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想很荒唐,但他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谢凝也是要吃饭的。
谢凝平日不会在宿舍里吃饭,最多只是早上泡一杯麦片潦草应付,也没有人看过他吃食堂。
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谢凝完美到不像是一个真人,他离所有人很远很远,总是没什么情绪的冷淡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世俗欲望,以及需求。包括口腹之欲。
而现在,谢凝在裴执面前小口小口吃着早点,因为面包里料很足,偶尔馅料会漏出来一点,掉落在领口或粘在唇角。
这时谢凝则会微微皱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
尽管情绪很淡,但比起先前的冷淡,现在的他显得极其鲜活可爱,直击内心。
后方车子按响喇叭催促,谢凝慢吞吞地咬下一口面包,刚要抬眼,耳边传来裴执的心声。
【可爱,超了。】
谢凝很无奈,能听见心声的方式,似乎不只是对视。
在对视的情况下,谢凝能听见心声的可能性几乎为100%,其它时刻,比如距离比较近、周围比较安静,都有可能听见心声。比如现在。
谢凝本意是想减少与裴执的对视,避免窥探对方内心,现在看来,唯一的避免方式就是不与裴执见面。
现在他们是室友,还多了一层合作关系,不见面是不可能的。
车子停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矩形红色建筑,屋顶具有一定的坡度,四周环绕着白色篱笆以及错落有致的绿植。
像一个完全封闭的私人领域。
木质拼接的旋转大门智能打开,裴执被眼前的建筑惊艳,他跟在谢凝身后,一步步朝内走,侧边是落地的大玻璃窗设计,空间通透明亮,可以将院子内的自然风景看得一清二楚。
谢凝:“这是我同我父母一起设计的房子,也是他们送我的成人礼。”
裴执:“很漂亮。”
他很想进行长篇大论赞美一番,但话语落到唇边,只有最简单朴实的三个字。
“这是其中一件衣服,你先试试看,更衣室在那边。”谢凝将衣架推了过来,“我去调一下设备。”
这是裴执第一次给人做模特,他紧张且不自在。
他怕把谢凝的衣服弄坏。
裴执在更衣室里折腾了很久,等到他出来时,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望向谢凝的那一瞬间,仿佛错漏一拍。
谢凝戴着银丝眼镜,很普通的白衬衫与黑裤子,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只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与脚踝。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垂眸调着相机,看起来静谧又冷淡。
这时,谢凝忽的偏头望来,眼中同样闪烁过几分情绪。
裴执身材高大健硕,身上穿了一件棕色的袍子,金色的装饰链与宝石腰带,包裹着宽阔有力的身躯。
领口扣子散了两颗,隐约露出饱满的胸肌,肩膀宽阔厚实,手臂肌肉线条紧实,古老神秘的纹样与特殊的工艺,都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丛林猎豹,危险,且具有原生态的野性。
比谢凝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谢凝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镜头下的裴执因过分紧张整个人都开始不自然,肌肉绷得很紧,脖颈以及手臂浮起一层蟒筋,迎面而来的蓬勃生命力,让谢凝也怔了片刻。
“怎么了?”裴执有些僵硬,“不合适吗?”
谢凝:“不是,很合适。”
他看向裴执的胸口,“衣服太小了吗?”
裴执:“我试过,扣不上。”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大力,害怕弄坏。
谢凝也看出裴执的顾虑,他从抽屉拿出手套,黑色的皮质手套一点点吞吃掉纤白的手指,同样也将他的肤色衬得愈发白皙。
他来到裴执面前,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落在领口附近的扣子上,手腕附近的肤肉,与裴执较深一色的皮肤形成鲜明色差。
【靠过来了,靠过来了……】
【老婆好香,睫毛好长……】
【好近……】
太近了。
近到裴执可以清楚看到谢凝脸上的细小绒毛,以及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皮肤。长长的睫毛下是清凌凌的眼,手指正帮他系着扣子,却不小心碰到他的胸口肌肤……
也许是裴执的目光太过直白,谢凝没有抬眼,问:“怎么了?”
“没有。”裴执喉结滑动,注视谢凝片刻,又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只是觉得……”
【很漂亮。】
“我改过这衣服的尺寸,没想到还是不够。”谢凝忽视那些言语,“你肩膀与胸围比我想得还要优秀。我再稍微修改一下吧?”
