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来人轻踩瓦片纵身而去,“谁!”叶飞白也是当世高手,纵然武功不敌对方,一时间没能察觉对方竟在偷听,但对方动作略大一些,他还是能发觉的。
叶飞白连忙冲出来去追,黑衣人也跟上,不多时,叶飞白就跟丢了踪迹,脸色黑沉的站在房顶不语。
黑衣人这才迟迟追来,“主人?这人是谁?轻功竟如此卓越。”
叶飞白暗自咬牙,看着前方熟悉的身影,“小贼!”
当年,便是这个身影,这个人,偷走了他的魔玉,才导致了后面那么多事,想不到,伴生魔草出世,魔玉有了修复的希望,竟又把这贼子引来,正好,多年仇怨,正当做个了结!
“走!”叶飞白转身道。
“叶兄,这么晚,你在屋顶上跑来跑去的做什么呢?”叶飞白没走多远,他所踩的屋顶下,窗户被推开,露出一张还带着残存睡意,又十分硬朗的脸,聂洪探出脑袋问。
叶飞白脚步一僵,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过,叶飞白回身,朝着刚刚身后下方的窗户一拱手,“聂兄,睡这么早啊!”
“是啊!没什么事儿,就睡觉。”聂洪道。
叶飞白磨了磨牙,全江湖人都为了伴生魔草拼命奔波夜不能寐,就这没心没肺的家伙还能睡这早,睡的这么安稳?!叶飞白忍了,“那聂兄继续休息吧!为兄先告辞了。”说完,叶飞白纵身飞走。
“哎。”聂洪抬手,叶飞白仿佛没听到一般,反而越跑越快了,等人没影了之后,聂夫人才披着外衣走到窗前。
“这老小子又搞什么幺蛾子。”
“看他黑着张脸,便知道不是好事。”聂洪抬手揽住聂夫人的肩膀,“夫人休息吧!不必管他,反正……”魔草也是假的,不怕这些人折腾什么幺蛾子。
萧卿知房内,萧卿知猛地睁开眼,拉了件衣服从窗外跳了出去,追着刚刚踩过他房顶的人而去。
“什么人,站住!”萧卿知吼道,吼声还引来其他没睡熟的江湖人出门帮忙追,不过众人根本追赶不及,只能看着那人的人影越来越远。
“此人的轻功,竟如此高,我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能追得上他。”有人道。
萧卿知握紧了拳头,虽然人没追到,但是人影他却认出来了,正是那天他跟聂若一同见到的朝廷死士,也不知此人今夜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做什么。
白天,叶飞白一早便传信给众人,说顺义盟有急事,他先行告辞了,竟连个照面都不打,人已经走了。
叶飞白本是极重礼仪的人,这般失礼实在少见,留下一众江湖人大眼瞪小眼。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厉宁的下落已经被人得知,对方武功又高,若是被先下手为强,那他就悔之晚矣了,而且那人藏匿自身的本事极强,多年来,叶飞白也是一直没间断过调查当年到底是谁偷走了他的魔玉,却一无所获,若是这次再被他抢走魔草,只怕,也是自此了无踪迹,再难寻觅。
“人走了?”聂若还是早起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萧卿知也私下告诉了他,昨晚的黑衣人正是那天他们看到的朝廷死士,聂若转头略想了想,便有了新的主意,这才开口。
“自然是走了,叶盟主这是多着急的事情,也不跟咱们当面道个别,便是不道别,说个缘由也是应该的吧!怎么一句有急事先走了,人便没了踪影呢?咱们这些人,还指着叶盟主当主心骨呢,这领头人都走了,咱们又要到哪里去找伴生魔草,难道靠咱们瞎翻一气吗?”有人生气的道。
聂若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是啊,也不知这盟主到底有什么要事,顺义盟一向都是规矩严明,堪为我辈改模,平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啊!对了,各位朋友有人听说顺义盟最近出了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啊,能出什么事情,让叶盟主这般着急?”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越发好奇了。
萧卿知没吭声,只是目光落在聂若身上,依照他对聂若的了解,他之前一直未曾在这种场合开口,反而想方设法的带他一同溜出去,便是嫌弃这里无聊,如今开口,必然是有自己的心思,才会如此,只是,聂若会说什么呢?
