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不被人类接纳的‘类人生物’,既然不配称作人了,那就只配叫动物了,于是他们就非常讽刺地将新的家园命名为,动物园。”
在场五名变异者,戊寅先前知晓了其中四位的过去经历,现在通过陆捌之口,最后一块拼图也拼好,无一例外,没有任何温情的回忆,有的都是白眼和冷漠,他们也几乎失去了除同类以外的任何朋友,和曾经的自己彻底告别。
“那……”戊寅好奇,“你们究竟还算不算是人呢?”
这个问题倏然勾起了解临渊的往事回忆,他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曾经似乎非常非常在意这件事,因为无论是北营地还是狼烟庇护所,他都被当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工具使用,无条件地服从他人指令,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无数次地在内心宣告:他是一个人。当被称作怪物的时候,解临渊会无比的愤怒和应激。他不愿被当作异类,他憎恨着身边的人,蔑视他们,但又渴望着获得这些‘人’的承认,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一如将自己生活的地方命名为动物园的行为,很难分辨这些初建者究竟是真的不在乎世人对他们的看法了,还是在用这种刻意强调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愤慨。
解临渊的内耗一直持续到戊寅的出现,对方也并没有刻意做些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将他带离了这个畸形的大环境,甚至就连后面这个行为都是无意的,很大可能,戊寅都根本不知道解临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困扰他十余年的苦恼,然后被自己轻而易举地解决。
解临渊仍旧没有被认可,其他人眼里,他还是一个怪物,武器,是叛逃的工具。
但他不在乎了。
当身处的环境改变之后,是不是人对现在的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不过,变异者们看起来还远远没有解临渊这么想得开。他们生活于人群密集的动物园内,每天都在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被歧视者不会因为身边人都拥有着同样的困境而空前团结,他们只会在自己的团体之中制定新的规则,选择出另一批人作为底层,从而保证自己的利益。
这条规律在兽之国内部就得到了应证,动物园里恐怕也不会例外。
所以在面对戊寅的问题时,变异者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过了一会,小黑忽然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无所谓啦,难道是人就能长生不老吗?不是人的话难道明天就会死吗?我反正不在意自己的物种。”
“我也是。”阿蓝同意他的看法,“而且我们到底是算不算人,还不就是一张嘴的事情?只要我们足够强大,社会地位高,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我们想是人就是人,不像想人就不是人,那些所谓的‘纯血人’还会想尽办法证明我们是人,要和我们认亲。”
阿橙努努嘴:“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我有大家在,又不是孤身一个,即便日后真的不被当人看,那就不做人了呗。等日后熬到末世结束,我们就是世界上最特殊的种群,还能申请个濒危保护。”
车上的其余人都被她逗笑了,紧接着格瑞就起了个别的话题把这茬翻篇。只有旗袍女人白姐笑意不达眼底地勾勾唇角,接下来的全程都垂下视线望向地面,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两天,为了抓到那只善于打游击战的畸变体,五名变异者都是分头行动,陆捌坐镇中央,负责统筹调配安排所有人的行动,尽可能地扩大他们的搜索范围,然而今天因为有戊寅在,只有小黑和阿蓝在中途带着殿下跳了车,去他们预测中畸变体可能出现的地方搜寻,其余变异者都围在戊寅身边,守株待兔。
但不知道是戊寅魅力减退,还是这头畸变体的智商真的高到让他察觉戊寅的存在是个致命诱饵,在野外露天待到日上三竿,戊寅等人都没有看到半只畸变体的踪影。
唯一的威胁只有几只意外闯入的倒霉污染者,还隔着百米开外就被解临渊两狙点掉,都没有给其他人出手的机会。
“我刚刚是不是看到狙击/枪了?你们看到了吗?”格瑞发出灵魂质问,他费解地挠挠头,目光在解临渊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你的枪都放哪的?”
“看来是瞒不住了。”戊寅遗憾地叹口气,轻咳一声,认真地说,“其实解临渊不仅仅是机械战神实验体Z1932,他还是个异能者,拥有空间异能,狙击/枪他就一直放在空间里,需要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空间异能!”格瑞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就那种,类似修仙文里储物戒指那种的东西吗?天呐!”