一天的时间,谢凝当然改不完那么多套衣服,今天只是看看大概效果,顺便让裴执熟悉一下环境。
今天谢凝的状态很不错,尽管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的渴肤症仍然能够得到有效控制。
他心情好,于是帮裴执打理了一下服装。
裴执:“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这个所有人,指的是沈晔,但裴执不想提这个名字,所以使用代称。
“不是。”谢凝的手指抚过腰间宝石腰带,一旁还缀着些挂坠与流苏。他说,“以前的服装没有这么复杂,模特可以自己打理好。”
关键是,他有洁癖,不喜欢碰别人。
就算一些必要的调整,他也会戴手套,像现在这样。
裴执:“你很喜欢他吗?”
“嗯?”谢凝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晔。他说,“还好。沈晔镜头感挺好的。”
裴执:“哦。”
【那我呢?我呢?我呢?】
裴执虽没说什么,但神色隐约透露出几分焦急与迫不及待,他紧紧盯着谢凝,似乎在等待谢凝开口。
谢凝:“你也不差。”
裴执脸色好转。过了一会儿,他又喊:“谢凝。”
谢凝调整好服装与灯光,拿起相机,一边拍摄一边问:“怎么了?”
裴执欲言又止,半天不说话,谢凝看向他:“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我上次听到,”裴执说,“沈晔要跟你表白。他亲口说的。”
谢凝拍摄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裴执。
今天天气很好,暖阳像一层纱披在他的身上,非但没有减损他身上的冷意,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有距离感。
裴执的瞳孔缓缓转深,谢凝的眼神很淡,却具有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的薄唇缓缓压成一条紧绷的线,眉宇紧锁,本就冷峻的面庞加上此刻深沉的表情,看起来情绪很糟糕。
这个表情很不错,谢凝找好角度拍了一张照:“你放心。”
“我不喜欢男生。”
裴执怔了怔,又问:“你喜欢女生?”
“也不喜欢。”谢凝说,“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谈恋爱,更不会和男人谈恋爱。”
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谢凝,都有听说过裴执被gay骚扰的例子,裴执极其恐同,如果知道这个人是gay,他不可能和这个人说一句话,更不可能和这个人交朋友。
难怪裴执在提到沈晔时,脸色总是那么难看。
谢凝恍然大悟。
又难怪,裴执老在他面前提沈晔,原来裴执曾亲耳听到过,沈晔要同他表白的言语。
裴执担心他也是同性恋。
谢凝给了裴执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不会谈恋爱,更不会和男人谈恋爱,所以裴执大可放心,他不可能对裴执下手,也不可能对裴执抱有暧昧的想法。
“嗯。”裴执的表情果然好了很多,只不过看起来有点奇怪。谢凝没有多想,因为裴执很快又补了一句,“我也是。”
这是极其少见的。大多数人在结束高中压抑的学习氛围后,都渴望在大学期间谈一场甜甜的校园恋爱。外貌出众的人在哪儿都不缺追求者,裴执自然也有过不少追求者,但他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谈恋爱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训练一小时。
裴执想,他和谢凝果然很合得来。
谢凝不想谈恋爱,他也是;谢凝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他也是;谢凝名字两个字,他也是。
没人比他们更合得来了。
“剩下的服装,我得修改一下……最快可能要周末。”谢凝记录下裴执的身体尺寸,问,“周末你有时间吗?”
