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贤胤只稍微挪动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眼神从窗口掠了过去,便继续沉浸于眼前雷泽舞娘的柔软腰肢上,“外面有些个吵啊,今日那些大人还没玩够吗?这树妖出来也有些时日了。”
“回禀城主,今日方才开始呢,这树妖动作是越来越慢了。”手下心腹恭敬地回答,说起外头的事,和他家主子一样的满不在乎。
这是在粱京无论如何不会发生的景象,章兆康带着一队人马冲进城里,眼见着树妖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却无任何兵卒上前制止。
没有华胥国的兵,也没有夏栖国的兵,虽然根据消息,两边的人马都在城后驻扎,可城里出了事,怎会没人,岂能没人呢!
“那姓高的,这城主之位是不想要了!”他气极,如今路上见惯了妖物,忽然觉得那树妖也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这树妖也就大了一些,你说要是不求都督大人出手,我们带人,是不是也能灭了它?”
听见自家大人发问,章贺习惯性的想要点头附和,随即顿了顿,盯着那不远处正将一栋房子踩碎的树妖,“将军大人……它……它怎么好像就是族里不见的那头妖……”
章贺抬着头,眺望那个树妖的样子,可这样的妖物看起来实在是差不多,章兆康听他所言,也极力望过去,就在张望之时,那树妖仿佛看见了他们,嘶鸣一声,竟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那模样,像极了在外面被欺负的孩童找到了家长,嘶鸣声中满是委屈。
章兆康前一刻还准备带人杀过去,这时候却只能眼看着树妖冲到身前,李南落和夜苍穹就在树妖的鸣叫声中走到他身后。
“这是你家的妖物?跑来邺城为祸了?”夜苍穹一开口,就好像在说章兆康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非也非也!”吓得章兆康险些拽下自己的胡须,“这树妖,看模样很像我们族内曾经跑丢的一个妖。”
“章?”李南落的记忆中浮现起一些回忆来,“章氏宗族?我记得你们几家宗族,都豢养妖物许多年了,这便是你们的妖?”
章兆康有些尴尬的点点头,一把年纪了,被这年轻妖师问他家族视若珍宝的妖物,可惜这妖物就是个傻愣愣的树,比他们一路上遇到的妖,可要逊色太多了。
可即便是这样的妖,当年豢养着,也还是族内至宝啊!
“是了,就是那个魑魅,我们和那孙望义相识的那个寿宴,他家那位老妇人,孙章氏。”从未将人类放在眼里的夜苍穹,从李南落的话里寻到了线索,终于想起来这个章家。
“怪不得你与孙将军如此交好,原来是有些渊源。”对于这个章家,李南落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突然之间联想到了朱家。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可夜苍穹从他突然垂下的眼神里发现了端倪,有的世家宗族养了个傻愣的树妖,有的宗族却养出了所谓的“圣子”。
李南落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手上就被捏住紧了一紧。
“这么说来,当年黑市里的一切,也有章家出的力了?”夜苍穹指了指树妖,李南落想起来,黑市中遭遇的一切,仿佛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这……”章兆康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他从口袋里取出个带子似的东西,朝树妖的枝桠上一挂。
方才还在街市上肆虐的妖物,顿时缩成了只有手臂那么长的小树。
“当年的事我虽没有参与,但族里多少也听说一些,如今告诉了你也无妨,你说的那黑市也好,还有那什么烈焱族也罢,许多都是归梧栖算好了的,你自离开相国府起,他们就一直盯着你呢。”到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章兆康本来就是个直率的大将,不愿意藏藏掖掖。
他也算是和李南落有些交情了,这时候顾不得族里到底什么态度,直言说道:“总之,是要你多加小心。”
“凤凰向南落,圣子归梧栖。”正在此时,变作了小树苗的树妖,突然口吐人言。
几人盯着那棵树妖,树妖还在继续念叨:“凤凰向南落,圣子归梧栖。”
这声音听来绝不是属于这个树妖的, 幽幽扬扬, 在寒风里飘散开去,毫无起伏, 彻骨的冷意。
章兆康脸色一变把树妖抓到手里, 就在他碰到那棵树的一瞬间, 那树妖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叫声,忽然无端枯萎下去。
树妖就在章兆康手里化作了枯枝,前一刻还在肆虐的妖物竟这么死了?
“是归梧栖干的。”李南落从他手里接住那段枯枝, 想到最初见到这树妖就是在黑市里,这树妖虽然作乱, 可本性并不算坏, 有些遗憾。
“它定是被归梧栖所利用,被迫在城中为祸, 否则何人能驱使它?”
