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臣—— by封灵三清 CP

作者:封灵三清  录入:01-13

他一手撑着下颌骨,一手揉着肩膀:“这可不行,你不跟我说话,我就没力气干活了。”
沈孟枝瞥他一眼,没理。
“说好的一起赔齐钰一坛酒,结果只有我在种栀子花,”楚晋又尝试晓之以理,“你这可是说话不算数。”
对方充耳不闻,岿然不动,装得跟真的似的。
“真不说话啦?”楚晋笑了,“那我是不是现在问什么,你都不会说‘不’?”
沈孟枝一顿,打算听听他要说什么。
就听世子好整以暇地问:“我可以亲你吗?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
楚晋立刻喜笑颜开,迅速又精准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见对方捂着脸,还是不说话,他揶揄的心思顿时起了,又问:“我可以咬你吗?”
沈孟枝瞪着他,眼里明晃晃写着“你是狗吗”。
然而下一秒,耳朵一痛,似乎被人惩罚性地咬了咬。紧接着,有温热湿滑的舌掠过耳垂,激起一股痒意,他手一抖,香料洒出来大半。
沈孟枝:“……”
果然,不安分的人,怎样也是不安分。
眼见楚晋又要问,他早有预谋地从桌上抢起一块梨花酥,塞进了对方口中,把后面的话堵没了。
楚晋含着梨花酥,呆了一秒,然后缓缓弯起眼睛,慢慢把糕点嚼细咽下了。
等他吃完一块,沈孟枝就再喂一块,哄小孩似的。楚晋也不恼,一副很好哄的样子,一直到沈孟枝喂完最后一块梨花酥,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道:“真甜。”
难得清净一会,沈孟枝反应过来时,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他一愣,这梨花酥吃多了会腻,没想到楚晋竟然来之不拒全部吃掉了,也不知道撑不撑。
楚晋看着他,忽而心念一动,低声道:“师兄。”
沈孟枝还记得自己现在装哑,低着头没理。
楚晋又懒声:“师兄。”
“……”
拖长了调:“师——兄。”
“……”
沈孟枝蹙起眉来,终于抬眼。
却见眼前有东西飞快一闪,紧接着鬓上一重,楚晋已经收回手去,笑意吟吟地望着他。
半晌,他认真夸道:“好看。”
眼前人发间一枚栀子花洁白如雪,香冷玉无瑕,落于乌黑发上,似墨玉垂珠。
他这样一番,沈孟枝也再撑不下去样子,无言凝了他片刻,纾尊降贵开了金口,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我的床单洗好了吗?”
终于让人开了口,楚晋心情很好:“当然,要查收吗?”
堂堂旧秦世子亲手洗的床单,怕是旧秦君主也没这待遇。沈孟枝感觉有些微妙:“你改天带来就好。”
楚晋笑了下,正要说话,忽然听闻咔哒一声轻响,窗边落下一只翠羽鸟儿来,歪头打量着他俩。
沈孟枝也被吸引了注意:“言官?”
言官凑上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下一秒却被楚晋拎着后颈提了起来。
鹦鹉嘎嘎叫了几声,倏然瞪圆的鸟眼对上了主人微微眯起的眼睛。后者被打断,神色明显不太好看:“做什么?”
言官立时不挣扎了,尖尖的鸟嘴吐出一句诗来:“月上树梢头——”
楚晋眸光微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如初。
“是月上柳梢头。”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鸟头,“背也能背错,还要显摆。”
言官委屈地低下头。
沈孟枝摸摸它的羽毛,忍俊不禁:“为难它做什么?”
虽说书院不许养宠物,但众人皆是格外喜欢这只出口成章 的鸟儿,所以沈孟枝也就难得破了一次例,让它留了下来。
他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仅剩的最后一枚梨花酥,放到言官跟前:“给。”
言官两眼一亮,立刻低下头啄去——
啄了个空。
一只手从容地夺去了那块精致糕点,在它眼睁睁地注视下,把梨花酥放入了口中。
面对一人一鸟的注视,楚晋微微一笑:“这块也是我的。”
“……”
言官:“小人难养也!!!”
