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凛。”苗柠睁开浅淡的,含着一层水雾的眼眸,“我好像……有些喜欢。”
宗勉的手下移,他低声说,“好。”
好什么?
温暖的……
苗柠的手抓紧了手中的乌发,他扯的力道有些大。
宗勉头皮有些疼,手却掐住了苗柠的腰不放。
苗柠哭泣着一声声的叫着宗凛。
等到苗柠发泄出来,宗勉才倒了杯水漱口,看着那只茶杯,宗勉面无表情。
宗凛……
一直都是宗凛,从头到尾都是宗凛。
他低下头去,低声说,“我不是宗凛,我是宗勉。”
少年睁开雾蒙蒙的眼看着他,喃喃,“宗勉?”
“我是宗勉。”他重复着,“帮你解毒,和你鱼水之欢的人是宗勉,每次你喝醉了抱着亲吻的人是宗勉,抚着你的人也是宗勉,不是宗凛,宗凛两年不在京中,怎么可能是宗凛?”
苗柠眼前只有重重叠叠的重影,他却笑了起来,有些傻,“宗凛,别和我开玩笑。”
他这样说着,声音却好似有些颤抖。
宗勉舍不得了,他低声说,“我不该与你开玩笑。”
苗柠松了口气,他靠在‘宗凛’怀里,压下心底那一分惴惴不安。
“困了吗?”宗勉问。
苗柠轻轻地嗯了声,他喝醉了总是容易犯困,只是宗凛总喜欢和他亲亲抱抱,他无法拒绝。
“睡吧。”宗勉道。
宗勉的手指摩挲着苗柠的唇,等到苗柠醒来后又会忘记一切。
他们的亲密无间,苗柠都不会记得,苗柠也不知道宗勉爱他,苗柠只会以为,喝醉了的宗凛是一场梦。
宗勉平静地想,什么时候苗柠才能知道他是宗勉。
但是他又想,苗柠知道他是宗勉之后,或许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喝酒了,他们之间永远完了。
所以他一定要藏好自己的身份,只做苗柠喝醉时,梦里的宗凛。
“陛下,荣王殿下自宫门来了。”门外的苏内侍低声道,“应当是来接小公子的。”
宗勉嗯了声。
他抱紧了苗柠想,宗凛回来后,连苗柠喝醉的这点时间也不属于他了,他当宗凛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宗凛……什么时候才能离京?
他默不作声地替苗柠把衣服系好,忽然低头,在苗柠肩上狠狠地吮吸出一个痕迹来。
苗柠轻轻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宗凛将人置于榻上,他看了苗柠一眼,离开了御书房。
等到宗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在榻上熟睡的少年。
“荣王殿下。”
见宗凛抱着苗柠出来, 柳拂生赶紧迎上去,他的视线落在苗柠身上有些震惊,“这是……这是怎么了?”
“喝醉了。”宗凛对苗柠唯一的朋友多了几份耐心, “你怎么还没走?”
“我等阿柠。”柳拂生有些惊讶,“怎么又喝醉了。”
“又?他经常喝醉?”宗凛问。
“我好几次去王府找阿柠的时候下人都说他喝醉了在睡觉。”柳拂生道,“他本身酒量不好, 又爱喝,醉了倒也正常……不过方才还好好的呢。”
宗凛若有所思, “苏有山说是皇上听说柠柠爱喝酒所以给柠柠喝了。”
柳拂生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早些时候陛下也有赐给柠柠一些好酒。”
宗凛眸光微暗, “本王先带柠柠回去了。”
“是, 的确该多休息, 他本身身体不好, 大夫也说过不要贪杯。”柳拂生想了想道,“不知王府的主管有没有与王爷说过。”
“什么?”宗凛在马车前停下。
“阿柠前几个月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柳拂生道, “他醒来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以前他一直想留在京城,但是那次病好后他总想离京。”
苗柠睡得不是很舒服。
他翻了个身睁开眼,又觉得热又觉得闷。
他下意识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宗凛。”
门外的清风赶紧道, “小公子,王爷在前厅, 你要找他吗?”
苗柠脑袋有些疼, 他坐起来后发现身上也又酸又软,这种酸软无力的感觉不是很陌生, 每次生病都会这样。
所以他这是又生病了。
苗柠重新躺回去,他抱着被子说,“不找,你进来。”
清风小心地推开门进来,他把帘子挂起来,看向苗柠时一惊,“小公子脸色好红。”
苗柠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清风探了探苗柠的额头,又急了,“公子发热了。”
苗柠道,“我现在头疼得厉害。”
“属下这就去叫王爷请大夫。”清风说罢,迅速离开了屋子。
苗柠:“……”
他想说其实他好渴。
宗凛很快便来了。
他一进来便摸了苗柠的额头,被这滚烫的热度吓到,“柠柠,哪里难受?”
