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原本的目标是在外已经小有名气、长相俊朗的大皇子,计划着克扣他们一家的食物,逼他主动就范,但被还算忠心的下人听到,偷偷告诉了太后。
这个小黄门就是后来跟随殷诡复国,服侍他一辈子的中常侍邱忠。《北浔列传》中,就记载了他的这一段经历。
“废太后思之良久,诓稚子厉帝施粉着群,以换殷杰。忠大骇,急趋救之,然为遮门外,筑室跪,冉军往来,三日而出,邱忠断指,以表忠谅。”
邱忠救人不成,在那间茅屋外跪了三日,眼看着见过的没见过的东冉男人来了进去出来,等殷诡终于被抬出来,他自断手指,发誓以后永远只忠于殷诡一人。
这一段的经典程度不亚于长春宴,敌军常常因为他的这段经历在阵前侮辱叫骂,后世为了抹黑他,也写了无数香艳的话本。
反殷派将这段作为攻击反方的武器,而护殷派们常常避而不谈,只当是殷诡人生的小小挫折。
他们无法想象,当从未得到过母亲疼爱的小孩受宠若惊地被母亲亲手换上裙子,涂上脂粉,兴冲冲去跟下人讨要食物,实际上却是被送入魔爪时,到底有多绝望。
而他在三十岁时穿着女人的衣裙坠落自尽,不知是不是还没有逃出儿时的梦魇。
当然,只是惨并不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崇拜,殷诡在被囚的第二年,就带着心腹从庄子逃出,化名后成为了名动东冉、文武双全的神童。
东冉朝廷几次授职,都被他以年龄太小婉拒,谁知转眼间,这位神童就公开了自己北浔皇子的身份,带着北浔遗民和叛变的东冉将军抢回了旧都,救出母亲兄弟。
大皇子知道他不会饶了自己,串通敌军,却不料彼时的殷诡已经不是任人欺辱,只会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傻孩子,他直接抽剑,结束了殷杰的生命,太后知道后大闹,在殷诡出征前,硬是以孝道为要挟,抽了他三百鞭,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带着一身的伤重回战场,连夺三作城池,拿回了北浔。
这些历史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楚清筠聪明地借着发疯,一点点将这些血淋淋的历史呈现给观众。
多重人格和精神分裂同时在他身上表征,孩童人格的他,一会儿抱着皇后喊疼,一会儿又缩进中常侍怀里叫父王,霍相忍不住伸手想要唤醒他时,他抱着头,大哭着躲到了桌子底下。
暴躁人格的他一出现就喊打喊杀,一次次被身体本能拦住,然后自言自语地,与不知是其他人格还是幻听的存在吵起来,发现无法伤害屋里的其他人,就翻出长剑,对着地上的尸体猛戳。
似乎还有一个女性人格,她出现后,将冕冠摘下甩了出去,散开如瀑长发,又不知从哪翻出挂着血的贵妃披帛,裹在身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拉着皇后,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孤美不美”。
看到屋子里另外的两个男人,又吓得不轻,大喊着“不要”“别过来”,慌乱地扔下披帛,哭着扯下殿中尸体深色的男装甚至地毯,一层层地往身上裹。
一句旁白没有,也不像文学作品那样需要大面积的背景铺陈,他每进入一个人格,疯言疯语一句,旁观者就多了解一分,感同身受着他的痛苦,他经历的磨难,他遭受的背叛。
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怨恨老天,为什么偏偏要让所有的厄运都降临在他一个努力活着的人头上,而有些人,比如反王,比如在殷诡去世后即位的阜王,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命运的馈赠。
或许是醒酒了,殷诡稳了稳身子,双眼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环视四周,殿内一片狼藉,人骨琵琶摆在案上,他的发妻,臣子,忠仆各自坐在地上,眼眶通红。
当然,现场的哭声不止来自音箱,观众席上,也是一片的抽搭声,前排的总裁们也不再挂着假面般的微笑,皱着眉头,认真地看向屏幕。
“你们在可怜我?”
他突然开口,让三人齐齐抬头,眼中带着希冀,只是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清醒过来。
皇后试探着开口:“陛下……”
他朝皇后温和一笑,好像又戴上了清醒时的面具,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抬起手指,轻轻帮她拭去眼泪:“梓潼,你说,那丫头紧盯着我的脸,觊觎我,不该杀吗?”
