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苍穹想要好好看清楚这张脸孔,记忆深处,仿佛也有一张面容。
那是微笑的?稚嫩的?好像湖水,平静而温和,很能吃苦,很能忍耐,却也有发狠之时,就如一头被惹急了的小兽……
小崽……
夜苍穹摇了摇头,脑海中涌现出熟悉的画面,又在他想要捕捉之时一闪而过。
李南落冷眼旁观,权衡再三,忍耐住没有用妖力,夜苍穹就算不记得一切,他也是个大妖,妖师和大妖之间若是真的拼尽全力,那将会是一场恶战,而他此刻没有这样的心情。
今日心神不定,他喝得太多,此刻酒意上涌,哪里还有力气和这个妖孽纠缠,推开他就想走。
夜苍穹却想和他纠缠,他定住他不让他离开,扣住他的脖子,手指在他脉搏上摩挲,“无论你是谁,我只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和那些愚蠢的人类纠缠不清……你应当是属于我的?”
他贴着他的耳朵喃喃低问,亲吻吮吸着他的颈子,在那片露出的锁骨上留下痕迹,李南落被他按在树干上,只听见衣物和树皮摩擦的声音,往昔的记忆再次翻涌而起,眼前白雪飘落,而夜苍穹目光逐渐痴迷……
“哪怕你不记得我是谁,你也想得到我?”他扬起嘴角,好像在问一个笑话。
夜苍穹想到席间听说的那些男宠女姬,想到眼前之人早已左拥右抱,神魂深处涌上强烈的嫉意。
“你原本属于我,是也不是?”他又问,用力扯开这身赤红锦衣,袒露出一片如同玉石般的胸膛。
冷冽寒风中,细雪落在胸前那抹微红之上,落在漆黑如夜色的发上,落在殷红的唇上,李南落舔了舔唇,倚着身后树干,看着他笑了,“是你,原本属于我,是你,臣服于我,称我为主。”
第150章 白日梦境
话落音, 李南落等着这个妖孽露出震惊的表情,可他只是皱了皱眉,为了自己错误的猜测, 随即也笑了, “只要称你为主,便可得到你吗?”
“那么我愿意。”夜苍穹扬起衣袖, 大手往下一抓, 李南落的衣衫被彻底撕开, 丝帛落下,风雪席卷,让他怒意顿生。
“夜苍穹!你不要欺人太甚!”手中划过一道风刃, 同时火焰在夜苍穹眼前骤然爆开,逼得他不得不后退。
“时过境迁, 你做你的太傅, 我做我的东野候,你我已不是同路人, 在你当年离开之后就不是了!”黑夜之中朱红色的人影如同鬼魅般往另一个方向退去。
哪怕离得再远,夜苍穹也依然看到他在他的锁骨上留下的那一点痕印,只这么一点,便让他沉寂如水的心神沸腾, 好像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
“告诉我, 我们以前。”身影闪现, 夜苍穹的动作竟然比李南落印象中还要快, 他猛地抓住他的肩膀,李南落本来往前的身形一滞, 往后倒去。
夜苍穹顺势将他搂在怀里,将他的双臂困在自己怀中, “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你又是谁……”
墨绿的眼,在月下无比深邃,披散的银发无比狂乱,夜苍穹投来的目光,竟有祈求的意味,李南落从未见过这样的夜苍穹,不,也许曾经见过,在他失控之时,在那险些令他死去的床榻上。
喉结微动,酒后昏沉的脑海中有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他主动吻了过去,咬住那双微薄的唇,舌尖只碰了碰,便迎来了狂热的回应。
月色之下,风雪飘摇,两个人影纠缠着,夜苍穹把李南落紧紧抱在怀里,紧到仿佛要把他揉碎,唇舌纠缠,他的手伸进他敞开的衣襟,□□的胸膛在清冷月色之下似在发光,他的手拧动在冷冽中战栗的微红,如愿听到一声闷哼,早就熟悉彼此的身体反应,夜苍穹从回应中寻找着记忆……
身体发烫,头脑发热,酒醉熏然变成了另一种沉醉,李南落惊讶的发现就算三年未曾亲近,他们之间的默契也依然没变。
喉间变得干渴无比,他听见剧烈的喘息,不知道是属于他的还是属于夜苍穹的,在这无人的御花园里,月光如昼,将这一切照得如同白日梦境。
