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冷风吹着,清言也不觉得怎么冷,反倒眼角眉梢有掩不住的喜意,邱鹤年那话代表的含义,两人都明白。
有日子没亲热过了,清言自然是想的,今日没去铺子里,也是做好了打算的。
说是想要孩子,可连同房都没有,哪来的孩子呢。
回到家,清言给家里的小动物们喂了食,就在外屋忙活起来,提前把晚饭的菜备出来。
明早睡不了懒觉,两人还是得起早各自忙碌,今晚就不能睡太晚。
清言计划着时候,晚饭可以早点儿吃,吃完了还有工夫洗个澡。
清言把床铺重新铺了,自己做的那个小垫子也垫上了,阿妙的窝也被挪到了隔壁屋。
天还没黑,邱鹤年就按约定回到家来。
清言几下子把菜炒好,两人坐桌上吃饭。
谁都不怎么说话,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日里快些。
吃完了饭,收拾好了,也不用沟通,就烧水的烧水,搬浴桶的搬浴桶,各自忙碌起来。
等水都烧好了,邱鹤年照例让清言先洗,清言却不肯。
邱鹤年便先脱了袍子,先进浴桶里坐下了。
清言咬着唇,把自己身上的衣衫也脱了,也迈开腿进了浴桶。
洗澡时,就亲在了一块,耳鬓厮磨的。
等好不容易洗完了,回到了床上。
清言仰躺着,目光依赖地看着身上的男人。
邱鹤年探手下去摸了一把,掌心湿了一片,身下的人嗓子里软软地哼哼着,脸色酡红,明显已经准备好了。
邱鹤年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覆了上去……。
哐哐哐,遥远的仿佛在天边的声响传进了屋子,阿妙不安的叫声随之在外屋响起。
邱鹤年动作一顿,往窗外的方向看去,皱眉道:“有人在敲门。”
清言仍然沉浸在火热中,还没完全清醒,可是门外的敲门声更大了,他还是听见了。
“这么晚了,是谁啊?”清言含含糊糊问道。
邱鹤年说:“我去看看。”
说着,他就捏住清言小巧精致的下巴颏,在他饱满红润且潮湿的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额上青筋暴起,用了几乎全部意志力才往后退去。
清言“啊”了一声,身子一下子就空虚下来。
邱鹤年简单擦了两下,就下床穿上衣袍,他的动作虽急,但目光一直盯在床上的人身上。
在看到那具白白嫩嫩的身子,难捱地蹭着身下那个小垫子时,差点又回到床上。
穿好衣袍,他又单膝跪在床沿,把被子给床上的人盖好,嘱咐道:“我马上回来。”就急匆匆出了屋门。
清言捂着被子,体内的躁动还没完全平息下来。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邱鹤年的脚步声到了院门处,之后院门被打开,有人急急说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又回应了什么。
一段简单的交谈后,清言听见脚步声又往回走了,穿过院子,来到外屋门。
紧接着,里屋门也被拉开,邱鹤年急急走了进来,夹带着一身凉气。
他回身把里屋门关好,开口道:“快,清言,穿上衣袍,我们得出去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清言捂着被子坐起身来。
邱鹤年脸色紧绷,说:“刘湘死了,尸体刚被送到老刘家了。”
清言脸色一变,“不是听说马上就生了吗,怎么就死了?”