“据查探,这城里也有别的妖师。”章兆康据实回答,没想到失而复得的树妖竟在自己眼前死去,他捏着手里那截用来封住树妖的带子, 叹了口气。
“那些妖师是山海会的, 是我出发之前的安排, 并不是归梧栖的人。”李南落说这些话之时似乎并不觉得危险已经临近, 夜苍穹想到给叶若延的那封信来。
“你的安排都是给这邺城安排的,何时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他才是归梧栖真正的目标。
“归梧栖那鬼地方盯上了你, 此地兴许就是他们的陷阱,你还一头撞进来, 做的那些准备有何用,那些妖师还抵不上你一个手指,归梧栖手下妖物众多,这一路上你已经见识过了,还敢掉以轻心?”
把路上所遇见的妖物,说得好似很是厉害一样,夜苍穹把李南落手里的那截枯枝还给章兆康,转头就说道:“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在外头露面了,也不要叫人知道你大都督的身份,不如由明转暗,无论做事还是调查,岂不是更好?”
归梧栖,不可说的地方,凡是说出他们的名字,便如签下某种契约,蛊雕是这么猝死的,如今树妖也是一样。
几人都看着这节枯枝,仿佛树妖死前的那句话还在回响。
凤凰向南落,圣子归梧栖。
这句话里,究竟说的是何意?不管是什么意思,自从树妖在归梧栖的控制下说出这句话,便有一种仿佛弥散在空气中的诡秘气氛,叫人头皮发麻。
一直离所有人很远,仿佛是个传说的归梧栖,终于到了眼前,章兆康是个只听过传闻的人,如今也觉得胸口呼吸窒闷,仿佛被什么压住了一样。
“一个雷泽已经很难对付了,要是再来个归梧……”没敢把名字说全,他捏住了身侧的刀柄,咬了咬牙。
“雷泽背后便有归梧栖的影子,兴许这场战事便是他们挑起的,对付一个是对付,对付一双,也是对付。”任凭夜苍穹抓紧了他,李南落和章兆康对话,竟然神色平静,他是不在乎说几次这个名字的。
夜苍穹不容许他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捏着他的手一下收紧,“我的主人,先前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他又叫他主人,还用这种面带微笑的表情,嘴角扬起的弧度并不带笑意,一如眼底,仿佛有一层血色从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晕开。
李南落刚想要安抚他,就在要开口的刹那之间,有个人从不远处走了出来。
他们站在街市的一个角落,路上早就没有行人,街面上全是被树妖踩碎撞翻的东西,还有受伤的人群,非常嘈杂,混乱无比。
有人从这一片混乱里走来,就在转角处,在他们视线死角的地方,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
“大……”见了来人,李南落张了张嘴,被儿时的记忆驱使着,下意识开口,又抿了抿唇,恢复了上一回见他时候的态度,“南宫,你终于肯出来了?不知我一路言行,陛下可还满意?”听着便有些个嘲弄。
是的,他早就知道他藏身在队伍里,南宫苍白的脸色似乎在一路的行军途中多添了些血色,听见那句险些脱口而出的“大哥”,又听见他改口,南宫的表情也随之变幻。
这些都被夜苍穹看在眼里。
倘如说,他拥有的是离开相国府之后的李南落的话,那么南宫所拥有的,便是过去的,曾经的,那个在相国府之中被好好保护起来,从未染上过半点尘世污秽,不曾见过人心险恶,一如白纸般的相国府小少爷。
这样的李南落,是与李况一同长大的,南宫此人,他拥有着夜苍穹从未拥有过的那个部分。
这便是夜苍穹一直以来,都看南宫不顺眼的原因,从前不顺眼,此时便更加的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你的妖说的不错,如今邺城混乱,形势诡谲难测,他们的目标若是你,你还是低调行事为好。”南宫穿着和兵卒同样的厚袄,身披铠甲,就好像个普通的兵丁,可他站在这里,所有人看见他,都知道他不是个兵丁。
他摘下头盔来,多了几分血色的脸上,还是留着些许阴郁之气,看李南落之时,目光从夜苍穹身上掠过去,表情微微发沉。
“听说你们去太常寺了。”他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为了道喜。
“去了。”在李南落回答之前,夜苍穹先接了话,他走到南宫身前,好似只是为了与他分享这桩事情,一手揽上了李南落的腰,还对南宫笑了笑。
“不只去登了名簿,还在殿内庆祝了一番,吃了席,喝了酒,那个晚上小南落很是高兴。”当着旁人的面,夜苍穹直接把两人亲密之时喊的名字说了出来。
李南落表情一僵,耳根莫名的泛了红,有些恼火,又在对上南宫好似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之时,想到了儿时两个人的戏言。
那时候他还小,见了旁人婚娶,听见那些吹吹打打,还好奇问过,当时的“李况”便一一作答,两个人还约定,无论是谁娶了新娘子,对方都要请喝一顿酒。
因为那会儿李南落还小,对大人饮酒无比好奇,便借了这个理由,不过是“诓骗”大哥,想要讨酒喝。
“李况”又岂会不知,便与他约定,要选一个特别的日子,不如等到有人娶妻,小人儿自然上当,他便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日子拖到了不知哪一日去。
如今,戏言将永为戏言,再也没有成真之日。
他与夜苍穹登了名簿,而李况成了南宫,他日若是有娶妻之时,他是否还能与他对坐饮酒?
