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听到门后已经完全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正在缓缓地靠近仓储室的房门。他微微一笑:“埃德蒙,你目前最应该关心的应该不是这些无伤大雅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小命……”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埃德蒙的色心终于被忌惮压下,他大吼着质问着:“回答我!”
戊寅被灰狼牢牢地护在身后,唇角的笑容更甚,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埃德蒙,如果我是你,现在一定掉头就跑,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哈?”埃德蒙平举着手/枪,“你在开什么玩笑,该不会以为我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来送菜的吧?”
“来多少都没用,你们在兽之国安逸了太久,自以为无人能敌,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戊寅说,“快逃吧,埃德蒙,毕竟我还是很好说话的,但是马上就会有一个比我残忍百倍的怪物……要来了。”
房门猛地被推开,十分钟倒计时的秒针准确无误地在此刻指向终点,解临渊携卷着满身浓重的血腥味出现在戊寅身后,他身着工字黑色贴身背心,全身上下散发着汹涌的热气和蓬勃的生命力。
在他侧后方,殿下喉咙中翻滚着警告的呜呜声,它的毛发上也满是血迹,两张长吻湿漉漉地半张着,浸满了血液,犬牙还在不断往下滴落着血珠。
银发红瞳的男人看了眼戊寅的穿着,不满地皱起眉,将地上被戊寅嫌弃的缺拉链裤子拾起来,围脖一样盖在戊寅肩头,好歹遮住匈前的那点椿光,“你穿的这是身什么?我之前给你的牛仔外套呢?就你现在这身和落体围裙有什么区别?”
“落体围裙?”戊寅反问,“再说,这条背带裤不就是你递给我的‘外套’吗?”
“哈?”
“解哥!”眼见着这两人聊的话题越来越不可控,灰狼连忙打断道,小声向他解释他到来前后发生的事情。交谈间,他不经意瞥到了门后的场景,话音倏然一顿,毛骨悚然地看着解临渊。
方才一直待在殿下的毛里面,在外面看解临渊打架寻刺激的小帅哥姗姗来迟,飞到戊寅身上,同他小声解释落体围裙究竟是什么。
戊寅求知若渴地听着,不住了然地点头。
埃德蒙从无毛猫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不妙,但他的大脑拒绝理智思考,只难以置信地端着枪,准心从灰蓝心口移到解临渊眉心:“……我哥呢?”
灰狼一声不吭地瞪圆了眼睛,畏惧又惊恐地站在角落里消化已知的信息。
解临渊没有说话,只轻蔑地瞥埃德蒙一眼,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枚沾满了血液和些许碎肉的机械义眼,抛到埃德蒙脚边的地板上。
戊寅的评价没有错,解临渊表面温和端雅,本性却比脾气喜怒无常的戊寅还要残忍。事实上,戊寅反而并不喜欢杀戮,而解临渊却对死亡早已是司空见惯,下手也罕有留情。
维克和埃德蒙今夜特意领来这群人堵住他们,目的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揍他们一顿,小小教训一下。一旦他的实力稍弱,加上戊寅缺乏自保能力,他们的下场凄惨程度可想而知。
整整二十个人,倾巢而出,没有留下半分余地,足以证明这对狮子兄弟事情做得有多绝。
即便清楚地知道那些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只是稍做想象,解临渊就怒上心头,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
随着机械义眼咕噜咕噜地徐徐停止滚动,埃德蒙的呼吸也随之停滞了,他的右眼瞬间充血赤红,愤怒地咆哮:“你们这些该死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灰狼头顶两只竖立的狼耳,从脖子往下都是茂盛的灰色毛发,鼓鼓囊囊地塞在衣服里,一条巨大的兽尾落在裤子外,尾巴尖隐约触地。
解临渊银发赤瞳,两边耳垂上是两枚与眼瞳同色的宝石耳饰,左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褪去了肉色皮肤涂层,散发着金属锋利光亮的色泽,一把长刀从分解重构的臂膀中生成,漆黑深沉。
戊寅闭上双眼,变异蒲公英落在他的肩头,变异双头犬如同沉默的骑士,悍然护在他的身前,四只幽绿嗜血的兽瞳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是的。”戊寅敛去了唇角的笑意,“我们都是一群似人非人的……怪物。”
埃德蒙怒吼着开了枪,数发子弹皆被解临渊挡下,随后一刀从上到下,伤口从脖子直到腰腹。埃德蒙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几下就失去了生命气息。
紧接着,灰蓝尾巴一炸,就看见杀疯了的解临渊调转刀尖方向,刀刃悠悠地架在了他的肩头。
第92章
毫不夸张地说,灰蓝汗毛都立了起来,看着解临渊黑色背心外金属色的机械臂,以及架在他脖子旁边从腕部起化成的长刀,脑海中甚至开始出现人生的跑马灯。
求生的本能令灰蓝瞬间开始疯狂语无伦次地求饶,他举起双手:“解哥!别杀我!解哥,我,我……”
殿下在地上乖巧地曲起后腿坐下,金毛兴奋地在戊寅腿上蹭着脑袋,晃着尾巴说它刚刚表现英勇,帮解临渊咬死了多少多少人。边牧骂它一声就知道装傻卖乖讨好主人,结果戊寅刚把手放到它头顶,它立刻快乐地在戊寅的掌心蹭了起来,边蹭边炫耀自己咬碎的脑袋比金毛还要多。
解临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左瞳中出现狙击枪的瞄准镜十字准心,他危险地笑起来,慢条斯理地说:“灰蓝,我也不想这样的,谁叫你偏要跟过来……”
“我,我是担心你们!我想要救你们!”