一见到宗凛,苗柠止不住地开始委屈,他鼻音很重,“哪里都难受,你去哪里了?”
“刚才有点事……”宗凛小心翼翼地把苗柠抱进怀里,“对不住,我该早些处理完守着你的。”
苗柠的脸蹭了蹭宗凛的手,“嗯……疼。”
宗凛温柔道,“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脑袋疼,手疼脚疼,哪都疼。”苗柠嘟囔着。
宗凛一边给苗柠按着脑袋一边问,“大夫还没来吗?”
“回王爷,清风已经去请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
他替苗柠把了脉道,“公子这次是思虑太甚,又感风寒加上旧疾复发……下官替公子写个方子,一日三次,对了,这次可一定得少饮酒,公子怎么劝都不听,王爷回来了正好,盯着公子不许他贪杯了。”
思虑太甚?
宗凛看着怀里的少年不明白,苗柠对什么思虑过甚?他是觉得这次回来少年有些奇怪,他本以为是他走的时间久了苗柠一时没习惯他在家的缘故,又或者……是那件事?
他沉下眼,打定主意要尽快把那个人找出来。
如果真的是高高在上的那位帝王……
“柠柠在想什么?”宗凛握着少年滚烫的手轻声问,“告诉我好不好?”
苗柠脑子被烧得迷糊,听见这句话后脑子有些钝,他喃喃,“想你和宗勉……”
宗凛看了一眼徐来,徐来赶紧退出去把门关上。
“我和皇上怎么了?”宗凛问。
“你们……”苗柠喉间有些痒,“你们要害我。”
宗凛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我怎么可能害你?柠柠,你是我心爱之人。”
苗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听到了什么话还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苗柠呼吸也是热的,他把脑袋埋进宗凛怀里,“不是你们要害我,是我……是我贪赃枉法,为虎作伥,做了恶人佞臣。”
“……”
宗凛无端地想起柳拂生说的苗柠大病一场的事,他试探性问,“但是柠柠现在只是一个探花郎。”
“以后,我都梦见了。”苗柠有些冷,他蜷缩起来,“我都梦见了。”
“梦都是假的,都是反的。”宗凛轻声细语,“柠柠这么乖怎么可能做大佞臣?就算是真的,你成了大佞臣,我也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
苗柠抬了抬眼,他看着面前的宗凛,一双眼茫茫,“你会……保护我?”
“自然。”宗凛低声承诺,“我会保护你,并且只保护你,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开心的。”
苗柠牙齿打着战,“我冷。”
宗凛合着被子一起把苗柠抱好,问,“还冷吗?”
苗柠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因为发热脸色绯红,苗柠把滚烫的脸颊贴到宗凛的颈项上,“宗凛,冷。”
宗凛抱紧了些,“我去帮你煎药好不好?”
“清风煎药,你抱我。”苗柠闭上眼,“你不要走。”
“我不走。”
宗凛更心疼了,他抱着苗柠躺下来,把人仔仔细细地全须全尾地抱在怀里,不透半分空隙。
直到清风把温了的药端来。
宗凛吩咐,“去找一些蜜饯来。”
清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柠柠。”宗凛低声叫道,“喝药了。”
苗柠摇着头,他没睁开眼,但是那股药味让他烦躁。
“喝了吃蜜饯。”宗凛哄道,“我知晓柠柠怕苦,但是我们坚持一下好不好?喝了就好了。”
苗柠勉强睁开眼,面前那碗黑糊糊的药汁看一眼都苦,苗柠又把眼睛闭上眼了。
宗凛道,“柠柠。”
“不要喝……”他的声音微弱。
清风在一旁低声道,“之前公子病了都是自己喝的。”
宗凛更心疼了,他在的时候苗柠每次都闹着不肯喝药,怕苦。他不在,他的宝贝能自己喝,因为没有可以撒娇的对象了。
他示意清风先出去,然后端着药碗道,“我喂你。”
苗柠的脑袋往宗凛怀里躲。
宗凛低声叫道,“柠柠。”
苗柠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宗凛顿了顿,端起药碗含了口药,然后捧着苗柠的脸对着苗柠的嘴喂了下去。
苦味从舌尖开始蔓延,苗柠呜呜出声。
“宗……”
吞咽不及的药顺着嘴角往下去,被宗凛手指擦净。
等到苗柠咽下嘴里的药,宗凛端起碗又含了口。
少年眼底含着眼泪,瞪着宗凛,“你……你太过分了。”
“柠柠苦,我也苦,我们一起苦。”宗凛问,“现在要喝药了吗?”