得知兄长并非是真,一切都是假象之后,李南落又被李佑为了保护他而付出的牺牲所震动,最初的愤恨过去,自然也会想起些“李况”与他的过往,那些过往记忆中,自也有不少温暖的时刻。
南宫见他神色有所和缓,紧绷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一丝暖意,只是在视线中出现夜苍穹之时,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李南落从他的脸上就知道,南宫似乎并不赞同他和夜苍穹之间的关系。
到底儿时是做兄弟的,哪怕没有血缘联系,那份兄弟情谊也非一夕之间就会磨灭,只是又很难再回到从前,两人相对着,似乎都有些欲言又止,仿佛不知该以何种身份态度,来看待对方。
夜苍穹前一刻的笑渐渐淡下,变作了难辨的深沉,捏着李南落的手一直很紧,此时又多了几分力量,好似要将他的手腕捏断。
李南落醒悟过来,惹了他家大妖不高兴了,便安抚似的不去抵抗手腕上的力气,眼神也看了过去。
南宫低垂了眉眼,掩住了眼底的起伏。
章兆康不明白其中的暗潮汹涌,只知道这个南宫是陛下派来的,如今他既然认同夜苍穹的话,便等于是陛下的意思。
“侯爷大人,大都督一职本就有巡视督察之意,不如趁此机会,大人可以暗中查访,我在明,你在暗,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侯爷大人你看如何?”
夜苍穹冷哼一声,李南落此时此刻也不便再反对,此事就此定下。
他确实也要办些私事,去找一找阿玲的夫君,寻常百姓在这里不知要怎么活下去,城中太混乱,城主连城门被人破了都不曾出现,章兆康决定要好好查一查,再打探下另一边孙望义在边疆守得如何。
李南落便带着自己的人手,离开了大队人马,暗中跟随着他的影子卫和子城等人,自然也一同随行,只不过南宫,竟也脱离了队伍,跟上了他。
一行人先找地方落脚,住进了邺城中最好的酒楼里。
如今城中混乱,能住在此地的非富即贵,店家见李南落穿了一身白狐裘,手里抱着个白毛狐狸,头戴金冠,身后还跟着一群随从,还有几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像妖师还是妖物的人,这气势,这排场……
立时点头哈腰地,给了最好的上房院落。
几人都分好了客房,最大的一间,夜苍穹直接拿过了房门钥匙,拖起李南落的手就往里走。
他满面阴沉,那身妖气都快要冲破天了,邺城这地方本来就什么人都有,妖物妖师都不少见,店家见怪不怪,只吩咐了店内小二务必将客人伺候好了。
店家不以为意,影子卫和子城却停顿了片刻,一路上夜苍穹虽然对旁人说话不好听,可还从未对他们这位主子这般强硬过,从来都是顺着他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南宫的一双眼睛也盯着,脚下追了过去,夜苍穹见了他跟来,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可怕起来,直接甩上了门。
南宫停在门前,房门在他眼前砰然合上的那一瞬间,一只狐狸被丢了出来,然后他听见李南落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门上被什么猛然撞了一下,门扉上压了重量,便传来衣物的摩擦声,还有骤然粗重的呼吸。
那声响满是细碎的,呼吸声和低语声,压低了的那种暧昧。
李南落的声音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阿夜——唔——”
门后的声音闷闷的,被什么被堵住了一般,夜苍穹显然是有意的,才关上门,那动静便碰得门上响个不停。
第212章 不可觊觎
李南落被抵在门前, 夜苍穹抓住了他的手压在门上,他的腿挤到了他的腿间,用强硬的方式把他按在门上。
“你方才竟然那般看着他, 嗯?”温柔却又暴戾的语声贴着李南落的脸颊, 夜苍穹的瞳孔变作了一根竖线,眼神朝着门外扫过去。
“我没——”李南落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 便被堵住了唇。
突然地吻, 卷着一股子冷意, 才从外面走过,夜苍穹的嘴唇微微发凉,贴到唇上便有种冷酷的味道, 和这些时日来的顺从判若两人。
他根本容不得李南落喘息,好似要把他嚼吃下去那般啃噬他的唇, 又伸了舌尖在他口中汲取所有的空气, 李南落仰起头,鼻息急促, 突然的吻竟也挑起他身上的热意来。
木质房门,刷过桐油之后在冬日泛着一丝冷,李南落被夜苍穹吻得身上发热,背后那扇门的凉意一丝丝沁进来, 透过他的常服外层, 一直传到背上。
在九尾妖狐被扔出去的同时, 他的狐裘掉落在地上, 他连房内陈设都还未看清,便已经气喘不已, 他侧过头去想避开夜苍穹的唇,想问他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出, 南宫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可他的回避之意被夜苍穹发现了,便迎来了更激烈的反应,夜苍穹把他挤在门上不能动弹。
门外,南宫的声音有些担心,“南落?”