“还看到了很多不该看到的……”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瞎了!解哥,我肯定什么也不往外说,求你信我。”
“灰蓝……”解临渊一字一顿,“什么都不会往外讲的只有死人。”
“呀——!”一米九五的黑皮灰蓝被解临渊阴森可怖的语气吓出了一声壮男尖叫。
“别吓他了,”戊寅循着声走上前拍了拍解临渊的后背,声色平淡,“都是一条路上的人,他以后还要和我们一起去动物园的,你把人吓坏了怎么办?”
“嗯?”解临渊狭长眯起的眼睛瞬间变得圆润纯良,“你同意了?”
他朝灰蓝露出个友善的笑意,放下刀,“开玩笑的,缓和下气氛,你不介意吧?”
灰蓝疯狂摇头,刚捡回一条小命的他哪敢介意这些。
解临渊微笑着转过身,长刀消失不见,变成了骨节分明的五指,关节处是精巧的机械部件,机械手和人手同时举起,温和又体贴地替戊寅拢了拢外套,又为他理了理额头的乱发,“什么时候的事?他是怎么打动你的?”
“刚才,在我被埃德蒙肆意凌虐,而你、殿下和小帅哥沉迷打架,无动于衷的时候,只有灰蓝过来看了我一眼……虽然来了帮的也是倒忙。”在他附身埃德蒙控制他的时候,强行分开二人,差点没把戊寅的魂给剥离出去。
灰蓝:“……”
戊寅淡淡道,“感谢你们几个,让我发现万事求人不如靠己。”
殿下和小帅哥默默夹起了尾巴和绒毛,只有巧舌如簧的解临渊还在狡辩着:“我通过热成像看到有人从后门进来了,但我是相信你,知道你能独自搞定,才放心让你一个人的。”
“谢谢你这么相信一个瞎子。”
解临渊笑得更开怀了,“殿下,带你主人找个地方坐着,我去扫荡点能用的东西。”
灰蓝跟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明明是个大个头,此刻却恨不得找个地缝缩进去。直到戊寅在殿下的引领下,在墙角坐下,舒舒服服靠在了殿下牌真狗毛沙发里,闭上眼睛,仿若喟叹一般地唤他名字,“灰蓝。”
“在!”灰蓝反应过激地炸了耳朵尖的毛。
如果在这里发问的是解临渊,此刻肯定要假模假式地安慰两句不用紧张,随便聊聊,但社交艺术为零的戊寅向来只会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去动物园?”
“呃,呃……”灰蓝紧张地磕巴着,不知道话中是否有什么陷阱,他又该怎么高情商回答。
戊寅见他嗯半天没嗯出个所以然来,皱眉喊道:“解临渊,这家伙为什么要去动物园?”
正在翻找合适尺码连帽卫衣的解临渊头也不回:“找他女朋友。”
“女朋友。”戊寅很感兴趣地重复道,“女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葡萄。”灰蓝老老实实地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从小就是邻居。”谈及恋人,灰蓝的紧张情绪缓缓变得放松,给戊寅讲了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二人的父母都是为了金钱资源接受兽类基因改造实验的穷人,虽然当时因此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报酬,但很快各种副作用便在他们身上显现。
灰蓝和葡萄的身世太过相似,同样遭受周围人的歧视,有一对久病的父母,并且接连成为了孤儿。
他们很早就相恋,双方更是彼此的心灵支柱,约定好达到法定年龄就结婚,可惜在灾厄传染病爆发的时候,他们恰巧在不同的城市被强制隔离,一直到末世彻底到来都没能再见一面,不久之后还彻底失去了联系。
“她的兽形比我还要明显,”灰蓝说,“所以我想她既然不在兽之国,那就一定在动物园。但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无法单独从兽之国去到动物园,所以才在听到解哥打算去动物园求助他……”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她的?”戊寅好奇地问。
灰蓝非常不明白在这堆叠着无数尸体满地血液的坟场,为什么他们会像高中男生一般讨论这么粉色的话题,但他还是仔仔细细回忆道:“我……我不记得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了……每天都期待着看到她……”
戊寅思索了一下,缓缓地问道:“你是如何确认,你对她的那种感觉叫喜欢的?”
