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凤跟在燕檀央的身后,欲言又止地道:“陛下,天气酷寒,您身子不好,御医特地交代过……”
燕檀央淡淡地命令:“玄凤,退下。”
他知道,他的身子已是油尽灯枯了。整整二十三年过去,有一天燕檀央甚至发现,自己忘记了时容的容颜,记忆中只余一片刺目的红色。
燕檀央一直认为,他不会为爱而沦落到母后当年的境地。哪怕时容已经不在了,他也没有随之而去。
他甚至以为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会忘记时容。他照常处理着国事,扩充着疆土,只是偶尔从梦中醒来,心中只觉空洞而已。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时容。
直到有一天,他将时容留下来的荷包弄丢了……整座皇宫都被惊动,宫人们看到,白发皇帝寻遍各处,只为找到一枚绣工拙劣、早已褪色的旧荷包。
直到找到荷包之后,燕檀央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没有忘记那个人。
那个神色高傲又嘴硬心软的红衣少年,唯独在面对他的时候,心硬如铁,毫不犹豫的当着他的面跳了下去……
在他最高兴的那一天。
在御医诊断,他岁数将尽之时,燕檀央发觉,自己心里只感觉到了轻松。他恍然意识到,他已经变成了他最为鄙夷的人。
有一片雪花落入了燕檀央的眼中,很快便融化了。
他望着漫天飞雪,突然想到了许多年前,少年一身红衣,披着雪白狐裘,撞入了他的怀中。那时,他假装体力不支,虚弱地跌坐在地,而少年气红了脸,怒视着他。
喉间一痒,燕檀央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陛下——”
燕檀央撑直了身子,阻止了玄凤的搀扶。他收回帕子,看着上面刺眼的血迹,淡淡道,“我已是活不过今日了。”
“不,御医说了……”
燕檀央倦怠地打断了玄凤的话,“退下,我要再睡一觉。”
玄凤面色变化了几番,还是不甘地低下了头,双目通红道:“是。”
身体一片冰冷,燕檀央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模模糊糊中,他做了一个梦。
少年一身红衣向他扑来,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摔倒,而是揽住了少年的腰,将人拥入了怀中……
面上不知何时已满是泪水,时容擦了擦通红泛肿的眼眶,抹去脸上的泪水,将观世镜收入袖中。他抬眼,向天边看去。
云海中突然极快的染上了墨色,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刺眼的紫色闪电冲破云层,携带着惊天之势,劈在了一条散发着尊贵气息的五爪金龙身上。
“檀央殿下这是要渡劫了!”
“此劫若是顺利渡成,檀央殿下便是仙界的第四位上神了……”
“不足五万岁的上神……”
时容盯着天空中的那只金龙,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哪怕檀央已渡过了情劫,可还要面临着九道紫金雷劫,这雷劫威力之大,哪怕是上仙,也不能轻易招架。
否则天界也不会仅有三位上神了。
一道、两道、三道……
雷劫声势浩大,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紫金色,雷暴中央,五爪金龙穿梭在其中,庞大的龙躯显得分外渺小,随着一道道雷霆的劈落,金龙身上坚不可摧的鳞片也逐渐破碎……
随着最后一道狂暴而恐怖的雷霆劈落,刺眼的蓝紫色将那道龙身淹没,众仙纷纷退避,不敢再直视雷霆中央。
“这雷劫好生恐怖!檀央殿下渡过雷劫了吗?”
“我没看清……”
“雷劫中心有一道五彩霞光!檀央殿下渡过了雷劫!”
“我们如今该称他为檀央上神了……”
五彩霞光散去,一道如雪身影出现在众仙面前。檀央容颜如玉,神色清冷,但凡他所走过之地,众仙俯首,纷纷出声庆贺。
时容见状,不由退后了几步。
只不过是一场情劫而已,凡间种种,又怎会在檀央的心中留下痕迹?凡人燕檀央与天界太子檀央,本就是两个人。
他该分清楚才对。
时容的睫羽颤了颤,转过身去,面前却突然多出来了一道人影。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揽入了怀中。
“别动。”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容怔住,强烈的挣扎减弱了几分,只听到那人声音微哑地在他耳边轻声道,“让我抱一抱。”
时容心中一软,没再挣扎了。
檀央却不满足这简单的拥抱,他捧起了时容的脸,吻上了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柔软红唇。
他的力道很大,炙热而热烈,像是要将时容溺死在其中,时容被那清冽的气息所包围,整个人如无根浮萍,依偎在檀央的怀中,任由他索取……
一吻毕,檀央垂眸,叹息着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到底谁是骗子?倾容殿下?”