他直接叫他的名字,也不称呼侯爷或是其他,李南落的眼梢余光才往后飘去,夜苍穹的唇边就扯出一丝厉色。
李南落的衣裳被一把扯开了,吻着他的唇落到了他的颈边,还要往胸前去。
隔着门扉,背后感受到南宫叩门的震动。
“阿夜!别闹了。”李南落不禁压低了嗓子叫起来,“将我放开!”
“害羞了?还是不愿意被人听见,你我的关系?”夜苍穹不仅没有放开他,还把他翻过身去,李南落的一双手被高高举起,压在了头顶的门上。
夜苍穹从背后压上来,重量和体温紧贴着,与他的胸膛一起压上来的还有某种无法忽视的热力,而李南落对此并不陌生。
“阿夜……”他咬着牙叫了他,却又不知自己究竟是更想推开他一些,还是更想他靠近。
他的后颈上拂过夜苍穹的呼吸,热烘烘的气息从脖子一直往下传递,仿佛整个人都被他覆住了一样。
耳边声音慢悠悠地,“一路上我都在忍耐,出发之时你就对我说,要我忍,你可知道这一路之上,只能看不能动,有多煎熬?我可是忍了又忍,才忍到此地的,可你呢,我的小南落,用那种眼神看别人,你真以为我能忍得住?”
夜苍穹的手臂穿过他的腰身,掐着他的腰,“你关心邺城安危,关心阿玲的男人,你把那妖狐当成个宠物一般,对那曾经骗过你的东西,也还另眼相看,这南宫,就这么站出来,站在你面前,你便脱口要叫他大哥?对我,怎不见你如此忘形,这些日子都不曾亲热过了……”
“你我天天在一起,我总不能在军营里容你胡来。”李南落竟从他的怒火之中听出了委屈,“已经忍到了这里,怎么这会儿反倒发起火来了?”
“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小南落,那个叫南宫的,是故意要同你名字接近,他的眼神我懂,他觉着是我把你抢走了,觉着你本是属于他的,可你竟还不知,还对他存了余情,哪怕你心里怀了恨,可他对你而言还是有些不一样,是不是?”
夜苍穹嘶哑的声音饱含责备,在李南落耳边压低了声音咆哮,一只手伸过来捏住了他的下颚。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这个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如我一般了解你,起初的恨意过去,你是不是想起他的好来——”
夜苍穹说得轻柔,那暗藏的怒意却宛若实质,他的手捏开了李南落的唇齿,勾着他的舌尖咬上去。
舌尖发疼,李南落挣扎起来,自然会有动静,门外的南宫有些着急,紧蹙着眉头,几乎在用拳头砸门。
嘭嘭嘭——
“南落?!”
震动通过门板传到李南落身上,而他被夜苍穹和吸住了舌尖,咬在舌头上的利齿不让他合起嘴来,唾液顺着嘴角流下,他的双目被怒火染得发红,又因为睁得太久而微微泛出了水光。
他几乎被夜苍穹钉在了墙上,被扯开的衣襟袒露出胸膛,许久没有见过夜苍穹暴怒的样子,温柔的语调反而叫人怕到战栗,这是再也不压抑自己欲望的大妖,露出了野兽的狰狞。
“我没事!”李南落喘着气,生怕南宫真的闯进来,便对着门说了一句。
可就是这么一句,偏偏又触到了夜苍穹的逆鳞似的,目光猛地一转,对着门外发笑,“他有事,他被我撕了衣裳,被我吻到哭出来,一会儿我还要做别的——”
“阿夜!”
