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传来一阵水龙头发出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待声音静了后,盛梧清拿着一块白色毛巾,背着光出来了,他走得慢吞吞的,一路走到陆云蘅的面前,蹲下,折了折毛巾,又跪下,在阴影里摸索着,为陆云蘅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碰到伤口也不缩不躲,像一滩已经没了灵魂的肉。
这一角暗处,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一直都会打你吗。”盛梧清问了这么一句话。
也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陆云蘅不理他,所以他之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当然,这个问题到他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
陆云蘅就那样在墙壁角落躺了很久,一直躺到深夜、躺到盛梧清坐在床尾直至躺下睡着、躺到天蒙蒙亮。
他也不知道这一晚自己到底睡没睡,好像睡了,又感觉自己的眼睛一直都睁着,谈不上累,但也不轻松。
等真的清醒过来才如释重负,陆云蘅爬了起来,扶着墙,也扶着腰,拖着从头到脚都酸痛的身躯,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盛梧清的卧室。
最后在自己的卧室里睡熟。
发了高烧。
“醒了啊,云蘅。”盛楠憔悴地坐在他的床沿,爱怜地用手抹开陆云蘅额前的碎发。
陆云蘅烧得稀里糊涂的,今天星期几,现在什么时候都一无所知,双眼也空洞着,整个人虚到只能手指头动一动。
“已经退烧两个多小时了,一直不醒,真让人担心。你今天一直在反复无常的复热,也没吃啥东西,”盛楠叹了口气:“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医院了。”
陆云蘅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却只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两个破锣嗓的字眼:“……吃、亚……”
“……什么?”盛楠俯身。
陆云蘅用了点劲儿:“…我、我…吃…吃药了没……”
盛楠点头,说:“吃了……烧糊涂了这不是?喂你喝药的时候你还有点力气呢。”
陆云蘅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梦里自己身体很不舒服,脑袋昏沉,胃里也翻江倒海的,整个人被汗水腻到要疯了。
“你坐起来?我去给你端点吃的上来,病着没什么胃口,但你多少吃些,病体需要营养。”盛楠见他点头了,才帮助他起身。
盛楠身子骨没劲儿,陆云蘅虽说还没成年,但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体格,要把他弄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在盛楠努力的时候,门被敲响了,陆云蘅没了劲儿,卸了力,躺倒,心里一阵闷气,忽然有点反胃恶心。
“……妈。”是盛梧清的声音。
陆云蘅听出来了是谁,他偏着脑袋双眼昏花,并不想转头去看。
“哎哟,你可算回来了,你快来帮帮我,让云蘅起来坐坐……躺一天了,饿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中午喂了两口,下午又都吐了,他生着病没力气,你给把劲儿,我下去找点吃的。”
盛梧清还背着书包,一看就是刚回家就直接过来了,他把书包取下扔在陆云蘅的床上,撸起了袖子:“好……我看叔叔也刚回来,他今晚是加班吗?”
盛楠皱了皱眉,没说话。
盛楠今天请了假,一个人在家里照顾陆云蘅,陆缇倒是自顾自去忙了,瞧着丈夫那样不管不顾孩子的死活,她气不打一处来,现在不太想提这个人,便没有回应。
盛楠走了,盛梧清走到陆云蘅的床边:“……把手给我?”
陆云蘅没动。
盛梧清不知道他是没力气还是闹脾气,没有耽搁时间,俯身将他的双手都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让他松开:“好好的抓稳,抓着你自己的手腕就行。”
陆云蘅心里难受得紧,被盛梧清搂在怀里,脸色苍白,脑袋无力地往后耷拉着,稍烦道:“……我想吐。”
盛梧清的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搂着他的后背把他托起,让陆云蘅坐了起来,他也坐在了床边,让陆云蘅的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整理枕头摆放。
陆云蘅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没有力气的人很重,盛梧清右手用足了劲儿才搂稳他,没让他歪倒,另一只手给他把枕头好后准备让他靠。
量着陆云蘅想吐,他还抱着人拍打了一会儿后背,活像个疼爱孩子的老父亲。
但陆云蘅什么想法都没有,他根本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维持别的思考,只有单纯的、生理上自己很难受的意识。
等陆云蘅感觉稍微好那么一点了,盛梧清才把他轻轻放靠在垫好的枕头上,陆云蘅蔫巴巴地垂着头,一离了盛梧清,胃里那阵难受的感觉就又开始翻滚,让他忍不住犯呕。
盛梧清赶忙给他递垃圾桶,但陆云蘅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都吐不出东西,脑袋还一直往垃圾桶里栽,盛梧清怕他用垃圾桶给自己勒死,好心给他扶着下巴。
陆云蘅吐了这半天,只吐出来了一滩清口水,透明拉丝的液体顺着有血痂的嘴角流下去,全都落在盛梧清的手心里。
他干吐也吐得厉害,生生给猛男逼出了两滴热泪,简直生不如死。
陆云蘅满脸病色桃红,呼吸也因为干呕变得一顿一顿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给自己憋过气去。
盛梧清蹙眉:“……去医院吧?”
