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段炎跟悬在外面的易辛禾还在僵持。
易辛禾痴痴看着他,咧嘴笑了:“死前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段炎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掉下去,咬着嘴角回道:“想死可以,别死我手上!”
悬崖底下海浪拍岸,海声呼啸。
这么危险的处境,易辛禾甚至还有心思跟他谈判:“人活世上,没有选择来的权利,却有选择死的权利,你再加把劲,用力把我拉上去,我自己再跳下去。”
段炎用力到额角青筋直跳,脸上冒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已经在用力了!”
易辛禾眼角湿润,突然说:“炎炎,对不起。”
段炎一愣,险些松手。
易辛禾也觉得自己可笑。
一句“对不起”一点用都没有,只会让被伤到遍体鳞伤的人觉得更恶心、更难受。他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呢。
易辛禾再次笑出了声,怨毒的目光看着段炎:“你跟我长得真像,样子像,性格也像,你简直就是我的翻版。你外公外婆天天对着你这张脸,看着你这跟我年轻时十分相像的性格,他们就没有恨过你吗?”
嘈杂的奔跑声快速逼近,易辛禾冷笑道:“好一个翻版易辛禾!”
易辛禾跟段炎对视,轻轻笑出声,如鬼魅般残酷的声音逐渐向段炎逼近:
“你以为我对你们段家最大的报复,是逼死你妈吗?不,你活着,才是我对你们段家最大的报复。”
“在这里!”米国警察终于赶来,两个男警察绑着绳索跳下去,把段炎和易辛禾都拽了上来。
然而就在警察即将给易辛禾铐上手铐时,易辛禾突然挣扎着冲出人群,从悬崖上纵身跳下去。
段炎崩溃地跑过去,对着崖底嘶吼:“易辛禾,我操|你祖宗!我妈哪里对不起你?我外公外婆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折磨我们?你要这么折磨我?你去死!去死啊!你下地狱!操|你祖宗十八代!”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不断涌动的大海。
易辛禾的身体砸进海里,掀起巨大的浪花。
众目睽睽下,易辛禾跳海自杀,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池牧烟走过去,手指搭在段炎的肩膀上。
段炎终于回神,红着眼睛转头看他:“烟烟。”
段炎带着他站起身,把池牧烟身上的黑衣服扔进海里,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池牧烟穿上,接着把池牧烟拦腰抱进怀里。
段炎:“走吧,我们回家。”
池牧烟点头,靠在段炎肩膀上,彻底昏睡过去。
两天后,婚礼策划的周经理来到病房门口。
其实他前两天也都来了,但那时候池牧烟精神不好,他每次来池牧烟都在昏睡。
这次池牧烟刚吃完早饭,正坐在床上看书。
段炎挤在他身边腻歪:“别看小说了,你看看我,这男主能有我帅?”
池牧烟被他烦得不行,掰过段炎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一口。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两人赶紧分开。
周经理捧着一束花走进来,满脸歉意:“真是对不起,说好放心让我们接机的,结果还把人给接丢了。”
那天易辛禾举着跟他们婚庆公司一样的牌子接机,抢在周经理之前把池牧烟接走。等周经理发现时,池牧烟已经被带着走了。
“不怪你,是庄园那边出了问题。”那家庄园主人的儿子,居然跟乔治是好友,就这么走漏了风声。
“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及时报警呢,谢谢。”池牧烟真诚感谢。
周经理谦逊点头:“不客气。”
因为他的腿伤,两人的婚礼只能往后拖拖。
周经理走后,池牧烟拿起手机看下自己的脸。
还好那片荆棘丛不高,没有伤到自己的脸。
“还好都是皮外伤,就是腿伤严重一点,最起码得养半个月。”
“没事,往后延几天,来得及。”本来他们计划的婚礼日期就在半个月后,他们提前过来,跟婚庆公司沟通筹划而已。
段炎说完,转头看向窗外。
池牧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看到稀奇的东西。
池牧烟不由皱起眉头:“你还好吗?”
从海岛回来后,段炎经常跟他聊着聊着就不说话了,不是转头看窗户,就是低头看手机。
然而每次段炎低头看手机时,他的手机都是黑屏,什么东西也没有,而窗户也是干干净净的,窗户外面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段炎出神地看着窗户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突然说,“我跟易辛禾长得真的好像啊。”
眉毛,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池牧烟沉默不语。
血缘这种东西是客观存在的,没有办法摒弃。
段炎叹口气:“我要是长得像我妈该有多好,我怎么就这么像那个畜生?”
