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你—— by一节藕

作者:一节藕  录入:01-19

陶楂愣了两秒钟,欢乐似游鱼似的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你也跟我一样的看法啊,我就说嘛,他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他起身趴在栏杆上朝下看,马藏文在太阳底下黑得反光,他抓着衣摆擦汗,隆起的肚子一颤一颤,身材压根就不是很好嘛。
陶楂心情慢慢好了起来,把刚刚自己要求林寐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趁此机会,他还想跟林寐说点其他的事情。
一件让他从早上焦虑到现在的事情。
“林寐哥哥,那个我想问你一下,”陶楂担心林寐觉得自己是在刺探他的学习秘籍,不告诉自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傻白甜一点,“你早上说的自己’玩过了’是什么意思啊?”
林寐落眸瞧着眼底下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天台没有遮挡物,夏末日光无所顾忌洒在少年脸上,好似一眼就能望进对方的眼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童话里那些漂亮得毫无瑕疵的精灵。
但陶楂本性是否也跟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他不置可否——不过林寐不反感陶楂的表里不一,鹦鹉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一点儿。陶楂是比较可爱的那一个。
林寐:“你以后就知道了。”
“以后就晚了。”陶楂语气有些着急。林寐是怎么回事,背着他到底学了多少。
“晚了?”林寐略微不解。
看林寐的表情,陶楂瞬间就明白过来,是自己理解错了。
跟学习无关,是别的事情。
别的什么事情?
陶楂抓心挠肝地想要知道,但话都说到这里了,林寐明显还不明白,难道还要直接问?
“就是你早上说我玩过了,是什么意思?”陶楂问得很认真,一脸渴求知识的浇灌的表情,倒让林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等你谈恋爱以后就知道了。”林寐随便敷衍道。
“还要谈恋爱啊……那多麻烦。”陶楂丧里丧气地坐回去,“我要是一直不谈恋爱,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了。”
“到了应该知道的年纪,自然就知道了。”林寐前一秒还觉得陶楂有一种表里不一的机灵,现在又觉得陶楂只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傻白甜罢了。
既然是顺其自然的事情,那陶楂就没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了。
他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来,“赵老师让你辅导我?”
林寐轻点了一下头。
确认过后,
陶楂整个人!整个灵魂!再度被雷劈了一道。
赵清静怎么这样?背着他偷偷去找林寐!
林寐辅导,那不就侧面印证林寐比自己厉害吗?
还有,他昨天哭的时候正好被林寐和他的两个朋友撞上,这么一来,林寐不就知道昨天赵清静根本就没夸自己了吗?!
赵清静怎么这么讨厌?!
“你……你…那个…”陶楂羞恼得面红耳赤,脸烧得生疼生疼,有一种自己拼尽全力维持住的自尊心在瞬间轰然崩塌后的崩溃感,尤其是在林寐面前。林寐可是他最讨厌的人。
陶楂卸力般地道:“我自己也可以,赵老师只是担心我。”
陶楂青了白,白了又红的脸色,林寐看得一清二楚,他垂眼,再问:“真的不用?”
“不用。”陶楂几乎是咬着牙在回答。
林寐弯了些许的腰,声音也跟着轻了些许,“明天我给你带牛奶?”
牛奶是陶楂上学期找林寐要的,郑萍说林寐不喜欢喝牛奶,陶楂就随口一说“不要给我吧,我正好长身体呢”,郑萍没说话,反而是林寐一口就答应了。
从那日起,只要林寐哪天的早餐里面有牛奶,都会带给陶楂喝。
陶楂烦林寐的时候就把牛奶给宁鑫喝,把宁鑫喝得时不时冒几颗痘痘。
“明天不想喝。”陶楂憋着口气,跟林寐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他觉得林寐肯定偷偷笑话自己了。
林寐慢慢直起腰来。
下课铃正好响起,陶楂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就走,“林寐哥哥,下课了,我先走了,拜拜。”
陶楂几乎是形容狼狈地逃走的,他能感觉到林寐的眼神一直在看着自己,所以陶楂一开始走得还比较松弛坦然,保持了最起码的风度。
但在下了楼梯后,他泪眼模糊地跑起来。
“啊!”
陶楂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教室,班里同学也正好陆陆续续地从操场回来,宁鑫正抱着水壶大口往嘴里灌水。
看见陶楂走路不太对劲,宁鑫放下水壶,抹了下嘴巴,“陶楂你去哪儿了?走路怎么这样?”