皇后心疼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中常侍跟着他一路走来,自是知道帝王有多痛恨被窥视垂涎,咬牙附和:“该杀!”
“霍启,”
他又看向跪着的霍相:“贵妃……她知道什么,为了母后对我指手画脚,她不该杀吗?”
霍相附身磕头,却没有回答。
贵妃无辜,可殷诡是帝王,按照帝王的法,贵妃惹他不快,殷诡想杀就杀,可他深受东冉的儒学仁教影响,说不出该杀的话。
殷诡眉眼压低,帝王的威压扑面而来:“孤在问你。”
“陛下。”
霍相再次叩首:“陛下是圣人,陛下想做自然……”
殷诡抽出长剑,喝道:“孤问你的是该不该杀?还是你也觉得孤疯了?”
“该。”
一直以贤惠善良著称的皇后突然开口,引得霍相,甚至殷诡都惊讶地看过去。
“自然该杀。”
皇后握住他的手:“陛下是天下之主,惹您生气,为什么不能杀?”
霍相皱眉:“殿下……”
“您征战多年,复国平乱,如今海晏河清,无不是陛下的功劳,您为天下做了如此之多,他们凭什么背叛!
您没有错,想杀就杀,想喝酒就喝酒,陛下没疯,是老天疯了,如今的一切,都是它欠您的!”
殷诡愣了半晌,突然回握住她,急切地追问:“梓潼,你……你说真的?孤没错?”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一滴清泪滑下,眼中蕴着无故生出的怒意。
“您没错,妾愿追随陛下,斩尽天下该杀之人,做尽天下不韪之事。”
这句话取悦了殷诡,他大笑着将皇后打横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哈哈哈哈哈哈!知我者,普天之下,唯有梓潼一人!”
他忘记了其他人存在,小心翼翼地将皇后放在桌案上,拿起人骨琵琶,就像是想要取悦心上人的小公子,对着皇后大声弹唱。
最终,观众也没明白,殷诡到底疯没疯,前半段和后半段,到底哪个是真疯,哪个假疯。
当然,也没有什么知道的必要,疯与不疯,都改变不了历史,只是知道他在这一秒是开心的就足够了。
中常侍丝毫连忙爬起,拿着笏板为他和歌,三人在一片尸山中自得其乐,随着镜头渐渐倾斜,移动到角落,被烛光遮掩,渐渐模糊。
观众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现在的视角,竟属于一开始头被踢到角落的宫女!
她带着观众,一如大戏开场时那般,在远处观看着殿中荒诞模糊,如梦般不真实的一切。
而唯一清晰的霍相将头抵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间恰好三十分种,表演结束。
大家这才想起来他们是在看演戏比赛的观众,而不是那个被砍了头的宫女,后知后觉地鼓起掌来,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差点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如果说楚清筠的《卧底》带给观众的是震撼,《血月》是共情与感动,那《长春宴》就是绝对的精彩!
无论是高潮迭起,全程都紧紧将观众的视线吸引在屏幕上的剧情,还是画面编导带来的试听感受,带来的都是无与伦比的刺激和精彩!
楚清筠的表演与其说是一场破釜沉舟的搏杀,不如说是一场单纯的炫技,从台词,场景,剧情,处处炫耀着他丰富的知识和逻辑审美,而多重的人格,殷诡的两次发疯,则是在炫耀他轻松就能带动观众、甚至搭档情绪的演技。
他甚至同时取悦了水火不容的护殷派和反殷派!
殷诡的美貌,智慧,坚毅,苦难,发疯的合理性,还有恐怖又令人上头的人格魅力都被完完全全地开发,仅仅半个小时,就让很多不关心历史的观众对殷诡产生了堪称的狂热的兴趣!