偶尔,萧卿知也会想猜一猜他这个师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萧卿知转了转脑子,然后……放弃了。
聂若举杯轻抿一口茶,“我这里倒是知道一点其他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干系,我…哎。”
“聂少庄主何故唉声叹气?有什么直说就是。”
“直说怕说出来,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咱们江湖人向来快意恩仇,有什么说什么,扭扭捏捏的,反倒像个娘们!哼。”说话的人是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跟聂若小白脸贵公子模样的一对比,竟让一众人反驳不出什么来,但是这么说人家聂少庄主,聂庄主能忍?
众人的目光转向聂洪,聂洪也深知聂若脾性,这个时候还在这里,没有趁机带着他师兄一起溜走,反而开口引起众人瞩目,这小子必然有其他心思,他可不能打断了,而且,那汉子说的也不错啊!聂若确实是单薄扭捏了些,他堂堂聂庄主,也是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怎么生个儿子竟长心眼了呢?小心思一套一套的,可不是像个娘们。
聂洪甚至不自觉的点了下头。
聂若:……
亲爹否?
聂若装作没看到聂洪的神色,只是关注那汉子的话,闻言,恼羞成怒道:“你才像个娘们!”
众人:我们都觉得那汉子不像。
聂若:“说谁扭捏呢!好,想知道是吧!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昨晚的黑衣人,是叶盟主追出去的,后来又被我师兄跟其他人追了一程。”
“这个,我们都知道啊!聂庄主也说了。”
聂洪已经说了昨夜叶飞白的事情,聂夫人还‘善意’的揣测,也许正是这黑衣人跟顺义盟的事情有关,叶飞白才走的如此着急。
“师兄,你说说看,这黑衣人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的?”
“见过。”萧卿知本着话少不出错的原则,只回答了两个字。
“就是,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聂若一合掌,“昨夜的黑衣人,我跟师兄之前在大街上见过一次的,那人五大三粗的,长得特别不讨喜。”
威武雄壮的汉子们:……
“而且又一身杀气,冷硬至极,当时吓得我们连话都没敢说,躲着就走了。”
聂洪:……
敢不敢要点脸!就算你不要脸,敢不敢给聂家庄留点脸,什么叫做吓得没敢说话,躲着就走了!便是你躲了,你师兄也能躲?萧卿知还是聂洪的得意弟子的,他坚信萧卿知不会怕。
不过这么一想,聂若以后若是离了萧卿知,或是萧卿知自己出去独立门户了,聂家庄以后可怎么办啊!聂洪忧愁。他三个嫡系弟子,只有萧卿知一个担得起他传人的名号的。
第67章
众人显然也为聂若的不要脸震惊了, 你怕归怕,说出来是要大家夸你谨慎吗?众人不自觉的在心底对聂若生出了些许轻视。
聂若似无所觉,继续道:“回去之后, 我还去专门查了一下, 此人并非咱们江湖人,但昨晚来看, 此人武功奇高,又是突然出现在鹤阴镇的, 只怕, 与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众人终于等到聂若说这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顿时将刚刚的事情抛到脑后,专注起来。
聂若说的是有理的,众人被这么一提醒,也都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性,自然接受了聂若的观点。
“其次, 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一个奔着伴生魔草来的高手,却跟叶盟主却产生了矛盾, 甚至深夜追逐……”聂若适当的停了下来,让众人展开自己的联想。
这个,肯定是为了魔草的事情啊!说不定是盟主知道了魔草的消息, 那个高手是去偷听的, 众人很自然的联想到。
“然后, 今天一早, 盟主着急的不告而别。”聂若偷换了一下概念, 将叶飞白留的告辞信件无视了, 反正没当面告别, 走的匆匆忙忙的,便是不告而别。
“是啊!”有人一合掌,“该不是盟主已经知道了伴生魔草的消息,却不告诉咱们,又不小心被那个高手听到了,这才急匆匆的离开,怕被人抢先了吧!”
“等等!伴生魔草不在鹤阴镇吗?”
“你是不是傻?厉宁在此地多年,伴生魔草能没落在他的手里?如今厉宁不战而逃,还能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怕了咱们不成?”厉宁一贯凶悍,从来没有不战而逃的先例,如今他怎么会变得这样胆小甚微,必然是手里已经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避而不战的。
“也就是说,盟主知道了厉宁的下落,那个高手也知道了厉宁的下落,两人都想抢在对方前面找到厉宁,杀人夺宝,这才匆匆忙忙的走了,都不跟大家说一声的。”
“啪”的一声,有人一巴掌敲在开口的人头上,“什么叫杀人夺宝,这叫为了江湖大义,那伴生魔草落在魔头手里才是祸害,唯独放在咱们正道人士的手里才算是安全的,一个厉宁,便是没有魔草,他也是该死的。”
“是是是,盟主这是为了江湖除害,所以先去了?”