作者有话说:
跟鸟抢食的屑世子)
以及可怜孩子薛勤

烛光照出房中一人轮廓,正是楚晋此前的侍从,徐瞻。
他一改先前文弱书生的样子,一袭黑衣,神色冷肃,于人后露出隐卫统领的本相来:“公子得知您如今的处境,特意嘱咐,不要妄动引起燕陵君主的疑心,伺机再与燕陵君臣接触。”
在他对面,是面容冷漠的楚晋。与在书院时不同,他唇角常衔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上位者的不近人情。
“我试过从书院诫规下手,但无济于事。”他眉间有躁郁之色,“那些小打小闹的惩戒,根本不够把我赶下山的。”
徐瞻问:“那公子吩咐的事,您如何打算?”
“等过些时日,我会例行去湘京觐见萧琢,到时会在那儿停留几日。”楚晋冷声道,“那些天,足够我试探出他的心思了。”
徐瞻点头,忽而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楚晋。
后者接过,垂眸扫了眼,问:“这是什么?”
徐瞻道:“这是前几日,我们的人拦截下的一封密信,应该是萧琢安插在书院的眼线发出去的。”
闻言,楚晋打开手中折纸,看清上面内容后,神色一沉。
他冷笑一声:“他当真是时刻关注我的动向,哪月哪日,去了哪里,都记得清清楚楚。”
手指抚过纸页,忽然摸到一块不平处,竟是有火烧的痕迹。楚晋蹙眉:“这里为什么有火燎过的缺口?”
“我正要同世子说明。”徐瞻神色严峻,“这纸上的字迹,需放在火上燎过,受热后才会显现。”
“火?”
“没错。这应该是燕陵独有的一种特殊材料,极为少见,更鲜有人知,需用照夜清、宣草、磷灰等诸多原料制成,工艺繁杂,甚是难得。也因此,会被燕陵君主用来作信纸。”
楚晋轻轻摩挲着手中这张稀贵的纸,忽而笑了一声,眼底却不见笑意:“当真是看得起我。”
徐瞻正色道:“这人对您的行动了如指掌,接下来必会妨碍我们,不得不尽快除掉。”
“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头绪。”楚晋神色淡淡,“敌暗我明,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若当真抓到了那人,”徐瞻缓缓道,“还望世子不要心软。”
他此话似别有用意,楚晋目光冷下来,抬眼望去:“你什么意思?”
“公子担心,您会对书院众人有不该有之感情。”
徐瞻直视他双眼,并未退让。
“那眼线既然对您如此熟悉,必定是您所熟知之人。若到了那天,您却心存不忍,放了他一马,必会酿成大错。”
“酿成大错?”
楚晋轻声重复了一遍,倏尔一笑。
“你让言官传话,要我借口下山与你会面,就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徐瞻皱眉:“世子……”
“我有分寸。”楚晋打断他,“你会说这些,不是空穴来风吧?说吧,这些日子盯着我,发现了什么?”
他言语间已有了然之意,三两下便夺回了主动权,此刻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徐瞻不得已,坦白道:“属下只是奉命行事,但近日却见世子与书院一人走得颇近。”
楚晋一哂:“是又如何?”
“那人可是方鹤潮的亲传,江枕?”
听及这个名字,他眸中寒冰化开一角,眉眼也柔和了几分:“是他。”
徐瞻不解道:“此人有何不同之处?您就如此确定他不会是那眼线?”
闻言,楚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徐统领,我再说一遍,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他声音森冷,“守好你的本分,其他事情,与你无关。”
徐瞻神色一僵,缓缓攥紧了拳。
他在王室多年,早已习惯了来自高位者的威势,鲜少有人能让他低下头去。若说从前,他确实对眼前这个有名无实的世子格外不屑。看着他对外沉溺于酒色,做出一副风流草包的姿态,明知是假的,渐渐地,竟也被骗了过去。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恍然发觉,眼前的人似乎已经脱离了掌控。在顺从的表象下,荆棘一般,肆意滋长的野心。
他是装的?不止骗过了世人,连自己和公子……也被骗过了吗?
