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门—— by听且行

作者:听且行  录入:01-15

并非钩吻胆小,而是在一个全新的、还没搞清楚任何事情的环境中,目前的状况确实对他们不怎么有利。
“是的,所以是敲了门的问题吗?”颜束问。
眼下兜圈子的诡异情况自然是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
裴放立即摇头,略带安抚地说:“如果刚才你敲过门会有事,我们就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绕圈子了。”
“是吗?”颜束有点怀疑他的话。
“当然,我怎么会让你有危险?”裴放理所当然地撩人。
颜束不想理人:“……”
之前是谁拿着刀抵在他咽喉上,他不至于忘得这么快。
还有心情搞这些,旁边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了。
“咳咳......”钩吻出声打断,“这个也不怎么难解,能有多危险。”
裴放这人,钩吻自认为跟了他这么久,对这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公事上铁面无私,说一不二,就他们几个都不知道被他亲手扔进“那地方”多少回了,每次想起来就对这位老大敬而远之。
然而裴放私底下却不正经得紧,只要跟他一起进过囚笼,就知道这人才是最把系统规则不放在眼里的那一个。
而且裴放又是个实打实的颜控,曾经为了一个身影,灭了整个囚笼的NPC。
之后他把人倒是带了出来,却又给人家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扔下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把自己关进了主控室,整整一个月没出来。
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所以这一次,钩吻也不确定他又有什么打算了?
一个追杀令上的囚徒,裴放又非要保他的命。
为了什么?为那张祸害人的脸吗?
看着裴放跟颜束说着话,钩吻就觉得自己真该死,当初怎么就为了偷懒,把追杀任务扔给了裴放。
他觉得自己真是害了人。
“切,不就是长得好看还能打么。”钩吻没忍住,悄悄嘀咕了一句。
跟颜束这种人待在一起,冷死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就会卖了你,有什么好玩的。
“说说你的看法?”颜束突然看向钩吻。
“没什么。”钩吻在心里编排了别人,此时有点心虚的撇开脸。
这次轮到裴放疑惑了:“不是你说,这个不怎么难解么?”
果然背后不能论人是非,钩吻刚刚把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这会儿反应过来,尴尬点了点头:“有是有,但不一定都能用。”
“嗯,总比没有好。”颜束摆出了洗耳恭听地态度。
反正这个时候他们不管走多久,最终还是会绕圈子,不如直接节省体力。
“这种东西也分种类。”钩吻说,“第一个种就是对人的意识进行篡改,比如你觉得自己走的路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走的,但是偏偏不知道在什么时刻改变了,于是就兜起了圈子。”
“这种我倒是听过。”裴放扶着下巴想,“但好像没有碰见过。”
钩吻翻了个白眼,无奈开口:易乌儿二漆雾尔吧宜“你不是没碰见过,是没有东西能篡改你的想法。”
说着,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突然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指向裴放:“哎不对,倒也不是没有,我想起来有一次......”
“你想起来什么?”裴放抬眼,目光带着几分不善。
钩吻缩回手,识相地闭了嘴。
他知道裴放自己肯定也想起来了,但这人嘴上问他想起来什么,眼神却能杀人。
不怕死的傻子才会真的说。
颜束盯了旁边那人一眼。
只见裴放一脸无辜,脸上仿佛写着“我什么也不知道”几个大字。
倒是一等一的会装。
“所以被篡改后的解决办法呢?”颜束问。
“我尝试过跳楼。”钩吻十分认真,“被篡改意识相当于让你活在不真实的梦里,想想你要是魇住了会怎么办?”
颜束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只是示意钩吻继续说。
钩吻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你想啊,睡着做梦的时候从高空坠落是不是会有一定的几率惊醒。”
“那如果没醒呢?”裴放显然不是很赞同这种说法。
“你也尝试过?”颜束抓住他的话问。
裴放有一刻的怔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在转眼间模糊了,仿佛他自己也没有很确定。
颜束只是习惯性挖坑试探,也没想着能真的得到回答。
裴放一笑:“我好奇。”
“好奇什么?”钩吻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傻脸问。
“好奇没有窗户,怎么跳楼?”裴放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轻飘飘问出口。
这倒是真是个问题,钩吻也有些傻眼。
敢情第一种情况分析了半天,最终夭折在没有实际操作空间这个问题上。
他话锋一转,有点想找回几分颜面,于是接着说:“也不一定就是这种情况,毕竟你在这儿,什么高科技东西能篡改得了你啊。”
“如果排除第一种,还有别的情况?”颜束问。
钩吻点头:“有的,除了篡改精神力比较薄弱这类人的想法,还有就是实际空间被改变了。”
颜束皱眉:“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改变实际的空间或路线?”