“走得太急,在楼梯那里摔了一跤。”陶楂指指自己的膝盖。
到了座位上,陶楂扶着桌子,艰难坐下后,他俯身把校服裤脚一圈一圈挽起来,小心翼翼挽过磕到的部位,没破皮,就是有些发红,估计等会就好了。
都怪林寐。
宁鑫也跟着屏住呼吸,很紧张地问道:“那你在哪里摔的啊?幸好没破皮,不然可疼死了。”
估计是磕重了,虽然没破皮,但是直到下午放了学,陶楂背着书包站在自行车的停车棚里,膝盖都仍是隐隐作痛。
陶楂觉得,骑车应该是没法骑车了,坐公交车回去好了。
结果一转身,碰上学校一行成绩烂但以家世长相称霸校园的风云人物。他们位居陶楂讨厌的人的名单第二列。第一列不必说,是林寐。
“怎么?自己的车都认不出来了,”孟自在带着自己几个玩伴,勾肩搭背的,一脸“哥好无聊哥想给你添个堵”的欠抽样。
孟自在在陶楂高一刚入学时有隐晦地表达过,想跟陶楂做朋友的意向,陶楂也有考虑过对方的提议。
陶楂本来还挺想和他一起玩的,因为孟自在这样的人正好可以用来衬托自己。
可是孟自在打架斗殴泡吧喝酒抽烟纹身……陶楂平日里只敢想想,但绝对不敢去做这些,而且孟自在也太凶了,不太好惹,要是被孟自在知道自己只是利用他,不得把自己吃了!
既然毫无用处,陶楂就要和孟自在他们保持距离。
从那之后,孟自在就因为被拒绝而记恨上了陶楂,隔三差五要来堵一下陶楂。
孟自在哪知道陶楂七弯八绕的小心思,他朝车棚里努努嘴,“喏,那辆四个轮儿的就是你的。”
他说完,拉着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陶楂手指攥紧了书包的肩带,他静静地看着孟自在,在对方也看向自己的时候,陶楂摆出为难的样子,“我下午摔跤了,你可不可以用你的车载我回去?”
孟自在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停,其他人也跟着停了,旁边的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陶楂,“不是,你小汁……”
孟自在给了这人一脚,他看着陶楂,陶楂眼珠子漆黑,很容易令人联想起天真无辜的小动物,他用尽一身力气才对着这张脸挤出“管我屁事”四个字。
“好叭。”陶楂表现得有些失望。
他转身一瘸一拐地挤进车棚,侧脸雪白得近乎透明,脸上倔强又有些委屈的神情让孟自在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孟自在只觉得有一股气憋在肚子里,接着化成四股分流向四肢,促着孟自在直接大步走向自己的自行车,他把自己的车横在车棚外面,没好气地命令陶楂,“滚上来。”
陶楂推着自己四个轮儿的自行车一言不发地从孟自在跟前过去。
主动让自己帮忙的是陶楂,不理人的也是陶楂,孟自在倒莫名其妙又成了热脸贴冷屁股的那一个。
“陶楂你什么意思?”孟自在伸手就拽着陶楂手臂往回一甩。
陶楂的身体被惯性带着朝后倒去,但膝盖磕伤,腿没跟上,他仰面倒地,撞翻了一整排的自行车。
车棚里噼里啪啦的动静瞬间就将周围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孟自在看看四周,看着自己玩伴们复杂又无语的表情,脑子里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忙蹲下想把摔倒的陶楂给扶起来。
“孟自在!你又欺负同学,欺负的还是陶楂!”有人在远处大喊,“我要去告诉赵清静!你完蛋了!”
“滚!”孟自在涨红着脸朝身后吼了一声。
他扭头看着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陶楂,动手先去捡了对方的书包,扶起了对方的四轮自行车,“我没……没想……”孟自在磕巴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陶楂却在此时突然抬起了头,他看的是孟自在的身后——每天下午这个时间准时从超市和食堂方向过来的林寐他们。
即使是在灰扑扑的车棚,被人高马大的几个学长挡得看不见整个人,但林寐的目光还是很快就捕捉到了陶楂的存在。
陶楂就是想捉弄孟自在玩一玩,又看见林寐跟曹严华他们正好往这个方向过来。
虽然林寐很讨厌,但看见自己受欺负,林寐作为邻居,怎么也会帮自己说孟自在两句的。
曹严华搭着徐序的肩膀,站在孟自在身后,“哟,哥几个玩校园霸凌呢?”
挡在前面的几个男生立马散开。
这下,陶楂活脱脱一只可怜虫的形象就被林寐一览无余了。
陶楂想得很大胆,会不会打起来啊?为了自己?