他有美化殷诡吗?好像又没有。
宫女的头与镜头相连,时时刻刻警醒着这所谓的“千古名君”对普通人来说,是多么恐怖的灾难,而辅佐他几十年,对他忠心耿耿的名臣霍相,到最后也没有加入那场荒诞的梦境。
众人都在鼓掌的时候,枕雨和刚刚跟她吵架的两位护殷派博主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他经历的那些在看古文时觉得没什么……”
枕雨首先破冰:“但……被演绎出来,还是挺让人同情的。”
“穿越北浔”博主朝她淡淡地笑了笑,神情复杂:“我……也能理解你的观点,但身为后人,不在那个时代,是很难脱离上帝视角去看待的,何况他……真的很特别。”
普通历史生抬手,使劲在脸上揉了一把,自嘲地笑笑:“其实咱们根本用不着没完没了地吵,历史是物质的,它又不随你我的意识改变,以史为镜,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最重要。”
枕雨嗤笑,也选择了和解,故意露出嫌弃表情:“真够说教的,知道你考研政治分数高了。”
这样的对话在不少人之间上演,当然,也有一部分人都认为楚清筠的表演是重要的佐证,更加坚定了从前的想法。
但毋庸置疑,无论下一场的周池表现如何,这一版的《长春宴》,已经被这些博主和知识分子接纳,即将长久地出现在历史区。
就在三位历史博主达成历史性和解时,枕雨另一边的廖教授抱歉地打断他们:“小雨,我刚用投票器按了2,怎么没什么反应?”
枕雨连忙回答:“老师,这个不是直接投票的,应该要等另一组表演完,节目组开启投票通道。”
她调侃着笑笑:“您不看看一组的表演了吗?”
廖老好笑地摇摇头:“看到那大黄袍,他在我这儿就算了。”
二组表演后,节目组让主持人上台,先请导演们点评,留给观众几分钟缓和心情的时间,二组选手不用上台,直接回到后台准备室。
现场的观众只能听主持人跟江导交流执导《长春宴》的心情,而直播观众有条件,虽然决赛没有单人直播通道,但是可以切换到后台去看选手。
九个人干干净净上场,又一身假血地回来,各自看看都忍不住笑了。
宋旭阳这回倒是没有血月那次入戏太深,但是看着楚清筠时,依然眼泪汪汪的。
不止是他,苏雅,邵然都有点被影响,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又动容。
当然,剩下的人都有意跟他保持距离,明明后半场只是躺在台上装尸体,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走到一半,他们就被等在这里的平台记者拦住了。
记者笑容洋溢:“恭喜恭喜!现场和网络上的观众都很喜欢你们的表演,请问现在什么心情?”
“放松。”
宋旭阳笑着将手搭在楚清筠肩膀:“演太监半个小时,腰都没直起来过。”
何月身上的假血是最多的,故意抖了抖:“我很害怕,猫哥这几天噶了我好几次,我要对他ptsd了。”
大家嘻嘻哈哈答完,主持人又将话筒递到楚清筠面前:“你觉得自己这次有没有可能拿冠军?”
此话一出,整组人都沉默了,他们倒是对自己的表演有信心,但WD的报复没成功,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接着使绊子?
巧合的是,一组正在朝舞台走,恰好路过,楚清筠抬头,对上周池冷冰冰的眼神。
他没忍住,嗤笑出声:“这个,就要看我的对手了。”
周池一顿,随即将头转回去,脚步加快。
与此同时,席同坐在第一排,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焦急地等着拍摄观众的摄像头移到后排,跃跃欲试地要起来。
周太太原本盯着舞台发呆,被他打扰后,侧目看过去,终于从刚刚的表演中抽身,想起来楚清筠不是那镜头里惹人心疼的大男孩,而是事事跟她对着干的土包子,忍不住皱眉:“你做什么?”
她突兀的埋怨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视线。
席同视若无睹,坦诚道:“小筠表演完了,我得回后台。”
说起这个周太太就来气:“没有你他还不活了?”
对方傻乎乎地笑笑:“大娘,是我没有他不活了。”
后面有的老总听说过一点周家嫁儿子失败的风声,听他这样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忍不住笑起来。
楚清筠还真有趣,找一个这样的傻白甜气周家。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霍总听了,忍不住皱眉,在心中评价这个助理没有分寸感,继续竖着耳朵偷听。
“你不要这么叫我!”周太太怒道:“我很老吗?”
“不好意思,”
男人挠了挠头发,笑道:“在我老家,比父亲年纪大的叫大爷,比妈妈年纪大的叫大娘,您不爱听,那我叫您大姨?”
霍总:噗
周太太:“你不要叫我!摄像头过去了,你还不快走!”
“哦对!”