比起会出错的记忆,人往往会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客观存在的总不可能是假的,所以颜束有这种疑问也属于正常,毕竟实力过硬的人大多数都是十分相信自身的判断力。
显然,不止颜束会怀疑,此时此刻三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太清楚可以排除第一种状况,且不说裴放和钩吻经历过多少囚笼空间,这点精神力要是没有,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反观颜束,在上一个囚笼空间里能在那个女人制造的幻象中保持清醒,就已经证明他精神力非同一般。
所以篡改他们的意识,简直相当于自找麻烦。
于是第二种情况就具有十分大的可能性——真实的空间被改变了。
可眼前的走廊,是他们一步一步走过去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呢?
“也不是没可能。”颜束忽然抬起下巴,视线转移到走廊墙上的某个东西上。
钩吻跟着看过去:“你是说,咱们确实被骗了?这路可是咱们三个看着走完的,还是回到了原地。”
“或许,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的。”裴放幽幽出声。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时时刻刻都看着的?
难道他们还在中途闭过眼睛吗?
钩吻抓了抓头发,正想开口再问,只见颜束抬手指向墙壁上他一直看着的东西。
——那是一盏挂在墙上照亮用的油灯。
这盏灯的周围被散发出来的光芒所照亮,但是再往前、再往前一点的路,它却没办法再把光传播过去了。
“我们只在有光亮的可视范围内是一步一步看着走的。”颜束一字一句说得清楚,“那没有光的地方呢?”
钩吻恍然大悟:“对!每盏灯之间总隔了那么一段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所以真实空间被改变就说得通了。”
改变是当他们每次步入黑暗的时候发生的,一段又一段,把他们绕回原点。
“那怎么破解?”钩吻终于对颜束刮目相看了,“我们都没拿照明工具。”
“那不是有现成的。”裴放走上前,一把卸下墙上的油灯。
钩吻嘴角咧了咧,他家老大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思路清奇,不过“卸个灯”这种操作比起裴放之前的暴力执法,那确实温和太多了。
“找出路吧,这里不宜久待。”颜束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座古堡太诡异了,如果今天晚上没能找到对他们有利的线索,反而被困死在这个地方,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走吧走吧,感觉这里的风突然有点冷啊。”钩吻搓了搓胳膊,正打算问身边这两人冷不冷。
他刚刚转过头,就看见上一秒还面容沉静的颜束脸色巨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听完钩吻的话,颜束猛然抬眼。
古堡的走廊是室内,他们从刚才就已经排除了“跳窗”这个办法,哪里来的什么冷风?
“快走!”颜束急忙冲其他两人喊道。
就在他出声的一瞬间,袭来了一阵冷风,吹灭了裴放手里那盏油灯。
唯一的光亮熄灭之前,他只来得及看见裴放骤然变得慎重的眼睛,似乎想过来拉住他。
然而一切在眨眼间就陷入了黑暗,裴放没有过来拉住他。
颜束也没有出声叫人,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旁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存在了。
周围甚至都没有了任何声音,紧密的黑暗中,只剩下颜束自己的呼吸声。
只要在不可视物的情况下,这个走廊的空间就会产生变化,所以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这里就不再是刚刚他们共同待过的地方了。
现在怎么办?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许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空间上的变化,走廊没有窗户,也就代表即便外面天亮了,阳光照不进来,这里就一直是黑暗的。
没有光,就会被困死在这片黑暗的走廊。
永远找寻,永远迷失。
颜束抿了抿唇,十分冷静地闭上了眼睛,他从陷入黑暗开始,就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半分钟后,颜束再睁开眼睛,直视着这片黑暗。
眼下看似已成死局,但裴放手上还留有一盏灯。

“啪”地一声,火苗蹿了出来。
裴放淡定地点燃手里的油灯,周围的环境随着火光的跳跃也亮堂起来。
果不其然,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熟悉的走廊里,方才还在跟前的颜束和钩吻,此时早没了踪影。
这个走廊的凭空消失术简直比孙悟空的七十二变还炉火纯青,毕竟猴哥吹风之前还得念一句咒语。
裴放抬了抬手里的油灯,四周在火光之下全部映入他的眼中。
而左手边的墙壁上赫然有一个熟悉的凹槽,也就是被裴放卸下油灯之后的位置,他看了眼手里的油灯,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
看来这里的某些东西还是非常有逻辑性的,他手里举着油灯,就把他留在了原地。
剩下的两人就不知道被搞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什么意思?让他把灯好好放回去吗?