陆捌痛苦地敲敲脑袋,感觉自己这群朋友的智商没准还真不如一头畸变体。
一直等到中午12点,众人一边用馒头和热水简单地对付午饭,一边商讨是不是他们变异者的气味把戊寅的气息掩盖住了,下午要不要让戊寅单独游荡,他们则躲到更远的地方保护他的安全。
正在这时,小黑和阿蓝远程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智慧畸变体最新的作案现场,总共死了四个人,一人重伤,殿下带他们赶到的时候畸变体背对着他们握住最后那人的头颅往石头上砸,但这头畸变体就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不等他们靠近就毫不恋战地起身就跑。
白姐收到他们发来的地址信息,立刻招呼所有人上车,顺带遗憾地宣布他们让戊寅做诱饵的Plan1彻底宣告失败,她笑笑:“看来猫薄荷的吸引力还是不够强啊。”
戊寅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座椅扶手,没有在意他被形容成猫薄荷的比喻。
等到他们车开到目的地时,死亡人数从四转到五,最后那个颅骨被砸出一道巨大裂缝的男人也在一分钟之前彻底没了呼吸。
小黑和阿蓝将他们的尸体整齐地排列在一起,一一翻看他们的行李,很有目的地寻找着什么,白姐向戊寅解释说:“这些在外行走做生意的人,大多数都会随身携带身份信息,我们是在辨认他们的身份,有时候也会因为遗物丰厚,会帮忙完成他们的遗愿,比如将遗书交给某个人,掩埋他们的尸身等等。”
戊寅点点头,他见过无数具尸体,也干过舔包的事情,却从来没想过去了解对方是谁,是否留下了什么未解的心愿。
见变异者们全部蹲了下来,他干脆也走到最后死的那具男尸身旁,看了眼对方的长相,拨开他的领口,看有没有佩戴铭牌挂饰。
解临渊走到他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只越来越人性化的寄生虫,随后也半蹲下来,打开一只沾满了鲜血的背包,将其中染血的物品都拿出来,在草地上晾晒。
戊寅仔细翻遍了男人衣服和裤子口袋,发现里面竟然比他的脸还干净,和其他四具尸体恨不得拿东西塞满全身口袋的作风完全不同,他腹诽着抬起头——
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有神的黑瞳。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诧异,戊寅立刻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可诈尸的男人似乎是想要阻止他出声,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然而戊寅还是喊出了声:“他还没死!”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然而他们却只看到头颅开了条缝的男尸瞳孔涣散地躺在地上,阿蓝又过来仔仔细细确认了一番,发誓这个男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再晃两下脑浆都得流出来。
“是错觉吧?”阿橙安慰地拍拍戊寅的肩膀,“压力别太大,小虎,我们一定能抓住这只畸变体的。”
可就在这时,解临渊忽然出了声:“不是错觉。”
他握住戊寅的右小臂,举高,就在戊寅的手腕处,赫然是一道清晰的血手印。
第110章
血手印的说服力实在是太强了,上一秒还斩钉截铁说人绝对死透了的阿蓝再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一群人聚在开颅尸体的周围,反反复复地查探他的颈动脉和呼吸,但不管他们到底怎么看,这都是一具已经死了有一会的男性尸体。
即便如此,众人也没有掉以轻心,而是十分重视地将这几具尸体全部搬到动物园外围一处义庄中,这里约定俗成用来暂时摆放可能会有人来认领的尸体。
他们留下陆捌和阿橙在这里看守,其余人则跟着殿下继续寻找畸变体的踪迹。
正好被害现场留下了大量这头智慧畸变体的气味,殿下在地上不停来回地嗅闻,很快就有了追踪方向。
戊寅坐在面包车的后排,脑海中不断浮现方才男人诈尸时的画面。那一瞬间,开颅男人眼底的神色他看得分明,那是属于人类的眼神,有情绪、有思考,不可能是新型的灾厄污染……
要么是人当时还没死透,回光返照,要么……戊寅产生了一个非常突兀、没有任何逻辑理论支持的猜测,但当它出现在大脑中的时候,戊寅又觉得十分理所当然——
有没有可能是六十甲子之中的某一位?