席同一拍脑门,朝对方笑得亲切:“那大姨拜拜,我找小筠去了。”
说完,猫着腰小碎步窜向后台。
霍总想了想,也站起来,装作想要解手,沿着席同的方向走去。
周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要跟过去,起身时被周太太叫住:“小航,小池就快表演了,你去哪里。”
周航:“卫生间。”
周太太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嘱咐道:“快去快回。”
周航点头,然后快步离开。
另一边,席同恰好赶上满身血的二组选手换戏服,他快步走进楚清筠的化妆间,接过他的冠冕:“老板,我帮你拿吧。”
楚清筠并不惊讶他会跟过来,点了点头,转身朝他站定。
席同低头,给他解开复杂的腰带。
他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兴奋道:“老板,我看了表演,太震撼了!我都看哭了。”
在化妆间外,刚要敲门霍总渐渐停住:……
这个马屁拍得真够烂的,楚清筠这人有趣,交朋友的眼神却不太好。
楚清筠每次表演,席同就没有不哭的,他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转身伸手。
席同从后面帮他脱下外袍,望天思考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您是没看到,我刚才快把周太太气死了,她还以为我是个真沉的傻子呢。”
门外的霍总:?
难道你不是吗?
楚清筠挑眉,好心地没有戳破席同的自我认知,低笑道:“我该说……多谢?”
席同见他笑,就知道他是演高兴了,得寸进尺道:“那我可以要奖励吗?”
楚清筠心情好,对他多了几分耐心:“什么奖励?”
“能不能像上次那样……”
男人眼中闪着光,小心翼翼开口:“摸摸我的……头。”
楚清筠:“头?”
席同猛点头,半蹲下去,让楚清筠抬手就能碰到:“嗯,头。”
门外想歪的霍总:“头?”
“什么头。”
周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霍总怎么来后台了。”
“关心一下我们公司的艺人。”
霍总举了半天的手终于敲在门上,没等里面的人回答,不知为何看起来带着气,直接不怀好意地开了门:“周总你也是来看弟……”
没等说完,他表情一愣,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屋子中央,楚清筠穿着还剩一半的古装,略带嫌弃的垂着眼,手放在半蹲着的席同脑瓜顶,敷衍地揉了一把头发。
霍总:……
摸一下脑袋说得那么难以启齿做什么……真不愧是傻子,这叫什么奖励。
见突然有人进来,楚清筠皱眉,冷冷地看过去。
而席同也一反刚刚的兴奋,拉下一张冷脸,直起身,在楚清筠旁边站定:“谁让你们进来的。”
楚清筠侧目:“你没关门?”
工作人员都知道选手在换衣服,没有人会开门,席同也就疏忽了,他的严肃脸一瞬间垮了,低头认错:“对不起,我忘了。”
这两人的互动跟镜头中很不一样,楚清筠现在要比直播中不客气很多,而系统也比镜头里更舔,看着……更亲密暧昧,却又处处透着怪异。
霍总抱臂靠在门框,让周航先进去。
楚清筠在赛前见过周航,却不知道穿书者怎么叫他,干脆不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小筠,爸妈的事……我很抱歉。”
楚清筠意外地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席同。
席同在医院时周航的评价是“存在感不强,不关心他和周池”,可没说他是会特意找过来道歉的人。
他点了点头,等着对方说出下文。
周航也不多说,拿出一张副卡:“这张卡你拿着,没有额度,爸妈之前忙着安慰周池,忽略了你,我希望能弥补。”
这话说得真诚,霍总在后面挑眉,心道周航还真是能屈能伸,不过是发现这个弟弟更有价值,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对方怕是会不好意思不收。
下一秒,楚清筠:“不用。”
周航仍然举着那张卡:“收下吧,以后被欺负记得跟我说,我来解决。”
欺负楚清筠的公司总裁霍总在后面微微一笑。
“不用。”
楚清筠态度不变:“席同有钱。”
霍总:?
周航记得还有外人在,不好说楚清筠已婚,坚持道:“你……不要花他的钱,你不要想着爸妈,只当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周总,我想你是误会了。”
楚清筠嗤笑:“我这个人,只接受雪中送炭,你现在才来投资,是当我傻子吗?”
周航:“你误会了……”
“我有自己的亲人,血缘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真想为我做点什么,就去管管你家长辈,少打我的主意。”
楚清筠说到这里,看到旁边看戏的霍总,冷笑道:“或者你现在揍他一拳,就当帮我报仇了,如何?”