邱鹤年看着他,说:“是难产。”
清言赶紧掀开被子,急急地套上亵衣,邱鹤年去水盆里洗了布巾,等他把亵衣穿好,说了声“等等”,就掀开衣摆,伸到底下动作迅速但温柔地给他擦了擦。
本是暧昧私密的事,但现在这种情况,清言也顾不上想太多,擦完了,就赶快把裤子套上,袄子什么的都穿好,头发随便绑了绑,便和邱鹤年一起出了门。
在路上,清言听邱鹤年给他说,才知道刚才敲门的人是老刘家的邻居,他们经常在一起玩叶子牌、唠嗑,也算是很熟悉的人。
那人说是刘发让他帮忙找他们夫夫两过去,他有事求邱鹤年帮忙。
刘发媳妇哭得不像样,齐英兰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让清言过去陪陪他们。
北方的十二月初已经入冬了,夜里尤其的冷,而且今夜没有月亮,路上很黑。
出来的太急,没有拿风灯,邱鹤年抓着清言的手,让他走在自己后面,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会才到了老刘家那条街上。
还有一段距离呢,就见老刘家所有的窗子都是亮的,院子里有人影在走来走去,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尖锐的叫骂声。
邱鹤年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清言也随之停下。
邱鹤年转身跟他说:“一会你就在齐英兰他们屋,别出来,我完事了去找你。”
清言点了点头,邱鹤年抬手在他下巴上轻捏了一下,两人才举步往那院子里走去。
院门是开着的。
院子里,风灯燃着,有几个脚夫样子的人,正坐在矮凳上歇脚,他们旁边地上放着个门板大小的板子,四角有延伸出去的把手,上面铺了一张脏兮兮的破旧席子。
清言经过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臭,又有点甜,几乎令人作呕。
他们走到屋门口时停下了,清言往里张望了一下,看见刘永福蹲在一边,刘勇也在他旁边蹲着,目光呆滞。
张菊则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边哭一边大骂,刘财站在她旁边,正脸色很差地跟她说着什么。
在他们面前,屋里地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都被麻布盖上了,肚子处高高隆起,麻布边缘,一只青紫的手露在外面。
还没等完全看清,邱鹤年就扳着他肩膀,让他转了个方向。
刘发这时已经看见了他们,从里面急匆匆走了出来,跟他们说:“这么晚还找你们过来,真不好意思,我媳妇在英兰那屋,清言小哥儿,麻烦你了。”
清言答应了一声,邱鹤年握了他手腕一下,在背后轻推了他一把,说:“去吧。”
往隔壁走的时候,清言听见在尖锐的哭声中,刘发跟邱鹤年低声说:“人已经被杨家埋在荒郊野外了,死了有两三天了这边才知道,是张菊和刘永福找人给挖出来的……。”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仅仅这么一句,就让清言浑身一哆嗦,背心起了层冷汗。
敲了敲隔壁屋子的门,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齐英兰抱着哭闹的孩子,脸色煞白地开了门,见门外是清言,他眼圈儿红了,说:“清言哥,你说我们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清言安抚地拍了拍他手臂,说:“有他们兄弟几个在,不会有大事的。”
说着,他把齐英兰怀里的孩子接了过来,说:“你去歇会,我哄他。”
齐英兰心绪不宁,壮壮一岁了,也看得出大人的脸色,小小的孩子也不安起来,再说早过了睡觉的时间,一直睡不着便闹起觉来。
他抱着孩子哄了好一会了,也没消停下来,没忍住喊了壮壮几声,这孩子便哭得更厉害了。
清言把孩子抱过去,齐英兰心里松快了些,抹着眼睛进屋了。
清言跟在他身后也进了里屋,刘发媳妇坐在炕上,背靠着火墙,正默默地掉眼泪。
见清言进了屋,她连忙拿布巾擦了把脸,说了句:“清言来了。”嗓子哑得厉害,快要发不出声了,像铲子在擦蹭铁锅。
她起身想下地,看样子是要招呼清言坐下喝水什么的。
清言抱着孩子,在屋里地上来回走,看着炕上刘发媳妇,道:“嫂子,你别下来了,你家我常来,什么在哪都知道,渴了我自己倒水。”
刘发媳妇叹了口气,疲惫至极地坐了回去,又开始掉眼泪。
齐英兰坐到她身边,倚靠在她肩膀上,也哭了出来。
清言一边哄着壮壮,一边看着这两人,深深叹了口气。
孩子在怀里慢慢睡着了,齐英兰把壮壮的小被褥都在炕头铺好了,清言便小心地把孩子放下了,帮他把小被子盖好。
这孩子一岁多了,体重不算轻了,抱久了胳膊有些酸,不过清言倒是不介意,反而觉得抱着孩子时,他的小身体软软的热热的,让清言本来惊惶的心安定了几分。
他弯腰在炕头席子上摸了摸,说:“炉子里火应该是灭了,我去再烧点火。”
齐英兰安顿好孩子,连忙下地,跟他一起去了外屋。
两人在外屋炉子边坐下,一个掏炉灰,一个拿柴火。
齐英兰脸色还是很差,拿着打火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清言看了他一眼,他苦笑了一下,说:“清言哥,你别笑话我。”
清言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过了一会,炉子才烧起来,齐英兰捂着脸哭了出来,他哽咽着说:“那刘湘恐怕不是好死的。”
“怎么回事?”清言疑惑道,“不是难产吗?”
齐英兰摇头,“那是杨家人的说辞,他被抬回来时,我亲眼见着的,他指甲里都是土,鼻子里是土,嘴大张着,里面也是土。”
清言眼神惊疑不定,听见齐英兰声音颤抖地说:“张菊说,挖出来时,人是立在土里的,”他的脸色白得瘆人,像丢了魂一样,喃喃着,“哪有人死了以后,是立着入土的呢?”
