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诊完最后一个患者后,越清眠松了口气,拉了拉苍莫止的手,说:“今天咱们在外面吃吧,挑个京中菜做的好的地方。”
这几日早出晚归,他自己还好,就是觉得苍莫止肯定辛苦。或许这对苍莫止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自己的爱人自己心疼,不累也心疼出几分累来了。
苍莫止笑说:“好啊,听说京中的怀香楼新请了个厨子,做的一手的好顺宁菜,你肯定喜欢。”
医谷就在顺宁城,越清眠从小吃着顺宁菜长大,自然是更有偏好些。
“那成啊。”说完,又笑着对在收笔墨着阿凤道,“王爷请客,咱们师徒俩今天吃大户。”
阿凤笑眯眯地点头,反正越清眠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苍莫止笑道:“按越大夫这慷慨程度,我是得多想点赚钱的法子,才能供得上咱们越大夫的吃喝。”
越清眠如果一直义诊,那身上必是没什么银子的。苍莫止能穷自己,可不能亏了越清眠,何况现在越清眠身后还跟了个叫阿凤的小尾巴,哪个都饿不得。
“那就有劳王爷费心了。”越清眠笑说。
“乐意之至。”
于是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前往怀香楼。
怀香楼在京中已经开了十多年了,一开始是以西北菜为主,后来又加入了蜀菜,都是为了让顾客常吃常新,否则也不可能在京中开那么长时间。
三个人到的时间不算早,怀香楼早已经坐满。没办法,像他们这种有些年头的店,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只要别自己砸了招牌,客自是不缺的。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已经坐满了,王爷若不介意,请稍等片刻,待有客人走了,立刻为您安排。”小二陪着笑脸,小心谨慎地说。
他一个小二,哪得罪得起慎王啊?可他也是没办法,今天两层都坐满了。
苍莫止自是看越清眠的意思,越清眠倒是不饿,但怕阿凤饿了,反正也是他们来晚了,怪不得店家。
他刚想说“下次再来”,掌柜的便跑了出来,一下拍在小二头上:“糊涂东西,越大夫来了,没位置也得给加位置!”
小二被打的一脸蒙,虽然不疼,但他就没见掌柜的这样殷勤过。而且昨天掌柜的才叮嘱过他们,不要随便加座,以免厚此薄彼,得罪了贵人。
掌柜的笑道:“越大夫,前两日我的母亲在您的医棚看诊,吃了药后已经好多了。您能来怀香楼,是咱们的福气,您若不嫌弃,我在楼上给您加一桌,您看行不?”
有的吃,又不用再跑去其他家,有什么不行的?于是越清眠笑道:“掌柜客气了。如此,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三位楼上请!”说罢,亲自带人上了楼。
桌子椅子都是掌柜亲自搬的,位置虽然角落了些,但屏风一拉,一点影响都没有,还格外私密。
他们点的菜上的也快,越清眠赶紧招呼阿凤吃饭,小孩子是饿不得的。
阿凤夹着菜扒着饭,不时会往窗外看一眼。越清眠和苍莫止倒是吃的不快,还点了壶果酒慢慢品尝。
楼上并不是包间,而是用屏风拉起的一个个雅座。看不到人,但说话大点声的话,还是会被周围人听到。
这本也没什么,谁吃个饭还不聊点家长里短的事呢?但两个人吃着吃着,却听人聊起了立储之事。说是听宫里传闻,皇上有意立大皇子为储。
越清眠和苍莫止相互看了一眼,并没说什么。来这儿的且不说是不是官员,但官员的亲戚家眷肯定是有的,能得些小道消息,无论真假,也都是有机会的。但这则消息越清眠和苍莫止都没听说,且他们又都不在周载帝床前守着,所以这消息是真是假很难说。
“你怎么看?”越清眠问苍莫止。