心神俱震下,经年的高傲让徐瞻下意识想要把主动权重新抓回到掌心。他不甘心地追问道:“你交心于他,可若他骗了你呢?这样的事情,世子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悚然一惊,硬生生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楚晋已经抬起头,盯住了自己。一线冰冷杀意毕露,令他僵立原地,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被毒蛇盯上了。
徐瞻骤然想起一句话:旧秦世子最恨欺骗之人。
他张了张口,勉力挤出一句话来:“……公子说过,请您不要忘了当年的事情。”
楚晋一顿。
良久,他才语带笑意地低声道:“若是连他也骗了我……”
“那我此生,恐怕再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思凡兄,我想不通啊。”
宋思凡一把从齐钰手中夺过了半空的酒坛,隐忍道:“你想不通,我还想不通你天天跑我这来喝酒是发了哪门子疯呢!”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日大半夜被这家伙闹起来了,以至于如今睡也睡不安稳,生怕下一秒就听见有人把他屋门拍得震天响。
齐钰没了酒坛做支撑,瘫倒在地上,魂不守舍道:“我想不通啊!江枕他,怎么就……”
“怎么就喝了楚晋的迷魂汤,中了楚晋的美人计,整日与他走在一起,留你一人孤苦无依。”宋思凡捧着诗卷,头也不抬地接了他的话,“你说的这些,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齐钰一卡,话都被他抢完了,半晌,又憋出一句来:“真是见色忘友!”
“江师兄与楚兄重归于好,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宋思凡疑惑,“怎么真到了这一天,你先闹起来了。”
齐钰悲愤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总不能说,咱们的好师兄与那旧秦世子在一起了。哪怕沈孟枝并未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但单是为了他这至交的名誉,他也不能对旁人提只言片语。
宋思凡冷笑一声:“好,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赶紧抱着你的酒滚出去。”
他这气来得毫无预兆,齐钰的酒瞬间清醒了几分,直愣愣地望着他,语带迷茫:“不找你,我找谁?”
宋思凡:“……”
确实,若是旁人,被这样天天折腾,早就受不了把人赶出去了。也就自己脾气好,能容忍这祖宗到处撒泼。
宋思凡如此想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好”,自始至终都只是对齐钰一人的。
祖宗睁眼望着房梁,喃喃自语:“我从未见过江枕这个样子。”
宋思凡忍不住道:“你与他认识很久吗?”
齐钰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吧。”
在旁人眼中,他与沈孟枝是书院相识;可实际上,两人一出生就打过照面了。
燕陵的御史大夫与太尉,本就是莫逆之交,因此齐家和沈家向来交好。
齐钰幼时随齐玦到沈府拜访时,曾偶然见过沈孟枝几面,印象格外深刻。沈家那个粉雕玉琢的二公子,总是坐在自己的一隅天地里,无论看到何人,听见何事,他的神色始终冷淡如一,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再能让他内心波动。
可当齐钰把这件事告诉齐玦时,他爹神色陡然一变,厉声道:“沈家没有什么二公子!齐钰,你给我记住了,这件事不许与任何人说。”
齐玦对他这独子向来有求必应,从没有如此声色俱厉地说过话。齐钰吓傻了,点头似鸡啄米。
……直到后来,他才断断续续地从他爹口中了解到,沈家确有一位二公子的。只是沈府上下,都把这二公子的存在给瞒下了,为的就是避开当今王上的眼。
为此,这世人眼中并不存在的二公子,十多年也未曾踏出沈府半步。
他就这样,望着那面不高的墙,于这漫漫孤寂中,数过了三千日夜。
“我总觉得他一个人惯了,好似对什么也不上心。”齐钰小声道,“可竟然有一天,他会为了某个人主动跟我分享他的喜悦,甚至愿意打破他这么多年坚守的诫规……”
他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欢这个人。
齐钰的声音太小,宋思凡没听清,蹙眉问:“什么?”
半天也没人回答。等他凑过去看时,齐钰已经歪头睡着了。
宋思凡拿起手边的酒坛,慢慢喝了一口。
半晌,他才幽幽叹了口气,拍了拍齐钰的脸:“你睡着了,我却清醒了。”
齐钰迷糊中含糊嗯了两声。
见状,他又问:“你明晚还来吗?”
齐钰又嗯了一声。
宋思凡道:“那说好了。”
明明表面上嫌弃不已,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从前兄长说他为人矛盾,自己还不信,如今看来,似乎确实如此。
宋思凡缓缓蹙起了眉。他想不通自己在矛盾什么。
夜色正浓,有人酣睡在侧,有人对酒消愁,明月不答。
作者有话说:
第一卷结束倒计时!