时容反应了过来,想推开檀央:“怎么?”
他可没忘记檀央与白宣的纠缠,他忍住心中的酸涩,冷笑道:“我骗了你又怎样?谁让你得罪了我?我下凡就是为了报复你的!”
檀央听出了时容语气中的怨气,微微蹙眉:“我何时得罪过你?”
“呵!之前你为了维护那小妖仙指责我……”
“什么小妖仙?”
时容怒了:“你还装!就是白宣……”
檀央认真地道:“我不认识他。”
“那你当初不由分说的便来指责我?”
“那时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太好……”檀央咳了一声,随即抱紧了时容,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现在不同了,容容,我想与你成婚。”
檀央能看出来,时容的心中分明是有自己的。想来凡间少年当着他的面坠楼,不过是为了助他渡过情劫而已……
对他印象不太好?
时容冷笑,他一脚踹开了檀央,转身就走:“滚!想与我成婚?等到八百年后吧!”
檀央无奈苦笑,追了上去,“容容,我错了……”
“哼!”
即便是神仙,也终有寿命将尽之日。
不知过去了几万年,已是天后的时容身体突然陷入了不可避免的衰败,哪怕檀央寻遍了四海八荒的宝物,也无法阻止他生命的流逝。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时容脑中突然恍惚了一瞬。
少年靠在白玉床上,一袭红衣如火般热烈。他怔怔地看着男子清冷俊美的眼眸,恍惚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见过面?”
檀央眼眸微缩,随后缓缓地笑了。他的眼神像是历经了数万年的光阴,才终于落在了时容的身上,“对。我们很久之前,便见过面。”
“啊。”时容的脑中一片空白,可不知为何,心却疼痛的无以复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檀央伸出手,抚了抚时容乌黑的发丝,语气坚定:“我们会再次重逢。”
心中安定下来,时容忽然感到了一股从所未有的强烈倦意,眼皮渐渐垂落,在意识消失之际,他的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碎片收集100%,意识传输中……”
白衣男子抬头,他的视线穿透了世界,与浩瀚无垠的星海中一只冰冷无情的眼睛对视,声音清浅:“我赢了。”
下一刻,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七岁那年,时容的母亲唐佳和他爹时怀锦离了婚。
唐佳是个温柔而美丽的人,哪怕被生活蹉跎的容颜憔悴、眼角爬上了皱纹,仍然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
唐佳年轻时是个乖乖女,而时怀锦是当地有名的混子,拥有着一副好皮囊,兄弟成群呼朋唤友,好不威风。
或许是时怀锦那时前呼后拥、意气风发的模样太过耀眼,唐佳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那个男人。
时怀锦和唐佳结婚时,家徒四壁,一无所有。但他却有满腔的志气,他许诺唐佳,一定会做出一番事业,给她买金项链,买豪车……
可事实证明,他只是个眼高手低、一事无成的废物而已。
他只想着一步登天,妄想干出一番大事业,结果最后高不成,低不就,总觉得自己时运不济,运气不好。
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后,时怀锦便颓废在家,全靠唐佳出去工作来操持生活。久而久之,他学会了用酗酒来麻痹自己……
昔日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不知何时有了啤酒肚,他眼神浑浊,满脸胡茬,身上满是呛鼻的酒气,甚至一言不合便会打人。
失望积累多了,选择离开,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唐佳当时是想把时容带走的,但时怀锦不同意。
他对时容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只是想用时容来拿捏唐佳,让她和自己一起烂在泥潭里罢了。孩子,一向是母亲最大的软肋。
但在家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唐佳还是选择了离婚。