“谁,谁在哪里?”随着说话声,侍卫的脚步由远而近,巡查的时间到了,在无人之处只听见喘息,没看见人影,由不得叫人有些心慌。
一队侍卫走近御花园,环视左右,怀疑方才是错觉,风声呼啸,谁会在此地大喘气,却不知树干之后,借着树影,有人站立。
李南落背对着侍卫,躲得仓促,想到要是被人发现,该是何种尴尬的境地,不由懊恼地皱起了眉,他有几丝黑发贴在脸上,敞开的衣衫几乎半裸,脖间和胸膛的几点红印,衬着那张冷峻深刻的脸,叫夜苍穹看得心头一热。
他的手朝李南落伸了过去,被他摸索的人面色一沉,又是一阵细微的颤抖,“你——”
“侯爷大人,既然有那许多男宠女姬,为何这里的反应这么大?他们都没有侍候好你?不曾将你喂饱吗?”贴着耳廓讲的话,又轻又热,李南落耳边一阵发烫,克制不住地轻颤,听见侍卫还没走,他咬牙瞪着夜苍穹。
这个家伙!竟然还是这么乱来!分明失忆,恶劣却一如以往,他竟敢——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妖孽对他露出邪气的笑,然后慢慢俯身蹲下,沿着他的胸口一直亲吻下去,一直亲吻下去——
衣下的绸裤落地,他吸着气往后靠向树干,死死咬住唇间的呼吸,空气里蒸腾起了一阵白雾,他手指紧紧地抠住了干枯的树枝,却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有一点动静就会惊动巡查的侍卫,此时此刻,要是被人看见,他的名声算是完了……
他,东野侯,在月下赤着身和夏栖国的太傅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夏栖国太子若是知道不知是何表情,魏无雍知道又不知该如何取笑,还有数不清的大臣,那些山海会的妖师……
夜苍穹不知做了什么,李南落险些失声大叫,他咬牙切齿地往下看,那个妖孽正舔着唇,无声对他控诉。
你不专心。
李南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着夜苍穹跪在他脚下,那张熟悉的脸孔噙着他熟悉的笑,仿佛这些年从未离开,从来没有那三年的岁月。
李南落忽然面色一冷,好像方才放纵的人不是他一般,将衣衫一拉,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光般投往风雪中。
夜苍穹注视着他的离去,几乎没有任何耽搁,朝着那个身影直追而去。
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卷起一阵寒风,月色清冷,皇宫深处巡守的侍卫眼前一花,看到眼前有黑影闪过,但是太快,快到怀疑是否自己眼花,再去看周围,哪里有什么黑影,若不是眼花,莫非又是妖物作祟?
不会不会,自从东野侯入了万鸾殿,哪里还能有什么妖邪作祟,巡查侍卫和同伴又互相张望了一眼,眼角余光果然瞥见一前一后两个影子,去的正是万鸾殿的方向。
报,还是不报?几人互相看着,小声商议,既然有侯爷大人坐镇,如果是妖,那也是自投罗网,不会有事,该担心的是闯入的人,当下谁也不愿意多事,只当没有看见,继续巡视过去。
李南落回到万鸾殿内,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物,掩起散乱的衣襟,希望自己身上的异样不至于被侍候的人看出来,暗中庆幸,幸好今日夜宴他同沈绮珺知会过,她今日没有来。
小妖玹琴十分仔细,见自家大人回来,好似卷着一层雾气,以为是外头太冷,连忙送上茶水。
李南落一把接过,连饮几杯,酒意上涌,只觉口干舌燥,头上眩晕,喝了几杯茶也浇灭不了心头的那把火,便挥挥手,“去备水。”
卧房边上,池子里已经放起了热水,热水是从外头引进来的,烧水的地方连接着灶房,玹琴只需要命人将烧好的水引入就是了,并不如何麻烦,他取出干净的衣衫,放在水池边的屏风之后。
心里暗自觉得,今夜大人回来的有些早,听说朝中正在办宴席,如今正是酒过三巡,诸位大人玩闹的最放肆之时,大人显然是提早回来了,莫非今夜是准备招院子里的哪一位侍寝?