苍莫止给他夹了菜,表情并没有太严肃:“不好说。大皇兄作为嫡长子,的确名正言顺。不过消息从哪儿传出来的,还得追一追。而且既然在这里已经有人开始讨论了,恐怕这个消息传出来不止一两天了。”
“是啊。师父没给咱们传消息来,要么是根本没有这事,要么是皇上避开他了。”越清眠分析着。
苍莫止点点头:“回去我和二哥说一声,让他的人去打听一下。”他在京中的人随着他去延州已经基本撤走了,所以要打听京中的消息,还得靠他二哥。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除了越清眠和苍莫止,还有蔡屹。不同的是蔡屹是自己主动去打听的。因为他觉得皇后为苍闻启求情的事不合常理,正常来说,皇后应该比谁都希望四皇子一党能够连根铲除。
皇后常年用的还是蔡家的人,所以这对蔡屹来说,可比其他人好打听多了。同时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蔡屹认为皇后这是玩火自焚,甚至是为了储君之位,已经疯魔了——也是,从她设计丢弃自己的亲侄子起,她就已经疯魔了。
蔡屹想劝她几句,毕竟大皇子是无辜的。但想到她的所做所为,蔡屹就打心底里觉得恶心,完全不想看到她的脸。
就在他纠结去与不去之时,宫中传来消息——皇上下旨,赐死苍闻启。
第112章
周载帝对苍闻启用的是“赐死”,而非当众斩首,算是给了苍闻启体面。可这赐死又比斩首来的快捷方便,在别人得到消息时,苍闻启的尸体都凉了。
苍莫止和越清眠听到消息时,正在和苍川之说大皇子将被立为储君的传言。
对于苍锦商,苍川之和苍莫止的忌惮都没那么多,一方面是苍锦商素来的为人,他从未干过伤害他们两兄弟的事,他们算是一直兄友弟恭了,只是他是皇后的亲子,而他们是妃子的儿子,大家立场不同,所以并不可能亲近到如一母同胞一般;另一方面因为子郁的事,苍锦商算是得了越清眠和苍莫止的恩,没理由恩将仇报。
另外还有一层原因,现在证实越清眠是蔡屹亲子,那就等于是苍锦商的亲表弟。而越清眠和苍莫止成亲,他们之间又多了一层亲上加亲。蔡屹这些年的确待苍锦商如亲子一般,知道内情的都清楚,蔡屹是把对儿子的想念都转移到了苍锦商身上。而苍锦商又是有情有义之人,断不可能伤害蔡家,所以就算苍锦商登基,对苍川之和苍莫止来说,都是安全的。
而当来人告知他们苍闻启已死时,两个人的表情才严肃起来。
“父皇没有大张旗鼓地就把人杀了,有点着急啊。”苍莫止琢磨着道。
苍闻启犯的可不是小事,这不当众斩首,以儆效尤,有点说不过去。
苍川之轻轻叹了口气:“大概是实在没有精力做更多安排了。而且以防夜长梦多,直接下手是最迅速的。”
“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父皇在这个时候下手的。”他不信平白无故的,他父皇早不杀晚不杀,非一拍脑袋就给定了。
来报信的人道:“听说四皇子不愿赴死,想要面见皇上。被宁禄公公硬灌下的毒酒。”
“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苍莫止一直知道苍闻启是有野心的,只是这野心用的不是地方,自是要送命的。
苍川之又问:“邰立何和邰氏如何处置的?”
一个是苍闻启的舅舅,一个是苍闻启的母妃,皆是助他谋反之人。
“这还不知,只知邰立何已经吓傻,在狱中哭爹喊娘的。”
苍川之点点头:“继续留心着吧,有什么消息再来报。”
“是!”
待人退下后,苍莫止喝着已经凉掉的茶,说:“父皇这算不算为大皇兄的储君之位铺路?”
“难说。若说怕大皇兄继位再杀苍闻启,背负一个残杀兄弟之名,倒也未尝不可。不过苍闻启自己干出来的事,让人饶他一命,也实在说不过去吧?”这是苍川之的看法。
“说的也是。若大皇兄继位后饶了苍闻启一命,那世人恐怕会骂他不孝。”
苍川之笑着点点头:“而且话说回来,以父皇素来对咱们这些皇子的态度,你觉得他是会为大皇兄铺路的人吗?”