清言睁大了眼睛表情骇然地盯着他。
“哪有人死了以后是立着入土的呢?”这句话反复回荡在清言的耳边,惊得他里衣一下子就被冷汗湿透了。
第87章 人死之后
清言如此惊惶,不仅是因为刘湘的死法太过诡异凄惨,也是因为他知道,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原主是被杨怀硬生生活埋至死的。
根据齐英兰的描述,这刘湘很大可能是落了跟原主同样的下场。
清言到底才二十岁出头,心性里还有属于孩子的那种纯真和脆弱,他一想到今天刘湘的惨状,曾经有可能就是他的未来时,他就浑身颤栗,一阵反胃,恐惧得几乎要吐出来。
可这里是老刘家,他是来劝解刘发媳妇和齐英兰的,他必须得撑住了。
炉火烧起来了,屋子里很快暖和了起来。
外面还闹哄哄的,不知道怎么样了。
半夜不睡,大家肚子都空了,清言想煮锅面条给这两妯娌吃,却发现这屋里不单独开火,几乎什么都没有。
谁都不敢出屋去拿东西,齐英兰勉强找出来一包糕点,三个人就着热水给吃了。
陈年的糕点放得失了水分,有股淡淡的霉味,清言吃完了以后,胃里一直在往上涌,连忙找借口去外屋偷偷吐了一场。
清言和齐英兰说了会话,刘发媳妇嗓子几乎不能发声了,只静静听着。
到了下半夜,虽然还是心绪难宁,几个人还是抵不住困意,躺在炕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清言做了个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完全控制不了梦境。
他梦见自己被深埋在地底,阴暗、潮湿、冰冷、压抑,有蛆虫在他皮肤上爬动,还有老鼠在啃食他的腐肉。
外面有隐隐约约的敲门声响起,清言眼珠快速转动,想要从这个噩梦中逃离,可是却怎么都无法睁开眼。
有人从炕上起来下了地,脚步声出了屋。
过了一会,有人抓住清言的肩膀晃了晃,清言倏地睁开了眼,大喘着气醒了过来。
齐英兰诧异地看着他,问道:“清言哥,你没事吧?”
清言摇了摇头,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齐英兰看了看炕上熟睡的孩子和他大嫂,压低了声音道:“邱哥让我叫你一声,他说要回去了。”
清言答应了一声,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袍,跟齐英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你们就叫我一声。”
齐英兰答应了,送他出了门。
门口,邱鹤年见清言出来了,便把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到他头上,把衣袖当围脖,给他系在颈后。
然后低头瞅了瞅,说:“这会太冷,没戴帽子出来,这么对付一下。”
清言点点头,和身后齐英兰摆了摆手,两人就离开了。
走到院门时,清言下意识想回头往主屋那边看,被一只大手抚上脸蛋,有些强硬地让他转回头去,看向前面。
“别看。”邱鹤年沉声道。
等出了院子,走进第一个拐弯了,邱鹤年才松开手,改为紧紧揽着他的肩膀。
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天际已经现出了鱼肚白,只是村子里还很安静,绝大多数人还在沉睡。
清言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看见邱鹤年的脸色还好,没看见黑眼圈,只有淡淡的疲惫感,才放下心来。
清言问:“刘湘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邱鹤年沉默了一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一会天亮了,我和刘发去一趟县里,你在家睡一觉,醒了就去店里和李婶她们在一起待着,晚上我去接你。”
等夫夫两回了家,邱鹤年让清言把身上衣袍都脱了,扔到篮子里,然后把自己身上的也脱了,放到一起。
两人一起简单擦洗了一下,上了床。
邱鹤年把清言搂在怀里,不断轻轻摩挲他颈后脊背,不大一会,他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坚硬强壮的胸膛给了他安全感,鼻端闻到的是熟悉的味道,环境也是最熟悉的,这一觉,清言没再做噩梦。
等他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阿妙的窝又被搬回到了床头,小小的脑袋贴着他的脸,睡得正香。
身边已经空了,床上只有他自己。
清言躺着醒了会神,才想起昨晚令人心惊的事,一下子坐起身来,坐在床上愣愣地发呆。
阿妙被他的动静惊醒了,跳到他腿上,清言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搂着,脸颊在他柔软温热的小身体上蹭了蹭。
屋子还是暖的,说明炉子里还有火。
清言披上袍子下了地,在锅里发现煮好的米饭和鸡蛋羹,他拿出来吃了。
洗漱完穿好衣袍出门时,看见院子里晾衣绳上,昨晚两人穿过的衣物,还有那个垫在底下的小垫子,都给洗干净晾上了。
清言按邱鹤年所说的那样,直接去了镇上香韵坊。
一早上,老刘家那门亲戚家的孩子死了的事,就都流传开了。
毕竟昨晚上那么吵,住在附近的人肯定都听见了动静。
张菊和刘永福之前相当高调,村长他娘过寿时,她们还到处跟人炫耀刘永福找到了好活,在县城里过得多滋润,给刘发媳妇气得半死。
刘湘攀上杨怀以后,张菊更是特意回了村子里好几趟,逢人就跟人讲,说她家刘湘多争气,已经搬进了杨家,时不时地还给家里倒腾钱倒腾物的。
人家问她刘湘有没有名分呢,张菊无所谓地撇嘴,说:“等孩子生了,那名分自然不就来了?”
