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锋拍拍对方的脊背,眼皮下坠,卷入深眠的漩涡。
熟悉的酥麻沿着脊梁骨传入大脑皮层,唤醒深海中徜徉的明月锋。
…………
明月锋烦恼地揉揉额角,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一条不起眼的经济新闻出现在信息流中【无垠服装总经理换帅】。陈芝瑶终是抵不过愧疚与母女亲情,将作为嫁妆的总经理位置交给了边珦。
而边珦答应明月锋的事情,也该兑现了。
明月锋神情微妙,他收起手机,看向拾掇齐整的印寒,说:“不出你所料,边珦成为无垠服装的负责人了。”
“应该的。”印寒眼神平静无波,在他看来,这条新闻远不如明月锋主动亲他有价值,他问,“你想吃什么?我下楼买。”
“别买了,煮点面条。”明月锋说,他扶着床头站起来,感觉自己快要被印寒养瘫痪了,“我想出门转转。”
“不行。”印寒干脆利落地拒绝,“你要什么,我下楼买。”
明月锋瞪大眼睛,他觉得荒谬:“你不能关我一辈子。”
“关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印寒说,“我有两个月的暑假,现在才过去十天。”
“天呐。”想到要待在这个小房子里被锁两个月,明月锋就要疯了,“我还有工作,和秋日青崖!”
“我爸妈的品牌马上就要破产清算了!”明月锋抬高声音,“你明明知道了我的心意,我离不开你,你还要关着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印寒逼近刻意忽略核心问题的明月锋,“你知道为什么。”他物理堵住发小那张讲话不讨喜的嘴巴,问,“吃饭还是吃我?或者我吃你?”
…………
“妈耶,你不要命了。”明月锋吓得嘴唇发白,一把搂住印寒的腰,“别动,寒寒,我服了行不行。”
“我不服。”到了这一步,哪有往回退的道理,印寒十分能忍,他环住明月锋的脖颈,胸口咚咚跳的心脏紧贴明月锋耳畔,他低声乞求:“明月,你亲亲我。”
这小子简直油盐不进,明月锋仰头与他接吻,抬手将湿淋淋的卷发别在印寒耳后,说:“高兴了吗?”
“嗯。”印寒眼尾漾开的水红宛如天际一抹霞光,他亲亲明月锋的额头,“高兴。”
“傻得要死。”明月锋心疼极了,半推半就地附和印寒。
俩人闹腾一番,时针指向十点,印寒摸出钥匙解开明月锋手腕上的锁链。
身上的锁链解除,心灵的锁链彻底绑缚住松间明月,把这遥远的星体栓在印寒的小屋里,当做照明的灯球。
洗过澡,明月锋去厨房煮面条,留印寒半躺在沙发上,好好休养刚刚因冲动造成的隐秘伤口,虽逞强说不疼,但青白的嘴唇做不得假。
蒜香蒸茄子、蛋汤、细碎的肉丁搭配软烂的面条,一碗不用牙齿劳动的清淡咸粥出锅,明月锋倒了几滴香油,端到印寒面前。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印寒接过粥,“我身体很好。”
“我照顾你不开心吗?”明月锋问,“我还挺开心的。”他落座印寒身边吸溜面条,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他再怎么逃避,也挡不住心灵的叩问。
若不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退让,哪能让印寒突进到这一步。
心软,乃兵家大忌。
运动使人饥饿,两人唏哩呼噜各吃了两碗面条,明月锋收拾碗筷去厨房刷洗。他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这些年的负面情绪全清理出去,心脏轻盈,刷锅的动作也松快起来。
印寒躺不住,没一会儿就走到明月锋身后,拿起抹布收拾灶台。
明月锋问:“下午你有安排吗?”
“没有。”印寒说。
“走,我们出去约会。”被关十多天,明月锋迫不及待地想出门转转,他问,“你的车呢?”
“王岳扬开走了。”印寒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提起王岳扬,明月锋眼睛微眯,问:“他是不是知道你的计划?”
“是的。”印寒大方承认,“我需要帮手,他最合适。”
“他确实合适。”明月锋点头,“杀人越货的好苗子。”
俩人凑不出一颗良心,收拾完厨房,明月锋的手机嗡嗡作响,是边珦。
“明老板。”边珦的声音兴致高昂,“活着没?”
“没死。”明月锋没好气地说,“你卖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问我怎么样。”
“来不及嘛。”边珦幸灾乐祸地说,“你在微博上的名声已经晋级为渣男代言人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洗白?”