虽然他不能寄生尸体,但庚午和甲辰说过,他们几个的能力都不一样。或许就有这么一位,能力就是寄生尸体,也只剩寄生在死去的人身上。
这对戊寅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少了一分来自于未知的威胁,还多了一个兄弟。
他将自己的猜测轻声说给解临渊听,后者没有亲眼看到尸体复活的状态,所以无法评价,但他安慰戊寅说:“放心,陆捌在看着尸体,如果再有什么异常,一定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要真是甲子之一,他一定会再次在你身边出现,就像你寻找庚午那样,想方设法同你取得联系。”
戊寅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专心将注意力放回智慧畸变体这件事情上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殿下在前面跑,面包车在后面追。
智慧畸变体就像是知道身后有人在追踪它一样,一路上没有任何停留,半分钟也不歇地绕着动物园疯狂逃窜。就在跑到第二十五分钟的时候,白姐就已经发现了畸变体在带着他们兜圈子,这并不是什么胆怯消极避战,如果真的是纯粹畏惧着变异者们,那么这时的它应该如以前一样,立刻远离动物园,逃得越远越好。
但它这次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反常地领着他们绕着动物园兜圈,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无声又嚣张的挑衅,代表着智力的又一层进化,游刃有余地戏弄人类,说不定逃跑途中它还仍旧在窥伺着时机,寻找下一批美味的受害者。
格瑞当即建议车上的人分为两组,乃至三组,一组往行车路经相反的方向围堵畸变体,剩下的一组继续开车,同殿下一起,继续追堵畸变体,驱赶它往前跑。
但向来精明干练的白姐这次却罕见地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我感觉很不好,格瑞。”她说,“这只畸变体聪明得十分……诡异。”
“这到底是个例,还是全球畸变体的智力都在或多或少地发生进化?……我们要谨慎一点,不能再像往常一样,自信地认为我们个人的能力凌驾于所有丧尸和畸变体之上,”白姐想了想,又说,“如果我们照往常一样分批行动,当我们人数逐渐减少之后,我甚至怀疑它会突然调转反向,主动袭击小虎所在的那一组。”
阿蓝诧异地看向后视镜:“你的意思是它在这里不停地绕圈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分头去堵它,好方便它偷袭小虎?”
白姐严肃地抿紧嘴唇:“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头畸变体难不成还读过兵法?”小黑笑了声,“还知道调虎离山,逐个击破?”
“……今天的畸变体攻击性似乎格外强,明知道我们在追踪它,宁愿冒着风险也要继续作案……我想,小虎的存在还是影响到它了。”
“这是好事啊!”格瑞说,“那我们只需要继续等待,它迟早会经受不住小虎的诱惑,主动现身的。”
“这在昨天可能还是好消息,但是现在……我们必须针对畸变体的情况,重新制定更加安稳严密的行动计划,不能将小虎暴露在未知和危险下面。”白姐沉做下决定,“通知陆捌和阿橙,今天暂且撤退,清剿智慧畸变体的事情,等我今晚从联合总部回来再说。”
殿下无间断地奔跑了一个多小时,简直像是参加了一场越野马拉松,结果竟然一无所获,这令它感到异常挫败。它累得大张着吻,伸出舌头不停哈哈喘气。今天可以算是它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出任务,原本还计划着大显身手,但竟然跟只猴子一样被一只畸变体逗着玩。
它闷闷不乐地趴在面包车后车厢,尾巴都不摇了,委屈地直抽抽。
戊寅伸手过去摸摸他表达安慰:“你毕竟还小,才半岁呢,正常人在你这个年纪连路都不会走。”
殿下立刻把两个脑袋都搭过去,使劲地向他嘤嘤嘤,戊寅抱不过来两颗脑袋,只得先分解临渊一颗,让他代安慰。殿下也不厚此薄彼,一视同仁地全部埋怀嘤嘤嘤。
就在小黑编辑撤退的信息准备发送给陆捌的时候,那边居然已经主动找上门来。阿橙风风火火地骑着辆自行车朝他们极速冲过来,后座还载着一个男人,但那人却不是陆捌,而是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灰蓝。
全车人都困惑地将他们迎上来,戊寅费解地问灰蓝:“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要告诉你!非常重要!”灰蓝还在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据阿橙所说,这人好像是从动物园一路骑着单车到了她和陆捌所在的义庄,张口就是呜嘤呜嘤呜嘤,急得话都不会说了,让他们赶紧联系大部队,说要提供非常重要的线索。
戊寅、解临渊:“……”
呜嘤呜嘤,戊寅戊寅?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并没有解释这个美丽的误会。