苍莫止顿时失笑:“是我想多了。”
“所以这中间恐怕有咱们不知道的原因。反正不管是什么,父皇考虑的肯定是他自己。”苍川之结论下的武断,却也挑不出错来。
然而还没等这场小会散了,家丁就匆匆跑了进来,手上拿了一封信:“主子,王爷,丞相府刚刚让人送了信来。来的很低调,敲的后门,送来就走了。”
一般来送信,都会走侧门。二皇子府的后门多是往厨房运菜和柴火用的。如今对方敲的后门,明显是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苍莫止伸手接过信,打开来上面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
后面盖了丞相的私章,倒不至于做伪。
兄弟两个相互看了一眼,越清眠也不知道这四个字究竟代指什么,它既可以说是立皇储一事,又可以说是苍闻启被裁决一事。
苍川之沉默了片刻,说:“既然丞相连夜前来送信,恐怕是知道些什么,我们就先稍安勿躁,看看形势也无妨。”
“好。”苍莫止应道,并随手把信燃了。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留下为好。
皇后在得知苍闻启被赐死后,一张美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若不是宫中的宫女太监还没退下,她真想砸几件东西发泄心中的怒火——她前脚刚劝完皇上,后脚皇上就把苍闻启杀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怕皇上知道她的意图,可她更怕苍莫止不反!皇上知道她的意图又能如何?废后?在这个朝内局势未定,朝外刚刚稳定的时候,朝臣不会为了些传言让皇上废后,容易使得前朝后宫都不宁。
没了这个担忧,唯一需要忧心的就是储君人选了。可如何让周载帝在苍莫止不反的情况立她的儿子,是她现在必须考虑的。
次日一早,蔡屹便进宫见了皇后。
“哥哥可算愿意来见我了。”皇后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那么看着蔡屹。
蔡屹不跟她耗时间,直接问:“皇上要立大皇子为太子的传言是你散出去的吧?”
皇后自知是瞒不过蔡屹的,无声地笑了笑,说:“没错。难道哥哥不希望锦商成为太子?”
蔡屹皱着眉,看着这个眼前越来越陌生的妹妹,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苍莫止和苍川之都不是傻子,你以为你这点小计谋就能逼他们反?”
“哈哈哈,为什么不能呢?”皇后死死盯着蔡屹,“哦,我倒是忘了,毕竟你已经是找回儿子的人了,你的儿子又很快会成为慎王妃了,你现在无论是把宝压在哪个皇子身上,对你来说都是赢的。”
“你还好意思提?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收买外人,丢弃自己亲侄子的事!”蔡屹原本不想提这茬,以免自己气急攻心,再让夫人担心,没想到他这个妹妹是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要拿这事刺激他!
皇后依旧笑着:“蔡家都能为了自己的地位荣华牺牲我的幸福,我为什么不能为着蔡家看重的地位荣华牺牲一个长孙呢?哥哥,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吗?你们能做的事,我却不能做,凭什么?我嫁了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每天有多折磨岂是你这种与妻子夫妻恩爱的人能懂的?而且你不是把锦商教的很好吗?可比他那个没有一点人情味的父皇教的好多了。”
皇后看着蔡屹,眼中有说不尽的疯狂:“蔡家这么看重荣华富贵,如今唾手可得了,你又开始跟我讲亲情?哈哈哈,亲情,早在我进宫的时候已经清干净了!”
蔡屹喉头动了几下:“是,你对蔡家给你安排的婚事不满,当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皇有意,皇上未拒,我实在没能为你做什么。你狠我,应该。但你侄子不过是个襁褓婴儿,他做错了什么?要让你想至他于死地!”
如果不是正好越芫华路过,他的儿子可能就真的悄无声息地死在那大丫鬟手里了。
“错就错在他生在了蔡家,成了你的儿子!”皇后眼中的疯狂不减。
蔡屹自知与皇后是说不通的,他能明白皇后的怨恨,也缘于这些年皇上与皇后的感情实在算不上深厚,只能算相敬如宾吧。皇上多疑,与哪个妃子都不算亲厚,就算对哪个妃子好一些,那也绝对没有过分的宠爱。皇后得不到夫君的偏爱,又实在嫉妒不起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这也使得她的怨恨无处发泄,只剩下让大皇子成为太子的执念了。
蔡屹叹了口气:“之前是蔡家对不住你,我也不推脱责任。但你设计丢弃了我的儿子,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就是坐上太后之位,我也不会沾你半点光。待新皇登基,我便辞官而去。但作为兄长,我最后提醒你一句,皇上虽然卧床不起,但他毕竟是皇上,在这宫中他想得到什么消息并不难。你的那些小动作还是收起来吧,万一让皇上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你管!你给我滚!”皇后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端庄,冲蔡屹大吼道。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牺牲了她的幸福就可以这样理直气壮,而她不过是丢了一个婴孩,她哥居然就要跟她彻底划开关系?反正都是蔡家的错,蔡家若不让她做皇后,后面一切的事都不可能发生。