“到时候任职公告一发,谣言不攻自破。”明月锋不在乎名声,他是商人不是明星,名声又不能换钱。
“我看你这么久不联系我,问问你发生了什么事。”边珦说,“你可是秋日青崖的希望。”
“我,额,事情比较复杂,但是,”明月锋吞吞吐吐,“我有对象了。”
“什么东西?!”边珦震惊之下灵光乍现,“敢情你被抢婚了?”
“算是。”明月锋捂脸。
“怪不得这么久没消息,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吧!”边珦愤怒地咆哮,“你这个骗子!”
第112章 正经的约会
忽略边珦的无能狂怒,明月锋挂断电话,对站在一旁眼巴巴等待的印寒说:“不管她,咱们出去玩。”
“边珦有说什么时候要你上任吗?”印寒问。
“她说明年年后。”明月锋说,“正好我也要给穆总一个交代。”他接过印寒递来的衣物,没好气地抖开,“之前你把它们放哪了?”
“楼下的洗衣店。”印寒说。
明月锋套上休闲裤和衬衫,衣领挡住锁骨处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红痕,引得印寒皱起眉头:“要不别出门了。”
“为什么?”明月锋疑惑。
印寒研磨尖锐的虎牙,漆黑的眼珠泛着危险的光泽。
明月锋察觉到小伙伴的蠢蠢欲动,抬手捂住对方的嘴巴,说:“别想咬我,大热天的我总不能戴围巾出去。”
印寒敛下眉眼,蓬松凌乱的卷毛透露出几分不服气,他拿起手机给王岳扬打电话。
“喂,印寒?”王岳扬诧异地问,“明月锋没报警吧?”
“没有。”印寒说,“车你开去了哪里?”
“停在明月锋住的那个酒店的地下车库。”王岳扬说,“咋样,事情成了没?”
“嗯。”印寒应道,他炫耀似的接着说,“我们要去约会。”
“啧啧啧啧。”王岳扬发出嫉妒的声音,“功劳有我的一份,你俩结婚我就不掏份子钱了。”
“不行。”明月锋的声音冒出来,“你双倍。”
“靠。”王岳扬拍桌,“你个铁公鸡!”
一番嘻嘻哈哈后,明月锋和印寒决定先去酒店车库取车,下楼的间隙,明月锋问:“这房子你租了多久?”
“一年。”印寒说,“可以提前退租,押金不退。”
“你是真行。”明月锋抚平手臂皮肤立起的汗毛,一把薅住印寒的后脖颈,“打算关我一年?”
“可以续租。”印寒老神在在地说。
敢情不止关一年,若他迟迟不开窍,印寒能把他关到八十岁。
“我会报警的。”明月锋说。
印寒转头亲明月锋一口:“那就关到你报警。”
明月锋冷哼一声,把印寒鸟窝般的卷毛揉得更乱,他着实拿小伙伴没办法。
两人打车去酒店取车,交了一笔昂贵的停车费后,驱车前往最近的电影院。明月锋脑海里关于约会的贫瘠印象,仅有吃饭、看电影、逛公园这种传统又无聊的活动,好在印寒也不懂怎么约会,只要和明月锋一块儿他就高兴。
明月锋抱着一桶爆米花,拉着印寒走向观众席最后一排,他们选了一部动画片。原因很简单,明月锋讨厌看爱情文艺片,印寒表示可以看恐怖片,明月锋觉得恐怖片只吓他一个人没意思,战争片太沉重,悬疑片太烧脑,选来选去,干脆选了一部画风可爱的动画片。
印寒不在乎看什么,龙标闪过,影厅陷入黑暗,电影放映开始,他的手也从爆米花桶,移到明月锋怀里,不老实地摸来摸去。
“摸什么呢。”明月锋小声问。
“手。”印寒掰开明月锋交握的手,霸道地拢进掌心,他乌黑的眼珠倒映着大银幕绚丽的画面,修长的手指和明月锋的纠缠不休,剧情进展半点没看进去。
“你这样我怎么吃爆米花。”明月锋哭笑不得。
“我喂你。”印寒很乐意代劳。
“得得得。”没等明月锋拒绝,一颗圆润的米花球悬停唇边,随他张口而抿入。气氛倏忽暧昧,明月锋咯吱咯吱嚼爆米花,在电影中奔跑的女主角遇见命中注定的男主,印寒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他低声说:“亲爱的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
词句与音箱中传来的台词重合,明月锋斜睨他,眉眼含笑,默契地接茬:“It's Your lover。”
电影讲了个女孩战胜反派与爱人长相守的故事,没多大新意,通俗又老套。影厅里稀稀拉拉的观众纷纷打哈欠,明月锋和印寒周围一圈空座位,倒方便了两人调情。
“等会儿你想吃什么?”明月锋问。
“看你。”印寒不挑食,紧着男朋友的口味。
“粤菜吧,清淡。”明月锋想吃辣,念着印寒的身体,还是选择了淡口的菜系,“好久没吃虾仁红皮肠了,想得慌。”
“好。”印寒应道。
电影结束,灯甫一亮起,观众们迫不及待往外走,大抵是受够了无聊的剧情,明月锋站起身,大大方方地牵起印寒的手:“走吗,男朋友?”
