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鸣鹤拨开门缝,外面黑灯瞎火一片,邻居大妈出来带着宝贝杜宾犬饭后消食,和楚鸣鹤打了声招呼。
却并没有看到人。
视线往下,及膝处,有一只雪白的大团子,一黄一蓝的眼睛瞪着他,毛尖湿漉漉的,无辜又可怜。
这时通讯器收到了一条短信——
“最近身体出了点儿小问题,不定时会显露原形,为了避免麻烦,我先到你家住一阵。既然官方盖章了,你也没有赶我出去的理由。否则我可以向灵兽保护协会告你。”
“对了,我之前邮件上问过你,沉默就当作是答应了。”
大白猫神气活现地抖了抖身上如雪般的长毛,拖着蓬松柔软的长尾,径直走进屋。
楚鸣鹤还来不及阻止,雪豹已经霸占了他的沙发,并且把掉在地上的结婚登记簿叼了上来,大有结了婚就要对我负责的无赖样儿。
新家还没来得及添食材,楚鸣鹤搜刮冰箱,只找到一盒从家里带过来的进口牛奶,“事先声明,我家没有肉食罐头,也没多余的地方给你待太久。”。
“咪呜。”
雪豹叫了声,完全无视了小碟子里的牛奶,眼神幽怨。
声音竟……十分柔软。
变成雪豹模样的周苏郁,居然意外的小鸟依人,全身雪白绵软的一团,如果靠上去,触感应该很不错。
楚鸣鹤收起碟子,“嫌弃就别喝。”
雪豹梭巡领地一会儿,确实“家徒四壁”,于是窝在沙发上开始打盹儿。尾巴落在楚鸣鹤手肘边,轻轻拍打。
简直吃力不讨好。一整晚,楚鸣鹤都陷入了极端的自我怀疑中。
迷迷糊糊间,周苏郁似乎压在了他肚子上,而且越来越重,像湿了水的棉花团。
一睁眼,那雪豹圆钝的下颚忽然变得狭长锐利,黑暗中闪烁着一金一蓝的幽幽荧光,周苏郁他……居然看着他睡觉?
这分明不是人畜无害的大猫咪,而是一只紧盯着猎物的猛兽!
楚鸣鹤赫然惊醒,他一轱辘滚到沙发另一侧,拿起小白鼠实验用剩的镇定剂,针头对准步步逼近的巨型雪豹。
如果他敢过来半步,镇定剂将毫不留情地扎进去。
一秒,两秒……楚鸣鹤不动,周苏郁也没有动静。
相反,大猫的眸子倏忽暗淡,迷朦间夹杂着一丝不解,凑近点看,还有一层淡薄的水雾悬在眼眶中,像被人欺负过一般。
是吓到他了吗?
楚鸣鹤把针头调转方向,朝下偏了一点儿,正在这时,周苏郁感应到了他逐渐卸下防备,眸色一闪,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巨型大猫浑身的毛炸开,楚鸣鹤双手护胸,猛地闭上眼。
然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利爪压下来,下一瞬,落下他眼前的,是一个被昏沉光线无限拉长的男人。
一只被拍死的老鼠放在他面前,周苏郁扬起下巴,拖着慢吞吞的嗓子道:“你背后有耗子,不快点捉住就跑了。怎么搞的,世家精英也要住这种地方吗?叫你爸送你套房子不就得了。”
见楚鸣鹤没有反应,“喂,要不要这么夸张?你是没见过特殊种吗?特殊种的灵兽可以变成人类模样,受政府管控不会随便杀人,我也没必要把刚过门的配偶置于死地。”
然而把楚鸣鹤钉在原地的不是突如其来的大变活人,而是—这个男人根本就没穿衣服!
楚鸣鹤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我洗完澡就变成灵兽形态了,忘了拿衣服。”赤着膀子的男人蹲下,撑着膝盖,凑道楚鸣鹤耳边,“你很怕我?”
“没有!”楚鸣鹤一把推开他,转手把大衣扔在周苏郁身上,“快给我穿上!”