“我看倒也未必,若是为了大义,叶盟主振臂一呼,大家自然可对厉宁群起而攻之,如今他藏着捏着,只怕,是想将魔草据为己有吧!”
众人纷纷躁动起来,聂若看气氛差不多了,一合章道:“诸位,先务之急还是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才是。”
“是,要先查清楚。”
“倒也好查,叶盟主随身带着随从,江湖上认识他的人也多,一路打听过去便是了。”有时候,名气太大的人,其实找起来反倒挺好找的,在场的众人分属各门各派,协力调查叶飞白的下落,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聂若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提起,他日若是叶盟主并非如此,只怕聂某要见罪于盟主了。”
“大老爷们的,怕什么怕?若叶盟主是清白的,咱们道个歉就是了,叶盟主光风霁月,自然不会与你一个孩子计较,若他真的是奔着厉宁去的,那叶盟主……”那人没有说下去,但众人心里都明了。
江湖人皆以为叶飞白品行高洁,若他真的做出独自一人去抢魔草的事情,那便是白玉染瑕,再不复过往了,众人甚至要怀疑一下叶飞白的真实品性,到底是否如他们之前所知道的那样了,谁让他之前的人设太完美了呢。
私心人人都有,但在众人眼中,唯独叶盟主不能有,有了便是真小人,伪君子。
聂若拱拱手,松了口气,看似放下了一点愧疚之意。
等这场聚会结束,聂若便跟着去了萧卿知房里,任凭聂洪在身后几乎将他瞪出两个窟窿来,也没有止住脚步。
“师兄。”聂若挡住萧卿知关门的动作。
“何事?”
“师兄,我来找你商议正事的。”聂若将一只脚卡在门缝中,自从爹跟娘看他看的紧之后,他觉得,连师兄对他都不如以往了,以前他想跟师兄一起睡就能一起睡,师兄也从不在意的,他们还差点共浴过,可是现在,师兄平时还看不出来,晚上确实是极少让他进屋了,现在明明是白日,师兄都有些不愿让他进卧室的意思了,非得让他找点理由不可。
萧卿知顿了顿,到底没再坚持关门,而是放聂若进来。
萧卿知抱胸不出声,忍不住又想起聂若的那些戏言,聂若曾开玩笑一般的说过,他想娶自己为妻,萧卿知当时虽然被惊到,但确实是不信的,只当是聂若胡闹玩笑,可是后来,师父师娘的态度却让他渐渐忍不住怀疑,那些话到底是戏言还是认真?
他是不爱说话,但并不是蠢,他不确定聂若到底是什么心思,但师父师娘显然是不希望他跟聂若走的太近的。
既如此,无论是因为什么,他们都该保持些距离才是,那些不该有的亲昵,只会让长辈担忧,还是能免则免。
萧卿知不自知的,脸色越发冷了。
“师兄?”聂若抬手摸向萧卿知的眉心,“别想那么多。”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这种表情出现在一贯冷淡的萧卿知身上,已经算是情绪外漏了。
萧卿知后退一步,转个弯走到桌前,倒了两杯茶,“喝茶。”
“师兄你好客气啊!以前我来你屋里,你从来不给我倒茶的,我渴了饿了都是自己拿的,偶尔还翻你行李,巴拉干粮吃。”
“说了那么多话,该口渴了。”萧卿知拿过一杯茶,递到聂若面前,态度自然。
看!就是这个样子,什么也看不出来,依旧关心照顾他,依旧跟他说话聊天,依旧陪他出去玩闹,陪他溜走,甚至会保护他,但是,却又有哪里感觉没那么亲昵了。
聂若无奈,但还是接过茶杯,刚刚为了引导那些江湖人往自己的思路上去想,他确实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如今确实是有些口干了。聂若一口闷了茶水,走到桌前坐下道:“师兄,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萧卿知点点头。
“师兄知道景元化吗?”聂若开口。
景元化?萧卿知愣了下,从遥远的记忆中翻出了关于这个人的描述,那还是他们小时候,聂洪给他们讲江湖往事的时候提起过的人,此人一身邪门功法,武艺高强,是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也因此,他惹来不少麻烦,被人追杀,后来,他就被人算计,砍断了一条胳膊后尸骨无存,江湖上也就渐渐不记得这么个人了。
毕竟景元化武功虽高,人却温和,不轻易与人结仇,但因为他练就了一身吸人功力的武功,因此,也算是半个魔头,被江湖人人喊打的,但是他又太好被打死了,被人用计谋一算计就得手了,所以,自然没多大名声,也很容易被人遗忘。
萧卿知点点头,“他有一身能吸人功力的武功。”因为这武功邪性,他也算个魔头。
“对,就是他,师兄可知,他如今就跟厉宁在一起。”聂若将前世才知道的消息,坦然告诉萧卿知。这件事,他是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了解萧卿知,也相信他。
“怎么会?”萧卿知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传闻中景元化只说是断了一条胳膊,然后尸骨无存,也就是没有找到尸首,那么,这样一个高手,至今还活着,似乎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为何会跟厉宁在一起?