“我家刘湘样貌好脑子聪明,不比谁差,那杨怀肯定要八抬大轿把他娶进门的。”
还说:“我家刘勇最近开始看媳妇了,这孩子志气大,不找村里的,就看县城的小闺女和小哥儿,我寻思着县城就县城的吧,以我们家现在的条件,找村里的也确实是委屈了他。”
村里人本来是又酸又羡慕不已的,都说老刘家这门亲有能耐。
可如今竟是这么个结果,有暗地里笑话的,有好事到处打听的,也有像李婶和秋娘这样性格宽厚,真心感到难过和可惜的。
清言到的时候,店里顾客不多,李婶和秋娘正低声议论着这事。
清言听见她们感叹着这刘永福家人虽然不招人待见,但那刘湘到底还这么年轻,肚子里又有个未出世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个豪门富户要嫁了,结果孩子不仅没生出来,竟落得个一尸两命的结果。
两人唏嘘不已。
下午店里人渐渐多了,忙起来,这事也就没人提了。
清言把店里的库存盘了一遍,又把账目对了对,就忙到晚上了。
天黑之前,邱鹤年果然来店里接他了,同行的还有刘发。
几个人一起坐了刘发家牛车,晃晃悠悠往村里回。
刘发平日里很喜欢说话,今日却一直沉默不语。
李婶和秋娘都捡着好听的话,劝了他几句,他苦笑着叹了口气。
回到家里,邱鹤年生火,清言和面擀了面条,两人做了锅简简单单的西红柿打卤面。
等着锅里面条的时候,清言才有机会问今天的进展。
邱鹤年摇了摇头,说:“不大好。”
他和刘发今日去了县衙,留刘财在家里看住那尸首。
县令听了刘湘的死状,便大怒拍桌,说:“天下竟有此等灭绝人性之事!”要衙役即刻把刘湘尸首带回衙门,要仵作马上验尸,还要人立刻把那杨怀带回归案。
可就在那时,县衙里的主簿从后堂走出来了,在县令老爷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县令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在那主簿退下后,口风一转说这案情复杂,还有待查证。
便只让衙役来柳西村把刘湘尸首带回,至于捉拿杨怀的事,则只字不提了。
可等下了堂,刘发和邱鹤年两人去找那领头的衙役,准备给他们带路一起回村,那衙役却不大搭理他们,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刘发当时就急了,家里停着个死人,还是那种恐怖的死法,这一家人的日子都没法过了,晚上觉都没法睡。
他给那衙役塞了一两银子,这领头的才勉强开口说今日有事,等隔日再来柳西村。
钱都给了,还是如此结果,刘发也没办法了,只有回去等着。
越听下去,清言的眉头皱得越紧。
邱鹤年双眸盯着炉子里的火苗,说:“我以前在禁军时,与这些官员打过交道,他们最擅长推诿拖延。杨家在县城盘桓已久,根基深厚,刘家只是普通村民。”
“这官司,怕是很难有结果了。”
第88章 年前
转过天来,那县里的衙役倒是按约定过来了,但说是押运,但实际上他们是不动手的,连抬尸首的板子都没拿,就只管看着。
刘发没办法,又花了笔钱,匆匆忙忙雇了人,把尸首抬了。
从柳西村到县城路途遥远,马车车夫都嫌这事晦气,不肯干这活,刘发只好多花了几倍的银两,才好不容易在镇上找到了愿意接活的马车。
这么折腾一番下来,那群衙役又饿了要吃饭,刘发媳妇硬挺着头痛,包着头巾,和两个帮忙的邻居,在外屋给他们做了一桌饭菜吃了。
那刘永福一家人还在他家住着,只要有精神,睁开眼不是哭就是嚎。
见衙役们吃上饭了,他们一家这三口人倒是不哭也不闹了,拿了饭碗坐下就开吃,连那几个衙役都不用好眼神地瞪他们。
这事本来该是他们做爹娘的操心,刘发上次把他们送去了县城,田地也被他们卖了,钱都拿走了,就算是当年有收留之恩,不管谁来评这个理,这刘发家现在都对得起这门亲戚了。
但这几个人临到大事上,都立刻六神无主了起来,原来怎么都不听劝主意特别正的样子全没了,天天指望着刘发给他们擦屁股。
刘发是没办法,也不能放着不管。
现在村里传得就够难听的了,以后他们家还得在村里生活。