“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怕什么。”
楚鸣鹤气得发抖,这家伙真是没皮没脸,厚颜无耻,十足的害人精!
◎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你!◎
C楼自习室的座早已空了,楼道边堆满了人。他们手握单词本,坐在小马扎上念念有词,被散落的厚重笔记本困住周身,化作看不见的牢笼,一块块封闭的学习领地就像真菌一样四周蔓延。
这就是临近期末的景象。
楚鸣鹤顿住脚步,汇报书往腋下夹了夹。
只要停下脚步,他就会想起周苏郁赤/身/裸/体的模样。
宋婉乔窝在最后一排,趁别人不注意拿出巴掌大的梳妆镜,拨弄着凌乱的刘海。镜子里,瞥到了路过的男神,她兴冲冲地从后门溜出去,拍楚鸣鹤的肩膀。
“学长,好巧呀!”
“看起来你们期末任务还挺繁重的。”
宋婉乔佯装叹气,“可不是嘛,就带你们这届的黄老头,天天吹胡子瞪眼,也不知道隔应谁。”
楚鸣鹤一听话里有话,想到以前宋婉乔在系里的种种光辉事迹,便笑道:“你是不是又惹他了?”
“害,可不是吗。”
宋婉乔摆摆手,“我的灵宠在他课上跑丢了,结果把我臭骂一顿。那天保护所不是传出‘黎明吞噬者’把至尊水塔捅出一个大洞,要把学校淹掉吗,结果嘿,什么事儿都没有,反而我的独眼火蝠受到电磁波干扰,突然发疯,从课桌底下溜了。”
和那天他只身前往保护所救援的时间点对上了。
楚鸣鹤沉吟片刻,“独眼火蝠属于S级强化种,毒性不大,但警惕性高,遇到不熟悉的人可能会产生攻击性行为。”
宋婉乔大叫,“我就是怕这个!还有医疗库中的血清不够用了,要是真伤着人了,我、我不会要去蹲号子吧?”
楚鸣鹤连声安慰,“有在论坛上发布告帖么?或者我也帮你找一找。”
宋婉乔一把鼻涕一把泪,“谢谢学长!!!”
楚鸣鹤帮小学妹发了个求助帖,把事情原委都说清楚了,很快引起大范围讨论。
那天也是被受伤的雪豹幼崽碰瓷的“黄道吉日”,有没有一种可能,雪豹幼崽前爪的伤,就是独眼火蝠留下的?
回去的路上思绪乱飞,冰箱里还有几瓶维他命水,隔壁陈列着一排规规整整的进口牛奶。
楚鸣鹤挑了一盒被某人嫌弃过的高端牌子,还没合上门,突然被藏匿在速冻层的一道诡异黑影擒获视线。
小心地拨开牛奶盒,一只红锈色的团状物露出来。他翻出来一看,居然是独眼火蝠早已冷掉的尸体!
冰箱门啪地扣上,楚鸣鹤的声带里仿佛堵满霉斑,张了张口,竟然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晚上八点,周苏郁值班回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下沉了好几个度。于是目光落到钉在沙发上的楚鸣鹤身上,“你傻了?”
楚鸣鹤瞪了他一眼,周苏郁马上改口,“我今天去你们的毕业展逛了一圈,有几个还不错,你的也——”
“周苏郁。”
楚鸣鹤倏忽打断他,走到冰箱前,冷冷道:“你难道就没觉得这屋子里有什么异状吗?”
“好像干净了一点。你找人打扫卫生了?”
楚鸣鹤拉开速冻层,把死透的独眼火蝠往地上一撂,“怎么解释?”
