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前……同学!”夏油杰叫住跟在悠仁身后的粉发少年,道:“我能先与你说两句话吗?”
虎杖看看夏油杰,又看看悠仁。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悠仁先离开客房,顺手替他们掩住了房门。
“喵。”
悠仁看向放在客厅墙角的猫窝。
“你是饿了吗?”悠仁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向猫窝。
在他的命运线里,这只黑猫没有机会长大。悠仁忍不住仔细端详这只猫咪,轻声道:“小时候聪明又可爱,我那时就在想,这小家伙以后长大之后一定很漂亮。”
眼前的黑猫完全就是悠仁曾经的想象。
修长矫健的四肢,灵活柔软的尾巴,还有那双为它带来厄运却又瑰艳的红眼睛。
“乖猫猫。”
“喵!”
就在悠仁的手快要摸上猫咪时,黑猫突然一声厉喝,瞳孔危险竖起,拱高脊背作出攻击的架势。
悠仁挑眉,退开数步,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逗猫棒。黑猫一爪子拍开逗猫棒,矫健后跃,隔着一个安全距离与悠仁对峙。
尝试了数种办法都无法靠近,悠仁也起了好胜心,他的速度寻常猫咪根本无法抵抗,就在快要抓住黑猫后颈时,黑猫突然扯起嗓子凄厉嘶吼。
“怎么了怎么了!”
客房里的虎杖悠仁闻声赶来,见一人一猫尴尬僵持,忙解释道:“喵喵的戒备心很强,它还不熟悉你,你等一下,我给你找点猫食,喂过几次它就愿意让你摸了。”
虎杖一出现,这只猫就收起了尖牙利爪。他见悠仁若有所思,安慰道:“喵喵认主能力很强,平常自己在外面玩都会记得回家,从来不跟陌生人走。它小时候被人类伤害过,所以才会排斥陌生人的亲近。”
悠仁闻言,道:“所以它分得清我们两个。”
虎杖悠仁愣了。
他们两个的外貌气味完全相同,虎杖悠仁偶尔瞥见悠仁时,还经常错觉在照镜子,喵喵又是如何辨认出他们两个的?
“不止是它,这家伙也很奇怪。”
团在悠仁脚边的白猫抬头,苍蓝色猫眼迎上悠仁怀疑的目光。
悠仁与这只猫本是萍水相逢,它却从来不往虎杖的兜帽里钻。
太可疑了。
悠仁还来不及深思这两只猫的疑点,只听虎杖悠仁迟疑道:“那个……你之前说给我时间和大家告别……”
粉发少年深呼吸一口气,再抬眸时,已不见任何迟疑。
“我没有想要告别的人了,请你,现在就动手吧。”
悠仁看着自己良久,道:“现在不是时候,这个世界比我预想……”
虎杖悠仁打断他的话,沉声道:“现在就是最佳时刻。今晚的暴动前所未有,即使熬过了今夜,明天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更不用说……可能很多人都熬不过今晚。”
“就好像大家都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里遇难了,如果你可以救他们,就在黄金救援时间内,尽可能救出更多的人吧!”
悠仁蹙眉,解释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一切异常的根源……可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杀了你一切都能结束,那些怪物就不可能攻击你,反而应该竭尽所能地保护你。”
微缓和了语气,悠仁道:“值得庆幸,你并非特殊之人。”
“不是的。”虎杖悠仁苦笑,向另一个自己倾述了某个深埋已久的秘密:“他们今晚攻击我,是因为我先作出了攻击行为。我其实……并非第一次与它们正面接触。”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深夜去便利店买猫粮,在路上看见过这种怪物,那才是我第一次看见它们。那东西好像是蹲在路灯下,我们四目相对很久,直到我买完东西,它还在路灯下面,似乎也在看我。”
“刚开始不觉得害怕,以为是娱乐节目的工作人员。直到问便利店员工,路灯下的东西是不是在拍什么恶作剧节目,那个员工却说,路灯下根本什么都没有,还严厉警告我小孩子不要开这种玩笑。”
悠仁:“……”
“回去的路上我才开始有点害怕。”虎杖悠仁回忆道:“尤其是发现那东西一直跟在我身后。直到我跑回家里,关上门前还看见它站在对面的路灯下,隔着一条人行道遥望我。当时我就是从这扇窗户望出去,它……”
说到这里,虎杖悠仁忽然停住,瞳孔一瞬紧缩。悠仁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路灯周围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这间屋子,被包围了!
从其他窗缝观察,无一例外都发现了蠢蠢欲动的黑影!
