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了。”
颜祁哑着声音回他：“一直都瘦。”
“不一样。”宋一说了和外婆一样的话，“你瘦了，颜祁，你过得不好。”
颜祁心想：对啊，宋一，我过得很不好，所以，不要离开我。
“宋哥，你的房间被我弄乱了，你等等，我先整理一下。”
颜祁去阳台取来干净的床单被套，其实除了床单被罩没什么需要整理，他虽然在里面住了一年，却没有改变什么，除了满墙的便利贴，什么都没有变，和宋一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满墙的便利贴，大多数是英语单词，还有一些公式，在众多便利贴中，一张蓝色的小便利贴吸引了宋一的目光，上面写满了他的名字，这样的便利贴有很多，只是被它的主人藏在最里面。
宋一心口一跳，里面似乎装了一台大型爆米花机，砰砰砰撞个不停，情绪如潮水般仓皇涌来，他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这一刻却压抑不住这份甜蜜又酸楚的感动，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比任何人都懂这样一笔一画书写对方名字的含义。
“颜祁。”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话语里隐藏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颜祁上半身都在被套里，听到宋一叫他，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嗯？”
宋一没说话，颜祁从床单里爬出来，宋一就这样看着他，没说一句话，但他心情依旧灿烂无比，所有的坏情绪，似乎同刚见宋一时没出息流的那些眼泪一样，蒸发不见。
古人常说人生有三乐，但他总觉得再多乐都比不过看见宋一的这一眼。
他忍不住抱住宋一，贪恋的感受宋一的气息，再次见面，他深深的迷恋宋一身上清冷的香气和炙热的体温，于是贪婪抱紧。
“宋哥，我成年了，可以谈恋爱。”
颜祁抱紧宋一，似告白又似宣誓：“我们谈恋爱吧，我会对你好，赚钱养你，照顾你，保护你，不会让你去小黑屋，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我……我喜欢你，是朋友的喜欢，也是男朋友的那种喜欢，之前是我太傻，但现在我很确定，这份心意不止于朋友。”
以往总是宋一默默的对他好，现在他想对宋一好，只要是他能办到的，不，办不到的也会努力办到，他的世界很小，房子也很窄，但他会努力，他想带宋一去天涯海角，去看世界。
以前他害怕很多东西，他总觉得世上有很多难关要过，有很多事要做，但似乎只要有宋一在，胆小鬼就成了过去式。他抓紧宋一，像抓住了幸福，他向来不争不抢，对什么都是随缘而过，但这次他不想了。
“颜祁，你是在告白吗？”宋一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颜祁满脸通红，不知道是捂的还是羞的，“我知道不够浪漫，但是……我等不及了。”
声音越来越小，颜祁觉得自己有些缺氧，正想拉开距离，呼吸一下，宋一又将他拉了回来。
宋一的手轻轻环住他，想用力又怕弄疼他，他听见宋一温柔的低喃，轻而坚定。
“好。”
爱人的话语，仿若采蜜的蜜蜂在心头蜇了一下，又甜又软，颜祁耳朵突的也红了，整个人热乎乎的。
他谈恋爱了，和宋一。
这个认知就像一剂兴奋剂，让他充满一身使不完的牛劲，离开宋一房间后，他兴奋得把所有房间打扫了一遍，又把院子整理了一番，到了晚上躺在床上依旧睡不着。
凌晨一点，颜树睡得死沉，即使他在旁边翻来覆去也没醒，睡不着，比喝了两杯咖啡还要清醒，他满脑子都是白天宋一的回答，他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生怕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
好不容易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我和宋一谈恋爱了。
我和宋一谈恋爱了！
我和宋一谈恋爱了！
我和宋一谈恋爱了！
啊！要疯了。
颜祁一个鲤鱼打挺坐在床上，撑着头傻笑。
男朋友！
他有男朋友了，他男朋友是宋一！
宋一现在是他男朋友了。
靠，神经病！有那么开心吗，真的是，颜祁双手抱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雀跃。
谈恋爱要干什么？约会，看电影，逛街，见朋友，见家长。心绪不停膨胀，颜祁拿手机往群里发了条消息。
——我恋爱了。太简单。
——我谈恋爱了。不够准确。
——我和宋一谈恋爱了。语气不够激动。
——我和宋一谈恋爱了！！！