裴执:“有。”
“辛苦你了,薪水这方面……”
谢凝微微颔首,镜面在阳光下折射银色光芒。忽的,他五指收紧,手中铅笔发出清脆断裂的声响。
皮肤表层下翻起一层灼热的躁动,渴望得到安抚。他的呼吸陡然急促,微侧过身,竭力保持冷静道,“薪水这方面,我们周末再详谈吧。我等会有点事,不太……不太方便。”
裴执今天穿的很简单,外面是黑色运动外套,里面是无袖背心。他将衣服换完之后,就离开了工作室。
谢凝只将他送到玄关处。
玄关边上是精致晃动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光线敞亮,照得谢凝面带绯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浮起一层水雾,仿佛在忍耐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裴执的错觉,谢凝最后说话时,声线似乎在抖。
裴执是个很敏锐的人,他很擅长于发现细节。
他几次在谢凝身上发现异常,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谢凝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很不舒服,可每次谢凝总是会以更加冷淡平静的态度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裴执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过身,谢凝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门没有关上,玄关附近的纸货架上放着一个小本子,以及险些被折断的铅笔。
裴执神色一凛。
不是他的错觉。
谢凝不仅有洁癖,而且有强迫症,宿舍内,他书桌上东西虽少,但摆放整齐有序。哪怕只是随手放的手机,都会稳定地放在一个位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乱放。
并且,谢凝虽然冷淡,但很有礼貌,按理来说,他肯定会将裴执送到大门口,怎么可能只送到玄关。
现在裴执人还没走,他就已经往屋内走,居然粗心大意到连门都没有关。
最近谢凝总是出现类似的症状,昨天就是,突然没了力气,在裴执怀里一脸迷茫无助,好似被抽走所有力气。
方才……他的脸也很红。
谢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好像发烧了。
裴执有些懊悔,他早就该听出来的,谢凝刚刚的声音就很不对劲,一看就是身体不舒服却强撑的状态。
脚下步子方向逆转,裴执朝工作室内折返,工作室很大,大多数房间都上了锁。
他神情格外紧绷,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玻璃杯落地碎裂的声音。
锁定声音来源,裴执大步流星来到房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裴执停下脚步,犹豫先敲门还是先喊人时,门后,传来一声柔软的轻哼。
世界仿佛定格在这瞬间,裴执望着那扇虚掩的门,掌心与体温皆变得滚烫。
他像遇到一件极其棘手的事,陷入两难,耳边的呼吸声仍在继续。
裴执恍惚地想。
谢凝他……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皮肤下仿佛有一层烈火燃烧,谢凝的情绪陷入一种不该有的波动,很热,又很烦躁。
掌心传来刺痛,谢凝怔怔低头,刚刚折断铅笔时,部分木屑刺进掌心。微微刺痛的感觉仿佛一场甘霖降下,让他唤回许些神志。
为了时刻保持工作状态与不懈怠,谢凝特地打造了一个不是那么舒适的休息室,床是铁架的,稍微动弹都会发出摇晃吱嘎声。他努力伸着手,打开一旁的小冰箱,取出冷冻层的冰袋,同时将空调温度开到最低。
滚烫的肤肉紧贴冰袋,低温下,谢凝的热意被驱散许些,只是仍有一种渴望像潮湿角落里的细菌,不断滋生。
渴望被拥抱。
渴望被抚摸。
掌心的伤口被冰袋压了压,疼痛让谢凝发出一声轻哼,他隐忍地咬住下唇,泪水浮上眼眶,在朦胧不清的视野下,他伸手够着冰水。
他高估他此刻的状态,他的手臂在颤抖,手指刚触碰到玻璃杯,一个晃悠,玻璃杯坠落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玻璃碎片飞溅,部分冰水泼到身上,骤来的凉意让谢凝极其舒适,又忍不住轻哼一声。
紧跟着袭来的是,愈发躁动的渴望。
正如谢凝医生预料的那般,谢凝的皮肤饥渴症越来越不在掌控范围内,他的意识愈发混乱,手指重重按压掌心,伤口传来的疼痛打乱他的呼吸节奏,像刚跑完长跑那般,气都喘不匀。
意识化作一团烟雾扩散,想要被拥抱的渴望在此刻尤其强烈。谢凝小口小口喘着气,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
这么严重吗?都出现幻觉了。
谢凝比谁都要清楚,这时候不可能有除他以外的人。之前他没有这么严重,也会有突然发作的情况,但模特都知道他有性格冷漠、又有严重洁癖,都不会多停留。
他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
谢凝想下床,可实在没什么力气,脚踝不小心磕到床沿的移动衣架,衣架倒地发出“砰”的巨响。紧跟着有事一声,门被迅速打开。
在朦胧的意识与视野中,一个高大身躯成为唯一清晰的存在,具象化地撕碎模糊的画面。
谢凝怔怔地看到裴执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来,快速到达他的身边,阻止他要下床的举动。
休息室是工作室的禁地,谢凝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入。
此刻,他忘了质问,而是惊讶:“你……”
你不是走了吗?