悠仁冷笑:“看来世界的眼睛盯上我们了。”
这才是那名夏油教主的目的。
难怪他急着转移仇恨,四处引导原住民觉醒,还整出大型集会,世界的意识只怕做梦都想宰了这邪、教头子。
夏油杰也发现了异常,他撑起身子,道:“这些怪物是冲我来的,虎杖前辈,我们最好兵分两路,由我去引开怪物的注意力,你来想办法寻找出去的方法。”
虎杖悠仁道:“不,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现在就杀了我。我既非原住民,也不是外来者,只有我能在黑夜里行走不被怪物主动攻击。我才是那个应该消失的异端!”
夏油杰道:“你这家伙,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是吧。”他也生了气,撑着伤势上前几步,将虎杖挡在身后,看向沉默不语的悠仁,一贯随和的笑容消失,口袋里的双手握拳,不再是前后辈的口吻,而是以一个任务中的咒术师,向自己的同伴宣告:“虎杖前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但是拿同伴的命来换自己的命,没有人希望背负这种诅咒。我不允许,也绝不接受!”
“喵喵!”悠仁兜帽里的白猫探出脑袋,跟着起哄。
悠仁看着虎杖的眼睛,道:“你不要担心宫野,我去接他们过来。你也不用担心五条悟,我去找他回来。”
虎杖眼里忽然有了光。
悠仁道:“作为交换,你不许死。”
夏油杰道:“隔壁的宫野交给我,说服不了就直接打晕带过来。既然也是外来者,也许知道点什么。”他座下的咒灵不计其数,不乏摄魂读心之法,从普通人口中攫取信息并不难。
“可以,我会留下护法咒具。”所谓的护法咒具,也就是神造之盾。自从与系统失去联系后,系统商店也跟着消失,积攒下来的兑换次数也成了空头支票。悠仁看向窗台边啄羽毛的乌鸦,道:“夏油,你现在还可以使用咒灵操术吗?一只乌鸦的力量显然不够。”
夏油顺着悠仁的目光看去,瞳孔猛然一缩。
“抓住它!”夏油双手结印,背后咒灵显形。身陷绝境时他已经力竭,根本没能完整使出咒灵操术:“那不是我的咒灵!”
“哐!”
乌鸦破窗而出,黑羽如刃,身姿迅捷。
悠仁紧追而出。
蓄势待发的黑影们抓准机会蜂拥而上,夏油杰的咒灵攻势一转,守住窗户的漏洞。半空荡开无数波纹,赤红屏障若隐若现,怪物们在屏障外嘶吼碰撞,与咒灵防线遥相对峙。
夏油杰极目望去,黑夜里已不见了悠仁的身影。
那只乌鸦是夏油杰的咒灵之一,却又不是他的咒灵。
黑鸦名为讯使,驱使者与黑鸦共享五感。那只乌鸦显然有意避开夏油杰,背后驱使者是谁不言而喻。
夏油杰握住虎杖的手腕,将人拉至身后,沉声道:“虎杖小朋友,你的特殊性恐怕已经不是秘密了。从现在开始,不许离开我身边。”
决不允许你落入‘我’的手中。
漆黑鸟兽快如闪电, 不过数十秒便拉开了差距。
血色兽瞳滴溜溜巡视地面,再三确认甩掉了那个难缠的粉发少年,乌鸦振翅回旋, 借夜色掩映向某个方向遁去。
鸟影盖过的树枝却在无风自动。
咒术如幕遮蔽潜行者的气息,月夜下疾驰的潜行者, 正是乌鸦自以为甩开的人。
子夜深寒, 雾重露冷。
乌鸦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
月色里僧人孤身而立, 乌鸦落在他抬起的手臂, 埋头清理缭乱鸟羽。
夏油教主正梳理讯使传递回来的信息,狭长的黑眸里满是兴味。
“哦?那个我竟然是为了追寻五条悟的下落卷入这个世界。”夏油教主似乎想起一些死去已久的记忆,也许是因为那些记忆更早被埋葬的原因, 他现在回想起来,所有人事物都还蒙着厚厚的土黄色, 伴随腐朽钻心的尸毒。
“唔, 那时候确实经常在一起来着。”夏油笑道:“我就像那家伙的影子一样。”
死人最好不要怀念过去,乌鸦视野里的粉发少年恰在此时出现。
一模一样的长相, 截然不同的实力。
‘如果我不主动攻击,那些怪物不会袭击我。’
两名少年对峙着,气氛焦灼,旁边是无法介入其间的另一个夏油。
从那本写满忌日的记录本起, 虎杖悠仁就引起了夏油的注意。夏油与这个世界的斗争由来已久,他在看见虎杖悠仁的第一眼, 就从他身上感受到某种珍视。
邪恶的珍视。
仿佛有看不见的触须从世界各个角落奔涌而至,密密麻麻地缠绕在少年周身,将他网入淌着毒汁的蛛丝。