周苏郁细细观摩了一遍尸体,嘴里啧啧有声,“这是独眼火蝠?品色不错,有A级。嗯,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楚鸣鹤拍了拍沙发,“我们好好谈谈。”
楚家大少爷开启辩论模式,一句三顿,字理必争。喧柔的眉眼竟抖搂出咄咄逼人的气势,周苏郁听完,长眉一挑,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觉得我是祸害火蝠的凶手,是因为小白是我儿子,他被火蝠抓伤,我替他出气,都是理所应当。”
楚鸣鹤:“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正常人谁会冰柜里藏尸啊?拍电影呢?而且还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就差在脑门儿上写着‘凶手’两个字。”
周苏郁捏起独眼火蝠的脖子,翻出来三道细碎的爪痕,“看到没,这是自相残杀啊。”
楚鸣鹤眯缝着眼。
周苏郁接着道:“阿加雷斯雪豹的力气可没这么小,如果真是我干的,它的头就不会完好无损在这里了。”
“难不成你儿子才是真凶?”
周苏郁吹了声口哨,雪豹幼崽从阳台里钻出,看到面目全非的尸体,掉头就走。
“嘿,你小子还想跑。”周苏郁拎着雪豹幼崽的后颈肉,无视粉拳乱捶,摁头放在尸体边,“是你干的就喵一声。”
小号雪豹转头去咬周苏郁的手,腕一松,飞快跳道楚鸣鹤怀里。
“不用想了,就是这小子杀的。他聪明得很,看我们划拉冰箱门几次,自己就学会了。”
周苏郁摸着下巴,语气笃定, “我估摸着吧,两方纠缠之际,他失手把火蝠弄嗝屁了,放外面荒野曝尸也不忍,就叼回家藏起来了。”
楚鸣鹤:“独眼火蝠是我一个学妹的灵宠,全校都在找它,你打算怎么办?”
“小白是我儿子,既然咱俩证都领了,你也得尽一份责。”
周苏郁挑眉,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雪豹幼崽立刻跳到他腿上,准备挠一爪子时被及时擒住爪子。
楚鸣鹤被气笑,“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那是因为你活得不够长。”周苏郁逗弄小白的下颚,语重心长道:“人类都会自相残杀,灵兽之间也会高低劣汰,达尔文主义在哪里都适用,打不过人家只有死路一条。”
楚鸣鹤不予苟同,“社会达尔文主义?我不赞同。”
“你当然有不赞同的权利,您可是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你们有最高话语权,说什么群众都觉得对。”周苏郁觉得扯过头了,扬手道:“那尸体,挖个坑埋了吧。”
楚鸣鹤对他这副看谁都是孙子的模样十分恼火,“你最好想清楚怎么和宋婉乔交代,她可不是吃素的主。”
周苏郁道:“行,你帮我们搭个桥,看看什么时候大家都有空,我请她吃顿饭。”
楚鸣鹤冷笑一声,转移话锋,“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强抢民宅,就是你们SSS级特殊种的作风?”
“我会补交水电费,最近宿舍在维修,我那地儿划分到危房去了,你收留我一阵,以后有好处自然不会忘了你。”他语气暧昧,勾住楚鸣鹤的下巴,像逗弄小白那样。
“亲爱的楚夫人。”
楚鸣鹤拍开他的手,这些天他已经对周苏郁轻佻放浪的性子摸了个彻底,跟混不吝扯淡纯属傻逼行为。
大概二十分钟后,电话响了,周苏郁觑了他一眼,懒洋洋走到阳台,给他私人空间。
楚鸣鹤本来想自己找个地方,没想到周苏郁竟然十分自觉,还在阳台和他摆摆手。小雪豹也溜达出去,留下一人一豹被晚风吹斜的背影。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小楚,你托我调查的那个人……有些奇怪啊。”
楚鸣鹤:“怎么奇怪了?”
“除了大学学籍无误,其他的家庭住址、父母信息、财产状况、过去二十五年的行踪轨迹,都是空白。”
“也就是说,档案被消除了。”
楚鸣鹤望了阳台外云雾缭绕的人影一眼,问:“家庭档案都找不到吗?”