蔡屹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妹妹没能得到幸福,他心里到底是内疚的。但他的孩子是无辜的,他的妻子也是无辜的,他不能接受妹妹的报复是针对这两个无辜的人。
蔡屹离开后,皇后疯狂地摔砸着宫里的物品,吓的小宫女们只能瑟缩在门外,没人敢进去劝,生怕触了皇后的眉头,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几日后,越清眠在周载帝的召见下,进宫去给周载帝看诊。并不是因为他的医术青出于蓝,周载帝才召见他。而是听说了越清眠在京城外义诊的事,一来想听他说说宫外的事,给自己解个闷;二来是见见自己赐婚的准王妃,在苍莫止大婚前全了礼数。
越清眠向周载帝行了礼。
“起来吧。”周载帝因为虚弱,声音倒是显得柔和不少。
越清眠起身,并未主动说话。他和周载帝实在没什么话好说,而且再见周载帝,他已经有了垂垂老态,放下那些是非不谈,单是看到一个人迅速衰老,就不免让人唏嘘。
周载帝倒是很有聊天的欲望,问起了越清眠义诊的事。越清眠权当打发时间,跟他说了许多。
“你师父医术好,你也学到了精髓,这是好事。可惜啊……”周载帝望着床顶,“医谷离京中太远,终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越清眠不知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能道:“宫中太医的医术也值得赞许,天下医者,各有所长,必不能全依赖医谷的。”
周载帝沉默了良久,终是没有答什么,而是问起了他和苍莫止,问他对这次赐婚是否满意。
“我与莫止自小认识,虽多有不和,但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您为我们赐婚,与一个熟悉了解的人成亲,自是比那些了解不深的好些。”越清眠并不想对周载帝展示自己与苍莫止的感情有多稳固,这些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不需要周载帝知道。
“是啊,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日久生情再正常不过了。”周载帝笑了笑,又问,“你对太子之争怎么看?”
越清眠皱了皱眉,这事就算皇上问遍群臣,也不应该问到他头上来。
似乎是怕他不答,周载帝接着道:“但说无妨,朕就是躺的闷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皇上都这样说了,越清眠肯定不好推脱,便道:“要让哪位皇子当太子,这是皇上您的事。至于我,我只能说我可当不了皇后,以我的脾气,不能母仪天下。”
周载帝哈哈大笑:“你治病救人,心怀百姓,怎么就没有母仪天下之姿了?”
“为百姓治病乃是谷训,是医者必须要做的事。但母仪天下可不是医者应该干的事。”越清眠一点没客气。他很清楚,自己若帮着苍莫止说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你啊。”周载帝轻轻叹气,“你想想,你若成了皇后,苍莫止再怎么样,也不能轻易负你了。”
越清眠不甚在意地说:“他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如果他敢负我,我就拉他同归于尽,谁也别想好。所以有没有皇位都无所谓。”
周载帝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知道的那个越清眠,也的确是越清眠的脾气能干出来的事。
“行吧。朕不好干涉你们小辈的事,你自己高兴就行。”
越清眠看了看周载帝,他知道,至少现在的周载帝对他的回答是满意的,如此也能对苍莫止少一分忌惮吧。
第113章
既然周载帝是召他进宫把脉的,无论自己医术与师父相比如何,越清眠离开前,还是给周载帝把了脉。
他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清楚了周载帝如今的状况。而说的话却是:“皇上宽心,失血过多本就不好补,不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您为了康健,还是要多些耐心。可能前期见效甚微,可一旦底子补好了,后面就快了。”
越清眠很清楚,他这话只能说是糊弄周载帝。不过他总不能跟皇上说“就你这身体,混不了几日了”吧?那样别说周载帝得震怒,朝堂恐怕都要乱。
周载帝似是信了他的话,笑道:“如此,朕慢慢养着就是了。”
如果是普通的重病病人,越清眠不会当面告知对方病情有多严重,而是会选择悄悄与其家人说明。但周载帝毕竟是皇上,他的家属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在越清眠要告退前,周载帝又道:“对了,朕听说皇后最近身体也不太爽利,你若没旁的事,和你师父一起,去给皇后看看吧。”
从苍闻启被赐死后,皇后宫里的人就来报,说皇后身体不适,这几日不能来看皇上了,以免过了病气给皇上。
越芫华与越清眠称“是”,便退出了宫殿。依越清眠的心思,其实是根本不想见皇后的,毕竟这是设计要杀害他的人。可周载帝什么都不知道,下旨让他去,他实在没办法拒绝。
