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小的池塘里:【对,我俩高一刚开学就玩在了一起,这要是在他们嘴里变味儿了,我和余洼就不活了】
挖呀挖呀挖:【我们还要找女朋友的】
陆云蘅吹完头发听见盛楠在楼下叫他下去吃宵夜,他便拿着手机一边回复一边出门下楼。
陆云蘅:【[回复]@在小小的池塘里:对,还说你喜欢不抽烟的男的丨我不喜欢抽烟的男的,和我喜欢不抽烟的男的还是有点差距的谢谢】
陆云蘅:【[回复]:挖呀挖呀挖:尤其是万一把你和盛梧清……丨无所谓,根本用不着我出手,盛梧清自会解决】
陆云蘅:【你们不要肖想和我传绯闻行吗,清者自清,而且就算传了也没关系吧,都男的】
陆云蘅:【全都不是问题,行了,我要吃宵夜了,你们自己去玩】
陆云蘅噔噔噔跑下楼,见餐桌上摆着两碗热腾腾的酸辣粉,还加了煎蛋,瞬时双眼放光,对厨房里的盛楠喊道:“好香呀,谢谢阿姨!”
盛楠在给自己煮小汤圆,回道:“和小清快吃吧!你爸爸说不想吃,这会儿都睡了呢。”
陆云蘅拿了筷子,坐下开始享用今晚的宵夜,他和盛梧清坐在一块,埋头吸溜吸溜着粉,盛楠走出厨房时看见这和谐的一幕,立马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今天运动会表现的都非常好哦,诗音跟我说你们都拿了年级组的第一呢。”盛楠在陆云蘅对面坐下。
陆云蘅道:“对啊,我还破记录了。”
盛楠赞叹道:“云蘅真厉害啊,是跳高对吧?”
陆云蘅专心嗦粉:“嗯。”
“小清手腕上戴的什么?”盛楠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是一条珠子,乍一看很眼熟,盛楠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盛梧清顿了顿,说:“……陆叔叔送的,刚才回来,陆叔叔说我跳远成绩好,送我的,说这个平安,”讲到这,盛梧清又顿了顿,面不改色地把事情说完整:“陆叔叔说是他的心意,让我戴着别摘。”
陆云蘅闻声看了那珠子一眼,当然也就一眼,随后收回眼神继续嗦粉。
盛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瞧着那串珠子终于想起来了,那是陆缇前阵子在外面淘到的宝贝,木料昂贵,是什么她不是很了解,但当时她瞧见,一直以为是陆缇拿来收藏或者送陆云蘅的。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陆云蘅,哑了半晌:“……好,知道了,趁热快吃吧。”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勺子碰碗和嗦粉的声音,不知道这样安静的吃饭吃了多久,直到三个人的汤圆和粉都吃完了,陆云蘅和盛梧清准备收碗洗碗,盛楠才压住要收碗的陆云蘅的手,对盛梧清道:“小清收洗一下吧。”
盛梧清点点头,把碗筷勺子都拿进了厨房。
她支开了儿子,叹了口气,拉着陆云蘅往后院儿走,陆云蘅不明所以,问:“怎么了阿姨。”
盛楠牵着他,缓步带他到庭院,又牵着他和他在夜色中的花园长椅上坐下。
陆云蘅突然感觉很不习惯,甚至都不知道腿脚怎么放了,他试图把手从盛楠手里抽出来,但刚刚要动作,就听盛楠说:“……云蘅,你……阿姨跟你说真心话,你别嫌阿姨啰嗦。”
陆云蘅一脸茫然。
“……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绝不是为了在你爸爸这里分一杯羹。你知道,阿姨有工作,阿姨的工资也不少,这几年还留有存款,以后小清长大了,无论是创业还是结婚,需要钱的地方阿姨都自己供,而你爸爸的东西永远是你的,就算是要赠与,我也希望是双方公平公正的同时满足到两个孩子。今天那串珠子,阿姨不知情,之前看见,还以为是你爸爸给你的礼物,没曾想他送给小清了,单空了你……这事是他的不对,阿姨会跟他好好聊聊,同样的,阿姨也会精心挑选一个礼物送给你,绝不会晾着你,也希望你不要嫌这份礼物来得晚了。虽说你我相处不久,但阿姨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是个很乖的孩子,就算不说是视为己出,阿姨也是疼你的,阿姨不喜欢偏心对待,还望你不要推脱。”