林寐眸色浅淡,他平静地注视着孟自在,直到孟自在觉得手脚都有些不属于自己了,他才将视线放回到陶楂身上。
鹦鹉巷的人都说陶大行老实忠厚,人人可欺,说陶楂机灵,还真不见得。
长得有几分聪明,会说几句漂亮话哄人开心……不过也就这样了。
被欺负了,也只会眼巴巴地瞧着旁人,把希望寄托在旁的人身上,那旁人……譬如他,如若视而不见呢?
林寐把手里买的水果和零食塞到曹严华怀里,走到陶楂面前弯下腰,他撑着膝盖,一派温和清雅的样子,“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没能看见两个人为自己打起来的陶楂很失望,他闷闷地点点头,撑着地自己爬了起来。
曹严华此刻在林寐身后深深弯着腰,指着陶楂的自行车说:“陶楂,你轮子是不是掉了?”
什么轮子?
曹严华拎着陶楂自行车后轮上带着的两个辅助轮直起腰,“这个,掉了。”
“……”陶楂的脸“腾”一下就跟开水沸腾似的烧了起来。
曹严华曹严华曹严华曹严华曹严华曹严华,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掉了就掉了,有什么好说的,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他的轮子给拎这么高吗?
林寐抬手把掉了的辅助轮从曹严华手里拿走,他挽起衣袖,很自然地就蹲了下来,在沉默的气氛当中,林寐两分钟不到就把辅助轮给重新装上了。
“林寐你会的挺多啊。”徐序在后面怕了拍手掌。
有什么了不起的,装个轮子而已。
陶楂小声地说了谢谢,慢慢拍着裤子上沾染的灰尘。
“不一定真的好了,只是挂了上去,估计没法骑,”正拍着,他就听见头顶林寐的声音温和地响起,“你骑车不方便,我爸晚上来接我,我带你回去。”
陶楂愣愣的,“你要上晚自习啊。”而且还要上到晚上十点。
“跟我一起上,我让人给你腾个位置出来,”林寐见着陶楂外套上没拍下去的灰迹,抬手轻轻拍掉,“正好给你辅导功课。”
没给陶楂反应的时间,曹严华抬起手臂就把陶楂薅在臂弯里往前拖着走,“别犹豫了,林寐辅导功课这可是我们求都求不到的,你知道他给别人辅导多少钱吗?”
本来还在因为林寐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比自己厉害而emo的陶楂瞬间就被转移走了注意力,“他还收钱啊?”不要脸。
曹严华呼出口气,“两千一个小时。”
“两千!”陶楂瞳孔不受控制地瞪大,这可是不是二十,是两千!
林寐也太厉害了吧。
徐序在一旁沉声纠正曹严华,跟陶楂解释,“他不给别人补课,只是上次他帮他爸朋友的小孩补了一下午的数学,那边就给他转了两万的辛苦费。”
“对啊,”曹严华连连点头,“林寐不给别人补课,我们平时捡他的草稿纸都够使了。”
听林寐朋友对林寐的吹捧,陶楂等于直面了林寐不同于凡人的优秀,他脚下被曹严华带得踉跄了几步,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活在林寐带给自己的阴影下了。
“你可真是捡到大便宜了。”曹严华捶了陶楂肩膀一拳,很自来熟的一下子,臂弯里的少年登时抬头直直地看向他,少年此时的眼呲有些发红,瞪圆了看人时使人联想到篱笆上一脸不快的漂亮猫咪,让准备再吹上林寐几句的曹严华瞬间就哑了火。
林寐走在前面,听身后没人说话后,他侧过身,手臂垂在身侧,手掌朝前,招了招,“喳喳,过来,我给你说说你的问题。”
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陶楂就是不情愿也会去做。
听到林寐说的,陶楂从曹严华臂弯下溜走。
跟着林寐走的路上,陶楂向陶大行和向莹报备了晚上和林寐一起回来,陶大行就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向莹多说了两句。
[妈妈:林寐已经高三了,课程比你的紧,能辅导你,你可要好好学。]
陶楂不太高兴,已阅不回。
高三生跟高二生截然不同,也有可能是陶楂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班上的同学哪怕穿着跟高三生差不多的校服,言谈举止还是跟小学生差不多。
整个班里,大家几乎都在埋头读书和做题,笔尖在纸页上划出整齐划一的声音,教室里有浓浓的醒神饮料和咖啡气味。窗外被晚霞蒙蔽着。
教室里进来了别的班的人,他们竟也一点都没发觉,争分夺秒地汲取知识点。
林寐个子高,坐教室最后一排,他同桌是曹严华,陶楂来了之后,曹严华抱着一沓试卷挪了张凳子跟徐序和他同桌挤去了。
陶楂在曹严华的位置上坐下,把桌子上自己的书包拿到腿上。
他打量着林寐的教室,再过一年,他也需要喝醒神饮料和咖啡了。高三是如同魔鬼炼狱般的一年。
可是从林寐的身上完全看不出身为高三生的紧迫感,他桌子上甚至都见不着别人那样多的书,就摆着几张折起来的试卷。
陶楂跟林寐……也不是特别熟吧。
虽然自小一块在鹦鹉巷长大,可并不是一块玩到大的关系,打打招呼互相问候一句早上好,逢年过节送上一点小礼品顶多了,很少像今天这样,共处一室。虽然教室里还有另外几十个人,可坐在一起了哎,林寐可是陶楂最讨厌的人。
见陶楂迟迟没有将书拿出来,而是不停地东张西望,林寐好笑道:“摸底卷不准备拿出来了?”