越芫华也是不愿意让徒弟受委屈的,知道是皇后所为后,他的震惊与恼火都不知道哪个更多些。但他徒弟要和苍莫止成亲,礼节上来说必须要面见皇后一次。为不了被别人乱传话,他只能让越清眠去。
同一时刻,苍锦商也日夜兼程地从延州赶回了京。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拜见皇后,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具体是什么情况,得了解过后再去拜见为好。同时,他也实在没时间去苍川之那里了解京中情况,只能延后再说。
看到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地回来了,皇后别提多开心了,反复摸着苍锦商的脸,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苍锦商能感觉到皇后宫中的肃静,以往他母后这也是无人敢打闹说笑的,但未曾想今日好像更为严肃了,就仿佛预示着天要变。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刚经叛乱,他父皇又病重,宫中气氛森严属实正常。
“母后,父皇如何?”苍锦商关切地问。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她想装出一副担忧的神色,让儿子不要发现不妥,但这会儿她是真的装不像:“有越掌门看护着,暂时还行。”
苍锦商松了口气,他不敢说自己与父皇感情有多深,却也明白如果父皇崩了,那他就要面临一场朝堂上的动荡。当然,这些有苍川之和苍莫止跟他一起扛,倒不算为难,只不过那两个人也是初次经历此事,未必就能做的很好。而他做为大哥,也得有个大哥的样子。
“那就好。”苍锦商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
皇后看着苍锦商,片刻过,让屋里伺候的都退了出去,且要站远些,这才拉着苍锦商的手道:“儿子,现在皇储之位未定。如今老二老三无召并不进宫,你要好好在你父皇面前尽孝,最好能让他在驾崩之前,立你为太子。”
她这话说的苍锦商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有种盼望他父皇驾崩的感觉?至于太子之位,说实话,他是没有太多想法的。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可能是近来的事让她太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这样惶惶急切,他便顺着她的话道:“母后放心,儿子一定会好生尽孝的。儿子见您脸色也不大好,您要多注意身体,若您和父皇都病了,那后宫就真的无人主持了。”
“我知道。”皇后点点头,其实她心里比任何时候都着急,皇位继承一日不定下来,就越容易夜长梦多。
“父皇生病这几日,朝政上可是舅舅在处理?”苍锦商问。照理来说,是应该舅舅带领一批大臣暂稳朝政的,尤其是在苍川之和苍莫止都没插手的情况下。
提到自己的兄长,皇后脸色更难看了:“你别提他了,他称病多日,朝政堆积在那儿,没人处理呢。”
“舅舅病了?”苍锦商惊问,这也太不凑巧了。
皇后冷着脸:“你舅舅自私惯了,关键时候根本指望不上他。”
苍锦商露出诧异的表情,在他的印象里,他舅舅从来不是自私的人啊。
“母后何以这样说?”苍锦商问。
皇后皱了皱眉,有些话她是不想跟苍锦商说的,但与其让苍锦商从别人嘴里听说,倒不如她来说。
于是就听皇后道:“你知道,我与你父皇感情很淡,当初我并非自愿嫁给他的。”
苍锦商点点头,身在帝王家,他见过太多因为家族和政治硬凑到一起的婚姻了。也知道这些婚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女子的不公。但他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旧是现在最被认同的婚姻方式。而且普遍来说,父母给找的婚姻,哪怕是出于利益考量,大多也是会追求门当户对的。而且纵然有这样婚后不如意的,却也有甜蜜白头的,还是要看夫妻二人如何看待婚姻,以及婚后生活。
然而,他的母后就属于夫妻并不恩爱的那种,可他的父皇也未存在宠妾灭妻之举。
皇后看着儿子,似乎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苍锦商身上了:“后来有了你,我便将把你培养成合适的储君人选当作活下去的动力。为此,牺牲些什么都无所谓。哪个帝王上位,背后不是白骨成山?”
苍锦商没有反驳,但他不知道这与母后说的指望不上舅舅有什么关系。以前母后可总是对他说,要多依仗舅舅才是。舅舅也的确侍他特别好,如果没有舅舅,他可能都无法保全子郁。
把前面铺垫好了,让自己显得足够无辜且有充分的理由,皇后这才把自己计划杀掉侄子,最后导致孩子失踪的事说了出来。也告诉他那孩子已经找回来了,就是越清眠。
苍锦商听后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他都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发出的声音:“您、你怎么能做出这等有为人性之事?!”
除了子郁的事,他从未与皇后这样大声说过话,但他现在就觉得气血上涌,真的是什么礼节教养都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