凌空一拍,“凶巴巴”地开口道:
“你居然没有主动迎接我,还要等我自己滚下来!讨厌,我不满意!”
在外威风凛凛、百兽惧怕的狼王丝毫不恼,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小东西发嗲,不忘给予鼓励:
“小兔子,你说得对,是我没有做好,下回一定改进。”
这样都不生气?
如此配合的姿态,令娇蛮小兔当场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回:
“唔,好吧,看你表现!”
郎栎垂首望着毛乎乎的小脸蛋和水润的眼眸,心情大好,自然万般迁就:
“我都听你的。”
梦境世界仿佛洋溢着甜滋滋的粉红色,狼王犹在回味之际——
忽有一团兔兔球从天而降,掉在狼头,砸了个正着。
梦消散了。
白狼反应极快地抬爪一托,刚好捧住睡眼惺忪的娇宝。
“唔?我的萝卜怎么没有啦?”
兔兔将小脑袋埋于双爪之间,好一阵呼噜,疯狂“洗脸”,头顶的小耳朵也跟着乱晃。
“宝宝,没有胡萝卜,是你从木床滚下来了。”
郎栎轻柔地摸摸小兔子背部的软毛,又哄道,“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涂聿终于停止“洗脸”,眨巴两下漂亮的眼睛,望向白狼。
他格外认真地进行确认,“我掉下来的时候,是不是砸到你了呀?”
兔宝小小的一只。
那点重量算得了什么。
“我没事。”
郎栎温声答,“你很……”轻。
话音未落,毛绒绒的小爪摸索着凑上来,在狼的面部来回轻抚。
小兔子努力踮起脚尖,连同身后的小尾巴都用力到轻颤不止。
“哥哥,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也打扰你睡觉了,我给你呼呼……”
涂聿一边说道,一边继续完成手头的“呼呼,痛痛飞”大业。
“……”
软绵绵的触感落于脸上,某只雪狼的呼吸险些静止。
在郎栎看来,小家伙发脾气的样子娇俏又可爱,不论谁看了都会心软。
至于他心底萌生出的情绪,正好与“讨厌”二字相反。
可是……
现实中的小兔子乖巧又贴心,说话的语调软乎乎的,还担忧他会不会被砸疼。
郎栎深吸一口气。
他轻轻地按住那来回抚摸的小爪爪,有力的前肢一揽,将一整只兔兔捞进怀中。
“哥哥,你怎么啦?”
涂聿隐约感觉到几分颤抖,还以为他是不舒服,“哪里痛?我再帮你揉一揉嘛!”
娇小兔子的身量不过二十公分,缩在体长超两米的巨狼怀里时——
当真只有一小团。
郎栎闭上眼睛,心里想的是“你能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说出口的却是:
“不痛了,谢谢宝宝。”
他的心潮起伏难平。
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复杂情感。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崽。
很难不为之疯狂。
自己如今可不是一般的雪兔,而是可以吓跑老虎的超厉害兔兔!
更不必提他的重量、力量了,必然得到极大的增进!
即使是武力值很高的哥哥,也不能小看他哦!
涂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无隐瞒,末了还要寻求对方的认同:
“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小小的一只兔兔窝在雪色巨狼怀中,粉嫩的小耳朵摇来晃去。
自然也扫过狼的下颌,带来一种绵软至极、有些独特的触感。
郎栎难得被小兔子带进“兔式歪道理”,认定他不管说什么都对。
“嗯,是这样的。”
甭管正确与否。
兔兔即是真理。
郎栎偏头一看窗外的天色,依然是黑乎乎的深夜,就连月亮也躲进厚重的云层当中。
寻不见丝毫的光亮。
雪狼生来就有良好的夜视能力,方便于夜间狩猎。
外加灵力充沛的缘故,他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周围的所有事物。
可小家伙的夜视能力似乎一般,方才待在他背上时,也是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寻到正面来。
念及于此,郎栎本就软成一滩水的心脏更添几分微妙的怜惜。
不知别的灵兽如何带崽……
但郎栎自我思忖片刻,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么娇气的小乖崽。
当然要包办一切才行。
郎栎怀揣着一团兔兔球,轻轻地往上一托,动作温柔地将其放回床榻上。
“现在是休息时间,你该睡觉了。宝宝,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听到前半句,涂聿的耳朵立时耷拉下来,下意识想要反驳:
“我已经休息好啦!”