她年轻时不听家人的劝阻,执意嫁给了时怀锦,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连累得家人为她操心,父母也比同龄人衰老了许多。
她已经不能再让父母为自己担心了。
唐佳走后,时怀锦便将自己所有的郁气和不满尽数发泄在了时容的身上。那一段时间,他的身上从没有过一块好肉。
哪怕时怀锦在他耳边再怎么说唐佳的坏话,时容都没有恨过唐佳。他从小就懂事,知道唐佳并不欠他的。
时怀锦整日酗酒赌博,无所事事,时容从小到大的学杂费和书本费,都是唐佳交的。
时容每年最开心的日子,便是在自己生日的那天。因为在那一天,唐佳便会来看他,带他出去玩……
随着时容逐渐长大,时怀锦已经不是他的对手,而唐佳也有了新的家庭。
唐佳再婚丈夫姓林,他斯文俊秀,是个高中老师,说话温声细语,极有条理,和时怀锦完全是两类人。
毫无疑问,他与唐佳是极为般配的。
时容还记得他第一次去林老师的家里,林老师神色温和地让他坐下,给他倒水,行为处事,是再周到不过的了。
但他在时容临走之前,状若无意地道:“佳佳她怀孕了,我们家都不敢让她操心太多,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男人笑意温和,眼底却一片冷漠:“容容已经上初中了吧?是个大孩子了。”
时容听懂了林老师的暗示,从此再没登过林家的门。
在时容十八岁那年,时怀锦喝醉了酒,在家里抽烟,竟引发了火灾。
等时容接到通知赶回去,看到的是时怀锦烧成焦炭的狰狞尸体,和一群满眼怨恨的债主——那场大火不但带走了时怀锦的生命,还烧毁了其他人的家。
十八岁,时容读高三。
他的成绩一向很好,如果没有意外,他会考上国内顶尖的大学,可以选择一个他喜欢的专业,毕业后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去尽情的享受生活。
可是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时容其实清楚,法律并无父债子偿的规定,只要他不选择继承时怀锦的遗产,便不用背负他欠下来的债。
而时怀锦本身也就一无所有。
可时容还是应下了这一笔债。
他们住的是老破小,能与他们做邻居的,家庭条件大都不太好。而这些人,在他小时候都或多或少的给过他帮助……
他认认真真地给每户人家签下了借条,总共欠了三百五十万。
在此之前,时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生。而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却选择了一所知名大学的表演系。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很聪明。
在时容拍完第一部 戏之后,他便还了两百万的债款。而那时的他没有想到,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会再也无戏可拍……
第501章 现实(2)
“时容!你都被雪藏一年了,还不准备屈服呢?陪刘老板睡一觉而已,到时候好处多的是,总比现在饭都快要吃不起的强吧?听我的,去给刘老板赔个罪……”
电话那头的声音尖利到刺耳,时容嫌弃地揉了揉耳朵,将电话拿开了些,面上却是笑嘻嘻的:“赵哥,我都说了,你要是想给我安排个金主,起码得给我安排个好看的啊。”
办公室里,赵武开着外放,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旁边铁青着脸神色难看的赵老板,心里不住地骂着时容。
这该死的时容,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挑挑拣拣起来了!真把人家赵老板惹急了,想整个他还不是简简单单?
真不知道时容在矫情些什么,没有一点上进心!
“那刘老板长得肥头大耳的,秃顶不说,啤酒肚大的足以抵得上三个孕妇。我是真怕我好处没得到,就被他的肚子给压死……”
“好,好,好!”
赵老板再也忍不下去了,他胸口上下起伏着,整张脸都气的通红,眼中闪过一丝狠辣:“时容,以后我不会让你再接到一部戏!”
“好霸道,好有魄力!”
时容眉眼弯弯,语言却锋利如刀:“要不是刘老板你的长相不堪入目,像极了猪头三,否则你这话听上去还真有点像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呢!”