陶楂收回专注力,他唔了声,低头把试卷拿出来,试卷横面很长,他叠了又叠才叠成A4纸的大小。
试卷展开到一半,教室光线穿透惨白的纸页,P1最上方拳头大一块模糊的红色色块赫然跃入视野当中。
陶楂想起这是自己昨天抱着试卷哭了过后留下的证据,他一把把试卷按进书包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觉得可以先从上学年的期末卷开始辅导。”
林寐倒没怎么关注陶楂,所以也不知道陶楂的那些小动作和小表情,他正翻着他自己的习题册,手中红色的签字笔时不时在册子上画个圆圈。
像是顺便才朝陶楂发问:“嗯,为什么呢?”
陶楂脑子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拉扯和打架。
A方强烈拒绝朝林寐暴露自己的软弱。以林寐的警觉和敏感性,他一定能猜到试卷上红色色块的来由。
陶楂想用“我问题可不止摸底卷上这些哦,很多很多呢”这个理由来搪塞遮掩过去。
但遭到了B方更加强有力的反对:我怎么能向林寐说自己问题很多?我没有问题。你去告诉他:我很完美。
这样的深思熟虑没有让陶楂得以脱困,反而让迟迟等不到回答的林寐把眼神直接锁住陶楂。
林寐黑曜石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陶楂,同时将陶楂的紧张给尽收眼底。
陶楂怕林寐伸手抢,忙把试卷递了出去,“我就是觉得,循序渐进嘛。”
林寐淡然地将试卷接到手中。
这是一张全科合卷,题目繁多,也如赵清静所说,除了作文丢分,陶楂数学这一科还比其他的薄弱许多,但倒不是一百五和五十的薄弱,而是一百四五和一百二三十的薄弱。
可成绩越好,往上提的每一分都需要用尽全力,流干汗水。赵清静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明白单靠陶楂自己肯定是做不到了,需要借助外力,
可林寐发觉,陶楂似乎并不怎么想要辅导。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不想要他辅导而已。
陶楂打量着林寐的神情,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那被眼泪晕染的总分栏上,偷偷地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之后,陶楂有了闲情逸致细细打量林寐。
林寐的轮廓棱角分明,少年的骨相挺拔优越,长眉直鼻,长而浓密的眼睫之下是沉静平淡的双瞳,双眼皮浅浅的一道,眼尾线条的弧度被收拢得居然有几分妖冶。
客观来讲,林寐并不是端正如明月的长相,只是他气质是这样的,脸也让人如此觉得了。
单看脸,恹恹的,艳丽锋利的,冷意凛凛的,找不到瑕疵的……令人讨厌的
看起来不像是个很好的人。
陶楂心想,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陶楂又忍不住将自己跟林寐比较起来,他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脸上的肉好软,林寐的应该没这么软。
在陶楂东想西想的时间里,林寐的红笔已经走完了一整本习题册,望见陶楂发呆,林寐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陶楂打了个激灵,回了神。
看着林寐的眼睛,陶楂想的却是,林寐什么时候学会的打响指?自己都不会!