刚问完,陆云蘅就不吐了,他抱着垃圾桶,两颊绯红,紧抿着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憋。
……总之盛梧清看得出来他的意思是不去。
盛楠把吃食端了上来,今天做饭阿姨炖了一锅烂熟的藕汤,猪蹄也很软烂,藕特别粉,快要赶上一抿就化的程度。
盛梧清看陆云蘅蔫巴巴的不想吃东西,主动接过了那碗藕汤,“……我喂吧,妈。我听……刚叔叔追到房门口要跟你说话呢,你怎么……”
陆缇现在估计还在卧室门口站着。
“……你喂,”盛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不想提就是不想提:“我看着云蘅吃才放心。”
盛梧清无奈耷拉着肩膀,垂眸吹了吹舀出来的藕,戳成小块,盛在勺子里,递到陆云蘅嘴边。
陆云蘅一动不动,死死地闭着眼睛,他不舒服便什么都不想吃,饿得发昏也不想吃,现在难受得只想一死了之。
盛梧清哪里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没吭声,执着地用勺子碰他的嘴唇,僵持了一会儿,才劝道:“吃一点……热的,不想吃,喝点汤也行,胃里会好受很多。”
陆云蘅坚持了好几分钟,感觉不吃盛梧清是不会罢休的,还是张了口,勉强地往嘴里塞了藕和汤。
勺子的边沿碰到他嘴角的伤时会有一点刺痛,陆云蘅躲了一下盛梧清便记住了,往后的第二口第三口都刻意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盛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总之陆云蘅实在吃不下了闹脾气别开脸的时候才发现盛楠已经不在卧室。
“最后喝一口汤吧,没剩多少了,别浪费。”
陆云蘅没吭声,用闭上眼睛的方式给出了抗议的答案。
盛梧清平静地再问了他两三遍,确认确实是不愿意吃了,才一口把最后一点给消灭了。
听到勺子和碗的碰撞声时陆云蘅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盛梧清咽下那一口汤。
一直蔫蔫的眼神此时浮上了一丝茫然。
盛梧清看着他的眼神,想起刚到这个家里的时候,陆云蘅大清早犯贱喂他吃核桃包,他吃了,陆云蘅就一副觉得有人吃了沾有别人口水的东西就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的样子,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或者是觉得挺有趣。
不过他没笑。
他抽了纸巾擦了擦嘴,折了干净的一面又给陆云蘅擦了擦,刻意关照了一下他嘴角的伤。
陆云蘅一愣,眉头啥时皱得死紧,气得把脸别开:“……恶心,你好脏。”
盛梧清慢条斯理地折好纸巾,扔掉,“我都没嫌你吐了我一手口水。”
陆云蘅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难堪,耳朵红得滴血,一脸烦躁不想搭理他。
盛梧清看着他的脸,心里有话但没能说。
可能是……昨晚我应该不论如何都要把你弄回房间的。
也可能是……昨晚我没想对你置之不理,只是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你已经走了。
挺多的。
又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他清楚陆云蘅不喜欢有人同情可怜他。
因为他自己也这样。
上架感言
这是一个上架感言(小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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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文比较慢热,不过目前的节奏已经在往生情上靠了。有囤稿,是日更,希望上架后能越来越好蒸蒸日上,你们有什么想讨论的也尽管在评论区说,徽允很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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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蘅生病生得急,好得也快,吃了药吃了东西,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彻底退烧精神也好了。
虽说依旧感觉自己像脚踩祥云轻飘飘的,不过精神头已经好到和平时差不多了,高三的课程较为紧迫,陆云蘅说不打算休息,今天就要去学校,盛楠便送了他们一程。
余洼见到陆云蘅的时候差点飙泪,拉着陆云蘅义愤填膺地质问:“是谁打了你?!都破相了!陆哥,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遇到了事竟然一个人扛!”