灰蓝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们急切地说:“就在今天早上,你们走之后,我没忍住又去找了葡萄。”
戊寅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又因为相信灰蓝不至于恋爱脑到脑残的地步,所以忍耐着没有出声打断。他发誓,如果灰蓝千里迢迢追过来,为的是和他们商讨纯粹只与葡萄有关的事情,那他一定会把灰蓝耳朵和尾巴上的狼毛一根不剩地揪干净。
灰蓝也似乎觉得这个开口非常羞耻,硬着头皮继续解释:“葡萄的老公今天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葡萄在走廊晒衣服的时候发现我在她楼下,就主动邀请我上去,想要和她老公一起感谢我的帮助。我,我就上去了。然后我们三人一起聊天的时候,我们聊到你们今天清剿畸变体的任务,葡萄老公就突然很激动,问我是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畸变体,他说他的右腿,还是左腿来着?就是被它咬断的……”
“……”戊寅闭上眼睛,“再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时间。”
灰蓝尾巴一炸,赶紧略过剩余的前情提要道出重点:“他说他被畸变体咬到大腿的时候看到它身上有很多手术缝合的痕迹,皮肤底下还隐约有电子器械发出的红光,像是植入了什么指令工具。他怀疑这头智慧畸变体背后是有人在操控它!”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地失去了声音,这的确是个值得灰蓝不辞辛苦骑着单车也要送上前线的大消息。一句有人在背后操控,这头智慧畸变体身上的种种异常瞬间就都能解释通了。
可这样一来,又有别的问题接踵而至。究竟是谁有如此强大的能力?竟然可以控制畸变体的行为。这究竟是个人行为还是群体行为?
这一切的背后如果真的是人为操控,那么这群人一定具有强烈的反社会倾向,他们的目的也绝非结束末世拯救人类,而是推动这个世界走向更加混乱、邪恶的状态……
正这样思索着,戊寅的左手忽然被人抓住,握着他的手用力攥紧,戊寅侧过脸,看见了解临渊糟糕至极的面色。
戊寅意识到什么,回握过去,和他十指交错:“别紧张。”
“北营地。”解临渊眼神发直,“只有北营地才有这样的科研实力。”
“冷静下来,解临渊。”戊寅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就算真是北营地做的,这些也和你无关。你不会再落到他们手里,我向你保证。”
解临渊努力地深呼吸,左眼闪过一排排的乱码,他干脆闭上眼睛重新启动。解临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过分杞人忧天了,“抱歉,我……有点心理阴影。”
“没事。”戊寅笑起来,抚摸他的脸颊,看他闭着眼睛用右侧脸颊在掌心里轻轻地磨蹭,“在我面前显示你脆弱的一面,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殿下左看看右看看,模仿着主人的行为,也将爪子按上解临渊的脑袋,安慰他。
变异者们似乎也知道北营地和Z系列机械战神半机械实验体的关系,他们对解临渊提及北营地时出现的应激反应半点也不意外,然后立刻想到了同为实验体的Z1068。
“陆捌呢!”白姐问阿橙,“陆捌你人在哪?”
阿橙啊一声:“他还在义庄守着那个会诈尸的尸体。”
“你怎么让他一个人待在那!”白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111章
危机四伏的末世+身份不明且实力莫测的敌人藏在暗处+还有人再三强调绝对不能单独行动……在这种flag插满的特殊情况下,落单=GG。
所以众人火急火燎开车返回义庄的途中,戊寅就已经在思考待会将陆捌埋在哪里了。至于墓碑,可以让无所不能的解师傅施展他的雕刻技艺,为他昔日同僚刻上一曲动人的墓志铭。
但令他“失望”的是,陆捌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
他们奔丧一样赶进义庄,然后就看到陆捌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把小马扎上面,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尾巴草,正低着头和地上的新鲜尸体大眼瞪小眼。
见到义庄墙外一群人车还没停稳就屁滚尿流地往下冲,陆捌还以为他们身后有畸变体在碾,急急忙忙扛着枪冲出去,紧张地左右环顾,却只发现一双双宛若见鬼的目光。
“陆哥……”阿橙内疚了一路,认为自己做事欠考虑,此刻嗓音都带着哭腔,“你没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陆捌疑惑地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格瑞也吸了吸鼻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捌云里雾里:“???”
“你居然没死?”戊寅觉得非常不科学。
陆捌:“那我现在给你们死一个?”