陆云蘅愣着神听她说了那么一长串,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应起。
盛楠摸了摸他的手背:“小清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孩子,你爸爸把珠子送给了他,他也不好意思刚戴上就取了,显得他不想要不礼貌……阿姨希望你不要误会他,今天这事儿惹得你伤心了的话,阿姨替他给你道个歉。待会儿我也会找小清说说……你们生活在一起,有些事就需要说开了来才好,才能化解矛盾,阿姨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你们的关系多出没必要的一条裂痕。”
陆云蘅很不自在,忙说:“没事的没事的。您别说这些,我早习惯了,我爸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会儿来了个他喜欢的孩子,偏爱些……情理之中,再说了……我也不想要他送我东西。我本来就是在这个家里做个住客,我爸选择养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这么多年,他供我读书,给我地方住,给我东西吃,看在我奶的面子上没让我横死街头,我挺感谢他的,要是平时没事送我点东西,我以后人情都还不完。少给点,等我以后工作了,还钱也轻松点。”
盛楠诧异,问:“……你是这样想的?还钱?”
陆云蘅错愕:“……啊。我爸说过要我还钱的,就在我八岁生日的时候,左右不过是觉得我长得太像我妈,他养着我觉得很不得劲儿……可能我妈以前确实是太伤他的心了。但无论如何,现在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父子的事儿,阿姨,你就别操心了,我知道我爸喜欢盛梧清,你怕我伤心,但我真不介意的……倒是您来到这个家以后,突然有人关心起我了,我还怪不自在的。”
盛楠怅惘,望着脸上挂着笑的陆云蘅,于心不忍,垂下头哽咽了一声,掉下两颗热泪:“……云蘅,喜不喜欢这件事确实是很难改变,你爸爸如何看待你,又如何对待你,我劝过,也试图挽回,但他心中确实……我无法左右。可云蘅,阿姨看着很心疼,阿姨不在乎你的过去,也不在乎你长得像谁,又或者是旁的如何如何,阿姨就是觉得你很好,你也值得阿姨对你好,我见不得在同一个家里两个孩子受到区别对待,你的习惯和麻木恰恰让阿姨更加难受……”
盛楠紧紧攥着他的手:“云蘅,阿姨希望你越来越好,你那么优秀,以后一定会有更多人欣赏你,喜欢你,爱你。而在此之前,云蘅要先爱自己。”
陆云蘅刚才浮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心里好像忽然被什么勺给挖空了一小块,他没有感受过这种……奇怪的感受。
忽然语言贫瘠,无法形容。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得劲,他沉默着,沉默了很久才磕巴道:“阿姨……我……”
“今天跳高第一名的礼物阿姨先欠着,因为阿姨需要想仔细思考一下,礼物嘛,有意义的礼物才是好礼物……跟你说那么多话,把我说得比你都伤心,”盛楠破涕为笑,抹了抹眼角,“……见笑了。”
陆云蘅忽然垂着眸不语。
“好了,好了,”盛楠瞧着自己好像把孩子搞得心情不好了,忙抱了抱他,“阿姨希望你天天开心,无忧无愁。”
陆云蘅贴着盛楠,闻到了她身上又或是发丝散发出来的若隐若现的香味,不知为何鼻尖发酸。他迟迟没说话,盛楠也仿佛知道了他的难堪,并没有松开这个怀抱,直到陆云蘅开口说了谢谢,回抱了她,盛楠才松开他。
“小清应该洗完碗了,阿姨去找小清,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运动会喊加油也很累的哦。”盛楠摸了摸他的肩膀,留下一抹温柔的笑容,回了屋里。
陆云蘅坐在长椅上,望着盛楠离开的方向呆了很久,最终垂头看着自己那双被盛楠握过的手。
仿若还是温暖的。
“今早送你们来的是谁啊?”余洼在哼哧哼哧打气球,问陆云蘅早上那个校门口出现的女人。
陆云蘅给同学系着号码肚兜,说:“盛梧清他妈。”
“我去?他妈妈长那么漂亮?完全看不出来是个有个十八的儿子的人啊。”余洼目瞪口呆,一边说一边怼鄂子墨的胳膊,“诶你看见没有?”