刘湘的尸首这是好不容易才给运走,他们家算是勉强稍松一口气。
又过了一天,清言早上出门时,远远就听见刘发家方向闹哄哄的。
李婶往那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这是刘发找了人来跳大神呢,说要去去晦气。”
这场“大神”算是把这件事跳了个告一段落,只是老刘家的闹心还没完事。
那刘永福和张菊说什么不肯回县城去了,也不肯再去村里的旧屋住,就天天赖在刘发家,睁眼就吃闭眼就睡,不走了。
没两天,齐英兰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豆腐坊里的活还得干,刘发媳妇没办法,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只能在家硬挺着。
这事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劝几句。
刘发家里本来都是好客的性格,现在家里住了这么一家子人,邻居也不爱去串门了,心情更是难以纾解,难受得很。
邱鹤年嘱咐清言不要自己往老刘家去,每次去送点东西什么的,都得等他一起。
到了也就坐一会,说说话,放下东西就回来了。
就这样也没去几次,眼看着过年了,各家都忙了起来。
前两年年前,邱鹤年和清言都去山上住几天打猎,今年却去不成了。
一个是今年雪太大,上山下山的恐怕不安全,再一个香韵坊的生意在年底时正忙,清言要是走了,剩下李婶和秋娘是忙不过来的。
到年底了,邱鹤年把铺子里的账都收回来了,把账目对好了,也就歇业了。
清言这边还天天得往镇上去,他就每天送人过去,晚上再接回来,要是忙得太晚,也就在店里等着。
白天,邱鹤年一个人给家里做了大扫除,在镇上办了年货。
今年没去打猎,他也还是问了清言的意思,买了些猪排骨、猪膀蹄之类的,给李婶他们挨家挨户送了,也没忘了申玟的。
到了过年前三天,香韵坊才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开业的最后一天,清言和李婶他们算了这几个月来的账目。
因为初期的投入会比较大,头两个月就没什么盈利,到第三个月初时,大头的投入就赚回来了,还没到第四个月就开始盈利。
清言负责选货,他眼光好,也有魄力,能扛事。
也不是所有品类都是赚钱的,能做到进货时,大部分品类卖的好就很不错了,有的货就算低价处理了也没能回本,清言也并不因此就怵了。
总结了经验教训,下次进货还是该咋办咋办。
这当然也和合作人的信任有关,李婶和秋娘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不会因此怪罪于他,有事大家一起扛。
这小半年下来,去掉房租、装修的投入、进货的钱、给冯老三的分红、正常的损耗、税费,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零碎花费,手里剩下的利润竟有三四百两之多。
当然这也和他们开店的时机有关,正好赶上了秋收后和过年前的旺季。
他们按事先说好的,除了必要的进货和日常费用,其余根据投入比例分红,谁都没有异议。
秋娘从没想过自己能赚到这么多钱,高兴得合不拢嘴。
早说好了今天分红,怕回去路上不安全,三幺特意来接她,看到秋娘分到的银两时,三幺直挠头,又高兴,又有些怅然,说:“我一个大男人,一年到头的,赚的还没媳妇多。”
秋娘一巴掌呼在他后脖颈上,瞪了他一眼道:“赚的没我多怎么了,我这天天从早到晚的忙活,赚得多不是应该的吗!”
三幺哭丧着脸看着她,“我这不是觉得自己没用嘛。”
秋娘说:“年纪轻轻说什么丧气话,还是你一辈子就这样了?”
三幺又开始挠头。
他说:“过了年,那富户家的活我不想干了,来年春天多租些地,我就好好种地,收入也能不错。这些年辛苦你都自己张罗着家事,管着孩子,我总是帮不上什么忙,以后就在家种地,正好家里的事和念生我都能就近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