没想到陆捌竟然也会开玩笑,绷紧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起来。
戊寅也上前两步,视线错过陆捌往义庄里面看,“尸体有再活过来吗?”
“没有。”陆捌说得很笃定,显然他从始至终一直在认真留意几具尸体的动静。他有着严谨且一丝不苟的性格,说出来的话非常有说服力,所以戊寅毫不怀疑地点了头。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将尸体都留在义庄里,然后在回动物园之后的第一时间去了甲辰所在的当铺。
戊寅还是头一回来到甲辰工作的地方,当铺是所有来到动物园的人都必去的场所,无论是贸易还是居住,任何人都需要货币,也只有戊寅这个啃弟魔在动物园待了还几天还没见过园区币长什么样。
想象中,所谓的当铺应该是个古风古韵、青瓦白墙的小店面,穿着马褂满脸精明的店员在柜子后方笑眯眯地打着算盘,张口就砍下一半的价钱。
结果等戊寅抵达的时候,抬眼看见的是一座现代化风格极其严重的……银行。
戊寅很是失望地往里走,银行内部人声鼎沸,每个窗口前方都排着冗长的队伍,大多数人行色匆匆,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小心翼翼地保管着私有财产,还有正在高声叫骂着什么的人,似乎对当铺给出的价位非常不满。
不知道是不是他戴着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的行迹过于可疑,戊寅还没朝里走两步就被在门口徘徊执勤的保安拦了下来,问他来当铺做什么。
“找龙先生。”戊寅说。
“找龙先生做什么?”保安狐疑地看着他,“把口罩摘下来。”
“不摘。”
“不摘就不许进去。”保安威胁地握紧腰间的警棍,他的另一侧腰间还别着手/枪,显然即使是动物园内地位极高的当铺,也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偷盗、抢劫屡见不鲜。
戊寅无所谓地说:“那我就不进去了,让龙先生出来见我。”
保安倍感好笑地哈了一声:“你是谁啊,就让龙先生出来见你?”
“你尽管去叫他就是了。”
“小子。”保安认定戊寅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了,他吊儿郎当地朝远处挑了下下巴,“看到那条队伍了没?就那条特别长的……那都是排着队要见龙先生的人。”
戊寅皱起眉:“这么多人,都找他做什么?”
“鉴宝,让他判定手上变异生物的价值,”保安随口解释,“现在都是做变异动植物培育繁殖的人,就是成功率非常感人,他们就等着龙先生金口一开,定个好价。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纯粹想一窥龙先生玉容的人。”
“玉……容……?”戊寅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脸色瞬间漆黑,解临渊在他身后忍不住撇过脑袋勾了勾唇角,又强行抿直嘴唇,给戊寅留点面子。
保安也是个挺八卦的人,“瞧见那个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瘦个没?站在队伍最前头那个……那可是龙先生最忠实的追求者,天天来这里排队,每天都想尽办法给龙先生送礼,就为了能和他说上两句话。”
“……”
八卦结束,保安终于想起正事,板起脸:“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鉴宝。”戊寅现学现卖。面罩底下,他勾起了一个绝对称不上和善的笑容,用他的脸沾花惹草,甲辰,你真是好样的。
因为殿下过于惹眼,不方便带着来人群这么密集的地方,所以戊寅让殿下暂且去变异者们的宅院陪其他动物玩,但他身上还有一个……绝对称得上宝物的东西。
保安怀疑地看着他,没说话,眼神却好似已经道尽了所有。
戊寅也懒得解释,抬起手,袖口处立刻有一条绿藤沿着手腕蜿蜒爬出,冒出了几片翠绿的叶片。
变异绿萝还在动作着,它今晨见到所有人都有枪,有的人还有两把、三把,只有它什么也没有,非常的气愤。于是此刻的它一发现保安腰间配着手/枪,瞬间一眼看中,不管不顾地长出藤蔓,绕着保安腰腹缠了三圈,这就要去摘他腰间的枪。
如果不是解临渊眼疾手快双指化作剪刀,一举切断了绿萝不听话的那条藤蔓,戊寅的身份瞬间就得从顾客变成劫匪。
“抱歉。”解临渊上前半步,客气解释道,“这只变异植物不太听话,所以我们才想来求助龙先生,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理有据,保安憋红了脸扯着腰间快把他胃挤炸的藤蔓,二话不说,直接请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