“……”灰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许久,“就是知道啊,当你对一个人产生那种感觉的时候,就像饿了吃饭,困了睡觉的本能一样,你瞬间就能明白,那就叫喜欢。”
博览万千言情小说,归来仍是处男的蒲公英——哇哦~
戊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了。”然后他就像接受了贡品的巨龙,给出他的承诺,“等到了动物园,我们帮你一起找你女朋友。”
“好,好啊!”灰蓝亮了眼睛,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手舞足蹈地向戊寅描述葡萄的长相,一个红毛的狐狸,耳朵这么这么的形状,尾巴这么这么大……
什么也看不见的戊寅:“……”
幸好很有眼力见的解临渊即使拉过灰蓝,打断他的滔滔不绝,让他跟着去试鞋码,一起挑几件衣服和运动鞋。
这时,变异蒲公英小帅哥倏然轻飘飘地落在戊寅手背,用几根绒毛浅浅地贴着他的皮肤——你要走了是吗?
“嗯。”戊寅说,“我们要去动物园,ZOO,这还是你教我的单词。”
灰蓝疑惑地回头,“诶,你在和谁说话?”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殿下宛若四盏鬼火的眼睛,重新在夜晚点燃,两颗巨大的脑袋从安静贴在地面的姿势转为抬起,直勾勾地盯着他。
灰蓝:“……”
灰蓝猛地捂住头顶的耳朵,“我什么也没听到!”
“你最好什么也没有听到。”解临渊一把抓过他的后脑,“不然……”
“咿呀——!!”
戊寅皱眉:“你为什么又在吓他?有一部分成熟期长的变异植物听得懂人话,这不是常识吗?我们的变异犬甚至会写字、会开车,这在兽之国都不是秘密。”
解临渊挑了下眉,适应性良好地接受了戊寅的概念偷换,将他能和变异动植物交流的能力转换为变异动植物可以和人类交流。
要是不信的话……那你自己去问变异动植物真假啊,看看它们会不会为你答疑解惑。
小帅哥——wu yin?你的真名叫wuyin?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六十甲子的戊寅。”
小帅哥——好奇怪的名字,怪不得你会给我取‘小帅哥’这种相当诡异的名字。
戊寅轻笑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变异荷花,她叫小美人……”
小帅哥——变异荷花啊……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但大概率是没这个机会了,抱歉戊寅,我没办法和你们一起离开,我的根扎在这里,我虽然可以像现在这样切掉一部分跟在你身边,但这样的部分很快就枯萎,我终究需要回到根的地方。
“……”
小帅哥——很高兴认识你。
上次变异荷花小美人离开的时候,戊寅处于休眠沉睡中,对外界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和南营地的杨蓦、老胡和秦玥分别的时候,是戊寅早就决定和他们分道扬镳,知道不会继续同路。
这还是戊寅第一次直面猝不及防的离别,他愣了一下,心头涌出一股酸涩的情绪,就像灰蓝说的那样,几乎是本能般的,他就是知道这叫“不舍”。
他向来很会稳定自己的情绪,也从不会委屈自己,既然不舍,那就想尽办法去争取,去掠夺。
“……解临渊。”戊寅沉默了一会,朝解临渊求助,“你会移植吗?”
“移植?什么移植?”解临渊找到了一款他觉得很好看的鞋子,挑选了同款不同色的三种尺码走到戊寅身边,半蹲下,将他的双腿分别搁到膝盖上,替他套上袜子之后慢慢地解开鞋带,一只一只地试起了鞋。
“小帅哥说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因为根在图书馆里,它不能离开根太远,那些播撒出去的种子也都无法承载它的思维。”
“嗯,你想带它走是吗?”解临渊为他穿好鞋,“大小怎么样?”
“……也不是一定要,只是觉得如果它能一起走,就可以时刻帮我解答书里很多我看不懂的内容。所以,你说移栽怎么样,把它根挖了,移植到盆栽里,我们就可以带它一起走了。”戊寅说,“鞋小了点,换一双。”
“……”还解答呢?再解答你都要比我还懂了,我还怎么玩你?