颜祁反反复复把这句话读了十遍，才按下发送键，发到群里。
叮咚两声，两个夜猫子专业户秒回复。
鲁申：卧槽！梦游吗？
曲子扬：估计是，明早起来他就忘了。
啧，怎么不信呢，颜祁又发了条消息，证明信息的可靠性。
颜祁：真的。
曲子扬：读书让人发疯，祁儿，你终于做题做到癫狂了吗。
鲁申立马应和：对对对，我就说年级第一没那么好拿吧，谁学习跟他妈拼命似的，三天两头就晕倒一次，我妈还一天让我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你那拼命的劲学得了吗，我妈也太高看我了，比起第一名我还是想当个快乐的正常人。
这话说的，他不正常吗。颜祁愤愤的放下手机，不想和他们争辩，反正迟早会知道，也不在这一时，大盘和冯野估计睡了，一直没冒泡。
他今天的告白是不是太草率了，颜祁想着又拿起手机，上网搜索——如何向喜欢的人表白。
出现的字眼最多的是，鲜花，蜡烛，灯光，氛围，礼物，情话，惊喜。这些似乎都没有，他果然很失败。
兴奋过度，导致嗓子干得冒烟，喝了水之后依旧没有睡意，在荷尔蒙的影响下，颜祁激动地在客厅做了100个俯卧撑，曲子扬说对了一半，他可能真疯了。
“你在干嘛？”宋一出来就看见颜祁傻傻的趴在地上呼哧喘气，嘴里念叨着138，139……。
“啊？”颜祁抬头看到宋一，手一软，整个脸磕在地板上。
“嘶。”好疼，这一下直接把他的激动撞没了。
宋一吓了一跳，立马把他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没睡？”下巴像针扎一样疼，估计是破皮了。
“睡了，口渴起来喝水。”宋一捧起他的脸检查，发现下巴磕破皮，正冒着血珠：“流血了，进来我给你上药。”
宋一不容拒绝的把他拉进房间。
房间只有一张凳子，宋一让颜祁坐床上，自己拉过凳子面对面坐在颜祁对面，宋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还是觉得宋一温柔。尤其给他擦药的手轻柔得要命。
他男朋友长得真好看，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细腻的皮肤，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他会喜欢鲜花吗？要是说情话会不会吓到他？
宋一被他直勾勾的盯着，好笑道：“怎么一直看我。”
颜祁嘴硬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宋一笑笑低下头不和他争，他本就不会和颜祁争。
宋一贴好创口贴，问他：“墙上这些便利贴怎么回事？”
要说是因为经常失眠，所以面壁思题吗，听起来就挺神经。
“为了方便记单词。”
宋一顿了顿说：“学习，累吗？”
很累，累到睡觉都在背化学公式，累到凌晨四点因为梦到错过高考惊醒，累到失眠睡不着，累到头疼只能吃药缓解，累到吃白米饭都会吐。
颜祁摇头：“不累，就是比平时多花了点时间。”
“宋哥，那你呢，这一年过得好吗？”
面对颜祁的问题，宋一绽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很好。”
颜祁在心里大喊：说谎，你明明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知道宋一消息的那一天，心疼的情绪远远超过对宋一的思念，昨天见面，他闻到宋一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像是受了伤，宋一睡着后，这个猜想得到证实，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宋一的身上满是鞭子抽出来的痕迹，有新有旧。
“哦。”但他不想竭宋一的伤疤。
宋一收好医药箱，见他还坐在床上发呆：“还不去睡吗？明天要上课吧。”
颜祁没离开，比起睡觉，他比较喜欢和宋一待在一起：“你不也没睡？”
“我的转学手续没有办下来，下星期才回学校。”意思就是他睡不睡都无所谓。
“哦。”但是他不想睡。
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激动得要命，他和宋一告白，宋一都没有感觉吗？颜祁沮丧的想离开，却发现屁股下的床，除了他坐的地方有褶皱，其他地方和他今天出去时一模一样，整整齐齐。
颜祁憋着笑看向他：“宋哥，你压根没睡吧。”
看来心烦意乱的不只他一个人，只是某个人藏得太好了。
“嗯。”宋一半点没有被戳破的窘态。
“是因为时差没倒过来吗？”刚问完颜祁就想给自己舌头一个大耳光，宋一又没出国，哪来的时差。
宋一轻轻摇头：“是因为你。”
四个字，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我又没……让你睡。”这该死的大舌头，“不是，我没有不让你睡。”