第26章 秋乏·我只喜欢你
元历三十七年秋,燕陵、旧秦两国与代国宣战。旧秦以公子楚戎为将,率十万精兵,出兵彭城。随后燕陵派雁朝将军沈云言,领骑兵三万、步兵五万,攻打石城。
战事初,代国防备不及,力不从心,不日便连失两城,人心动荡。雁朝将军大捷,乘胜追击,与旧秦军队会合,向东往代国都城汴阳进军,势如破竹。一时之间,雁朝将军的威名远扬,家喻户晓,百姓茶余饭后,俱是津津乐道。
“雁朝将军果真所向披靡。”
楚晋坐在桌前,懒懒拨弄着沈孟枝送他的灵芝,“听说他年少时就随沈太尉四处征战,平定了当时的内乱,果然是少年英才。”
沈孟枝正低头给言官喂食,动作有些滞缓,闻言也没有反应,似乎正在出神。
“师兄,”楚晋绕过屏风,转到他面前,凑近去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又挥挥手把委屈巴巴的鹦鹉赶到了一边,“你近日怎么总有些心不在焉?”
他声音轻缓,语气认真,沈孟枝回神:“……没什么。”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神色是掩不住的困倦,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一般。楚晋蹙起眉,将他侧过的脸又扳正回来,沉声道:“你这几天睡不好么?”
沈孟枝含糊应了声,搪塞道:“偶尔会失眠,不用担心。”
“你若是睡不着,”楚晋道,“我可以陪着你。”
沈孟枝失笑道:“那我要是整晚都醒着,你岂不是要陪我睁眼到天明?”
他说完,楚晋倒真的沉思了几秒,随即也笑了,语气自然:“不行吗?”
沈孟枝一愣,一时之间竟无法接上他的话。他哑然片刻,才道:“用不着这样。”
“我想多看看你,师兄。”楚晋顿了顿,“过几日,我要例行去湘京朝见,会停留半月。到那时,就见不到你了。”
沈孟枝闻言怔住,目光轻动,低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楚晋道:“还不确定,也许是这月底,也许是年后。”
如今湘京城内形势尚不明朗,他去日未定,一切都可能有变数。
沈孟枝默然良久,忽而轻声道:“除夕那日……”
楚晋抬起头来:“嗯?”
沈孟枝注视他片刻,半晌,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变成了:“没什么……早日回来。”
异国世子年底进京朝见,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只是楚晋不说,久而久之,沈孟枝也忘记了。他想着自己除夕那日给对方准备的礼物,有点发愁。
生辰礼,是要当天送的吧?可若那时楚晋还没回来,岂不就晚了吗?
沈孟枝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对方一定会答应下来,但以自己的私心相挟这种事,他始终做不到。
楚晋撩起他一截头发,缠在手心把玩,同时开口问:“需要给你带点什么吗?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沈孟枝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了。”
他这表情实在可爱,楚晋笑出声来。
他转而悠悠道:“给心上人买东西,怎么能说是哄小孩呢。”
这是逗他逗起劲了。沈孟枝头疼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到了湘京,别太招摇就行了。毕竟还要进宫……”
他话音忽地一顿。
这样的宫宴,不止萧琢会到场,朝廷重臣也会奉旨出席。
所以,沈恪也会在场。
就像楚晋不知道燕陵那位高权重的太尉的另一层身份一样,沈恪也不会知道这位世子与他儿子如今的关系。
楚晋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蹙眉:“怎么了?”
沈孟枝猛地回过神来,静了两息,才扯了扯唇角:“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你这次进宫,想必会碰到御史大夫。”
“齐御史……”楚晋了然,“齐钰他爹?”
沈孟枝道:“嗯,怕是要问起齐钰在书院的成绩来。”
到时候,齐钰的小命就捏在楚晋手里了。
后者明显也想到了这点,笑了两声,又道:“那我可得替齐钰美言几句。不过,听说沈太尉与齐御史交往甚密,应该也能一并见到。”
“他与齐御史年纪相仿吧?可惜只有沈将军一个独子,不然,次子应该和齐钰差不多大,说不定也要被送到书院来。”楚晋随口说道,“要是这样就好了,齐钰也不用缠着你一个人不放,什么事都跑来横插一脚。”
沈孟枝浑身都僵住了,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楚晋神色如常,闭着眼,一无所觉,仿佛刚才说的都是无心之言。
他的直觉太过敏锐,有那么一瞬间,沈孟枝几乎以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沉默许久,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平缓下来,终于开口,声线已然平静:“可是他没有。”
楚晋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重复道:“是啊,可惜没有。”
他语气很遗憾,仿佛被齐钰打扰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听得沈孟枝想笑。
他想说,就算有,也还是今天这个局面。因为江枕和沈太尉的次子本就是一个人。
但想了想,还是说:“如果真是这样,万一你喜欢的人变成了那位沈公子呢?岂不是还要和齐钰吃醋?”