年岁不大的小胖崽基本没有烦恼,生活的重心主要围绕着“吃”和“玩”展开。
昨日因为吃多了果果而被迫跑步,根本没有玩够呢!
然而当雪狼的后半句说完,软绵绵的粉耳倏地支棱起来,沉闷的心情一下子回归到初始数值。
甚至还超出了一点。
身为一只很好哄的小兔子。
涂聿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埋在绒被里晃了晃小脑袋,扭捏一阵,才伸出小爪爪往外扒拉住宽厚的狼爪。
“好吧~明日可不能再让我跑步了!哼,讨厌!”
涂聿不止喜欢“宝宝”这个昵称,更喜欢这种蕴藏于简短称呼背后的……
宠溺感。
尽管哥哥是一头凶巴巴的狼,与雪兔相比,是完全不一样、残酷嗜血的物种。
但在连日的相处下,涂聿还是一点点放下防备,忍不住亲近“天敌”。
只有待在白狼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
“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指责”的自由自在,以及随时都有依靠、退路的安全感。
“哥哥,你也快睡觉吧!”
涂聿松开紧扣着的狼爪,乖觉将自己的小爪子缩到绒被之下盖好。
“知道了。”
白狼摸摸小兔子头顶的软毛,带着商量的口吻说:
“下次不要吃那么多果子,也就不用跑步。宝宝,你自己乖点,好吗?”
“……”
涂聿当即闭上了眼睛。
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果果如此香甜。
他只不过多吃了几个,导致小肚子变得圆圆的,能怪他吗!
这谁能忍得了?哼!
在心里自顾自地念叨着,涂聿的意识逐渐变得迷离。
半梦半醒之间,他隐约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是在干什么呀?
兔兔的小脑袋瓜思考不来这么难的问题,略一晃神,彻底睡熟了。
隔日清晨,涂聿一醒来就团成一个小小的圆球,开始回味美味的果果。
对于推到身边的胡萝卜,那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两只毛绒小爪紧紧地搭在一起,左勾一下、右缠一下的。
兔兔颇为忧愁地发出一声长叹,显然是陷入了纠结。
其实萝卜也很好吃的。
可是……
或许涂聿是一只喜新厌旧的小兔子,一颗心被甜滋滋的果果俘获了。
哪怕他昨日因吃多果子被罚跑,今日仍是惦念不已,逐渐忘却最初的“挚爱”。
“怎么不吃?”
站在床边的雪色巨狼见兔兔一动不动,难掩担忧,抬爪摸了摸他的小肚子。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涂聿认真思考一会儿,片刻后,还是选择了坦白:
“哥哥,我想吃果果嘛……”
眼前倏忽闪过一个画面,瀑布顶上、沾染着冰晶的艳红莓果。
不知是什么滋味,跟灌木丛中的果果比,哪个更好吃呢?
三瓣嘴轻动了下,探出一截粉润的舌尖,涂聿舔舔小嘴巴,又道:
“我想去找阿洺哥哥。”
郎栎:“。”
又是那头该死的梅花鹿。
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爽,雪狼面上依旧是温和至极的模样。
千错万错都是外来灵兽的错,跟单纯懵懂的兔兔没有关系。
“那也得吃一点。”
郎栎捏起一根胡萝卜喂到兔兔的嘴边,耐心地哄道:
“宝宝,吃一点才不会饿,你别吃饱,留一点空间装果子,好不好?”
涂聿本就在纠结,这会儿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案,立刻就采用了。
“好呀!”
话音落下,兔兔往前凑了凑,洁白的兔牙“咔咔咔”啃萝卜。
小脸蛋鼓鼓的,更衬得那双绯红的眼眸水润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