萧卿知抬头看向聂若,想要问,聂若就摆手道:“师兄,这事你别问我,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而且,这事你得替我保密,不能告诉旁人,我知道厉宁身边还有个景元化。”
不能回答?萧卿知疑惑了下,但并未纠结,聂若不愿说自然有他的理由,他并不是非要追问到底,至于保密,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道聂若是如何得知的,法子只怕不能被外人知晓,自然应该保密。
虽然不明白聂若的秘密是什么,但萧卿知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
聂若笑眯眯的,“就知道师兄不会为难我。”
萧卿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师兄啊!你说,叶盟主跟那个朝廷高手,打得过景元化跟厉宁两人联手吗?”聂若道出来意。
这个……萧卿知陷入沉思,“不好说。”传闻毕竟是传闻,谁知道景元化到底武功如何,而且,叶飞白与那个朝廷高手武功都不低,若只是厉宁一个,自然是必输无疑,最终胜负,还是要落在景元化身上。
聂若也有些忧愁,“是啊!毕竟是咱们算计了这两人,也不好眼睁睁的看他们陷入险境啊!”聂若敲敲脑袋。
其实聂若已经逐渐明白过来,前世,景元化屠戮无数,入魔癫狂,想来,便是因为厉宁,因为,前世的景元化一直是孤身一人的,所以他才不知道厉宁竟也在鹤阴镇。但此刻,景元化却与厉宁相伴,而所见所闻也告诉他,景元化本质是个温和的老好人,与他前世认知的魔头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那么,事情便已经很清晰了,前世,厉宁不知道因为什么,被一些江湖人杀了,景元化为了帮他报仇,或者本身就走火入魔了,才变成了嗜杀的魔头。
但便是霍乱江湖的魔头,最后也还是死在江湖中,所以,顶尖高手又如何,保不住的人依旧保不住,最后自己也没了性命。
聂若沉默了一阵,甚至生出些许悲凉来,前世,景元化守不住他的爱人,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力保护萧卿知?
是的,在聂若看来,厉宁跟景元化那必须是一对儿,这种相守数年,最后一人去世后另一人便跟着疯魔灭世的,那必然是爱情的力量啊!否则,两个大老爷们是怎么在一起安于贫寒数年还能乐呵呵的过日子的?
打死聂若也想不到,厉宁跟景元化至今依旧是清白的,至少肉。体上是清白的,并且他们还很坚定的认为他们对彼此是亲人是兄弟的感情,所以才能相守多年。
至于为啥彼此这么多年来从没对外面的男男女女起过健康男性该有的心思……
厉宁认为景元化是因为断了条胳膊,再加上穷,生性随缘,不爱强求,所以才清心寡欲只依靠自己单手的,而景元化则认为厉宁是因为穷,外加被他一个残疾拖累了,旁人都不愿意嫁他才被迫剩下的,对此,景元化内心里其实是还有些歉疚。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相处了这么多年。
至于搞基,那是什么?完全不懂,无知又不爱读话本,还从未进过妓院等地方观摩学习的两人,脑子里并不存在两个男人可以相爱这种概念,而且他们现在挺好的,除了没有彼此解决生理问题,一般夫妻都未必有他们亲密自在,彼此信赖。
“应该是你想做什么?”萧卿知回答。
“我想做的事师兄也不一定想做啊!我还是想先看看师兄知道这件事之后想要怎么办?然后我再想我该如何。”聂若笑眯眯的,一定要学着讨好师兄才行啊。
萧卿知沉默了一下, 道:“无论你想做什么, 我听你的。”他没想法,更不想做什么, 若说他想做,那就是现在就去追杀叶飞白, 可是, 他打不过, 二来,会给聂家庄惹祸,所以,他一直把恨意放在心底,并没有表露过什么。若他只是一个人, 此刻, 他跟叶飞白,早该有一个人死了, 可是,他已经有了很多牵挂。
聂若瞬间喜笑颜开,“师兄你再说一遍呗, 我没听清。”
“你想做什么, 我听你的。”萧卿知毫无所觉, 又重复了一遍。
聂若笑的眼角弯弯, “师兄, 真的我想如何, 你都听我的吗?师兄可要记得自己说的话哦。”
萧卿知略觉疑惑, 聂若说的似乎别有深意,故而一直在傻乐,可是聂若到底在乐什么,他并不明白。