池牧烟刚想安慰他,段炎就转过来若无其事地说:“中午吃什么,吃饺子吗?华人超市有速冻饺子。”
池牧烟:“外婆说了,她今天亲自下厨给我们做排骨汤。”
段炎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池牧烟没回话。许久,他不安地问道:“段炎,你真的还好吗?”
段炎坐过来,头靠在他肩膀上,漫不经心地笑:“好着呢,我好得不得了。”
很快, 乔治被带走调查。
然而他咬死只是给自己亲爹提供生活便利,其余什么都不知道。易辛禾又已经葬身大海,死无对证, 米国警察没办法,只能放他回来。
江涟漪气得捣鼓好几天股市,试图在经济上给乔治母子施压,想尽办法把对方搞破产。
他现在住的医院, 以及重新包下的庄园, 都安排了很多保镖, 绝对安全。
池牧烟劝道:“算了, 这毕竟是米国的地盘,要真把乔治逼急了, 他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段炎扬声道:“我怕他?我们这么多保镖!”
池牧烟冷冷瞥他一眼:“这么多保镖能杀人吗?能犯罪吗?跟毫无底线的潜在罪犯对抗, 就算赢了, 也绝对损失惨重。”
段炎气到胸膛剧烈起伏:“那他给易辛禾安排海岛, 给他安排保镖,还给他手|枪的事,就这么算了?”
池牧烟冷静道:“现在没有任何证据, 能够证明是他挑唆的绑架案。”
而且事实上, 易辛禾绑架他, 也的确不是乔治挑唆的,乔治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易辛禾需要帮助时, 给易辛禾提供便利而已。
海岛是为了让他爸过得更好, 保镖是为了保护他爸的安全。
为了避免被责问把手|枪借给没有持枪证的易辛禾, 乔治甚至说那手|枪是易辛禾从他那偷走的。
乔治说辞完美, 找不到一点纰漏。
段炎气得牙痒痒:“我高低得揍他一顿。”
这做法池牧烟倒是支持。
他垂眸想了下, 说:“带我一个。”
等他伤好了,一定要好好揍一顿乔治出出气。
池牧烟把小说放到一边:“他不顾外婆之前的警告,这么有恃无恐,就是认定我们不敢跟他撕破脸,不然他就把我们结婚的事捅出去,毁了你的事业。”
段炎站起来踱步:“是我害的你们畏手畏脚。”
段炎越想越气,转过来对他说:“老子不干了!”
池牧烟被他逗笑了,接着宽慰道:“别生气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段炎一愣。
池牧烟低头看被面,沉默不语。
小说里的乔治其实跟段炎一样,对易辛禾恨之入骨,但是他的恨又夹杂着一些民族情绪,认为所有华国人都跟易辛禾一样,虚伪自私,只知道来米国骗婚骗钱,全然忘了他自己的身体里也流着一半华国人的血。
段家没一个好人。乔治是这样想的,他把易辛禾也划归到段家的范围里,认为是段家没有管好易辛禾这个女婿,才会把易辛禾惯到来他们米国骗婚骗钱。
乔治跟段炎一样,都不认易辛禾做爸爸,他原先在国内的那段说辞,只是伪装。
暗中给易辛禾的绑架案提供帮助,其实只是他坐山观虎斗的计策而已。
段家人自己自相残杀,他乐得看热闹。
要是易辛禾真被段炎搞死了,他简直高兴地可以放鞭炮,也算是为自己被骗婚的母亲报仇了。
虽然最终不是段炎动的手,但是易辛禾终究是死了,也算是合他的意。
小说里的乔治靠着这股子别扭劲,经常找段炎麻烦,尤其是看到段炎长的那张跟易辛禾十分相像的脸,乔治几次表示恶心得想吐。
再后来,书中的反派乔治得了胃癌,临死前作者居然煽了把情,让乔治叫段炎哥哥。
池牧烟皱起眉头,想起这种抓马的剧情,仍旧尴尬地蜷缩起脚趾。
“交给我吧,”池牧烟又把小说拿起来看,表情冷淡地说,“我可以保证,三年五载,他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
幸运的话,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次日,段炎按照池牧烟的吩咐,推来一把轮椅。
把人抱到轮椅上坐好,段炎眉心微皱:“你真的要去找他吗?”