印寒突然笑开,心下因明月锋的主动踏实了些,他点头:“走。”
明月锋也被小伙伴春风般的笑意晃了眼睛,印寒不常笑,他总是安静地守在自己左右,固执倔强,疏冷淡泊,像一块不知疲倦的石头。这一笑,眉眼生动,宛如铁树开花,春水荡起柔波,直荡进明月锋心底。
“我还是了解你太少了。”明月锋说,“你有什么爱好?”
印寒想了想,说:“不知道。”
“法律算一条,毕竟你都是博士了。”明月锋说。
“学法是想在社会层面上保护你。”印寒说。
“搏击呢?”明月锋问。
“物理层面上保护你。”印寒回答。
“……养猫呢?”明月锋问。
“你喜欢猫。”印寒说。
“……”明月锋揉揉额角,“养花呢?我看你养了一阳台的花。”
“都是送给你的。”印寒说,“我的爱好是要你快乐。”
该死,新晋男朋友调情的水平远超明月锋的承受能力。
明月锋瞠目结舌,灵巧的舌头半晌接不住下茬,他舔过下唇缓解尴尬:“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我以为你会高兴。”印寒说。
“是很高兴,压力也大。”明月锋说,“我都没有为你做什么。”他通常用送礼物的方式表达关心,礼物越贵重,代表他越在乎,对比印寒,这更像是偷懒的伎俩。
“你送我车和表。”印寒说。
“车不经常开,表你也不怎么戴。”明月锋说,“它们更像是我愧疚心理的补偿。”
“我知道你在乎我。”印寒拉开车门,将絮絮叨叨的小伙伴塞进去,“这就够了。”明月锋从小在乎钱,精打细算的习惯深入骨髓,而印寒,是唯一一个让他甘心花钱而不计较的同龄人。
这一点不同,是印寒对两人关系拥有无比自信的来源,没有人能够取代他在明月锋心中的地位。
保时捷汇入车流,明月锋拿着手机导航,目的地是一家昂贵的粤菜餐厅。一路上明月锋少有言语,他托着下巴,思考该为印寒做点什么,哄得这小子多笑笑,也缓解一下内心的惭愧。
餐厅位于九十层顶楼的露天花园,印寒将车钥匙交给门童,跟上明月锋的步伐,踏进观景电梯,问:“在想什么?”
“在想要不要给悠悠阿姨去个电话。”明月锋说,“稍微铺垫一下咱俩的事。”
印寒瞪大眼睛,显然有些惊讶:“今天吗?”
“等电梯上去。”明月锋说,“怎么,觉得太急了?”
“我以为你会拖一拖。”印寒说,“现在是缓兵之计,等明天我醒来,你就跑得不见影儿了。”
“我有这么想过。”明月锋实话实说,“可是我一想到你醒来茫然的样子,我就狠不下心。”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明月锋摸摸印寒侧脸,手掌放在他后脖颈,额头相碰,“我想我还没那么混蛋。”
“没关系。”印寒说,“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他语气纯粹,眼瞳黝黑,“找到后发生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明月锋讪笑,他捏住印寒的脸颊,轻佻地晃一晃:“威胁我是吧,行,今晚你睡沙发。”
第113章 正经的约会(二)
一顿饭越吃越沉默,起初的喜悦被焦虑和压抑替代,明月锋低头拆蟹,只拆不吃,蟹肉堆满碗碟,却没有吃蟹的心情。嘴上说着承担责任,内心却是动荡不安,他的安全感少得可怜,稍微的变故便能触动敏感的神经,他生生将自己逼到墙角,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明月。”印寒看着心疼,“要不,我去跟爸妈讲。”
“不行。”明月锋已然厌倦无休止的躲避,他将蟹钳里的肉丝挑出来,放在碗中,“我去讲。”他不能再逃了,明月锋心想,印寒会难过的。
“他们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怪你的。”印寒说,“怪也只会怪我。”
“我知道。”明月锋说,“我也想在他们面前,做一个很好的人。”幼年父母双亡,虽说楚悠和印诚久夫妇对他很好,但终究是隔了一层。缺少血脉链接让他不敢像别的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卖乖,拐带人家亲生儿子出柜对他而言,无异于亲手将至亲之人推开。