鄂子墨摇摇头:“你叫我看的时候阿姨已经上车走了。”
“那真可惜……”余洼啧啧,提着打气筒和气球挪到陆云蘅身边,聊天:“但是感觉他长得和他妈不是特别像诶,就鼻子和嘴巴像,眉目大概随了他爸?”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他爸。”
“你们不是……”余洼堪堪住嘴。
虽说是邻居,但是他忘了一件事,盛梧清也是单亲家庭,跟着他妈过的。
“什么是不是?”
“没什么,”余洼小声道:“那他妈妈很有能耐啊,一个人带孩子带得那么好,还事业有成,搬家到了你们那。”
陆云蘅心里哼哼的,想说那当然,“……集美貌和能力于一身。”
“而且今天开的那个车也不是便宜货,能把人生过到这样,真的厉害,她一个人完全可以过得幸福,我以前还以为盛梧清的妈妈一个人带他很惨很难。”
陆云蘅不做评价。
既然曾经被家暴,那刚离婚那会儿肯定也摆脱不了心理阴影,独自带着孩子生活,保不齐确实很惨很难。
现在的光鲜亮丽都是自己挣来的罢了。
“一个人就过得已经很好了,那结了婚不会好上加好嘛?”鄂子墨凑过来聊天。
陆云蘅冷笑:“结婚可不见得好上加好,再美好的东西被一个不好的男人碰了都会变得不幸。”
鄂子墨莫名:“为什么这么说?那就找个好男人呗。”
“哪有那么容易找,结婚就是赌博,赌赢了好上加好,赌输了祸害三代。”陆云蘅帮所有来系号码肚兜的同学解决了绳子以后开始帮余洼黏气球,补充:“无论男的女的,都有好有坏,一旦遇到个没责任心没道德底线的,这个家就完了。”
鄂子墨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所以并不理解他为什么对婚姻那么排斥,尽管陆云蘅这样说了,他依旧认为这个观点带有偏颇。
但他知道陆云蘅也是单亲家庭,他有个没有责任心的妈妈,很小的时候就过着很不幸福的日子,所以并没有出言反驳。
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
“嗳,盛诗音不是长跑呢么?”余洼突然想起来。
陆云蘅一愣,往跑道的起点方向看去,盛诗音已经在那儿做准备了,“我去,忘了,”他放下气球,急匆匆往那边跑去:“你们忙着先,我去观赛!”
盛诗音在热身,盛梧清给她检查鞋带,确保两只鞋子的鞋带系得紧紧的不会松开。
陆云蘅气喘吁吁跑过来,问:“还有多久开始?”
盛诗音有点紧张,一直咬嘴唇,“嗯……还在准备,”他看了眼打枪的老师,“估计马上了吧。”
陆云蘅拍拍她的肩膀:“放松放松,娱乐而已,不要太过分去在意就不会很紧张了。”
老师吹起了哨子,呼喊着高三女子组八百米就位。
盛梧清拉着陆云蘅到了一边旁观。
陆云蘅大喊:“盛诗音加油!冲冲冲!”
盛诗音抿唇准备,随着枪声响起,六个长跑运动员如箭一般飞射出去,陆云蘅反拉住盛梧清的手,在一群高呼加油的声音中高举大喊:“盛诗音!加油!盛诗音!加油!”