想到这里,玹琴认真思考起来 ,侯爷大人究竟是喜欢院中的哪一位?揣摩主子的喜好,已经成了他新的保命法门。
李南落进了水里,在下水前早就挥退了服侍的下人,他先前脱下衣物已经查看过,胸口和颈侧骨头上的痕迹,绝大部分都在衣物遮掩之下,只要掩饰得好,平日并不会被人发现这些吻印。
禽兽还是禽兽,只是亲吻就能弄成这样,他面无表情地靠在池子边上,脑中昏沉,一手将长发梳往脑后,眼前雾气蒸腾,让他的脸色也逐渐迷蒙起来。
今夜还是喝多了,他本不会喝那么多酒,如今除非用妖力,否则便要维持在这样的状态,他神思混沌地想着,却懒得动一下手指头,热气将酒气熏出,他慢慢吐出一口气。
那个家伙竟然没有追来,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也并不觉得如何失望,夜苍穹不过和三年前一样,不值得叫人期待罢了。
不,他并没有在期待他。
在内心纠正,李南落刚准备从水里站起来,屏风后有人影闪动,他目光一凝,“玹琴?”
那人影走了出来,银发碧眼,身形高大,一袭玄色锦袍,身上的细雪在热气中融化成水汽,银发披肩有些狂乱,如野兽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夜苍穹。
“为何不能是我呢?”好像这里也是他的地方那样,他直接扑进水里,池子里霎时泛起一阵水浪。
在冲击下,李南落感受到不断朝他涌来的池水,他没有料到夜苍穹竟真的会跟来,且不是马上出现,还能等到其他人都退下的这个时候。
要是三年前的夜苍穹,定然不管不顾,甚至大摇大摆的从宫人面前走过,毫无顾忌,而如今的他,似乎不再那么肆意妄为了。
他没有起身,冷眼看着,夜苍穹穿着衣衫在池子的那一头,溅起的水珠从脸上滑落,眉目更为浓烈,妖异俊美的脸,在水汽氤氲之后。
他向他靠过来,李南落伸手推开,然后他的手便被握住了,潮湿的手,沿着他的指缘摸索而来,夜苍穹吻着他的手指,吻着他湿漉漉的掌心——
这动作太过熟悉,李南落一震,“你想起来了?”
“你猜。”妖孽的脸,露出了妖孽似的笑容。
李南落眯了眯眼,这个动作在夜苍穹眼里如此熟悉,就像他自己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记忆深处那一团汹涌的记忆愈加清晰,他几乎能肯定,眼前的人是他恢复记忆的关键!