宋一：“要睡这里吗？”
颜祁：“啊？”
宋一：“你之前就睡这里，睡不着可能是因为换床不习惯。”
颜祁傻傻的问：“那你呢？”
宋一说：“我睡沙发。”
“不！”颜祁猛的站起来，“我回去睡。”
他怎么可能让宋一睡沙发，好像同床共枕也不太行，他们才刚在一起，这样进展太快了。
宋一看着他急冲冲的冲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体贴的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又把门打开，心虚的左看右看，最后直直的看着宋一。
“男朋友，晚安。”
颜祁躺回床上，手机传来声响。
——晚安。
——男朋友。
鲁申不知道宋一回来，也没把他昨晚发的消息当回事，依旧没心没肺的和他打哈。
他躲在天台抽烟的时候，冯野找到他。颜祁看着天边绯红的晚霞，突然感慨：“我可能天生就是弯的。”
冯野不可置否：“你说这话的依据在哪。”
颜祁看向他：“我对宋一有想法。”
“那你对我有没有这种想法。”
话毕，冯野就看到颜祁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没有。”
“操，意思我就没有魅力。”
“也不是，除了宋一，我对谁都没这种想法。”
冯野被他的无脑逻辑气笑了：“有毛病，那你还说你天生是弯的。”
“我又不知道这玩意儿，谁知道什么是天生的，什么是后天的。”
两人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两人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弯了腰。
颜祁忍不住骂了句：“操，神经病啊，哈哈哈哈哈。”
铃声响起，颜祁收好书，把手机踹进兜里，跟上鲁申的步伐往外走。
几乎是他往外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每天下晚自习都要在教室待到所有人走光的颜祁，竟然铃声一响就走了，原本和颜祁较劲打算拿书复习的人看颜祁走了，一时不知是该收书还是该继续。
“？”鲁申看他一眼问，“祁哥，你去上厕所？”
“不是。”
看着愣在原地的几人，颜祁越过他们往楼梯走去。
“哎？祁哥，等我。”鲁申快步追上他，“你今晚急着回家干嘛。”
“有事。”
“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不用。”颜祁走到校门口，突然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宁县哪里有花店，“你知道哪里有花店吗？”
“广场旁边就有两家，你买花干嘛？”
“告白。”
鲁申瞪大眼睛看着他：“啊？啊！啊！！啊！！！什……什么，告……告白，和谁告白，你喜欢谁，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不是和你说了吗？”
鲁申震惊的爆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大喊：“你和宋一谈恋爱了！”
颜祁瞪他一眼：“你再喊，喊大声点，正好现在人多，明天我站国旗下继续帮你喊。”
眼见有人看过来，鲁申忙捂住嘴巴：“卧槽！你这……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没开玩笑，带我去，我不认识路。”
鲁申郁闷的领路：“靠，你怎么和宋一谈恋爱了，过家家吗？”
“你看我像那种智力不全，18岁还沉浸在三岁小孩世界的二愣子吗，我和宋一交往了，”颜祁又补了句，“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鲁申严肃的看着他：“祁哥，你认真的吗？”
“嗯。”他知道和宋一谈恋爱意味着什么，宁县对同性恋没那么包容。
“靠！”鲁申又骂了句，“你哪天要是和我说要和宋一结婚，我估计都不意外了。”
颜祁笑笑没说话。
广场对面，温馨的灯光下，一家花店静静的开在热闹的街市，刚到门口，就有浓郁的花香飘来，闻起来让人特别放松，使人心情愉悦。
鲁申说：“情人节这家人最多，应该有你喜欢的。”
老板正把鲜花放进冰箱冷藏，见两个穿校服的男生走进来，个子都挺高，其中一个还挺帅。
“买花吗？”店老板迎上去，见两人点头，以为是给家里人买，“是买给妈妈吗？”
“不是。”帅气的男生说。
店老板恍然大悟：“是要告白吗”
颜祁点头：“嗯，什么花比较合适。”
店老板十分兴奋，将人带到一堆包装精致的玫瑰花前：“告白那必须是玫瑰花呀，所有花中最能表达爱意的就是玫瑰了，玫瑰的浪漫永不过时，小哥这么酷，包装太开，花太杂的花束反而不好看，这种皱纸包装的简约又不失优雅，很适合你，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颜祁往花堆里看去，估计买给女生的比较多，包装纸不是粉的就是鹅黄色这类鲜艳色。