苗柠把额头抵在宗凛肩上,拒绝和宗凛说话。
宗凛懂了,“那我喂你。”
说完他不给苗柠拒绝的机会,就着刚才的姿势重复喂苗柠吃药。
最后一口的时候,他还勾了一下苗柠的舌尖,然后缓声问,“甜吗?”
“甜个——”蜜饯的甜味留在了嘴里。
苗柠眨了一下眼睛,把那个鬼字咽了回去。
宗凛眼底含了笑意,伸出手将苗柠拥入怀里,“没有很苦对不对?”
的确没有很苦,也有可能是宗凛分担了一部分苦味,真是好奇怪。
苗柠靠在宗凛怀里,小声嘀咕,“怎么能这么粗鲁。”
“对不住,下次我会再温柔一些的。”宗凛问,“哪里还难受?”
苗柠抓住男人的大手,“冷。”
宗凛又把被子拉上来把人抱紧了些,“柠柠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苗柠发出一声疑问。
宗凛亲吻苗柠的额头,“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柠柠,无论去哪里我都带着柠柠一起。”
苗柠闭上眼,声音很轻,“宗凛,你别骗我。”
如果是宗凛说的话,他可以先不去相信那个梦,选择相信宗凛。
“我永远不会骗你。”宗凛语气很重地承诺着,“如今西北已经不需要我了。”
苗柠没有再回答,宗凛看了一眼,苗柠已经睡着了。
他的手指将苗柠脸上的发捋开,摸了摸苗柠的脸,发现已经不如最开始的滚烫了。
宗凛放低了声音道,“清风,打水来。”
清风很快把水打来了。
宗凛把湿帕贴到苗柠额头上。
“告假?”宗勉微微皱眉,“怎么了?”
“说是公子发热了。”苏内侍道,“一直没退热。”
宗勉一下子站起来,他刚提起脚步又站定,好一会儿他才道,“去让徐太医到荣王府,库里的药材和那支千年人参也一并送到荣王府去。”
苏内侍应了一声,荣王府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帝王想知道苗柠的情况。
苏内侍很快带着徐太医来了荣王府。
宗凛刚好给苗柠喂完药,打了热水给他暖足。
少年退热了,脸色苍白,靠在榻上含着蜜饯低头看着蹲在面前的宗凛。
“水会烫吗?”宗凛抬头问。
苗柠摇了摇头。
“冷了吗?”
苗柠又摇头,“合适的。”
“那就好。”宗凛握着苗柠的脚道,“等病好了我带你去军营,许久没去过了你可想去看看?”
苗柠迟疑着,“可是到时候我肩负官职了。”
“无妨。”宗凛笑道,“现在你还没有官职,不需要操心这么多。”
“我……”
“王爷,苏内侍来了。”徐来低声道。
苗柠奇怪,“他来做什么?”
“说是奉陛下之命给公子送东西。”徐来说,“就在门外等着。”
宗凛眉一扬道,“让他进来。”
苏内侍很快带着人进来了,他带着笑给宗凛行了礼后道,“陛下听闻探花郎生病,特别让奴才带徐太医来为公子瞧瞧,还赐了一根千年人参和无数名贵药材。”
宗凛细致地为苗柠把脚擦干,然后穿上袜子才道,“陛下有心了。”
苏内侍瞧着宗凛的动作,却不太明白宗凛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试探性道,“那奴才先让徐太医给探花郎看看?”