“别想利用我成为你恢复记忆的工具。”与之相对的,李南落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那般,他忽然以决绝冷酷的姿态,一下子从水里站了起来。
无数水珠从他身上,一一滑落,身上的线条在暖黄色的光线下轮廓分明,他很瘦,是那种精悍的瘦,细窄的腰身叫人忍不住想象他伏低身子的样子。
夜苍穹浮想联翩,口中悠然说道:“这么了解我,那我猜测得不错,一切的关键就在你身上,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
李南落没有理睬,他擦干身体,就像旁边没有另一个人那样,神态自若,夜苍穹看他穿上里衣,看他连外衣也套上,这是要待客的架势。
“将我当作你的客人?”夜苍穹不想看他如此陌生,他喜欢他如先前那般凶狠,或者如先前那般放肆,唯独不想看到他冷静克制,如对一个陌生人。
但李南落依然没有多看还浸在水中的他一眼,因为这个妖孽,他的身体还在躁动,于是他扬声吩咐,“找个身姿窈窕的来。”
第151章 妖孽
门外玹琴并未发现里面多了一个大妖, 那对于他这个层级的小妖而言太难了,于是他只听见了自己主子的吩咐,暗自嘀咕自己料想的不错, 今夜果然传召侍寝的……身姿窈窕, 不知道会歌舞的算不算……他一路小跑去了北边的院子。
听见李南落的吩咐,夜苍穹站在水里眯着眼, 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他的面, 要召一个侍寝的女子?
李南落才与他相识之时,谁也没想过之后会将对方看做那般重要的存在,那时候的李南落还是个少年, 夜苍穹就像在读一页白纸那般,看透他对沈绮珺的好感, 看出他对赵明珠的惊艳。
这是少年之时的他, 出自本能的对美丽事物的喜爱,夜苍穹那时候忍不住调侃了他, 便已经是察觉了自己对这少年的不同。
后来,沈绮珺成了好友知己般的存在,赵明珠更是,少年时的李南落自一开始便只是欣赏她的纯粹和美丽, 仅此而已。
再后来, 李南落心中再也放不下旁人, 夜苍穹嘴上不说, 心中却感到满意,可如今, 听听这话……他还是更喜欢雌性?
他感到很不高兴,怒火夹杂着嫉意冲上头顶, 然后恍然发现,方才所思所想全是自己忘却的记忆。
记忆……夜苍穹眨了眨眼,又挑了挑眉。
李南落是有意当着他的面说那句话,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前一刻他还面露狰狞,这会儿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那一双猫儿眼微微转动,不知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眼下不是被这家伙吸引的时候,这个该死的东西!李南落穿好了全身的衣物,除了披发未束,锦袍在身,返身往外走。
“太子太傅夜大人,夜色已深,你该走了。此地不是驿馆,我也不是你家太子。”李南落开口送客,拢得密密实实的衣衫遮住了胸前和锁骨的吻印,而衣衫之下皮肤还在发烫。
“我不走,你又待如何?”夜苍穹从水里走出来,池水荡漾,那朦胧水雾在视线里笼罩了一切,将所有的事物都覆上了一层湿热的水汽。
他湿透的衣衫就那么贴在身上,毫不在意,深色衣袍绣着繁复的银线,披散的银发在湿透后泛着奇异的光泽仿若透明,这场景又勾起了李南落的回忆,他看他的眼神好像穿透了他,看到过去。
夜苍穹不喜欢,“看我,看眼前的我。”
他站到他面前,湿透的脸,水珠滑落,从他高挺的鼻梁上,落到开阖的嘴唇上,又被他含进嘴里,李南落真的如他所言,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丝冷笑。
“眼前的你和过去的你,又有什么分别?别以为一句失忆可以解释一切,我们之间在你离开之时就已经完了。”
他继续往外走,如同要丢弃无用的东西,脚步坚定,穿过那一片水汽,经过那一扇屏风,远远地他继续问道:“人可到了?”
今夜,一定可以。
谁会想到堂堂侯爷,居然不曾碰过自己后院里的男女?