“走吧,”池牧烟戴好口罩,示意段言推自己过去。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跟乔治约定好的街心公园。
乔治准时出现,面露诧异:“你们居然真的会来。”
这次会面是池牧烟主动约的他。
街心公园环境优美,人来人往。
然而出于谨慎,双方都带了好几个保镖。
那架势,跟要干仗似的。
池牧烟淡淡开口:“你明明知道段炎也是无辜的,就因为他长得像易辛禾,你就这么恨他,实在不讲道理。”
乔治眉毛一挑:“他小时候还揍过我呢!”
段炎阴沉着脸,撸起袖子:“我他妈没把你揍死,亏死我了。”
池牧烟抬手,阻止两方继续争吵,说:“华国有句古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愿意救你一条性命,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找我们的麻烦,彻底从我们的世界消失。”
说完池牧烟目光一凛,严肃道:“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妥协,如果再有下一次,哪怕我和段炎都不在娱乐圈混了,也一定会报复回去。”
池牧烟幽幽道:“人活世上,就图一个舒坦,如果想在娱乐圈待,就得处处受你威胁,那还不如退圈算了!”
乔治被他逗笑了,大张着手臂把自己展示给别人看:“我这活得好好的,用得着你救我?”
池牧烟冷漠道:“你有胃癌。”
乔治顿时怔住。
“还是印戒细胞癌。”池牧烟面无表情,坐在轮椅上,又补了一刀。
乔治彻底懵了:“你……”
“早点去看吧,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顶多切半个胃。”
池牧烟说完,露出悲天悯人的微笑:“不用谢我,我百年老中医,一眼就看出你不对劲。”
说完,池牧烟转头看向段炎。
段炎直接推着他离开,只留下乔治和他的保镖在原地懵逼。
“这病不好治,没个三年五载还真不一定能治好。”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一个米国小贩在卖华国的小玩意,里面有佛珠发卡吊坠什么的。
池牧烟选中一个佛祖吊坠,回去之后直接跪在病房里祈祷。
他握着吊坠,跪在窗前,神态虔诚,嘴里一直在念叨什么。
段炎走近了,才听到池牧烟一直在说:“佛祖保佑,愿病魔早日战胜乔治……”
“哈哈哈哈,”段炎笑得瘫倒在床上,眼泪都笑出来了。
“闭嘴,别打扰我诚心祈祷。”池牧烟祈祷完又对着窗户磕个响头,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
“子不语,怪力乱神,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池牧烟伸手,让段炎把自己扶起来。
段炎直接把他抱到床上,笑得脊背还在颤抖:“我说,你拜都拜完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啊?”
“没有后悔,就是说一下。”唯物主义战士池牧烟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出于尊重,把吊坠收好,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脸凝重地说,“佛祖啊,刚才都是我的个人私欲,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池牧烟话锋一转,虔诚地说:“我向我自己许愿,希望病魔能够早日战胜乔治。”
段炎笑个不停,摸摸他的头发:“你真是太可爱了。不过说起来,你怎么知道乔治有胃癌的?”
池牧烟睁开眼睛,懒得解释:“不是说了吗?我百年老中医。”
“你才多大啊,还百年。”见池牧烟不想解释,段炎不再追问。
池牧烟把床头柜上婚礼策划送过来的方案拿过来看。
“场地挺合适的,选这套明制婚服吧,这套绣的挺好看的。”
两人早已定下明制汉服婚礼,这套衣服上的靛蓝色祥云很合池牧烟心意。
“挺好的,我也看中这套了。”段炎停顿一下,说,“我妈的照片快做好了,等你腿好了,跟我一起去拿吧。”
段暖暖的照片还在照相馆,要洗一张大的出来,放在婚礼高堂上。
池牧烟突然神情失落:“我这边,没有亲人。”
他的父母,都在另一个时空。
池牧烟往后靠靠,突然把自己蜷缩起来。
这是一种非常难过,且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烟烟,把你奶奶的照片也洗一张出来吧。”段炎轻声安慰。
“不是,我,”池牧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许久,他轻轻说:“不用了,拜你这边的亲人就好。”
“好。”段炎不再多问,反正不管池牧烟做什么,他都支持。
池牧烟低下头,自己消化好情绪,抬头吻住段炎的唇。
两人接了一个深深的吻,分开时,池牧烟甚至意犹未尽地还往前凑。
段炎笑着再次接受他。
这次亲完,池牧烟终于满足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段炎竖起手指,碰碰他红肿的嘴唇,低声笑:“就这么喜欢我?”