“你是很好的人。”印寒毫不怀疑明月锋的道德,只因道德感过高,才会优柔寡断,左右为难。他不懂人情世故,可看着明月锋这样痛苦,他又迫切地想要懂一些了。
明月锋将成堆的蟹肉放进蟹壳里,推到印寒面前,说:“你吃,我没胃口。”
昂贵的餐食并未换来好心情,用过午餐,两人乘电梯下楼,封闭的狭小空间里,印寒环住明月锋的腰,脑袋挤进对方温热的颈窝,小声询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明月锋搂紧发小,借此汲取摇摇欲坠的理智,负罪感像海浪一般翻涌不止,他嗅闻对方卷曲柔软的头发,“先去苏州,看看我的小花园。”
“好。”印寒点头,“都听你的。”
盛夏午后的阳光炙热难耐,明月锋直犯困,索性就近去市图书馆摸鱼。毕业多年的青年企业家踏入凉爽安静的借阅室,写字的沙沙声和键盘敲打声起伏不断,明月锋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厚实的书籍《理想国》,当做枕头趴在角落小憩。印寒精神得很,端着本科尔伯格的《道德困境与道德发展》,坐在发小身边认真阅读。
自高中毕业,两人奔赴不同的大学,便未有共同坐在图书馆的机会,印寒担心明月锋趴着睡觉压得手麻,遂放下书本,凑近明月锋耳边小声哄着:“要不要躺我腿上?”
明月锋往印寒这边挪动脑袋,不说好也不拒绝,他困得睁不开眼,不在乎那点酸麻。印寒伸手将男朋友往怀里带了带,又带了带,终是把人结结实实抱住,另一只手不忘翻开书,继续看刚才的段落。
两人坐在角落,没有过多交流,除了姿势亲密些,倒也不算惹人注意。明月锋偷懒的样子可怜又好笑,像是佯装努力的男大学生,试图用睡在书本上的诡异方式吸取知识的芬芳。
闷头睡了四十分钟,明月锋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脑袋被人一下一下抚摸,像习惯性摸某种动物。他翻了个身,面朝印寒的腹部,闭着眼睛拱来拱去,约莫是在释放起床气。
印寒感觉小伙伴醒了,放下书本,唇角翘起,满心欢喜地看明月锋扑腾。他太喜欢明月锋了,无论对方展露哪一面,他全心全意地接纳。
都是他的,别人休想分到月亮的一缕清辉。
“在看什么?”明月锋扶着桌子坐起来,看清封面上的文字,他皱眉,“啊,好无聊的书。”
“还可以。”印寒说,“它能帮助我理解你。”
“我很难理解吗?”明月锋听罢,困惑地歪头,“我在你面前跟张白纸一样。”
谈何白纸,分明是本读不完的辞海,印寒不予置评,他问:“等会儿我们去哪?”
“逛夜市。”明月锋说,“饿了,想吃炸串。”他站起身,拉着印寒的腕骨,一阵风似的溜出图书馆,小跑着下楼梯,在最后一节台阶处轻巧转身,眼神明亮若晚星,“咱们去探险!”
“探险?”印寒没听懂。
明月锋指向马路对面的小学,神秘兮兮地说:“小学生都有秘密基地,基地里肯定有好吃的。”他低头看表,时针指向四点,“差不多快放学了。”
于是两人跨过马路,守在学校大门,佯装接孩子的家长。印寒反手握住明月锋的手,视线平直地扫过发小俊美的侧脸轮廓,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小学时期的他个头矮小,不得不抬头仰视明月锋,迎着光芒,明月锋像一轮璀璨的太阳,照得他自惭形秽,渺不足道。
好在明月锋不是灼热刺目的太阳,印寒也搭了一架摘月的木梯。
明月锋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他诧异地眨眼,看向印寒:“怎么了?”
“想亲你。”印寒说,他指向小学门口,“从这么小的时候,我就想了。”
“啊?”明月锋惊讶,他以为印寒的心思最早起于青春期的懵懂梦境,没想到这小子身体长得晚,开窍却早得离谱,他说,“那时候我还把你抱在怀里呢。”小时候的印寒白皮大眼卷发,内向寡言,像个精致的人偶,饶是不怎么喜欢小孩的明月锋都愿意敞开怀抱,乐呵呵地将他带在身边。
“你记得夏小小吗?”印寒说,“我小时候很讨厌她。”
明月锋皱眉,仔细回想,说:“是不是那个……给其他女生带杂志的胖女孩?”