昨天陆云蘅断联一整天,唯一能接触到陆云蘅的消息的途径就是盛梧清,因为是盛梧清给陆云蘅拿的假条,但他们又不想去问盛梧清,偷摸着从盛梧清桌边走了三圈,只看清楚了是个病假。
谁知道今天在学校看到陆云蘅,发现人脸上一块青紫,一看就是挨了打的。
堂堂肃鸣一中扛把子,消失了一天回来脸上挂彩,别人会怎么想?
反正余洼会“陆哥被人找了麻烦”这样想。
陆云蘅被他拽一下就一踉跄,身体飘到没边儿,余洼大惊,连忙扶稳他,又惊又吓,哭得很是难看:“……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谁,你告诉我!我和鄂子墨豁出去了也要扒了他一层皮!”
陆云蘅咳嗽了声,压住了余洼的手:“……你不要激动,你也不要拉我,我经不住你拉。”
余洼已经上头了,动情地把他扶到位置上坐,深陷兄弟被害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身边的鄂子墨看起来就冷静得多了,除了眉头一直锁着,行为上没有余洼那么丢脸。
陆云蘅喘了口气才说话:“真的不要激动,你们放宽心……我没事,我昨天发高烧才没来。”
余洼瞬间被“陆哥一个人扛事就算了还安慰我们”给感动得稀里哗啦,他捧住陆云蘅的手:“……你别骗我们了,谁家发高烧把脸弄得挂彩啊?我们跟你玩儿了三年,这么深的交情,就没见过你受过这样的气。我们是你兄弟,你是我们大哥,打你脸就是打我们的脸!你告诉我是谁,”余洼挽住鄂子墨,“我和子墨,必定找上门去给你讨公道!”
陆云蘅:“……”
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余洼那么中二。
陆云蘅眼皮跳了跳,看向鄂子墨,鄂子墨一愣,或许是从陆云蘅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茫然的端倪,察觉此事估计不是所想的那样,便怼了一下余洼:“……冷静点行不行。”
陆云蘅叹气,无可奈何地说:“……好了,我真没事,我,”
“陆哥,”余洼完全没把鄂子墨的劝告放在心里,依旧自顾自地感动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不是兄弟了吗?”
陆云蘅:“……”
“是,我们是兄弟,”陆云蘅一言难尽,“……但是我说了没用啊,这是家事,你难不成今晚冲到我家去把我爸打一顿?”
“我怎么就不……啊?”余洼表情一僵,“啊???”
鄂子墨松了口气。
气氛变得诡异和沉静。
魏珊珊在一旁听得也一愣,想笑但不得不憋住。
余洼看了看陆云蘅的嘴角,又看了看陆云蘅的眼睛,不可置信:“……他……他打你?”
陆云蘅点点头:“你没被你爸打过吗,那么惊讶干什么。”
“……没啊。”
陆云蘅有点裂开,他不是很信:“……不可能,你小时候没挨过打?”
余洼道:“小时候和现在是两回事啊,我小时候不懂事,打我就打了呗,不挨打不长记性,现在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能动辄动手呢?”
陆云蘅:“……”
“太过分了!”余洼斥责道。
陆云蘅:“……”
“你爸现在还会打你吗?”余洼怼了下鄂子墨。
鄂子墨摇头:“我上了初中以后就没挨过打了。”
余洼一副“你看”的表情盯着陆云蘅。
陆云蘅五味杂陈:“……行了,我知道我很惨了,我一直都知道。都是同学,禁止攀比。”
“嗳?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主要是大家的爹不是同一个爹,你们爹好,我爹不好,是我生来作的孽,我已经习惯了,再提就不礼貌了。”
“我是说,他就不怕你独立之后和你反目成仇吗?”