“嗯,喜欢。”池牧烟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湿润的眼睛似乎蒙上一层水雾,倒映出段炎的模样。
段炎看着池牧烟瞳孔中的自己,点下头:“我也爱你,烟烟。”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完结了,大概还有两章,后面还有番外,提前说一下,比心
半个月后, 池牧烟顺利出院。
他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时稍微有点疼,一瘸一拐, 姿态很不自然。
结婚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池牧烟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段炎情绪不对他都没有察觉到。
再次看到段炎又跑神了,盯着水池水面看, 池牧烟想, 段炎这是紧张了吧。
他没再多想, 转身拿着礼单去跟外婆确认。
“这些都是我送你的, 婚礼现场不能太寒酸,该准备的聘礼都得在那摆着, 抬到房间去, 回头婚礼办完了, 再寄回国内。”江涟漪戴上眼镜, 跟他一样样确认,“这些是你干妈给你的,到时候让浅容坐暖暖旁边, 你俩拜父母的时候, 也给她行个礼。”
“好, ”池牧烟点头。
江涟漪又问道:“哎,你干妈呢?”
“她去跟酒店确定酒席菜品了。”提起这个,池牧烟稍微缓了口气。
幸好有傅浅容提前过来, 帮他们筹备婚礼, 不然光靠他跟段炎两个人, 还真应付不来。
子女成婚, 一般都是父母联系亲友, 帮忙筹备,可他跟段炎父母都不在,外公外婆年纪又大了,他们也不舍得让老人家继续操劳,所以整个婚礼大小事宜,都由他跟段炎安排。
段炎那两个损友,倒也提前过来了,俞辩年还好一点,能帮忙筹划一些事情,洛长风则就知道吃,一来就跟梁安颜腻一块去了,甚至撺掇着梁安颜出去旅游。
还好梁安颜性格乖巧,没听他的,只一心一意帮俞辩年干活。
江涟漪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你们结婚照还没拍呢吧,这得做好久呢,你跟炎炎赶紧去拍照,这里有我呢。”
池牧烟回道:“没事,我等几天再拍吧,等表姑到了再说。”
后天段炎远房表姑要来,两家忙生意,只在微信上经常联系,线下十几年没见过面了,这次听说段炎要结婚,这表姑特意从马来西亚坐飞机过来,可不能怠慢。
江涟漪直接站起身,把池牧烟往外推:“行了,我来接待他表姑,你赶紧去拍照吧。”
说完,江涟漪帮他理理衣领,捋正胸前怀表的位置,和蔼笑道:“去吧,要拍得帅气一点。”
“嗯,”池牧烟把礼单递给她,转身去找段炎。
庄园喷泉边,段炎坐在藤椅上,正出神地低头看手机。
他手机黑屏,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池牧烟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朝段炎的肩膀拍一下:“我都要忙死了,你居然躲在这里悠闲!行了,别坐了,跟我拍结婚照去。我都跟影楼谈妥了,出点加急费,半个月成片。”
因为他的腿伤,他的婚礼到底还是往后延期了半个月。
不过也是个黄道吉日,还不错。
池牧烟心情挺好,拉着段炎的手往前走。
段炎神色恍惚,突然有些呼吸不稳:“烟烟,我……”
他刚要说话,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他。
是秦屿的电话。
池牧烟接通电话:“喂,伴郎服不合身啊,你去找我外婆身边的吴管家,让他找人给你换。”
说完他挂掉电话,转头问段炎:“你刚才说什么?”