做什么小白兔找妈妈的低龄美梦,他又不是什么道德感强烈的好人。
不仅如此,裴放还仗着自己能看见路,手里的灯还没烧完,顺手在墙上多拿了两个当备用。
走廊似乎在气这人的无耻行径,又刮了一阵冷风,被裴放用风衣挡了个严实。
还来?当他傻吗?
刚刚注意力偏移被灭了灯,这次要再吃亏,他裴放干脆别在系统里混了。
不过目前走廊里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拿着油灯或者照明工具,才能保证不会被这走廊到处带着乱移动。
然而,裴放确实能够控制自己的每一步,但他不能确定颜束和钩吻会乖乖待在原地。
尤其是颜束。
真是头疼。
还是先找找钩吻的位置。
裴放露出手腕上的金属环,看似随手一划,眼前立马出现了一张大概十五寸左右的全息屏幕。
很快,在裴放的一系列操作之下,在静止不动的蓝色箭头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正在缓慢地移动。
只不过这个红点的移动方向很是......奇怪。
一会儿往左走一点,一会儿往右走一点,看着走来走去,实际上一直待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
裴放眉头舒展开来,心里忽然明了。
原来这走廊也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变化,至少会一直让人绕圈子这一点是没变的,并且这变动技能应该是有冷却时间的。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多了。
裴放跟钩吻共事多年,早就在手环上绑了他的实时定位。
这也算是他们的特权,谁让他们为系统办事呢。
不过像颜束的位置,裴放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得到准确的信息。
他是没什么好办法,但钩吻那个二愣子虽然没什么其他好本事,做一些找人的小程序还是挺管用的。
上次定位梁卓的那只鸟就是这货硬塞进来的。
这种程序太微小了,系统一般检测不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去了。
裴放定了定心神,现在只希望颜束能乖乖待在原地别动,等着他找过去就行了。
可是这种祈愿放在别人身上倒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而那个白眼狼天生反骨,疑心比全身细胞还多,谁也不信就算了,偏偏喜欢在悬崖边上走钢丝。
让颜束待着别动,他可能非要三百六十度旋转跳跃地逛上一圈。
裴放忽然觉得,自己右眼皮跳了跳。
这位喜欢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的白眼狼此时倒是辜负了裴放的想象力,没有三百六十度转圈闲逛。
他的动作比另一头走来走去的钩吻还要少。
颜束只是挨着墙壁摸索。
反正就算自己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照样会被搞回原地,倒不如安安静静在周围玩玩。
万一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至少在冷却时间内,这走廊不会再把他搞去别的地方。
好奇心有时候不是好东西,可对他来说,这就是无限可能的垫脚石。
有些东西始终是避不开的,与其承担着被迫接受的痛苦,倒不如自己先主动找上门,打乱这一切的顺序。
也许就此死无葬身之地,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
存在这样的心态,颜束的手在黑暗里也摸到了一扇门上。
他缓缓往下,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哪有什么碰不得东西,他偏偏不信。
咔嗒——
颜束一点也不负裴放的期望,把自己送上了悬崖边。
但并非是裴放抽象化的形容,而是货真价实的悬崖边。
狂风呼啸,海浪翻涌。
颜束此时此刻就只有一个脚后跟站在悬崖的边上,几乎是他打开门的瞬间,人已经从这悬崖边上摔了下去。
巨浪翻滚着,如同海底怪物不断舞动的舌头,等待着食物掉入。
颜束的脸被这厉风刮得生疼,身体直直地往海里落去。