第93章
解临渊心里明镜似的透亮,表面却不动声色,甚至还表演出了苦恼与困惑,“移栽啊……”
他脱下戊寅脚上的鞋,从身旁垒高的鞋盒里拿出大一码的那双,暗藏偏向性地说:“……种植方面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而且,目前谁都不知道变异植物是否能移植,离开了原本生活的环境,离开了熟悉的阳光、土壤、空气,它水土不服死了怎么办?”
“……是么,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戊寅不高兴地揉着殿下的脑袋,另一只手抓着小帅哥的绒毛左右摇晃,“你也想想办法啊,就不能像小美人那样把根从淤泥里拔出来,在陆地上跑吗?”
小帅哥气成了一只河豚,每根绒毛都炸成了叛逆的形状。
“戊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慈爱的解助理立刻‘好心’为孩子说话,顺带再表表忠心:“别难过,以后你看书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完全可以来问我。”
“你才不会跟我说实话。”戊寅冷哼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示意我们俩谁还不懂谁啊?
“冤枉,”解临渊轻笑着给戊寅两边的鞋子穿了个异色鞋带,正红配玄黑,非常吸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着他又利落地剥掉戊寅背带裤的肩带,将一件白色连帽衫套上他的脑袋,然后看着他挣扎着咕涌出脑袋,再大发慈悲主动帮他找到两侧袖口的位置,黑色牛仔背带裤的肩带拉上一边,另一边斜斜地搭在腰侧。
解临渊满意地欣赏了一会自己的审美,感觉戊寅这个夜间失明的属性还真是有趣,像个漂亮的大型娃娃,供他肆意玩弄打扮。他终于理解了变装游戏的卖点,又一股脑给戊寅搭配了四五套衣服,拿袋子装好,全部扛上了房车。
阔别一个多月的交通载具外部几乎被落叶掩埋,幸好离开之前有盖防尘套。解临渊打开车窗通风,清点各项设备是否能够正常运作,殿下在车里精力旺盛地上蹿下跳,小帅哥也好奇地四处乱跑,戊寅打了个哈欠,毫不见外地转头吩咐:“灰蓝,扶我上车。”
灰蓝,灰蓝震惊了。
他支支吾吾地指着面前这个华丽酷炫的庞然大物:“这,这个东西,是你们的车?”
“嗯。”戊寅朝他声音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别大惊小怪的。”
我怎么能不大惊小怪?!灰蓝颤颤巍巍地踩上房车踏板,探头进去望了一眼,崭新高配的内设顿时亮瞎了他的狼眼。这就好比他原本以为要踏上的是一辆运营十年的桑塔纳,下雨天还会抛锚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推着车走的那种,结果迎面驶来了一辆迈巴赫……
灰蓝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转身却看到戊寅这只朝他伸出的手实际上却落在了他的左侧,对方明明在对他说话,面部朝向却不是他,再透过房车的灯光仔细看,发现戊寅竟然是虚阖着眼睛的?
“你,”灰蓝一晚上第无数次震惊地唤道,“你看不见?”
一边问,他一边抬起手在戊寅面前摇晃。
之前看解临渊照顾戊寅照顾得无微不至,就把饭嚼碎了喂他嘴里,灰蓝原本还以为单纯是他们感情好,羡慕不已,没想到……竟然另有隐情。
一知道戊寅是残疾人,灰蓝瞬间怜爱之情暴涨,勇敢地担起照顾弱势群体的责任,毕恭毕敬地把戊寅老佛爷请上了房车,听从他指示,将人熟门熟路地送上床。
解临渊从厨房间探出脑袋:“吃点夜宵吗?”
灰蓝和殿下竖起耳朵:“吃。”“汪!”
戊寅又打了个呵欠,裹紧被子,“不吃……”
小帅哥轻飘飘地飞到了煮水的锅盖上面,顺着水开的蒸汽上下飘,玩得不亦乐乎,很快就湿成了一滩,美滋滋地躺在旁边的砧板上晾干自己。
灰蓝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变异植物,完全被小帅哥的智力吓得目瞪口呆,但随后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众人吃饱喝足之后,解临渊将碗筷往水池里一扔,接下来,他竟然看到地狱双头犬用牙齿叼起塑料手套往爪子上一套,支起上身撑在水池里,把碗刷了……
是的,一条狗刷干净了锅碗,还非常熟练地使用了洗洁精和丝瓜囊。当然全程主导这一行为是边牧那侧的脑袋,另外那侧的金毛脑袋无聊地伸着舌头在望天,显然对洗碗这种枯燥的活不感兴趣。
不等灰蓝惊恐完,他就听见解临渊又对双头犬安排着接下来的逐项事宜:“殿下,洗完碗之后开车去兽之国,到那边找个隐蔽的地方停下,我和灰蓝去取行李还有摩托车,然后再开去书城,把小帅哥送回去,顺带戊寅肯定还要搬些书上车……”
金毛兴奋地汪了一声,等到边牧摘掉塑胶手套,熟练地擦干净台面上的水,它立刻主导身体,刺溜窜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房车,爪子划拉方向盘划得飞快,一个换档就冲了出去。
灰蓝:“……”
原来解临渊说的变异犬会开车不是比喻夸张的修辞手法,是真的?!