唯有一束是鹅黄皱纸加黑色外包装，看起来比较酷：“这束有几朵玫瑰。”
“19朵，它的寓意是我希望与你长久的相爱共同度过余生，很适合用来告白哦，这种玫瑰叫黑魔术，花朵内敛神秘，外型极美，很多人都喜欢。”
这家生意好不是没有原因，花店老板这口才，估计来看两眼的人都得捧着朵花出去。
“就它了，多少钱。”
“看你是学生，便宜点给你，130吧。”
买了花，鲁申非要和他回去看宋一，颜祁拒绝了，让他下次再去。
来到门口，颜祁把花藏在背后，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明明是件浪漫的事，他却紧张得跟要去做贼一样。
颜祁走进客厅，宋一和颜树在玩五子棋，颜树输了棋，苦着一张脸，缠着宋一再玩一局。
眼见宋一抵挡不住颜树小朋友的卖萌攻击，又重启棋局，颜祁忙出声打断他们：“这么晚还玩，小树，回房间睡觉。”
颜树委屈道：“可是我这局没下完。”
“明天在下，去睡觉。”
等你们下完花都枯了。
“好吧。”颜树有些不情愿的回房间。
颜树进去后，颜祁依旧站在门口不动。
宋一好奇的问：“怎么不进来。”
不是他不想过去，他是怕颜树突然冲出来撞见这场景，万一打通颜树身上的情感神经，给他来个早恋他可招架不住。
“啊？哦，来了。”颜祁慢慢的挪到宋一面前，正想着怎么把花送出去。
他站在宋一面前一动不动，表情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宋一：“怎么了。”
颜祁害羞的挠了挠脸，从背后拿出玫瑰花：“宋哥，这个给你。”
稳住，稳住，手别抖。
送个花而已，别这么没出息
宋一看着占据视野的红玫瑰，惊讶片刻接过花，弯了嘴角。
“怎么想着送我花？”
“谈恋爱不是都要送花吗。”
颜祁把手藏在背后，掐着手心让自己别抖了，送个花而已，颜祁，淡定，淡定。
宋一突然靠近，在他额头轻轻的印上一吻：“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轰！！！
这一吻引爆他内心的小宇宙，宇宙爆炸，炸出千万朵绚丽多彩的爱心，围着他飞舞旋转。
他愣愣的摸上额头，上面还有温热残留，宋一亲了他，啊——操，要疯了！
直到宋一回来，他也没从被宋一亲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宋一打开手中的小礼盒，两只一模一样的对戒安静的躺在小方盒中，反射着灯光的璀璨。
“颜祁，这是我拜托朋友设计的一款男士对戒，你现在还小，我把它做成项链，长大后我希望能亲手给你戴在手上。”
宋一给他戴上项链，小小的对戒沾上他的体温，变得温和而美丽，他抬起头，宋一胸前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戒指项链。
“宋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整整一年，宋一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丝毫联系，让他明白他和宋一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宋一有他的家庭，有他的世界，而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刻意维持，他们俩本就没有缘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和宋一建立联系。
但他又总觉得宋一有一天会离开，彻彻底底的离开，他刻意的不去想，只想沉浸在宋一回来的喜悦中，但他心里依旧害怕，越是幸福越是恐惧。
“颜祁，你看着我。”宋一拉过他的手放在脸上，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低沉的声音静静诉说着，“我是你的。”
被这样一双炙热的眼神注视着，他耳朵热得几乎爆炸。颜祁凑过去，笨拙的在宋一唇上碰了一下，又闪电般的移开：“我，我知道了。”
宋一看着面前的爱人，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他几乎想追上去和他深吻，但这样一定会吓到他。
怎么会有人只是因为一个吻就羞红了全身，如果以后他想更近一步，该怎么办。宋一摸上他耳朵，他瑟缩一下，又故作镇定。
耳朵好敏感。
突然，院子外传来几声敲门声和一声大喊：“帅哥们，开开门啊！”
颜祁蹦起来，拔腿就往下冲：“我去开门。”
颜祁打开门，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周庆？”颜祁往后看，没看见他那张吊炸天的炫酷跑车，他对周庆最大的印象就是那张车。