“唉,按理说应该有信息存档,但是就是不见了,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沉吟片刻,楚鸣鹤道:“好的,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没有过去的任何信息,是他自己干的吗?为了掩饰自己SSS级物种身份?还是另有其人,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系统会故意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分配给帝国家族声望极高的楚氏接班人吗?
他还是大总统的儿子。
周苏郁大抵是觉得已经给够房东面子,掐掉烟,裹着一身薄荷味进屋。低头一看,乐了,“你拖鞋穿反了。”
楚鸣鹤想着怎么反击,忽然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鹤鹤在吗?听说你刚结婚,妈来看你。”
楚鸣鹤摁住周苏郁的肩,用威胁的语气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我爸妈发现你。”
肩膀吃痛,周苏郁嘶了声,然后慢腾腾开口,“知道了,大少爷。”
门闷闷地开了,白又琳挎着小皮包走进来,一眼看到了蹲在门口装招财猫的周苏郁。
“啊呀,多可爱的猫咪,是你新养的吗?”
白又琳看到萌物就挪不开脚心肝颤,虽然这是一只蹲下都高及大腿,冷不丁一看还有些凶狠的伪装成大白猫的雪豹。
“大白猫”乖巧地歪了一下头,把爪子放在了伸过来的掌心上。
“真神了!”白又琳又惊又喜,恨不得抱着他一顿搓圆捏扁,“对了,你老伴儿呢,没搬过来一起住?”
楚鸣鹤被呛死。这才几天,怎么就老伴儿了?他才二十二出头,也不老啊?
“呃,他最近加班多,还没来得及搬过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因为实践经验匮乏,说这话时心里发虚,更不太敢抬头。
“这样啊,可惜了,我还叫你爸过来,本来想着咱们几个好好聊聊未来规划什么的,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楚鸣鹤料想楚璟成不回来,阿尔法星大总统繁杂公务环身,不可能为这点儿小事见他。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最近事儿有点多,搬了几天,也忘了请你们过来。”
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白又琳心里很满意,娇嗔道:“你这孩子,知道就好。”
角落里,“大白猫”向耳尖泛红的楚鸣鹤眨了一下眼,狡黠又欠揍,颇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
楚鸣鹤的爸爸是楚氏家族的掌门人。和所有高处不胜寒的霸总朋友一样,身上总裹挟着刀枪不入的冰冷气息。
楚璟成走进来,空气不知不觉凝了三分。
居然真来了。
楚鸣鹤暗暗吃惊,看他爸脸色有些微妙,“爸?您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难道是因为他擅自结婚,而且还没有介绍结婚对象的事而恼怒吗?
“小鹤,你们年轻人找对象、结婚都是自己的事儿,我们管不着。”楚璟成双指按压领带,压平声音。
“但是,不办婚礼合成体统?!你有问过人家女孩的意见吗?”
◎真刺激◎
楚鸣鹤以极其蹩脚的理由搪塞了尊贵的大总统,又安抚了花容失色的白又琳,好容易送走了两尊大佛,周苏郁才从书架上跳下来,变回人人类形态。
咀嚼着楚鸣鹤的胡言乱语,过滤出一条重要的信息。
“你说我残疾?”
“不然怎样?”楚鸣鹤用脑过度,太阳穴突突地蹦,“这是最优解,我爸他吃软不吃硬,只有这个理由才具有说服力和合理性。难道你真想穿着婚纱和我走过场?”
周苏郁扮演怀病在身有苦难言的娇妻,而他扮演一位体恤妻子的好丈夫,想想就可笑。
楚鸣鹤被自己愚蠢的想法逗乐了。
周苏郁骨架比他要纤细,身上肌肉不多,塞到婚纱里未尝不可。不过让他顶着纯天然无添加的“烟熏妆”,有气无力,懒懒散散地挽着他的胳膊走过道,恐怕他这个新郎官会第一个笑场。
他邪恶地想着。余光中,周苏郁脸上没有表达不快的表情,似乎乐在其中。
周苏郁套上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运动裤衩,“我去值班了,要给你带宵夜吗?”