“他不怕,好了你闭嘴。”
余洼闭了嘴。
“陆哥,怎么昨天是盛梧清给你拿的假条啊?”鄂子墨问。
以前陆云蘅也不是没有请过假,学校的假条要家长或者本人才能拿,以前都是陆云蘅打电话给班主任,请了假以后第二天来拿假条补上,因为他爸是不会来学校的。
昨天却是盛梧清去拿的。
邻居应该没资格吧?
余洼也想知道。
陆云蘅抓了抓脑袋,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我这不高烧发得很厉害吗,盛梧清住得离我那么近,也是个见证者,昨天烧得那么厉害,都没有想过今天能来的。凡事都有破例啦……不然我万一好几天都不来,这不就没人给我签假条了。”
他说得稀里糊涂的,“他妈妈让他帮我签了,就签了呗。”
余洼瞥了一眼角落,低声问:“……所以你们和好了?”
“……什么?”
“呃……没有?”
“你想什么呢,”陆云蘅冷笑,“我是发烧了不是疯了。”
余洼面露难色,犹豫着什么,戳了戳鄂子墨。陆云蘅奇怪:“干什么呢?你们有话说?”
“……我们吧,”余洼去把自己的凳子搬了过来,趴在桌上和陆云蘅咬耳朵:“……哥,我们得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小李他以前的大哥可能要回京明来读高三……不知道真的假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来一中。你知道的……李汤那个人不是啥好东西,也不是啥难对付的,但他那个大哥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是略有耳闻的,是个狠人,人脉也挺广的……现在李汤在巴结盛梧清,估计是想拉伙……”
余洼严肃脸:“……哥,虽然以前你和盛梧清就不对付,但好歹势均力敌,如果李汤那大哥真的回来了,那一中说不定要变天了呀?”
陆云蘅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那这天是不是变地太轻松了点啊。怕什么,你们当我是没有人际关系还是怕我没那个实力?”
余洼皱眉,解释道:“不是对哥你不信任,是咱们不能闹僵了。上回那个……上回、哎呀……盛梧清上回不是差点把你掐断气?他就是个没有分寸的疯子,和他来事儿很容易闹大的,到时候不好收场。”
陆云蘅踟蹰,茫然道:“……可是,我也是疯子啊,我也差点把他弄死啊。”
余洼:“……”
“好吧好吧我懂了,反正你们的意思就是……建议我和盛梧清不要闹得太太太僵,不要搞得相看两厌,不然万一李汤那个什么大哥回来了,不小心打起来,会闹大,对自己前途无利,是吧?”
余洼拍手:“嗳~对。”
陆云蘅:“……”
虽然他感觉这事儿多此一举,但也没有解释的必要,“行吧。”
——反正嘴上说说而已,做不做另说。
另一边,别江觉得自己的右脸火辣辣的,不,应该是冷冰冰的。
嗯……冰火交加的?
……杀意?
因为一直有什么目光朝着他那个方向灼烧,不用看也知道是盛梧清的眼神。
别江搓了搓脸。
他不知道盛梧清为啥要看着那边,也不知道盛梧清是在看陆云蘅还是帮陶高盯着魏珊珊,总之他卡在视角之内,不自在极了。
他也看过去,却瞧不出有啥好盯着不转眼的地方,不就是陆云蘅和余洼两个人挤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秘密吗?
死对头都是这样的?
怕对方密谋出要害所以时刻盯着?
以前也没见得啊。
或者……离婚组合都是这样的?
……又不是真离婚,干什么搞得气氛那么像。
最后别江坐不住了,起身去厕所透气。
小李巴结盛梧清是明目张胆的,不是下课来送小吃,就是打饭的时候帮忙跑路,盛梧清无视他,他就死皮赖脸地跟着,还各种讨好盛诗音,估计是想从心软的人开始入手。
这一来二去就被老师发现了他们交往甚密的事情,惹得班主任周五下午找盛梧清谈话,让他不要和低年级的学生处在一块儿。
班主任找盛梧清谈话的时候陆云蘅正好撞见,不出意外地就被班主任顺口拉过来对比:“你看看人家陆云蘅,虽说有点混,但他不会去结交低年级的小朋友。虽然咱们知道有些人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但作为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咱们就是不能去带头,懂不懂,万一出了什么事,他的家长一口咬定说是你带坏的,你就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云蘅小心翼翼地瞥挨训的盛梧清,揣着兜,脚步越走越慢,心里没由来的一阵舒爽:哎呀……不知道是谁挨骂咯。
他面上淡漠,心里却美滋滋地幸灾乐祸。
“……嗯,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和他保持界限的。”
“说到保持界限,”班主任杵了一下盛梧清的胳膊:“你和陆云蘅到底吵什么架了,坐在一起好好的,把人气得找我换座位。”
盛梧清摸了摸被怼的胳膊。
陆云蘅一听他们提这事儿,立马撒丫子跑走,恐多留一秒就要被班主任抓住,把心窝子掏干净。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说错话了,吵了两句。”
“没打吧?”班主任审视着他。
“……没打。”
“他脸上真是他爸弄的?”