“你数学上的问题不大,把我圈出来的题做完后和我说说感觉,而作文,”林寐停下说话,他似乎是叹息了一声,把手里的试卷翻开到作文那两页,浓黑的睫毛垂下,“陶楂,你太沮丧了。”
“人一旦有望就变得不易满足,有碗里的想锅里的,并如履薄冰,生怕一脚踩空,坠进失望。而失望能加害于本来就无望的人吗?当然不能。”
当林寐把作文的结尾喃喃念出来之后,陶楂绯红着脸,“这不是我写的。”
陶楂声音很小,嗓子跟被掐住了一般。
即将要被人看穿的感觉令陶楂感到奄奄一息。
“是一个作家写的。”陶楂手指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抠着桌子,“我觉得还不错。”
林寐也太敏感了吧,陶楂心想,比自己还敏感呀,想得真多。
他以后要跟林寐保持距离才行,要是让林寐知道自己其实很讨厌他,那可就不妙了。
“谢谢林寐哥哥,我知道了,我回去了就把你给我的题做完,等做完了,我就再来向你请教。”陶楂很有礼貌地反客为主,伸手准备从林寐手里拿走自己的试卷。
陶楂打算回家写。
林寐顺利地让陶楂拿走了他自己的摸底卷。
正正好,晚自习的上课铃也敲响了,陶楂眼睛亮亮的,被头顶光一照,整张脸雪白又精巧,毛绒绒的睫毛和圆鼻头显得他稚弱无辜。
陶楂把摸底卷飞快叠起来往书包里塞,“唰”的一下拉上拉链,动作堪称干净利落。
看着急着跑的陶楂,林寐一时兴起,忽然开口,他的声音跟上课铃最后的几个节拍一块儿在陶楂的耳边响起。
“你去哪儿?”林寐托着腮,目光将预备逃脱的陶楂密密匝匝地罩住,“我没说让你回去写。”

“正有此意。”陶楂已经离开了椅子的屁股又重新坐下来。
林寐弯腰从脚边的纸箱里拿出了一个还没用过的练习本,“写这个上面。”
等陶楂把练习本接走后,他又徐徐补充道:“有不会的可以随时问我。”
“我知道啦,谢谢林寐哥哥。”陶楂短暂地摆烂了。就算被林寐辅导又怎么样?
师夷长技以制夷,他要把林寐吸干!
林寐深望了陶楂一眼。
下午时分休息的学生也在课铃响后奔回教室,高三班里那些个空着的位置慢慢都开始有了人坐下。
两个女生从后门嘻嘻哈哈地跑进来。
陶楂只听见了笑声,他专注着自己手里的习题,没抬头。
脸上却忽然被洒了几点冰凉,陶楂茫然地抬头去看,教室里怎么也不可能下雨,他抬头看见的是一个女生绽开的笑颜。
对方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慌忙把湿漉漉的手缩到背后悄悄在校服上擦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为是老曹。”
她身后的女生慢吞吞地说:“看背影都不像啊,老曹那么威猛一傻大个。”
给陶楂脸上洒水的女生已经从书包里掏出了纸巾,“那个,对不起啊,我近视五百多,没戴眼镜就看错了人。”
“没关系。”陶楂抓着纸巾,擦掉脸上的水珠。
擦脸的动作好像小猫洗脸哟。
姜婻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这么一句对眼前少年的形容。也是此刻她才发现,对方的校服跟他们班的不一样。
“高一的?”年纪看起来还挺小的,没有高三生那种沧桑感。
陶楂把纸巾叠起来揣进口袋里,他找不到扔的地方,“高二。”
两个女生,一个叫姜婻,一个叫张季音,失误给陶楂脸上洒水的叫姜婻,长发齐刘海,头戴米白发箍,长相与气质很有大小姐的味道。
两人分别是林寐的前桌和曹严华的前桌,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张季音:“高二的怎么来了我们班?老曹死哪儿去了?”
林寐低着头答:“陶楂是我带来的,曹严华在徐序的位置上。”
姜婻和张季音不约而同看向徐序那边,果真是。
“你叫什么名字?”姜婻书都没心思打开,她是个铁血颜控,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很下贱的老色批,不分物种不分男女的好色。
张季音翻了一个堪比整张脸大小的白眼,翻开书,“陶楂你不认识?你手机里不是还保存了人家的照片?有一段时间的屏保都是人家,还……”
“你是陶楂?!”姜婻音量不受控制地拔高。
半个教室的人朝她看过来,视线却又被她后面的陶楂给吸引了过去。
哪来的小同学?面生又好看,都坐在林寐旁边了,居然也没有逊色半分。
知道是陶楂过后,姜婻顿时对陶楂感到亲切万分,她索性把椅子整个转了过来,她面朝着陶楂,“你跟照片里不太像哎。”
陶楂手指握着笔,他没离女生这么近过,下意识想要后仰。
可他听出来姜婻是夸自己的意思,很少有人会在他跟林寐在一起块的时候,不夸林寐反而夸自己。
“不像吗?”陶楂有些紧张地问道,他以为姜婻在说他是照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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