话没说完,谢凝脚踝一痛,再次轻哼一声。脚踝似乎被磕肿了,他伸着手臂,裴执误以为他还想下床。
望着满地碎片与冰块水液,以及谢凝明显不对劲的状态。裴执目光渐沉:“我送你去医院。”
“不……”
在缓慢地喘息中,谢凝缓缓抬起下巴,冷淡面庞染上一层绯色,在玉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总是冷静疏离的眼睛满是水雾,嘴唇一张一合,很费劲地呼吸。
衬衫汗湿贴在肌肤,勾勒出漂亮的线条,他握住裴执的一根手指,没什么力气道,“不要去医院。”
谢凝不喜欢去医院。
况且他这种情况,去医院也没什么用,他看过很多医生,也试过很多治疗方案,也有他不配合的原因存在,总之他的病情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触碰到的肌肤满足了谢凝的需求,他慢一拍地眨了眨眼,睫毛根部被泪水浸湿。等到回神,他迅速松开手,冷淡的面庞有些慌乱与迷茫。
只是碰了碰手指,很小的面积接触,都让他感到很舒服。
“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谢凝固执地重复,“不要去医院。”
起初,裴执听到谢凝的声音,的确存在许些误会,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打扰了谢凝。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谢凝的声线分明是在强忍着什么,似乎在忍痛?
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明明看起来很难受,非要逞强,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裴执莫名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他伸手捏住谢凝的下巴,拇指上方是饱满艳红的唇,唇瓣细嫩柔软,他的手却格外粗糙,仿佛砂纸一般,他明明没使多大劲,仍在肌肤上留下一小块红印。
谢凝此刻的样子实在脆弱,眼眸盈着薄薄水雾,明光落在他的面庞染上淡淡的颜色,仿佛镀上一层光圈。
漂亮得有些过分。
冷风阵阵吹拂,空调运作发出嘈杂嗡嗡声响,一滴汗水从裴执额前滑落,蓄在下巴。他紧紧盯着谢凝的脸,喉结突兀地滚动。
扣住下巴的掌心温度攀升,低温房间内,裴执突然起了一身汗,大脑也跟着发昏。明明生病的人是谢凝,现在头脑不清楚的人,反而成了他一
肌肤接触让谢凝十分舒适,他忍不住眼眸微眯,微微侧过头,试图蹭蹭裴执的手。
裴执误以为谢凝在躲,谢凝嫌他脏。
毕竟谢凝有严重洁癖。
床边有着一滩水渍与玻璃碎片,裴执怕谢凝下床踩到,又或是满地水碍了谢凝的眼,他准备先把地面打扫一下。
可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卫生纸以及打扫工具。
裴执干脆脱了外套,黑色外套铺在地面一层吸水,顺便包住玻璃碎片,防止谢凝踩到。
他里面只有一件无袖背心,谢凝见状愣了愣:“你……”
裴执:“我衣服干净的。”
谢凝:“……”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幸好今天还穿了个外套,老婆最爱干净,不能把老婆弄脏。】
【娇气包老婆,超一下。】
什……什么?
在谢凝成年之后,他第一次被人说是娇气包。
裴执的语气有一点亲昵,听起来很奇怪,谢凝垂眸看向裴执,宽大掌心托住他的足心,另一只手将他的裤腿向上卷起,脚踝处有一块红肿,在白嫩柔软的肌肤对比下更显狰狞。
谢凝的呼吸骤然一紧,一方面是觉得怪异,另一方面是对肢体触碰的渴望。
他试图将脚缩回来。
裴执却用手指勾了勾谢凝的脚心,谢凝怕痒,差点轻哼出声,讶异地看向裴执。
裴执:“我洗过手。”
“别动,给我看看。”
根本不是有没有洗手的问题。
难以启齿的情绪让谢凝的眼底难得浮上一层恼意,神情像受到极大侮辱一般。可是当肌肤得到触碰后,他的毛孔开始舒张,散发愉悦的信号。
哪怕谢凝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很舒服,甚至还想要更多。
谢凝紧闭着眼睛,双手仅仅抓住床单,雪白被褥被揉成乱七八糟的褶子。胸口随着呼吸不断起伏,喘息声一阵又一阵。
别过头的侧颜绷成脆弱的线,他的眼尾有些红,仿佛在隐忍某种难以道清的情绪。
裴执让谢凝别动,谢凝做到了,但现在,不敢乱动的人却变成了他。
他只是不小心蹭到谢凝的踝骨,谢凝的眼眶就浮起一层泪水。
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天之骄子,看到谢凝眼尾的湿润,突然陷入不可控的慌张。
裴执手忙脚乱地想去帮谢凝擦眼泪,却不敢碰,半天过去,只是低声哄:“你别哭了。”
“很痛吗?好像肿了。我尽量轻一点,不弄疼你。”裴执说,“好不好?”