“来。”宗凛淡淡道,“清风,徐来,你们把陛下赏赐的药材送到主管那边,让他放进库房。”
苏内侍往后退了一步,又见荣王把苗柠抱起来放到床上,当真是事无巨细,跟看眼珠子似的。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希望陛下能看清这两个人的感情,在事情还未爆出来之前及时止损。
……但是看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徐太医看过后说的话和老大夫说的差不多,他拣好听的给宗凛说。
宗凛哼笑一声,把徐太医吓得一个激灵。
“没什么。”宗凛用毛巾替苗柠擦了手道,“苏内侍,本王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本王未来的夫君需要本王,如今本王是上不了朝的,同样夫君生着病更不能上朝了。”
苏内侍一惊,他忙道,“陛下是担心探花郎,并无他意。”
“本王知晓了。”宗凛道,“苏内侍可以回去复命了。”
苏内侍忧心忡忡地转身,他转身时看了一眼自他进来后就一句话没说的少年,似是发现有人看自己少年忽然抬起眼来。
那双桃花眼里含着一点水汽,像是湖面的微光,生病了的病态却更惹人怜惜,也无怪乎这帝王家兄弟俩为他着迷。
苗柠等到苏内侍走了才说,“我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
“苏有山?”宗凛问。
苗柠点了点头。
“无妨。”宗凛道,“不过柠柠与皇上有私交?”
苗柠微微摇头,“不算什么私交,只是见过几次。”
“我瞧着皇上对柠柠很上心。”
苗柠有些迟钝,“有吗?他来府上……不是因为你没去早朝吗?”
宗凛失笑,他给苗柠把被子掖好问,“要不要喝水?”
苗柠翻了个身侧躺着,“不要。”
宗凛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道,“想不想去院子里坐一下?”
“可以吗?”苗柠问,“大夫不是说不能吹风吗?”
“没有风。”宗凛道,“而且我抱着你吹不到风。”
苗柠眨巴着眼,“要去。”
宗凛让人把躺椅搬到外面,又铺上柔软的垫子,这才把苗柠抱出去。
树荫遮凉。
苗柠躺在躺椅上叫道,“宗凛。”
宗凛问,“要下棋吗?”
苗柠撇嘴,“不下,你每次都让我赢,没意思。你不让我又赢不了,憋屈。”
宗凛:“……”
他给苗柠喂了一颗蜜饯道,“我的柠柠真难将就。”
苗柠不承认自己难将就。
宗凛问,“柠柠离开京城的话想要去哪里?”
苗柠一愣,他转过头去看着宗凛。
宗凛问,“怎么了?”
“我就是……”苗柠喃喃道,“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宗凛怎么知道,他好像没有和宗凛说过。
“柠柠想去江南还是漠北?”宗凛又问。
“……我哪里都想去。”
“好。”宗凛含笑道,“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便带你去。”
苗柠愣愣的看着宗凛。
好一会儿他才说,“皇上会让你走吗?”
“他会同意的。”宗凛道。
苗柠一连几日都躺在床上,宗凛虽然不去上朝,偶尔却要去一趟军营。
这日晚上军营那边出了点事,宗凛等到苗柠一睡着便离开了王府。
他处理快些还能在苗柠醒来之前回来。
苗柠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喊进贼了。
进贼了?
什么贼敢来荣王府?
苗柠刚睁开眼就感受到冰冷的刀尖抵着他的颈项,穿着夜行服的男人露出一双带着绿意的眼眸,似乎在笑,“敢出声,就杀了你。”
苗柠的视线下移,他镇定道,“杀了我你的命也会留在这里。”
男人哼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胆小如鼠的花瓶,还敢这样和我说话,看来不怕死。”
苗柠怎么可能不怕死,他怕死了。
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他又不怕了。
漠北王子,并不会滥杀无辜,特别是弱小者。
苗柠咳嗽了起来,脸色更苍白了,他低声道,“我的确胆小,也怕死,但是你不会杀我。”
“你为何如此笃定?”
“你的眼里没有杀气。”
房门被敲响,清风问道,“公子,方才有贼人进了王府,可有吓到?”
刀尖抵得更近了,无声地威胁着他不要乱说话。
苗柠哑声道,“没有,你去看看宗凛回来没有。”
把清风支开了,男人才道,“我听闻荣王府上藏着最值钱的珍宝。”
“你缺钱?”
“不。”男人说,“我只是想看荣王痛苦而已。”
苗柠想,有病。
“我在荣王府外面观察了许久,总算找到了荣王府里荣王最心爱之物。”
苗柠思考了许久不知道男人口中荣王最心爱之物是什么,他并没有发现宗凛对某件东西有偏爱。
男人拉下面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这张脸配上那双眼睛真是格外的违和,苗柠知道,这个男人只是戴了一张□□。
苗柠瞥了一眼抵着自己的尖刀,又问,“是什么?”
“你。”
“我?”