“咚”地一声,他如同一颗石子,被狂风投入到深不见底的湖泊里,再寻不到踪迹。
由于下坠时的重力加速度,颜束直接掉下去后,沉到了有些深的水位,就算他会游泳也通水性,一时之间也没能浮上去。
颜束赶紧调整了一下,十分费力地睁开眼睛,就想往水面上游去。
然而在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却停止了动作。
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成群的小鱼,也不是危险的大型鲨鱼,更没有海怪之类的过关Boss,而是一艘船。
准确地说,这是一艘沉没在海底的巨轮。
颜束所在的位置并不能与这艘巨轮平行,他只是在稍高的海平面俯瞰着这艘庞然大物,带着惊奇和震撼。
但是他不能在这里久待查看,肺里的空气在逐渐减少,外部压力的增大以及海水彻骨的冰冷让他不得不快速浮上海面。
呼吸到空气的那一秒,颜束的意识也骤然清晰。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海底那个东西,而是自己先要游到岸边活下来。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过来,仿佛一双大手妄图控制住他的身体,不断把他往海水里摁。
幸运的是颜束浮上来的位置离岸边并不算远,他奋力挣扎了几下就被海浪带着冲到了岸边。
“咳咳......咳咳咳......”颜束没什么力气地躺在岸边,就快要把内脏咳出来。
艰难地吐出几口海水后,好久才缓了过来。
脑海中还没来得及整理刚刚发生的一切,后脑的伤口就像一个定时定点提醒你要保重身体的闹钟,又开始撕扯着发疼。
颜束咬着牙从硌人地海滩边爬了起来,方才站稳了身体,上空就传来了熟悉的电流声,像是在催命。
滋滋滋......像是小偷不小心触碰了红外防盗装置后发出的警报声,十分让人头疼。
【有人下海了!】
【有人下海了!】
【有人下海了!】
“乱吠什么?”颜束被这声音吵得后脑更疼了。
电流声忽然安静了几秒,随后像是服软般宣布着消息。
【由于违反任务规定,有囚徒私自下海,导致任务平衡打破,即将修改相关规定。】
【触发任务:海底的秘密。】
【请在每日十八时派遣一名囚徒潜入海底,探索海底的秘密,否则全部囚徒接受惩罚,每日潜海人员不得重复。】
【违反任务规定的囚徒判定为C级危险人物,将接受三级惩罚,惩罚即刻......滋滋滋......明日执行。】
颜束:“......”
不太对,有人拖延了他的惩罚时间。
另一边的走廊里,钩吻大气不敢出地看着裴放关掉全息屏幕,脸色阴沉得可怕。
“老大,也不一定是他吧。”钩吻试探着开口。
裴放有两三秒没吭声,像是在极力忍耐,然后才出声:“把你的鸟都收回来。”
钩吻点点头:“噢,那我们现在......”
钩吻才设置了返回,话还没说完,只听旁边一声巨响。
他家老大不知道扔出去什么要命的东西,给这古堡的走廊以及连接的房间都炸开了一片天地。
灰尘和硝烟散尽,蒙蒙细雨飘了进来,钩吻整个人杵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破关的方法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见裴放用了,这人近几年收敛了很多,脾性也跟着“和蔼”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前些年被系统整得太惨,裴放其实已经开始学乖了,如果他没有遇上颜束的话......
裴放几乎没有停顿,直接从这三层高的楼一跃而下。
“裴放!”钩吻站在被炸开的边沿,有些急切地喊了一声。
然而那人重重落在草坪上滚了几圈,像是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利索地站起身就往海边的方向奔了过去。
丝毫不拖泥不带水,就是......疯得有点上头。
刚刚平息的电流声,此时此刻像是发火前的恶犬,先是“呜呜呜”造出了声势,随后就展开了狂轰乱炸。
这次的声音已经不是有人触碰了红外防盗装置,而是有人要把防盗装置给直接卸了似的,警报声比刚刚还要再猛烈几分。
【警告!严重违反规定!严重违反规定!】
“警你大爷!”裴放丝毫不带客气。
然而系统就像是疯了一样的持续不断地轰炸着所有人的耳朵,古堡里的灯一盏又一盏地亮起,惊醒了所有还在睡梦里的人。
“发生什么了?”