楚晋阖着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他这几日因为进京的事情也格外忙碌,所以此刻也是困倦得不行。
沈孟枝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本来就是突然出现在他心头,他也不假思索地就问了出来,问完一细想,感觉反倒像是自己吃自己的醋。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不太清醒了。
就当沈孟枝以为楚晋已经睡着、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那缠着自己发丝的手指忽然动了动,随后松开,循着方向摸到了他的嘴唇,然后轻轻摩挲了下。
沈孟枝猝不及防,愣了愣,对上了楚晋的眼睛。
他微阖着眼皮,视线自微张的眼缝倦懒地扫过来,感觉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不会。”沈孟枝听见他说,“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文章 节奏问题,这两章 拆了,所以字数会不太均衡

第27章 照夜·别生气了,笑一笑?
雁朝将军沈云言的前线捷报如浪潮般涌来,代国似乎在两军夹击之下,再无还手之力,一时之间,燕陵士气高涨。
沈孟枝从方鹤潮那里得知了兄长近日的消息,心中稍安,顿觉轻松了许多。等到夜深,他便如前几日一样,披了外袍,悄悄走了出去。
他顺着小路慢慢走到了晴雪崖,随即从怀中摸出一个琉璃盏,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树下。
此时已是深秋,花叶凋零,崖上均匀地铺了一层残枝败叶,又因为水汽潮湿,草叶快要腐烂成泥。在一地腐死的尘泥中,竟星星点点地散布着无数萤火虫,光芒四散,远远望去,似繁星群动。
沈孟枝专注看着这群小虫,有一只正停在了梨树枝干上,无知无觉地闪着萤光。他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倏尔向前伸手,五指合拢,攥成拳状。察觉到从指缝处漏出的微光,他松了一口气,干脆利落地把这只萤火虫关进了琉璃盏中。
正当他要抓第二只时,忽听见身后有人轻声道:“师兄。”
沈孟枝猛然一惊,转身看清那人后,瞳孔轻缩。
他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在他对面,楚晋正站在不近不远处,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我担心你睡不着,索性过来看看。”楚晋道,“只是去萤室没找到你,却在这边撞见了。”
他一顿,随即神色不明地问:“你在做什么?”
沈孟枝一瞬有些心虚,却仍是故作镇定道:“我有一味药,需要抓几只萤火虫做药引。”
楚晋蹙眉:“所以你这几夜,都是在做这些?”
沈孟枝见再瞒不下去,只得坦白道:“是。”
夜色昏沉,他看不清楚晋表情,只听得对方沉默许久。沈孟枝知道自己借口瞒着他,有些不地道,斟酌再三,开口道:“我不是有意……”
却听楚晋打断道:“你要几只?”
沈孟枝猝不及防,一愣,答道:“十只。”
楚晋收回视线,不再言语。他常年习武,眼疾手快,不过片刻就抓了五只,均关进了琉璃盏中。当他再要伸手时,却被沈孟枝拦了下来。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说:“够了。”
楚晋看着琉璃盏中的六只萤火虫:“你不是要十只吗?”
沈孟枝仍是抓着他手腕,低声解释道:“这些流萤生于夏秋之际,秋末将死,萤火渐弱,也就没有太大药用价值了。”
楚晋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那琉璃盏中的萤火虫果然光芒微弱,连飞行都显得力不从心。
过了一会儿,沈孟枝抬眼,对上他目光,提议道:“要坐一会儿再走吗?”
见楚晋没有拒绝,他微微一笑,拉着他到树边坐下。晴雪崖瀑声潇潇,正值深秋,落花流水,更添萧瑟之意。
沈孟枝抱着琉璃盏,盏中萤光扑朔,映得他眉目轻柔,时明时暗。
半晌,他缓缓开口:“你知道吗?这些流萤,有一个别名,叫做照夜清。”
——燃我身与魂,照得百夜清。
楚晋目光微动,也随他低声念了一遍:“……照夜清。”
静了片刻,他忽然道:“我记得,萤室的萤,是你自己取的字。”
沈孟枝一愣,没想到他知道这些,想了想,转而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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