霍总举起双手:“跟我没关系啊,我刚接手WD,算计你的事都是公司领导跟周池做的。”
这话没有人相信,周航沉默着回头,深深地看着他。
楚清筠把周航晾在一边:“所以说,霍总对公司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霍总:“当然不了解,我心里一直是想跟你达成和解的,你喜欢演戏,我们有的是影视资源,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楚清筠轻慢地扬起下巴:“想签约需要排队,你可以先把公司资料和条件发给我的助理。”
系统往他身边凑了凑,举手道:“就是我。”
霍总还从来没见过艺人反客为主的,暧昧地朝他笑笑:“好,我等着你。”
周航也无奈地将卡收回,低声道:“抱歉,我会拦住他们。”
然后跟霍总一前一后地离开。
“晦气死了。”
系统在他们刚出门时,就将门关上反锁,嘀嘀咕咕地抱怨:“看原著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油。”
楚清筠加快换衣服的速度,好笑道:“你看原著的时候觉得他什么样?”
席同转身,猛然面对自家宿主裸露的白皙皮肤,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面壁,紧张道:“就,就觉得,他是个傻叉。”
楚清筠好奇:“人工智能也会害羞?”
面壁的男人很不服气,闷声道:“我可是高位面来的,超出地球科技。”
楚清筠:“那我呢?”
“啊?”
席同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楚清筠是在问他看原著时对他的感觉,cpu一下子烧起来了。
楚清筠在后面看着他的耳朵以凑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红色,挑眉问:“很难回答吗?”
“这这这这……这倒不是,就是,我,我那个……”
他支支吾吾道:“我觉得您是世界上最厉害最聪明的人!”
密码正确,楚清筠显然满意了,扯下头套,拨了拨被闷在假发里良久,快被汗染湿的头发,路过不敢回头的席同,打开门,好心情地招了招手:“走吧。”
“好嘞!”席同拿过化妆包,兴冲冲地跟上。
回到后台时,队友们都已经出来了,见到他,连忙招手:“快来!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楚清筠坐过去,席同坐到他旁边,给他梳头发补妆。
其他几个人为了能看到第一组的表演,也是在这里补妆,他们在其中并不突兀。
准备室的电视自带弹幕,楚清筠虽然没看开头,但只看弹幕,就知道了他们的表演如何。
——什么叫高下立判,开头那一堆大家早就知道的旁白就要把我无聊死了。
——确实,那个旁白浓浓的一股古偶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架空仙侠。
——哈哈哈哈哈哈!周池趁着一组表演,把服装给换了,盲猜粉丝会洗他之前是隐藏实力。
——本来就是!池池很聪明的,如果之前不藏着,怎么用现在的扮相惊艳观众!
——说实话,周池好矮……这套衣服也撑不起来,一点没看出惊艳。
——我记得一组的剧情之前挺正常的,怎么改成喜剧了啊?
——呃……这么严肃的历史,本来应该血流成河的,不能因为胡亦明和周池的长相很现代,就把词也写现代了吧?我记得给他们编戏的编剧写过古装剧啊!
——笑死,几年前就有人吐槽过,所有电影不管合不合适总要加点喜剧元素,到现在这个毛病还不改。
——哈哈哈哈哈快去看后台二组的表情!我要笑死了!
这条弹幕提醒了后台目瞪口呆的二组选手,几人面面相觑,连忙把嘴闭上。
他们是才知道周池那组在后半场改过剧本的,但二组也是在倒数第四天改了大半剧本,不至于……演成那样吧。
电视里,一组的角色并不像二组那样尽数可考,除了皇后贵妃,其他都是原创。
楚清筠的剧本,前期矛盾主要在君臣博弈,争执是否要给太后治罪,而一组直接把反王写活了,剧本的前期矛盾集中在他们如何砍反王的头。
历史上,反王是在城郊就被射杀,但古文上没有写明,编剧这样创作……虽然牵强,也还算说得过去,但不知怎么想的,他们在反王和殷诡的斗嘴剧情中加了一部分喜剧元素。
如果是往常,没有楚清筠的表演在先,观众们兴许还会在演员玩梗的时候笑一笑,但是随着第二组的“宫女”,切身体会过殷诡的恐怖命如草芥的绝望后,他们很难在一组玩梗的时候笑出来。
那段历史确实有欢乐或是好笑的时候,可历史上血流成河的长春宴,枉死的宫人实在是不适合用来开玩笑。
所以在抖包袱的时候,全场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甚至有人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满脑子都是那枉死的宫女。
并且,一组大概是为了讨好现在占据主流风向的护殷派,完完全全地美化了殷诡的形象,比楚清筠前半段的“诛杀乱臣贼子”还过分,跟反王一句我一句,把古文中的暴行撇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