“大半夜这是警告谁呢?”
“这也太惊悚吧,系统出bug了?”
裴放不管不顾地冲到了海边,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个身影。
湿漉漉的、也怪可怜的......坐在一堆嶙峋的怪石上,遥望着海天相接的黑暗之处。
那人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没回头,声音仿佛带着海风,很凉:“裴放,你不是想杀我吗?”
他的话带着疑问,却要的不是肯定或否定答案,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想杀他,又为什么要帮他?
这一刹那,裴放忽然觉得胸腔处忽然被人一把掏空了,浑身的血液瞬间凝滞。

为什么?他不知道。
这句话像是敲在古钟上的撞钟木,沉闷地晃荡在耳边,一时之间震得人头脑发懵。
裴放怔愣住了,脚上灌了铅一般,沉甸甸的重量把他摁在了原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莫名其妙的愤怒,一波又一波强过海浪的翻涌,浮躁不安的情绪不断冲刷着他的理智,仿佛只要颜束再说一句话,他极力筑成的大坝顷刻间就会倒塌粉碎,直接席卷他整个身体。
沛放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失控的感觉逐渐叠加,也许下一秒就会冲过去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短暂地僵持住了,似乎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谁也看不清楚对方心里的想法。
与此同时,古堡里乱做了一团,所有人紧急汇聚在了大厅里,除了古堡里的那十几位主人。
钩吻赶到大厅的时候,只觉得苍蝇开会也不过如此。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大厅里的吵闹和争论的声音却丝毫没有降低的迹象,并且愈演愈烈。
钩吻把大门合了起来,让这里听到系统播报的极端情绪倾泻不出去,外面的两人也不会主动找过来。
很显然,刚才系统的几条播报已经通知到所有人任务的改变。
而且播报内容针对性极强,无非就说明了有人下海了,违反了第一条【不要靠近海】的任务规定,因此要临时修改任务项,增加了一条为难所有人的触发任务。
但其实任务每项都有相对应的点值,即便没能完成或者违反,扣除对应的任务点或者给违反人下达惩罚就行了。
很少会出现眼下这种直接修改任务的情况。
钩吻站在门边默然,系统很少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刻意地搞针对了。
囚笼空间,最怕成为众矢之的。
这里的人全部都是亡命徒,为了逃出去活下来,谁不是心思九曲十八弯,假意迎合背后捅刀子比比皆是,更何况是因为一个人的问题损害全部人的利益。
这些钩吻都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裴放也不是不知道,他能拖延惩罚时间,但是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早该知道的,以裴放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听话,他从未向系统妥协过,从以前到现在,暂时的妥协不过是他一直蛰伏着寻找机会。
是颜束,是这个闯入者,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裴放始终不甘心。
可是这一次,系统却似乎是过早地察觉到了什么,他跟裴放可能都不用出手,系统直接不想让颜束活。
海边的狂风顷刻而来。
心思敏锐如颜束,自然也反应过来被针对这一点。
甚至他觉得,如今谁要跟自己扯上关系,谁就有可能跟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裴放站了很久,面部像是被凌厉的海风吹得僵硬,没有丝毫的表情,脑海中却像正在经历一场风暴。
偏偏这个时候,那个坐在不远处巨石上的身影站起了身,海风把他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颜束从巨石上一跃而下,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走到裴放面前:“走,我去跟所有人说明情况。”
“你疯了是不是?”裴放拳头紧握着,指节处“咯吱”响。
颜束没吭声,神色很淡,明晃晃地试探夹杂其中。
就是这样无所谓的表情,这样仿佛事不关己的神态,这样欺骗所有人的镇定......越看越让人愤怒。
“说明情况?你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那群人还会给你陈情喊冤的时间?他们巴不得你五马分尸!”裴放暗暗顺着气,真想把这人脸上的面具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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