楚鸣鹤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想起来周苏郁是A楼宿管,晚上和一个抠脚大叔轮班。
怪不得在大白天看不到他,原来是夜间动物。
“不用。”楚鸣鹤想起独眼火蝠和宋婉乔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就头疼,“你还是想想怎么把尸体处理了。独眼火蝠体内有特殊毒素,尸体腐烂后会有异味。而且联盟规定平民不能私下处理没有生命迹象的灵兽。”
周苏郁盯着他, “那我变成灵兽形态把它吃了就没问题了。”
“随便。” 楚鸣鹤扔给他一串钥匙,“我没有熬夜留门的习惯,回来时自己开。”
周苏郁接过钥匙,用小皮筋扎起来,串在裤带上。然后像个手握八百套房产证的老大爷似的,铛铛啷啷地飘回学校了。
不过……那件黑色T恤好像是他高中时穿的睡衣?!
楚鸣鹤强摁往外冒烟的天灵盖,打开通讯器。班群里,秦逸连@他十几次,每次@后面,都附缀着一串“哈哈哈”。
【楚鸣鹤: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秦王捉小鸡:老楚!!!!!】
【秦王捉小鸡:当事人总算现身了!】
楚鸣鹤点开秦逸飞来的链接,一张放大无数倍的红艳艳小本本,安然地躺在周苏郁头像的正下方。
配文:今天去冲喜了。
【楚鸣鹤:你们怎么会有他的微信??】
【秦王捉小鸡:上回打球晚归顺手加的,苏苏人其实不错,第一次没给我扣分。】
知道秦逸是人来疯,楚鸣鹤头顶三个问号。
岂有此理,他第一次逾时就给他扣光十分,双标也太过分了吧?!
【秦王捉小鸡:你看到链接没,表白墙都传疯了,传闻中的宿管抠脚大汉居然是个年轻貌美大帅逼,好多学姐学妹都埋伏在咱们寝楼下,馋疯了快!】
可是这里只有一张红的扎瞎的结婚证,连人的影子都捞不着,难道他们都有透视眼?再联想到秦逸不经意提起的“当事人”,楚鸣鹤顿时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估计和他脱不了干系。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回复。
【秦王捉小鸡:人呢?怎么不回我?】
【楚鸣鹤:滚】
【秦王捉小鸡:哎,这就对了嘛。楚哥你是不是没翻到下一张,她们都说这人和你很像。】
第二张po图是两人的甜蜜大头照,他们领证时候强制拍的。
大红色背景像长满了刺,扎得他眼疼。
周苏郁还算剩点良心,帮他打了码。不过马赛克没抹匀,侧眼露出来一点。
是眼尾上扬,形状姣好的桃花眼。
不知谁在群里发了张对比图,是楚鸣鹤在当文化节开幕式主持人时候的超近距离怼眼照。
配文:神仙copy,一模一样有没有?!
【楚鸣鹤:这你都信?】
【秦王捉小鸡:知道不是你,信信无伤大雅,反正能趁毕业前再翻红一把,多爽!】
甩了一个微笑表情包堵住秦逸喋喋不休的嘴,楚鸣鹤换了个马甲,偷偷溜进联盟高校交流论坛。
已经有人把他们的结婚照挂了上去,置顶留言居然是“姐妹们冲,此时不抢何时抢,一起给宿管大爷,哦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帅气大哥哥生猴子!”
“生一。”
“生二。”
“响应号召,已生三。”
“别拦我,已经一个篮球场了。”
楚鸣鹤看不下去了。
评论区热火朝天,不知哪个人没管住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要是男人也能生,早就让生出半个塔院了嘿嘿嘿。”
“我觉得可。”
“姐妹一起冲!”
楚鸣鹤皱着眉头一页页往下翻,不知不觉走到了校门口。
踯躅了一下,走进去,拐到了A楼男寝楼下。
“学长?”黑灯瞎火的犄角旮旯里,传来一声惊呼,“你也看到表白墙上的消息了?”