“夜苍穹!!”
李南落恼了,气急怒吼,门外的南宫却是担心,想到门后此刻正在发生什么,他苍白阴郁的脸上竟蒙上了一层杀意。
两个人同时叫出声,夜苍穹本来只是想稍作警告,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悦,此时却是真的怒极,笑声从齿缝里挤出来。
李南落心里咯噔一下,同夜苍穹了解他一样,他兴许也是最了解这个大妖的人,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身后的这个大猫已经怒极。
发怒的夜苍穹,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不会伤害他,但一定会叫南宫后悔,李南落念头一转,不禁和缓了语气,“就算我对他另眼相看,那也只做兄弟之谊,和你全然不同,不要闹了,把我放开。”
“若我说,不放呢?我要此人知道,你是我的,不是他可觊觎呢?”夜苍穹哑着嗓子,贴在他后颈上吹着气,“我不愿意他那般看你,你当他是兄长,他又是否那般看你?”
“你多虑了,那是没有的事。”李南落只当南宫对他是兄弟情义,到底他们当年也是两小无猜那般长大,手足之情已经断绝,可要说南宫对他别有心思,他是不信的。
“既你说没有,那就在这里——”他压着他的身子,贴着耳廓声音低哑,“让我进去?”
他说得直白,那压低了声儿的两个字火辣辣的。
背上蹿起一阵酥麻,李南落心口直跳。
“你不要胡来。”他的声音低哑,口中训斥,被夜苍穹含住的耳朵却烫热起来,夜苍穹满怀恶意的想叫南宫听见,便变着法儿的挑弄起李南落身上的敏感之处来。
门外南宫握着拳头的手攥得死紧,两人在门后的私语,断断续续,听不真切,门扉上的摩擦声却是声声入耳,南宫的脸色从苍白到怒红又到发青。
他真的听见了李南落的喘息,当年看着长大的少年,如今变了个模样,叫他认不出来,而这喘息声也是全然陌生的。
陌生到他自己心里那一点妄念,被这些声响挑到了青天白日之下。
让他无法不去正视,那一点不该有的意思。
他此前也从未觉得那兄弟情义有何不妥之处,直到再次见到李南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叫他自己同魏吴央请了命,跟了来,却不知跟来是为何。
上一次见面,分明一副恩断义绝的模样,他分明在发现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心思之时,也绝了念想。
为何又要跟来,为何又叫他一路上看到他当年亲手带出来的少年,如今是何等的耀眼?
南宫开始后悔站在这里,在他听见门后那压抑着却从齿间泄出的闷哼声之时,愈加地后悔起来。
他想要离开,脚步偏偏一动不动,仿佛被妖力定了身,又好似是他自己失去了举步的力气。
可心里还藏着有一个秘密,他想说,却不知是否该说的秘密,让他定住的脚步更难动弹。
“嗯……不错嘛,想不到陆吾还有些手段,还能这样叫人舒服的嘛?”偏偏在这时,南宫的脚下,蹲在地上的白毛狐狸突然开了口。
小九一脸兴味盎然,听墙角外加用妖力感应,身临其境,眉飞色舞的,“这李南落一脸冷情的模样,谁人能想到这种时候倒是——”
“住口!”南宫一脚朝狐狸踢了过去。
小九灵活地一跃,躲了开去,哼哼发笑,“自个儿没本事也就罢了,还来迁怒别人,你要是看上了他,为何早些不说,早些不做?如今倒来嫉恨别人得了你的宝贝了?这都晚啦!”
无缘无故被迁怒,九尾妖狐半浮在空中,没好气地翻了翻狐狸眼,南宫被他激得满面怒红,险些真的准备冲进门去,小九连忙把他拦住。
李南落浑然不知外面如何,他整个人都发着热似的,手指抓牢了门框,夜苍穹正在他身上四处点火。
南宫和小九的对话,他根本听不真切,对着夜苍穹之时,他被生死训练出的冷静便碎得一干二净。
门外,南宫咬了咬牙,朝着里面喊,“你我也算是兄弟一场,这夜苍穹对你如此,你还一心维护他吗?你将他的名字登了名簿,我怕你总有一天会后悔!”
南宫被九尾妖狐相激,手作拳头砸门,哪怕看不到里头的情景,也认定是夜苍穹定强迫了李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