盛梧清耳朵被他嚷得耳鸣,别开脸,似是躲分贝:“你小点声。”
陆云蘅道:“哪里大声啦?这都吵耳朵,你好娇气。”
盛梧清扭了扭被抓住的手腕,陆云蘅当即松开他,咳嗽了像是为了掩盖,重复:“……娇气。”
一中操场是大型操场,一圈六百米,八百米要跑一圈多点,盛诗音实在是因为这三年缺乏运动,体力不如从前,八百米跑到一半便明显有些吃力了,目前稳居第二。
陆云蘅专心致志的看着远处的盛诗音,发现女孩儿身边多了一个眼熟的人,于是眯起眼睛来打量,并且照了一张照片。
他把照片发到“白雪王子和他的两个小矮人”群里,艾特了鄂子墨:【@在小小的池塘里,你搞什么?】
莫名其妙去陪跑?
盛梧清都没说担心到那个程度去陪跑,鄂子墨去陪跑个鬼啊!?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我说,”陆云蘅扭头,对盛梧清慎重道:“如果有一天你妹妹被一个可能你不太喜欢的人喜欢上了,你会生气吗?”
盛梧清悠悠地望着盛诗音长跑的方向,说:“我会报警。”
“啊?”
“告诉警察叔叔,我来的时候,鄂子墨就已经倒下了。”
陆云蘅:“……”
“……我没说鄂子墨。”
“那就是你?”盛梧清突然转头看向他,陆云蘅猝不及防和他金丝框下的眼睛对视上,被盯得更茫然了:“啥?”
盛梧清说:“如果是你的话,我就告诉警察叔叔,我来的时候你已经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了。”
陆云蘅:“……”
“……也绝对不会是我。”
盛梧清没做声,但就是好像说了什么,比如:你心里有数就好。
陆云蘅心里犯嘀咕。
盛诗音快要跑到他们面前,目前依旧稳居第二,估计要最后两百米才开始冲刺。
殷采萱在对面声嘶力竭地大喊:“盛诗音!加油!盛诗音!加油!盛诗音!加油!!!”
广播也正好播到高三一班女子组长跑的加油稿,就当陆云蘅感觉她应该听得见这边的声音了,准备为她加油的时候,一个耗子似的人突然从人海里像无头苍蝇似地冲了出来,盛诗音这个时候刚刚在最后两百米,正好提速,根本来不及刹车,和那耗子擦了个肩膀,瞬间重心不稳,重重跌了个跟头。
“啊——”殷采萱尖叫。
那个耗子撞了人也一个踉跄,错愕地望了眼摔倒的人,惊慌失措的拔腿就跑。
盛梧清剥开人群上前去扶人。
陆云蘅调头就去追那个耗子,但奈何围观人群都往这边挤,他连那个耗子的脸都没看见,只知道是个个子不高的男的。
“别堵着!散开!”几个老师一个箭步上前来大喊,在跑道上疏散人群,给后来的运动员让道。
盛梧清不知道盛诗音摔疼了哪儿,先把她抱到了跑道外,班主任也急匆匆冲了上来,瞬间草坪上围满了一班的人。
盛诗音面露疼痛之色,她坐在地上,盛梧清这才看清她身上膝盖上摔了个血窟窿,脚踝崴了,手掌擦伤。
陆云蘅拿着殷采萱挤不进来而给他的碘伏棉签挤了进来,班主任正问盛诗音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疼。
盛诗音五官皱成一团,忍着陆云蘅给她消毒时伤口的牵扯疼,咬着牙关说:“……手最疼。”
“哪里?”班主任问。
盛诗音摸着自己的左手小臂,眼泪终于憋不住喷涌而出:“这里……”
班主任摸了摸,问她能不能动。
盛诗音试了试,发现不能,瞬间又惊恐又害怕,把这辈子最大的哭声全放在这了。
班主任面色沉重:“都不要随便挪动她,我打120。”
盛诗音一听,更怕了,惊恐地放声嚎啕,盛梧清环着她,冷静安慰:“没事,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陆云蘅放下染上了血的碘伏棉签,问盛梧清:“你看清那个横穿跑道的人没有?”