“不是,我有东西落在寝室,回来拿。”
楚鸣鹤笑得如沐春风,宋婉乔被迷的七荤八素。
“噢。”
男神说的话,不到一秒就信了。
宋婉乔从角落里偷偷摸摸走出来,把“战利品”分享给楚鸣鹤,“喏,可爱吧?”
周苏郁瞄到了镜头,反而不躲闪,还端端正正地摆了一个pose,露出优秀的下颚线,剪刀手比的十分有气无力,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把天灵盖撬开。
精气神全无,让人想到阴雨寡照,蔫巴巴的笋苗。
楚鸣鹤微笑,“他看起来面色不好,有些肾虚。”
“这样才会有保护欲,学长有没有觉得他很像一个当红演员,走的就是这种雅痞路线,可招人了。我们还以为A楼宿管只是个校园传说,胡乱瞎编的。没想到不仅不丑,还帅啊。”
宋婉乔瞥见了楚鸣鹤嘴角抽筋的脸,忙道:“不不不,当然没学长你帅,你在我们心中永远是最帅的!”
“对了,你的独眼火蝠,我找到线索了——”
闻到这边有动静,剩下的人也从角落里走出来,把楚鸣鹤团团围住,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学长学长,等会儿能不能帮我们要个微信?”
楚鸣鹤疑惑,“可是他已经,嗯…结婚了。”
“跟结不结婚没什么关系,我们就是想一窥校园传说的美貌。”
宋婉乔的同伴鼻尖冒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求求你了,我们都知道楚鸣鹤学长最好了。”
女生冒着星星眼,楚鸣鹤腹背受敌,差点儿招架不住。
如果他愿意,周苏郁的微信号能按人头每人揭一份,他也蛮想看周苏郁的反应,但是……他就是有点儿不想。
不是那种好东西不想分给别人的感觉,而是臭鸡蛋不想脏了他人的手。
楚鸣鹤无懈可击的回答,“他愿意的话一定。”
“啊,谢谢学长!!!”
女生们也不好意思再缠着他,这时宋婉乔踯躅了下问:“学长,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嗯,如果独眼火蝠真的遭遇不测,你会怎么样?”
楚鸣鹤尽量委婉地试探宋婉乔的口风,
“还能怎么样,挖个坑埋了呗。”宋婉乔耸耸肩,“其实这几天我也想到了这个结果,它虽然属于强化种,但性格一点儿也没随我,胆小得要命,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估计不是被其他野生灵兽攻击就是晒伤冻死。”
“家养灵宠确实在野外难以生存。”楚鸣鹤附和着,事情真相还是等周苏郁这个当爹的亲自告诉她比较好。
和宋婉乔告别后,最重要的事才从缓缓露出水面——
周苏郁那家伙,到底为什么要把他俩的结婚证件照po到朋友圈???
虽然打了码,虽然基本没有共同好友,虽然这是他的个人自由……但是,但是楚鸣鹤完全想不明白行动根据在哪,他们很相爱吗??有到蜜里调油巴不得布告天下,看,我们结婚了呢!份子钱快准备好的程度吗???
楚鸣鹤处心积虑掩藏这段耻辱的过往,周苏郁却偏要拎出来反复鞭尸。
发出去的朋友圈是收不回来了,他现在只想讨个说法,若说法不合他意,随时让周苏郁卷铺盖走人。
宿舍一楼空空荡荡,周苏郁常坐的地方只剩一碗还没动筷子的泡面。
恍惚间听到一阵诡异的窸窣声,从后窗传来。楚鸣鹤穿过后门向宿舍楼外的绿化坪走去。
想都不用想,正在刨坑挖土的人正是周苏郁。他把工兵铲往地上一扎,苍白的脸抹上红润,抬手,捻去挂在睫梢上的汗珠。
听到欲前又止的脚步声,他回头问,“你咋来了?”
“你在干什么?”楚鸣鹤走近,坑已经被填上了,“你把尸体埋在这儿?”
“它主人不还在学校,叶落归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