男人没有过多解释,他一把搂住苗柠道,“所以,你得跟我走了。”
“不……”苗柠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冲着他来的,他有些紧张,他一紧张起来便止不住咳嗽。
喉咙咳得生疼,他险些没喘过气来。
那个男人眉头紧皱地替他抚背,“我要带你走可不是带一具尸体走。”
苗柠头疼得厉害,他脸色毫无血色,声音沙哑,“你若是带我走,我一路上都是这种情况,早晚会死在你的手下。”
男人沉默不语。
“就算不死,我这病恹恹的模样也不利于你,更何况……”说到这里,苗柠又咳嗽起来,他太用力了,苍白的脸染上绯红,看起来极其可怜,“更何况,你还得照顾我,替我买药做饭洗衣服,我什么都不会,从来都是被人照顾的,对你来说这实在算不上划算。”
“听起来很不容易。”
“还有。”苗柠小心翼翼地扯开男人的手,“带上我你绝对无法离开京城,你都说了我是宗凛心爱之物,那么宗凛就算翻了个整个京城也会把我找回来,到时候你王子身份暴露还会影响到漠北……”
糟糕,说漏嘴了。
果然,漠北王子眼神冷下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苗柠头皮发麻,他低声说,“我猜的。”
“你如何猜的?”
“你虽然易容,但是那双眼睛却并非关内人士的眼睛。”苗柠呼吸有些不畅,“还有,你的刀……”
刀上镶嵌着上好的血碧和玛瑙,刀柄上雕刻着特殊的花纹,这是漠北王室的象征。
“观察得倒是仔细。”漠北王子低笑着,扯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高眉深目的英俊面庞来,“没错,我是漠北王子赫连夙。”
并不想见到男人本来面目的苗柠:“……”
“见到了我的脸,那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赫连夙放松地在床边坐下来,“你保守我的秘密,我在京城的秘密,否则我会杀了你。”
苗柠的咳嗽声堪称撕心裂肺。
赫连夙道,“我不杀弱小之辈,但是我看你并不算那在那弱小之辈里。”
苗柠:“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走。”
“你与宗凛什么关系?”赫连夙问。
“宗凛快要回来了。”苗柠缓了一下,“如果你不走的话,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赫连夙:“……”
他替苗柠倒了水又道,“你不怕我下毒?”
“漠北王子不屑用这种方式置人于死地。”苗柠道,“我听说过你,你是一位光明磊落的英雄。”
赫连夙轻咳一声,“说得还行。”
“所以您要走了吗?”苗柠问。
赫连夙道,“自然,我带你一起——”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苗柠听出来了,是宗凛。
赫连夙脸色一暗,苗柠只是晃了个眼屋子里已经没人了,只留下一句话。
“下次,宗凛的珍宝就由我带走了。”
“我……”
苗柠一开口, 止不住地咳嗽声响起,他咳到眼泪都出来了,吓得宗凛连忙给他抚背, “柠柠别急,别急。”
苗柠好半晌才缓过来, 他就着宗凛的手喝了口水才说, “没、没事, 刚刚那个贼人的确进我的屋子了, 但是你一回来他就跑了。”
宗凛眼睛都红了, 他这几天把苗柠照顾得好好的, 哪里这么咳过, 听得他心疼死了。
“没事。”苗柠又重复了一句,“宗凛, 你别一副要哭的模样。”
流血眉头都不眨一下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眼睛红透了,好像苗柠再咳几下他就会哭出来。
苗柠把喉间的腥甜强行咽回去,声音沙哑,“好了好了,我就是被吓到了。”
“我会早些把事情处理好, 然后我们离开京城。”宗凛又说。
苗柠点了点头,“好。”
听闻荣王府出了贼人, 帝王这次亲自来到了荣王府。
宗凛在喂苗柠喝粥, 喂一口吹一下,跟哄小孩似的, “等好起来我们就不喝这些东西了,吃有味道的。”
苗柠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宗凛把水杯递给苗柠,“喝点水。”
自从贼人事件后,苗柠本来好些的身体又恢复了前几天的状况,大夫说是受了惊吓所致。
苗柠倒没多觉得被吓倒。
他喝完水撩起眼皮就看见了窗外走进来的帝王,当即手一抖,把杯子给抖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宗凛把苗柠抱起来,“没事,等会让人收拾了。”
苗柠咳了好几声才说,“皇上来了。”
宗凛一顿,抱着苗柠转过身去。
帝王果然从门外进来。
宗凛似笑非笑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今日我并非以皇帝的身份来的,我是以弟弟的身份来看兄长的。”宗勉克制自己的眼睛不要去看苗柠,“听闻荣王府遭了贼人,我便想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