不是他不想,他也想,却一次次的,觉得身边这些男女索然无味,哪怕已经解了他们的衣衫,到了最后一步,他依然进行不下去。
欲念膨胀的同时,却无处慰藉,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却时常在招来侍寝之后一个人空想到天明。
而他不想深究原因。
卧房之内,身着单衣薄纱的女子露出纤细腰肢,原来是宴上见过的歌姬,能歌者也善舞,果然是身段窈窕,宴上献吻的红唇已经抹去了口脂,显然是事先了解了他的喜好。
“奴家秋巧见过侯爷,侯爷万安。”身子微斜,盈盈一拜。
“起来吧。”李南落不想浪费时间,牵起她的手直接走向床榻,那歌姬秋巧顺从的低下头,方才坐上床沿,身上的衣衫就被轻轻挑开。
秋巧有些意外,东野侯比起他的外表来,在这件事情上竟显得热情,他的手指带着体温,碰在她的肌肤上,便引得她一阵轻颤。
她不是没有经验的小姑娘,顿时放下心来,看来东野侯就算是个有各种传闻的可怕妖师,也依然是个正常男人。
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会伤害他,不像有些贵人,表面温文甚至有些怯懦,床榻之上却如疯子,什么恶劣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她就受过伤,身上伤痕累累,还有的姐妹险些就死在那贵人手中,叫她如今想来依然后怕不已。
而若是服侍过东野侯这么一位地位特殊的贵人,至少会在他这里留下些印象,要是那一位再召她献歌舞,想必不敢再对她如何。
一介歌姬,也只有用这种方法来保全自己,秋巧素来懂得安身立命之道,本来酒宴是个机会,可惜被那个韩昭炀给搅了,这会儿再有机会,她为了能来侍寝,还塞了宫人一只赤金镯子。
一面暗自盘算,一面露出娇柔笑意,秋巧在动作之时,总觉得有一道强烈的视线注视着她,令她身上不断起着寒栗,她顺势靠在东野侯身上,“侯爷,奴家好冷……”
“我会让你热起来的。”最后一件衣衫落地,她被搂入宽阔的胸膛,才发现唯独自己宽衣解带,东野侯还是穿戴整齐,他抱着她揉着她的身子,她喘息着双腿勾住了他的腰身……
忽然一阵寒风袭来,房门无风自开,砰的巨响声中,秋巧眼前一花,整个人掉进了风雪里,她被狠狠掷向地上。
李南落用手一托,她虚浮了一下,滚落在积起的雪堆里。
“侯爷大人!”秋巧惊叫一声,冻得浑身发抖。
抬头朝里看,只见一个妖异俊美到极点的男人,如同鬼魅般湿淋淋地站在那里,他朝她望过来,那眼神好像要她立刻马上去死。
她的心口顿时有种无可名状的颤抖,然后颤抖变成剧烈跳动,不断鼓动的心跳声好像下一刻就要迸裂,她喘不上气,整个人赤身露体地躺在雪堆里,觉得自己下一刻真的可能会死。
“夜苍穹!你要是敢妄害无辜,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门内东野侯的表情深沉得可怕,他朝她看了一眼,她忽然能喘上气了,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胸口剧痛,她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胸膛,整个人瑟瑟发抖地蹲下,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素来心思灵巧的她也茫然失措起来,身上忽然多了一件衣裳,那是东野侯今夜穿的朱红色锦衣,是他换下的衣衫?
她紧紧抓住衣裳,踉跄地站起,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团火光,火色飘摇中,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秋巧觉得自己不那么冷了,抬头望去,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妖异的男人竟一把搂紧了东野侯。
“你叫我夜苍穹,好,很好!你继续叫,叫我的名字,你要是再叫我一声夜大人,我就在这里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他一手搂着东野侯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颚,就像想要好好看他那样,虽然笑着,却让人觉得可怕。
“你这个妖孽!三年时间你不止失去记忆,莫非连做妖的分寸都忘了吗!你若是真成了一个为非作歹的妖,那便让我亲手了断你!”
秋巧只见鲜少露出愤怒情绪的东野侯脸色一阵变幻,他对那个妖异的男人不止愤怒,还有些别的,不容她再看,那妖异的男人眼神朝她望来,她下一刻忽然觉得浑身发烫,仿佛血液都在沸腾。
李南落眼见歌姬秋巧浑身泛红,整个人迅速因为高热而脱水,知道她命在旦夕,心念一动,他以水之力将她包裹起来,刚做完这个动作,便听见夜苍穹的笑,“如此怜香惜玉,你是不知嘛?你越是想要护着她,我便越是想要她去死。”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决定要一个人类去死,这又成了那个初见面时淡漠人类生死,罔顾一切的猫儿妖,李南落无法判定眼前的夜苍穹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他退开身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我对谁好又与你有什么干系!”