“晚上好啊。”周庆眼睛轱辘一转，最后停在他胸口的项链上，“还挺好看，看来我眼光不错。”
周庆搬着大包小包闯进去，活像财神爷来送钱，颜祁关了门想帮他拎一些，却发现他健步如飞已经上楼。
卸下装备，周庆瘫在沙发上：“累死我了。”
“你怎么来的。”宋一也有些惊讶，据他所知，周庆帮他逃过一次之后，家里的各种跑车都被强制上锁了。
“坐飞机啊，飞机转火车，最后还得挤大巴，我这辈子都不想做大巴了，小爷一个开赛车都不晕的人差点吐死在大巴车上，坐到一半我就下车了，站路边叫老头子来接我。”
“你？”周庆是宋一老家那边的人，这次来是因为什么，宋一又要离开吗？
“哦，我爸回去了，我和他说今晚睡你们这。”
“我不是想说这个。”他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神经敏感，但他又无法无视。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来了。”周庆坐正抹了把脸，“我最好的哥们结婚，呸，不是，恋爱了，多年暗恋终修成正果，我能不来吗，你别看他一脸淡定，估计到现在都没镇定下来，我要是不来他得憋死。”
“啊？”
不是带走宋一。
颜祁松了口气。
周庆从小娇生惯养，折腾了一天累得不行，说要先休息明天再叙旧。
颜祁躺在床上，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或许是做题养成的习惯，遇到无法冷静的事，他总是会去手机上找答案，于是他掏出手机搜索。
——男生送戒指给对象说明什么？
——男朋友送戒指代表他想和你结婚，愿意圈住你一辈子，用爱守护你一辈子，戒指是随身携带的，这样可以表达他对你的爱无时无处不在，戒指是爱情的标志和见证。
颜祁埋进被子里，失声笑出来，安静一会儿，细细的抽泣声蔓延在夜色中，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想他也没有遗憾了。
第六十一章 肌肤相亲
“晚上好啊。”周庆吊儿郎当的蹲在地上，研究盆里的蜗牛，见他进来，露出一张笑容可掬的脸。
“晚上好。”颜祁不自觉也礼貌起来，反应过来又有些不自在，严格说来，周庆也算是娘家人，“宋一呢？”
脚蹲麻了，周庆站起来蹦跶了几下：“回城东办点事，晚点回来。”
“哦。”
“听说你现在是一中第一名，没想到你学起来也挺疯，挺厉害。”
“谢谢。”颜祁礼貌的回应，听起来没什么感情。
“噗！”周庆噗呲笑出声。
颜祁看着他：“笑什么？”
“恋爱是个好东西，”周庆看了他一眼，回忆道：“要照你去年的性子，肯定会呛我一句想说我人疯就直说，不用特地夸我。”
嘴巴挺贫，他真是宋一的朋友吗？
颜祁问他：“你是宋一最好的朋友？”
“那当然，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周庆抬手在他面前展示的转了一圈，眼神似乎在说：不像吗？
周庆偏好棒球服，比较炫酷，宋一偏好运动装，干净利落，这样一对比，确实不像。
“我和你说他家简直就是吸血鬼变异，他爸妈是工作狂，他两兄弟是学习狂，你知道他多遭人厌吗？在我连乘法口诀都没背熟的时候，他书包就全是奥数卷子，只要是有他的比赛，第一名只可能是他，变态到令人发指。”
“他这么优秀？为什么不去国外进修。”如果他想，他父母一定万般支持。
“他恋爱脑啊，只想守着你。”周庆叹了口气，似乎也很烦恼。
颜祁垂下眼眸，睫毛映出了一道阴影。
“你可以带他走。”他留不住宋一，也没想过把宋一留下。
周庆微愣，他以为颜祁会紧紧拉住宋一，毕竟宋一的存在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弊，他洋洋散散的靠回门框：“你真是高估我了，一个在心理生理双重打击下都没松口的人，我三言两语能带走？”
心被敲了一下，“什么意思？”
“正是因为拥有这些太过容易，他反而渴望去追求缺失的。你没发现他有多在意你吗？”周庆眼神暗了暗，“他回去这一年，在家关了半年，又被扔去戒同所折磨了半年。你有没有试过电击的滋味，从早上到深夜十一点，直至电到休克。他们逼着他忘记你，他把刀插进自己的胸膛，差点死了，那是我第一次带他逃跑，没逃掉，他又被丢进去继续治疗……直到把人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才放出来。越是光鲜亮丽的家庭越容不下半点错，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个哥，如果他是宋家独子，哪怕他死在戒同所，他爸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以这样的名义败坏家族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