“嗯……”盛梧清垂眸:“真的。”
“不是你吧?”
“不是啊,”盛梧清的态度很诚恳:“我打人不打脸的。”
班主任:“……行。”
“……你们现在既然是重组家庭,住在一起……也就多帮帮他吧,这么大的孩子了,动辄打骂要不得……我知道他爸不喜欢他,但这,嗐……陆云蘅成绩还是不错的,为人是冲动了点,但也很乖很听话,是个好孩子。他爸下次打他,你多少拦着点。呃,他不打你吧?”
“不打。”
班主任沉重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就好。以后你记得拦着点。”
盛梧清嗯了声。
陆云蘅睡得早,起得却晚,周五晚上没熬夜打游戏,周六早上又起得晚,十点多了才昏头昏脑地爬起来找东西吃。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陆缇说今天他要和盛楠出门逛街,现在早就走了,盛梧清也不在家,昨天看他在找篮球衣,估计是今天约着人出去打篮球去了。
陆云蘅无头苍蝇似的在家里乱转,久违地有了独自一人霸占整个家的自在感。
手机在肚子上一直震动,陆云蘅用膝盖猜都知道是余洼他们在闹腾。
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在周末找他。
陆云蘅软绵绵地咀嚼着面包,不慌不忙地把手机拿起来看。
小群里消息二十多条,点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余洼艾特他的那条。
挖呀挖呀挖:【@白雪 陆哥陆哥陆哥!你是又发骚了吗,怎么不理我!】
挖呀挖呀挖:【发烧】
陆云蘅:“……”
他戳进余洼的私聊,发现他零点的时候给自己送上了生日祝福。
陆云蘅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整个人如同冷水从头浇到尾,醍醐灌顶。
忘了自己今天过生。
也忘了订座。
他立马退出微信去软件上订座,余洼扣来一通电话,陆云蘅顺手接起。
“嗳?你在啊,那怎么不回我信息。”余洼没料到那么快就接起来了,舌头都在嘴里打了个结才说出话。
“我在订座。”
“嗯?你出门了?”
“没有,我在网上订座,”陆云蘅一手划拉着屏幕,一手薅着自己的头发,“我刚起,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陆哥牛逼,生日都忘,我以为你早订了呢。”
“没……记性差得一批。”陆云蘅找到商家电话,“好了不说了,我订座,挂了。”
订完座位,陆云蘅跳下沙发,准备上楼换衣服,正逢大门滴滴响,撞见盛梧清打着电话回家。
陆云蘅扫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转头跑上楼。
盛梧清也看他一眼,抱着篮球脱鞋,手机里还在通着话,是盛诗音的声音:“可是我晚上有事呀,不在家。回家应该挺晚了。”
“你晚上去哪儿?”盛梧清穿上拖鞋,抱着篮球上楼回卧室。
“晚上……朋友请吃饭。”
“哪个朋友?女孩儿?”
“男的。好朋友,去吃饭的都是认识的人,我爸也同意了,你放心吧,到时候我爸没空也会找人接送我的。”
盛梧清顿了顿,沉默。
他奇怪于盛诗音除了陆云蘅这个异性朋友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异性朋友。
“……行。那你注意安全。”盛梧清到底是没多过问,随便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其实不是盛诗音不想跟盛梧清说实话,是因为陆云蘅约她的时候再三叮嘱了不许跟盛梧清说这件事,于情于理,盛诗音卡在中间都非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