赵老板破防怒骂:“你这个臭表.子——”
时容果断挂了电话。
在马路边蹲了这么久,他的腿蹲的都有些麻了。时容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小心。”
手臂突然被人拽住,骑着电瓶车的中年男子惊险地从时容身边擦过,留下一句骂声:“没长眼是吧?年纪轻轻的瞎碰瓷……”
目光聚焦,男子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孔映入眼帘。
他穿着稍显单薄的白衬衫,身体线条却极具男性魅力,肩宽腰细,低眸看向时容的时候,仿佛含着万般深情。
时容不知为何,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他先是道了声谢,随后困惑地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话一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这话很容易被人误会是想搭讪,连忙弥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
“或许我们真在哪里见过呢?”男人笑了笑,他目光专注地盯着时容,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燕檀央。”
时容觉得这个名字也挺耳熟的,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时容。”
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挺傻的,抽了抽手,却没抽动。
时容:“?”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燕檀央。
“抱歉。”燕檀央笑了一下,松开了时容的手,他看着时容的眼睛,很是真诚的模样:“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时容:“?”
他知道自己长的好看,要不然刘老板那猪头三也不会盯着他不放了。但是这话从燕檀央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显得不太真实呢?
这人实在是长得一副好容貌,气质出色,他手腕上的那只表,时容认识,是百达翡丽的,好像要五千万。
这样一个财貌双全的男人,突然跳出来说对你一见钟情……时容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他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阴谋诡计。
燕檀央似乎没有注意到时容眼中的警惕,他掏出手机,打开了飞信扫一扫,金灿灿的表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可以加个好友吗?”
【惜时】:[兔兔比心JPG.]
【惜时】:你好。
【搞钱第一名】:你好(≧▽≦)
坐上了公交车,时容漫不经心地回了消息。
这男人正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看上去还挺有钱,又对他有意思,他为什么要拒绝?好男人不放过,坏男人不浪费。
反正自己身上又无利可图,要钱没有,要命这是法治社会,无论如何,他又吃不了亏,和燕檀央接触接触又怎么了?
坐了三十分钟公交车,又步行了二十分钟,时容才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时容打开门,进入了房间。房门口的墙上挂了一幅大字,上面用红笔写着:“距还清欠款还有九十七万。”
他郁闷地叹了口气。
时容已经整整一年没业务了,偏偏他签订的合约上规定了,不能不经公司从事其他活动,想找份其他工作都不行。
不过他也不是干坐着等死的,他还在网上接了点活,例如遛狗、清洁、画图等等……好处就是不用签合同,不会被公司发现。
时容帮人遛狗的时候,还曾被路人夸赞过,说他长得像明星,要是去混娱乐圈指定能红。
这简直是会心一击……
在娱乐圈混了三年,归来仍是素人。
哈哈哈。
有时候时容破罐破摔地想着要不从了那猪头三得了,但是一看到刘老板那油的发亮没几根头发的脑门,和那堪比女子十月怀胎的啤酒肚,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张俊美的容颜闪过脑中,时容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想潜规则他的人是燕檀央,他绝对不会带一丝犹豫地把自己打包送过去。
正想着,燕檀央突然发来了消息。
【惜时】:[图片]
【惜时】:原来你是一名演员。
【惜时】: 这部剧你的演技很好,怎么没有继续拍下去了呢?是退圈了吗?
燕檀央发来的那张照片,正是时容拍第一部 戏的剧照。这是一部校园剧,他饰演的是温柔男二,当时还小火了一把。
只不过时容所进的这个公司极为拉跨,后续宣发没跟上,又给他安排了一部妆造奇丑无比的狗血剧,本就没多少的人气更是散了七七八八。
更别提后来他被刘老板看上,遭到打压了……
燕檀央能查到他曾经拍过的剧,也是神通广大。
【搞钱第一名】:不是呢。
时容试探着发了一句。
【搞钱第一名】:是有人想包.养我,我不愿意,就被公司雪藏了。
【搞钱第一名】:[小兔委屈JPG.]
时容今天起得很早,因为他要帮人遛狗。
要溜的狗是条哈士奇,叫糖豆,精力极其旺盛,四肢发达,撒起欢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第一天时容没有经验,带它出去溜的时候,它一个暴冲,直接把时容给拉趴下了。
好在他们是在草坪上,有土地和草丛的缓冲,时容摔下去的时候没受多大的伤。托糖豆的福,他的体力倒是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坐上了公交车,时容掏出了手机。
聊天界面上,燕檀央发来了一条消息,是一句简单的早安。往上翻,是昨天时容与燕檀央的聊天记录。
【惜时】:这种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惜时】:[猫猫摸头JPG.]