谢凝没有力气解释,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好”。
较深肤色的手掌拖着精致小巧的白足,简直完美得有些过分。裴执从小练体育,掌心有茧,磨得谢凝有些微疼。
尝试挣脱,又被反扣得更紧。
裴执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问题:“脚踝有点肿,最近不能做激烈运动。不能跑步,路也得少走。”
“这几天得注意上药。”
谢凝什么都没听进去。
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就让谢凝的情况好转很多,方才的灼热感与躁动慢慢褪去,他试着将脚缩回来,裴执却误以为他又在乱动。
裴执皱皱眉,干脆拿被子把谢凝裹起来,避开脚踝受伤的位置,把谢凝裹成蚕茧一般。随后,隔着被子抱住谢凝:“地上都是碎片,我的衣服不厚。”
裴执轻松地将谢凝架了起来,谢凝身形清瘦,裴执做得毫不费劲。
谢凝靠在裴执身上,面色红润,简单禁欲的衬衫在他身上多出几分媚态,最上端扣子散了两颗,隐约露出漂亮流畅的锁骨线条。
裴执的目光从锁骨下落至小巧的掌心,他捧起谢凝的手:“手也受伤了。”
怎么弄得这么可怜。
幸好不是很细小的木屑,裴执低头专注帮他挑。
持续性的肌肤接触让谢凝眼神迷蒙,身体已经沉溺在欢愉的满足中,唇肉半开半合地喘息。
谢凝仍有一点挣扎的意识,可每当反对的声音刚刚响起,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诱惑他,被满足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不如就这么放纵一次吧。
他已经忍了足够久,不是吗?
拥抱与牵手带来的满足像无法遏制的洪水将谢凝瞬间淹没,其实这并不算是拥抱与牵手,可是仅仅是这样简单的程度,都能驱赶皮肤饥渴症带来的躁动与不安。
真实血肉与肌肤体温的作用,比谢凝尝试过的任何努力都要有效。
谢凝整张脸被汗水浸湿,墨发贴在鬓边,眼眸有些迷茫与隐忍。他害怕上瘾,于是想推开裴执,却没什么力气,反而被反扣住手腕,往裴执那边一带,抵在胸膛。
“你生病了。”裴执以为谢凝是发烧,但似乎又不太像。他说,“你经常这样?”
他们的体型差与力气悬殊过大,谢凝在裴执面前,就跟弱小可怜的食草动物没有区别。
他干脆放弃挣扎,靠在裴执的身上,没什么力气地应着:“嗯。”
谢凝的表情重新恢复成冷静状态,只不过他的面庞仍旧绯红。
他将眼睛闭上,隽依五而尔期无耳把以秀的眉毛微微皱着,薄薄的眼皮染上一层红晕,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后胡乱地翘着,说不清的动人。
裴执:“如果不想去医院,可以告诉我药在哪里吗?”
谢凝这个态度,显然对自己的病情很熟悉,既然过去有发作过,那么肯定有药。
“……没有药。”谢凝低声说,“给我倒点冷水就可以,谢谢。”
裴执:“好。”
他说着,却直接将谢凝抱了起来,谢凝愣了愣,他解释,“我不放心你不在我的视野内。”
【哪怕只是十几秒。】
他们之间还隔了一层被子,尽管如此,谢凝都能清晰体会到裴执的手臂力量。裴执说:“乖,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
出于私心,裴执没有倒冰水,而是选择了常温的水。
他单臂抱着谢凝,另一只手拿着玻璃杯,坐在床沿后,老旧的铁床发出吱嘎声响。
谢凝刚要伸手去拿杯子,裴执就已经拿着玻璃杯喂过来。
他哑了哑,他还没有丧失自理能力……
但现在的他在裴执眼中极其脆弱,是需要好好照顾的病人。他拗不过,只能顺着裴执。
裴执小口小口地喂谢凝喝水。喂完一半,他问:“会好点吗?”
谢凝不想喝了,他别过头闭上眼睛,很久,才传来一声气音应答。
【有这么神奇吗?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喂了你喝水,抱了你一会儿。】
【老婆哭起来都这么漂亮。】
【好可怜,好可爱,舔舔老婆的眼泪。】
【超超。】
裴执:“再喝点吗?”
谢凝:“不用。让我靠一下就可以。”
他礼貌地问,“可以吗?”
只是靠一下,当然可以。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裴执回答:“可以。”
他神色自若,“朋友之间靠一靠抱一抱都很正常。”
朋友之间勾肩搭背、拥抱都是很正常的事,但也正是这些再正常不过的事,是谢凝从前最无法接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