他震惊地在凳子上坐了会,看到桌子上有纸笔,想了想,拿起来,给狼群写了封离别信,洋洋洒洒三百字,中心思想就是——伙伴们,我好像抱上了一条了不得的大腿,大腿真香,抱着真舒服,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关键我怕耽搁久了大腿就不让我抱了,走了,勿念。
房车抵达图书馆的时候,曙光恰好划过天际。
太阳光一出现,戊寅瞬间上演一出大变活眼,顶着灰蓝‘你到底瞎不瞎?我是不是又被耍了?’的眼神,眨巴着他透亮的翡翠瞳,指挥小帅哥的无数根大力神毛搬运他感兴趣的书籍。他甚至在园林种植区找到了移植相关的书籍,随即拿着铲子对照着书上的内容,蹲在小帅哥本体根部前面比划了半小时,最后还是解临渊强行把人拖走。
确认真的要和变异蒲公英告别之后,戊寅要走了它最后陪伴自己的这根成熟的绒球,说是打算压在书里制成了标本书签,小帅哥一听这么有纪念价值,立刻送了他一堆,戊寅瞬间集齐了一套书签。
虽然最终成品很好看,但一想到这算是一种另类的尸体标本,灰蓝就有点毛骨悚然。
仅仅是四天后,他们便进入了动物园负责定期清扫巡逻的势力区域内。
这段旅程短得灰蓝觉得像是在做梦,顺利得不可思议。在他过往谋划的每一条通往动物园的计划中,无一不是险象环生,需要大量的时间,稳定的食物来源,安全的日间住所,足够应对层出不穷丧尸侵扰的体力……
反正,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舒适的房车里,有变异犬为他们开车,白天也可以安心赶路,需要腿走一个多月的路就这么缩短到了四天。
全程唯一的波澜就是第三天清晨遇到的那头畸变体。彼时灰蓝一觉睡醒,拉开车上帘子的刹那就和窗外一双突出的浑浊眼球撞了个正着,吓得差点心脏骤停,脑海中只闪出了一句话:报应。
他就说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老天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轻轻松松抵达动物园,小麻烦没有,就一定会有大麻烦。他宁愿面对一百只丧尸都不想见到一头畸变体。
在他身后,解临渊放下通宵玩得发烫的游戏机,伸了个懒腰,面对车外和房车差不多大小,口水流了一地的畸变体,毫不意外地轻声喃喃:“可终于来了,等好久了,还以为戊寅不行了呢……”
“啊?”
然后他就看到了比一条狗会刷碗还要惊悚的事情,一人单挑畸变体,还是单方面的屠杀。
灰蓝:“……”
他以为要搭乘的是一辆桑塔纳,结果驶来了一辆迈巴赫,车上还搭乘着两个跟他说哦哈哟学弟的外星人——这大概就是灰蓝全程下来的感受。
ZOO动物园,解临渊第一次听到它的名字,是从一个长官的口中,他早已记不得那名长官的长相和姓名,却清楚记得当时他提起时不屑的口吻,以及那句蔑称——杂种王国。
如果没有遇到戊寅,解临渊原本打算不计以自毁为代价得到自由之后,就辗转来到这里,成为“杂种”的一份子,度过接下来短暂的一生。
这里可以算是更大型的兽之国,但比兽之国要更加开放。不受欢迎、不被普通人类基地接纳、需要藏匿身份的人都聚集在这里,异类、怪物、逃犯等等,鱼龙混杂,管理混乱,人们每天都好似享受最后一天般在动物园里放纵着,充斥着暴力、色情与犯罪……
甚至入口处就有七八个收入场费的家伙,各自约定俗成划分了势力范围,凶神恶煞地拦着路,没有任何统一的官方组织管理。
戊寅读的书多了,见的人多了,终于彻底明白了他本体容貌的杀伤力,不需要解临渊体型就乖乖戴上了口罩,拿长长了不少的刘海遮住眼睛,亦步亦趋地跟在解临渊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