“是的,你同桌。”印寒说,“她经常找你说话,小学毕业还跟你表白。”
“……我这日子过得跟失忆似的。”明月锋挠挠头,“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握紧印寒的手掌,笑嘻嘻地说,“记那么多干嘛,不嫌累啊。”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记得。”印寒说,“不过我很高兴你没记住。”他们并肩走过岁月的长河,他的大脑像硬盘储存下所有的细节,而明月锋眼里最好只有他一人。
看着他,记住他,爱他。
明月从照耀千古,到只照他一人。
小学下课铃响起,大大小小的孩子们蜂拥而至,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仿佛某人粗心碰翻了糖罐,洒出一片圆滚滚的糖豆。明月锋怂恿道:“跟上他们。”他拉起印寒的手,尾随一众小学生身后,穿过普通的居民楼,迈过狭窄的后院小门,来到一处小巷子,里面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餐车。
“哇。”明月锋感叹,“我就知道有好东西。”
印寒说:“我想吃冰粉。”
“买。”明月锋豪气地掏出一张二十块,塞给印寒,“我请客。”
印寒眉眼弯弯,站在吵吵闹闹的小学生中间,像是回到无忧无虑的小时候,明月锋对别人抠门,对待他格外大方,即便在抽条长个儿的青少年饭桶时期,也没有亏待他。
热干面、淀粉肠、炸串、臭豆腐、冰粉、甜米糕、章鱼小丸子,窄窄一条巷子,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美食小吃。明月锋跟上小学生的脚步,孩子们买哪个他买哪个,孩子们说哪个好吃,他买一堆,不仅分给印寒,还分给热心推荐的小朋友。
“大哥哥明天还来吗?”背粉蓝书包双马尾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
“不来啦。”明月锋说,“我今天是来约会的。”
“哇哦。”男孩子们起哄,“约会哎。”
“怎么啦,你们没有喜欢的人吗?”明月锋搂住印寒的脖子,炫耀地晃一晃他,“这是我男朋友,帅不帅?”
“帅帅帅。”吃人嘴短的小学生们非常捧场,一个小男孩说:“可是他是男生啊,男生也可以喜欢男生吗?”
“男生不仅可以喜欢男生,还可以喜欢桌椅板凳哦。”明月锋逐渐偏题,“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单方面宣布和枕头结婚。”
“那我要和赛车游戏结婚!”小男孩说。
印寒戳了下明月锋的腰,要他消停点。明月锋端着一盒炸鲜奶,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114章 衣冠冢
印寒退租了精心挑选的小黑屋,他颇有些不舍,明月锋则心情复杂,他问:“这事你计划了多久?”
“很久。”印寒说,“大学毕业就想了。”他握住明月锋的手腕,掌心用力,像一双铁钳将爱人紧缚,“实施起来很快,也就这三个月。”
明月锋没有挣开对方肢体上的束缚,他曾百般推拒,数次恼怒,然而水草般执着扭曲的爱意纠缠攀附,最终将他笼罩,狠不下心,自然逃不开猎人精心的追捕。他叹气,纵容印寒搂他入怀,思索片刻,不发一言,将珍重的吻落在对方的耳垂。
“我想着,我不逼你,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想清楚。”印寒说,“但你不快乐。”他牙齿发痒,叼着爱人细嫩的皮肤磨牙,“我把你关起来,你反而快乐了。”
明月锋偏头,躲开对方尖利的虎牙,狼狈地转移话题:“别咬我,下午还见人呢。”印寒该死的敏锐,他那点别扭矫情的小心思压根无处躲藏,骤然被点出,令他十分难堪。
印寒闷笑,不再去扒鸵鸟钻进沙土的脑袋,他说:“你亲亲我,我就不咬了。”
明月锋依言去亲,抬手报复性地揉乱蓬松的卷毛,唇齿相依,亲密无间。只觉印寒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地蠢蠢欲动,明月锋灵巧地跳开,警告道:“现在不行,先去退租。”
两人身体力行地简单打扫一遍出租屋,收拾行李,联系房东。印寒大方地没跟房东纠结押金的事,将行李箱装进汽车,离开杭州前,两人去无垠服装见边珦一面。
“哎呀,我亲爱的前未婚夫。”边珦笑眯眯地迎上来,仍然是齐肩短发,浅淡素净的妆容,她热情地将明月锋迎进会议室,遣助理为两人端茶倒水,右手支着下巴,寒暄道:“看你的气色,最近过得不错。”
“恋爱养人。”明月锋说。
“闭嘴吧。”边珦翻个白眼,目光落在印寒身上,“婚礼那天是你接的电话?”
“嗯。”印寒点头。
“倒给我提供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边珦说,“明老板跟我提过你,他的专职法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