盛梧清顿了顿,摇头。
陆云蘅皱眉:“真没?”
盛梧清没回他。
盛楠和盛诗音的父亲接到通知赶来,盛诗音的诊断结果为左小臂尺骨骨折,现在已经处理打了石膏。
盛诗音的父亲心痛难忍,抱着女儿问究竟是怎么弄的。
盛诗音把脸哭得通红,第一时间摘掉了陆云蘅和盛梧清的责任,“对不起爸爸……我没告诉你我参加了学校运动会的八百米长跑……比赛的时候摔了一跤……”
盛梧清依旧担责道:“舅舅,我没照看好她,是我的错。”
陆云蘅见盛梧清要担责,也忙要分担:“她是我朋友,我也有责任的。”
盛诗音的父亲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宝贝得不行,现在心痛得根本不想说话,看着盛梧清歉意的模样,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别道歉,小清,不是你的错。”
盛楠拉过盛梧清问:“诗音怎么摔的?她以前运动方面挺厉害的呀,这也不像是自己摔出来的。”
盛梧清往后瞥了一眼陪跑的陆云蘅,低声回答母亲的话:“……跑步时和人冲撞了下。”
“啊?那这……”
“您别跟舅舅说,”盛梧清急忙提醒:“也别跟陆云蘅提,盛诗音不想让舅舅知道,怕他担心,也怕他去学校找那个人麻烦。”
“怎么?那人是你们朋友?”
“……不是,”盛梧清欲言又止:“只是她单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谁撞的还不知道,老师应该会查明。”
“那怎么可能不让你舅舅知道。这事儿肯定要请家长的呀。”
盛梧清顿了顿,喉咙滑了一下:“……那等我待会儿找盛诗音再聊聊。”
盛诗音的左手现在用不了了,被白绷带挂在脖子上,看起来很呆。
盛诗音的父亲去停车场开车过来,让四人在医院大门旁等着,可陆云蘅说要去上厕所,到现在还没回来,盛梧清便去找。
见只剩下两个人了,盛诗音拉着盛楠的手,犹豫了半晌才开腔:“姑姑……这件事,老师应该会请家长,但是我不想让爸爸去学校……也不想让我爸知道,如果这件事耗费了他太多时间精力,他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种问题,肯定会严谨我参加这种活动的。”
盛楠捏了捏她的手,问:“那你想怎么办?”
盛诗音低下头,“姑姑……你替我爸爸去行不行?你帮帮我。”
盛诗音欲言又止:“……你真的不想让你爸爸知道吗。万一哪天露馅了,他生气了怎么办。”
盛诗音嘟哝说:“他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我气的,而且,而且……你不说我不说,哥也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盛楠想,这倒也是,便答应了:“行吧,那姑姑就帮你这一回。”
盛梧清去厕所找陆云蘅,原以为他掉厕所里了,谁知一进男厕就看见了站在洗手台旁不洗手只发呆的陆云蘅。
“你干什么呢。”盛梧清停下脚步,看着镜子里的陆云蘅。
陆云蘅抬头,沉默不语,漫不经心地抽抬起水龙头洗手,似是不想跟他说话。
厕所里只有洗手台哗哗的流水声。
盛梧清也不打算再问,“快点,车应该开过来了。”
陆云蘅关掉了水龙头,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盛梧清冷漠地凝视着他,没说话。
“怎么,你认识?”陆云蘅扶着白瓷盆转身,直视他问:“是你的人?”
“不是。”
“那你在犹豫什么,”陆云蘅走向盛梧清,搞不明白:“你在瞒什么?对你有好处?”
盛梧清和他的之间近到只剩下半个人的距离。
“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谈什么?”
“你现在带着情绪,陆云蘅。”
陆云蘅眉头微蹙,问:“什么情绪?我的情绪来自哪里?是因为有人横穿跑道吗?难道不是你明明知道是谁而不告诉我、不告诉盛诗音吗?”