聂若按耐下自己的花花心思,若是按他的心意,必然当场求个亲才对得起师兄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然而他的理智也很清楚,师兄不是那个意思,他不能唐突,聂若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
叹气?萧卿知疑惑,但没有询问。
聂若这才道:“师兄,我有件事想去做,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
“赶在叶飞白跟那个朝廷高手前面,通知厉宁跟景元化,有人要因为伴生魔草找他们的麻烦了。”
萧卿知理解聂若的意思,两虎相争,若一方有备而来,一方毫无所觉,那很有可能一方很轻易的就倒在阴谋算计之下,他们提前提醒厉宁二人,这两人做好了准备,这才有可能挡得住叶飞白与那个朝廷高手。
可是这件事却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一来,他们并不知道厉宁两人的下落,二来,叶飞白与那个人争赶前往,无论如何,都比他们的消息去的快。
“师兄,用飞鸽呀。”人再快,能快过飞鸽吗?聂若的商业版图遍布天下,还有谢亭这个专门写狗血爱情话本的‘文坛大家’,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吸引眼球搞舆论了好吗?而且,叶飞白与那个高手都不知厉宁底细,也不知道所谓伴生魔草藏在哪里,肯定不会上去就喊打喊杀,必然是要先摸清楚情况,查清楚魔草所在的,这一折腾,又得时间。
“但,他们的下落……”
“这个不重要,只要每个地方的人都听到消息,那么,厉宁跟景元化,便必然会听到。”只要这两人还藏在人堆里,能竖起耳朵听路人讨论,总会听到他传出去的消息的。
萧卿知点点头,当初,伴生魔草被江湖人深信不疑,也正是这样的手段,他这个师弟武功虽然弱,但能力从来不差,不然,便是他是师父的独子,也不可能稳稳当当受人尊崇的当聂家庄的少庄主,甚至,他偶尔都会觉得,聂家庄的弟子们,听聂若的话比听师父的更甚。
聂若道:“师兄,那我去做啦!只是有件事,还想问你的意思,你同意我才能往外说。”
“什么?”
“我想,将叶飞白派人屠杀萧氏一门的事情,公告天下。”聂若目光闪过一丝冷意。
“旁人……”会信吗?萧卿知还未问出口。
聂若已经道:“以前叶飞白的形象完美无瑕,自然会有很多人不信,可是,他为了伴生魔草如此奔波,甚至抛下众人独自追赶那个高手而去,还故意隐藏厉宁消息,意图独吞魔草……”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只要大家都信了,便是真的,更何况,我觉得虽然是猜测,但这就是事实。”聂若笑眯眯的道:“师兄,叶飞白的名誉如今已经有缝隙可钻了,此刻,正是坏他名声的大好机会,便是一份错,也要真真假假的给他造出十分来!他现在不是不在顺义盟,也不在江湖人扎堆的地方主持大局吗?此刻,他最多也就带了几个人在赶路,便是顺义盟本身,一时半刻的只怕都找不到他,也无从作何反应,挡住这恶名远播,正是搞臭他名声的大好机会啊!”
萧卿知沉默。
“师兄是觉得我狠辣了?”聂若瞬间委屈。
“当然不,叶飞白确实是杀我全家,他该死。”萧卿知回答。“我只是担心,我们没有证据。”
“证据不重要,江湖,百姓,甚至朝堂,无论是何身份,其实人人都并没有什么不同,谁的声音大谁在他们心里便是对的,证据,没几个人会去在意,能把一位高高在上的名侠拉下马的快感,会让那些表面正直实则心怀恶意的人癫狂。”
“我……不明白。”萧卿知不解。
“师兄不必明白,只需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人性本恶。”
“聂若……你,为何会这么想?”萧卿知不明白,聂若从小出身好,也没受过什么风波苦难,却有如此看法。
“师兄,我没经历过这些,但见多了。”聂若解释了一句,但实际上,他何尝没经历过,前世,他看着聂家庄被恩将仇报的恶仆烧尽,看着善者被逼成恶,恶者装成伪善,看着师兄跌落山下,尸骨无存,看着父母一世仁侠,最后却孤苦伶仃,寂寞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