【搞钱第一名】:借你吉言!
时容承认,他昨天那样说,心中的确有抱着一丝燕檀央会为他出头的期望。可看到燕檀央的回复后,他也没觉得失落,反倒心中是松了一口气。
在他的心里,不会遇到他人毫无保留的善意才是最正常的。他不怕命运施加给他的恶意,因为他早已习惯。
相反的,他更害怕他人不求回报的对他好,那样会令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不过也很正常,一见钟情,说白了不就是见色起意吗?燕檀央和他不过是初次见面,对他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呢?
时容从不相信爱情。
“爱情”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偶像剧里,现实中,如果谁真的要它当真,为此昏了头,那才是真正的蠢货。
时容回了燕檀央一句早安,便关了手机。
遛完狗之后,已经是十二点半。
时容每天都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满,他加了不少同城兼职群,遛完狗去路边摊吃了碗面后,他就要赶着去市中心的游乐园发传单。
可就在时容在车站等公交车的时候,经纪人赵武却打来了电话。
时容笑嘻嘻:“赵哥,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你是改主意打算给我安排个好看的金主了吗?”
赵武眉头紧皱,压低了声音:“时容,你别给我嬉皮笑脸,我告诉你,现在有要事,你赶紧给我回公司!”
“赵哥,就算是有要事,和我一个18线糊咖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容还急着去搞钱,可没工夫应付赵武,“再说了,我租的房子偏的很,到公司也得三四个小时,估计我到公司之后,事情早就办完了。”
赵武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齿地道:“我告诉你,时容,这是大老板下达的命令,你今天爬也得给我爬到公司!”
“瞧你说的,赵哥。”时容丝毫不慌,“我不都说了,我现在到公司也要三四个小时,实在是赶不上了嘛。”
“五六十公里的路程,怎么可能要三四个小时?你当我傻呢?”赵武冷笑,“我上次去你家才用了一个半小时!”
“哦。”时容笑了笑,“我还得等公交车啊。”
赵武都要抓狂了,“你不会打车吗?!”
时容唉声叹气,“没钱啊,赵哥。你也知道我都一年没进项了,饭都吃不起,哪来的钱打车啊。”
赵武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给你报销。”
时容新奇地啧了一声,这得是有什么大事啊?居然能让铁公鸡赵武拔毛?
他倒也不怕赵武是想使什么阴谋,毕竟这是法治社会,他们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想了想,时容便答应了:“行,赵哥,你给我转三百块钱,我现在就打车。”
打个车哪用得着这么多钱?
赵武怒极了就想骂时容,可是一想到什么,还是忍了下去。事情紧急,最重要的还是让时容赶紧过来,区区三百块钱算什么?
“行,你快点打车。”
挂了电话,时容把赵武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收了赵武转来的钱后,转头坐了地铁。
他遛狗的这户人家就在市区中,离他们公司不算近,但坐地铁再换乘公交车,最多三四十分钟就能到公司了。
白嫖赵武三百块钱,时容心里高兴极了,哪怕到了公司里,面对着赵武的冷脸,还是满脸含笑的模样。
他无辜地问:“怎么了赵哥?”
在这众星云集的娱乐公司里,时容穿着白到发黄的短袖,破洞牛仔裤上甚至还粘着草,若不是有一张好脸,简直像极了一个落魄的乞丐。
怎么了?
时容还有脸问!
赵武深吸了两口气,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面色难看地道:“赶紧跟我走,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了。”
时容跟在赵武身后,好奇地问:“赵哥,你叫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难不成是有戏份找上我了?不对啊,我记得你昨天还联合着赵老板警告我,不给我接业务呢。”
赵武:“……”
“闭嘴!”他恼羞成怒,他拧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转头低声警告时容:“进去之后,你要是敢胡说八道,这辈子你都别想接到什么戏了!”
时容眨了眨眼睛,微笑。
到底是什么事才让赵武这么忌惮呢?他是越来越好奇了。
进入会议室后时容才发现,这里边的人还真不少,大部分人他都有些眼熟,是和他一样的18线,还有一些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