“她摔倒那会儿,你没有看清人的时候,就已经有情绪了,推卸和找借口有什么意义?”盛梧清反问
“什么推卸?什么借口?你又觉得你很懂我了是吗?没有人比你更会洞察人心是不是?”陆云蘅盯着盛梧清,浑身插刺儿:“我在问你那个人是谁之前有什么情绪?撑死了就是想把那个人抓住,就算没抓住也没关系,来日方长,而你才是让我最有情绪的那个人,我问你人是谁,你对我撒谎说不知道,被拆穿了,反倒反咬一口说我现在不配知道,因为我现在有情绪了。”
“你把这个火点起来,然后说我着火了让我离你远点,你是不是有病?”陆云蘅一把推搡在盛梧清的胳膊上,“你要是不想说,就直接回答‘我不想告诉你’会死吗?”
盛梧清被推的那只手下意识地要抬起,但不知为何抬到了半空又松懈了力,最后只随着惯性退了一步。
两个人剑拔弩张——准确来讲是陆云蘅拔剑,盛梧清不过是在以沉默抵御。
“我问你是谁!”
盛梧清垂着眼帘看着陆云蘅的鞋面,冷不丁说:“高一那个小不点儿。”
陆云蘅顿了顿,不确信一般问:“谁?”
“高一的,在校门口嘲讽你、跟你约架、姓李的那个小不点儿。”
陆云蘅眯眼:“你确定?原因呢,他跟盛诗音无冤无仇。”
“你如果不信为什么要问我?我怎么知道是因为什么。”
陆云蘅滞了会儿,点点头,沉下脸道:“好。”
他从盛梧清身边擦肩而过,冷飕飕地落下一句话就走了:“我自己打车回,你回去找你妈吧。”
两个人去了医院以后没有回学校,晚饭在家里吃,这也是很难得的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陆缇看起来很高兴,总给盛梧清夹菜,盛楠也不闲着,陆缇夹了多少给盛梧清,她就给陆云蘅夹多少。
但今天陆云蘅没有心情吃饭,扒拉了一半就没有胃口了,盛楠看出来了他心情不高,犹豫了下,到底没给他胡乱塞,关心起了心理问题,问:“云蘅,你不开心?”
陆云蘅扒了口饭,摇摇头:“您吃饭吧,不用管我。”
陆缇冷嘲热讽:“他天天不高兴,一肚子都是气,下辈子做个气球得了。”
陆云蘅眼睛都没抬一下,没心思看他也没心思管他,甚至都没有听进去。
盛楠瞥了陆缇一眼,故意晾着陆缇的话,继续问陆云蘅:“是因为今天诗音摔跤吗?”
陆云蘅又摇摇头。
盛楠心道那就奇怪了,今天有发生什么吗?陆云蘅从独自回来以后就兴致蔫蔫的,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儿子。
盛梧清虽说自小心情就难以从表情猜出,但要是不高兴了,做妈的还是看得出来端倪,可现在盛梧清神情自若,不像是有脾气的样子。
估计不是吵架。
那是什么呢。
陆云蘅把碗里的饭菜都塞嘴里,吞不下就包着,一颗米也不落下,两腮挤得鼓囊囊的,放了筷子,哼哼了两声就表示自己吃完了,转头回了楼上卧室。
盛楠心里一阵猜忌,连带着自己晚饭也没吃多少。
吃过饭,陆缇去洗碗,盛梧清也回了卧室,盛楠放不下两个孩子,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还是打算上去了解了解试图和解。
谁知她走上楼,刚到盛梧清门口,就听陆云蘅的声音从未关实的门缝里面传来:“那谈不了不谈了行不行啊?不要把你的那份观点强加在我身上行不行啊?我多余跟你说这些,好吧?我认,我倒霉,但是盛梧清,我很讨厌有人来教育我,你知道你现在就是这种人吗,你到底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