段炎垂眸看地面,眸光晦暗:“没什么,去拍照吧。”
两人来到影楼,决定拍室内端庄大气的结婚照。
他们穿上明制红色婚服,并肩坐在凳子上,背景是米黄色纯色墙纸,复古简约。
两人一连拍了好几十张,仪态端庄,古风古韵。
最后一张两人面对面站立,行夫夫对拜礼。
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池牧烟直视段炎的眼睛,心跳骤然加速。
“来,夫夫对拜~”摄像小哥指挥道。
两人对视一眼,抬手行礼,同时弯下腰去。
结婚照拍了一整天,回去路上,池牧烟跟段炎梳理流程:“周经理说,婚礼那天要行结发礼,但我想,结婚那天不宜动剪刀,我们提前把头发剪下来,绑在一起吧。”
段炎开着车,有些心不在焉:“好,都听你的。”
池牧烟只当他是累着了,自顾自地说:“说实话,我也挺紧张的,我一紧张,就想让自己忙起来。其实,我们可以完全当甩手掌柜,让吴管家去跟婚庆公司沟通,我们只需要听话走流程,但我就是想,参与一下,提前知道婚礼的一些细节,很开心。”
段炎弯起嘴角:“你开心就行。”
“嗯,”池牧烟转头看他,眼神温和,“我是想说,你要是累着了,就好好休息,我是纯粹想参与一下,就算没我,吴管家他们也都能搞定的,你要是真累了,就别操心了。”
段炎也没说累不累,只是看着前方,突然来一句:“烟烟,你害怕我吗?”
池牧烟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段炎沉声道:“前几天你做噩梦了,梦到易辛禾又绑架你了,惊醒之后你看到我这张脸,吓得直往后退。”
想起那天晚上的囧事,池牧烟不由笑了下:“当时没睡醒,把你当成易辛禾了,我寻思他怎么在我床上,吓我一跳。”
说实话,那次绑架又是挨枪子,又是跳荆棘丛,的确给池牧烟留下不小的阴影。
段炎眸光黯淡:“是啊,我跟他长得太像了。”
连枕边人都这样害怕自己,那把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外公外婆,看着他这张脸,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他吗?
段炎骤然握紧方向盘,手指用力到泛白,手背崩起青筋的形状。
池牧烟恰巧这时低头看婚庆公司发过来的婚礼流程策划案,错过了段炎沉郁的神情。
第二天,两人又去拍了几张结婚照,这次把煤煤也带上了,两人带猫一起拍。
同时又把外公外婆叫过去,拍了一张全家福。
半个月后,婚礼如期而至。
两人举行的是室内明制婚礼,婚礼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傍晚举行。
池牧烟穿好婚服,戴好帽子,按照流程提前到达后台等候。
只需要主持人说“欢迎新人入场”,他和段炎就会同时从两个方向走到台上去。
台下坐满了宾客,站在幕后,池牧烟都能听见台下嘈杂的声音。
手指不安地互相摩挲,池牧烟面露微笑,难得有些紧张。
他看向幕后段炎的位置,突然有些发愣。
段炎并不在。
只有卢艳站在后面,不断地对他使眼色,小声说:“去找了!”
池牧烟登时愣住:什么叫去找了!!!
不一会儿,陶梓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坏了艳姐,前厅、后厨,都去过了,找不到人,俞辩年他们还在找,让我先过来告诉你一声。”
卢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疯了吗?”
段炎居然会逃婚???匪夷所思!
要逃也是池牧烟逃,段炎怎么敢逃婚!
陶梓拼命点头:“电话都打疯了,炎哥一直关机。”
池牧烟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古典礼仪了,直接走上前问:“什么情况?”
陶梓还没来得及回复,前台婚庆公司的人也偷偷钻过幕布跑过来问:“什么情况?”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主持人已经喊了三遍“有请新人入场”了!
陶梓一脸尴尬:“那个,新郎,逃婚了。”
婚庆公司的人:……
池牧烟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婚庆公司的人说:“让主持人想办法圆一下,尽量往后拖延,我去把新郎找回来,回头给他加工资。”
“艳姐,麻烦你留在这里多周旋,陶梓,你跟我走。”池牧烟摘下帽子,撩起圆领袍的衣摆,直接带着陶梓往后院段炎卧室走。
此时,段炎卧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外婆江涟漪和外公段阳一脸焦急地拿着一张纸条,把纸条递给他。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的确是段炎的笔迹:
“抱歉,我想静静。”
我静你个大头鬼!
什么时候了?现在要静静?!
池牧烟额角直抽搐,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头上的翼善冠早就被摘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池牧烟抬起眼皮,手一伸,喊道:“车钥匙!”
云九赶忙把车钥匙递到他手里。
池牧烟径直向外公外婆走去,安抚道:“外公外婆,你们别着急,你们放心,天黑前,我一定会把段炎带回来。”
说完池牧烟穿着那身圆领袍,直接往外走。
池牧烟步伐飞快,目光沉得吓人。
他坐到车上,缓慢地把袖子往上卷,露出洁白纤瘦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