夜苍穹噙着笑,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在生死间挣扎的歌姬,“是你让我看见的,看见你与她亲热,这不是你有意为之?你不是在试探我的反应?你看,这就是我的反应——”
他伸出手,这一次是真的准备要让这个歌姬死去,李南落忽然觉得一阵荒谬,“突然离去的是你,突然回来的也是你,失忆的还是你,你却要求我同三年前一样,一成不变,在原地等你?你自己不觉得可笑?你凭什么要求我不可与他人亲近?!”
他忽然冷静下来,平常地,平静地看着夜苍穹,一声叹息,“我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你也不再是当年的大妖,为何不放过彼此,就当我们方才相识。”
他们两个站在那里,目光相对,门外细雪渐消,只剩下风声呼啸,无比萧瑟清冷,月光被吹来的云层遮挡,方才亮如白昼的天色变得昏暗无比。
夜色之中,门外雪地之下,秋巧忽然身子一颤,从冷热交替中恢复过来,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身冷汗,在风中颤抖着咬住了发白的嘴唇。
一个十三四岁童子打扮的小人儿,摇摇晃晃地走来,和她一样不敢出声,轻轻拉扯了下她披着的衣摆,在他的示意下,她连忙随着小童往外走。
两人走到一半,远远地只听见那扇门边那个妖异的声音说道:“你真的要与我了断?可要是……我此刻已经想起了一切呢?”
第152章 口是心非
夜苍穹的记忆深处早就存在一阵阵的涌动, 随着和李南落越来越深的接触,随着他们之间的吻,他的记忆不断涌现。
想来, 他只是在融合魂魄碎片的时候引起了一阵的错乱, 这才会忘记了那几年的记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这段记忆忆, 就好像放置一样东西, 放错了位置, 而并非不存在。
在初见这位东野侯之时,夜苍穹便不断地受到牵引,直到他吻上他, 触摸他,熟悉的一切终于让这段记忆隐隐绰绰的浮现出来。
然后, 当他看到他在酒宴上与旁人亲近, 看到他在卧房中与那歌姬亲热,有种强烈的不悦和震怒, 于是一切模糊的记忆如同从黑夜到白昼那般,在脑海中骤然明晰。
听见夜苍穹承认自己想起一切,李南落倏然看向他,有一霎的震动, 然后他又冷静下来, 摇了摇头, “想起了一切, 又如何呢?”
他抬手轻拂,门外那片空地上, 积起的那片雪在秋巧摔倒又爬起的挣扎之下呈现一片杂乱,在他一下轻拂之后恢复了原样,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就像也拂去了那几年的岁月,仿佛他和夜苍穹之间的种种,从未发生过。
他负手往里走,深刻冷峻的面容在火焰之卵绯红的光芒下,有种冷淡的艳丽感,矛盾又吸引,夜苍穹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在那双漆黑的瞳孔注视下,慢慢展露出一个笑。
“我的主人,看来你果然长大了。”
这是李南落所熟悉的语调,甚至连那微妙的起伏都一模一样,他脚步一顿,终究没有停下,“看来你确实想起了一切,但——如我所说,那又如何呢?”
他抬了抬手,挥退了暗中守卫在万鸾殿之外的影子卫,他和夜苍穹之间要是真的动了手,影子卫起不到任何作用,徒增几条可能被消耗的人命。
影子卫本来就不会监控寝殿内的情况,但他们都注意到有一个妖物在此现身,直到夜苍穹出现在门前,暗中守卫的影五也是陡然震惊,随即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