夏油无疑是这个世界最讨厌的存在, 于是命运般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世界最偏爱的存在。
他通过讯使的“眼睛”欣赏了悠仁斩杀怪物的英姿。
那些狰狞嗜血的家伙在他面前迟缓又僵硬, 仿佛被人为拧断了手脚,仍在悠仁的脚边供他磨刀。他人的噩梦于他而言,不过是游戏猎场。
“唉,像我这种一直被针对的存在,真是看不得这种场面。”夏油望向天空,那里悬挂着一轮孤高的月亮:“如果我杀了他,你会从高空淌下红色的液体吗。”
这里的夜晚不属于正常人,所以鲜少有人发现,月亮在一点点迫近地面。一年前的月亮还挂在山尖上,现在,它踩在摩天大楼的屋顶,隔着一个人类自以为很远的距离,悄然注视沉睡于月光里的众人。
如果月亮落到地面上,沉睡的人们何去何从?祂的降落所为何事?总不至于是来给大家亲切地道一声晚安吧。
在月亮降临前,唤醒更多的人,这是夏油杰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这里获得某种意义上的重生,并非我本人的意愿。”夏油教主看着月亮道:“但是有哪个世界的降生,是出自本人的选择呢?我既然在这里重生,就会在这里活下去。不管我所处的这方世界,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虚幻的倒影,又或者月亮的玩具。”
“没有人可以毁灭它,就像你无法毁灭我。觉醒者每日愈增,假以时日,这个世界会脱离你的温床,从漫长的沉眠中,引来属于终生的复苏。”
说到这里,夏油教主顿了一下,狭长黑眸笑意微冷,转向身后的草丛。
“你已经知晓我的教义,现在,该你作出回应了。”
话音刚落,暗夜里寒光一闪,与此同时夏油背后黑气暴涨。
妖刀起落间拦路咒灵四分五裂,持刀少年越过重重阻碍直逼夏油面门。
夏油早知少年实力不俗,感受到刀锋寒气的刹那,再次惊觉轻敌。
悠仁的攻势紧却不绝,无意取夏油的性命,夏油却不愿落在他手中,心下一狠,咒力强行拔至极端,背后黑气形成罗生门般恢弘可怖的旋涡,就在双方极招相触的刹那间——
妖刀突然慢了一瞬。
肉眼微不可查的一瞬,却让夏油立刻抓住机会,僧袍之下探出无数苍白肢体,白花花的肉臂哭嚎着合抱悠仁。
不过眨眼之间手臂交织结墙,无数双手夺向悠仁的长刀,坚硬的关节锯齿般啃咬碾压陷入其中的少年。
眼看少年的身影没入肉强,夏油冷笑一声,他刚要离开,却听身后狂风大作。
“我准你走了吗。”
黑焰破开苍白,烈焰风暴灼烫逼人,烈焰环绕的中心,少年粉发飞扬,暖色瞳孔忽然转向夏油,黑焰随意而动,宛如数条巨蟒缠向夏油。
一声鸟鸣划破长夜。
夏油背后张开巨大鸦羽,烈焰堪堪擦过足底。
黑焰就如悠仁的臂膀,夏油的目光从直线攻击的黑焰看向持刀作防御姿态的悠仁,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底浮现。
如果他是悠仁,刚刚只需要将火焰拔高数尺,敌人就在劫难逃了。
但那黑焰却像看不见夏油,直直从他身下冲了过去。
夏油一手抓住黑鸦的爪子,另一手捏诀结印,眼睛却警觉地观察四周。
这场两个人的战斗,有第三方力量不知何时悄然入局。正是这外来之力,抹去了虎杖悠仁的视力。
夏油并不认为对方是站在他这一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不希望他落入虎杖悠仁手中,或者说,不希望看到虎杖悠仁与他联合起来。
地面荡开无声的雨点,浮游状咒灵如雨后春笋冒出,它们相互纠缠,由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几何数级漫延。
它们随风而动,顺风而行,悄然无声地包围了黑焰,一点点接近位于黑焰心脏的少年。
夏油冷笑:“老子最烦别人阴我!”右手咒术击向虎杖悠仁。
悠仁果然闻声而动,黑焰吞没咒术,直冲向半空中的夏油。然而与此同时,伺机而动的蜉蝣如海水席卷沉船,冲破了最薄弱的黑焰。
浮游咒灵们瞬间膨胀成球,虎杖悠仁惊觉异动,黑焰卷作火墙。
可惜,火焰是挡不住爆炸的。
成百上千球体同时爆开,黑夜刹那亮如白昼,蚍蜉撼树颠倒乾坤!
名为蜉蝣的咒灵繁殖极快,本身能力低下,却能通过自爆造成致命伤害。只要给它们足够的繁殖的时间和近身机会,集体爆炸产生的能量能轻而易举湮灭一只特级咒灵。
夏油无视黑焰吞没的右手,狭长黑目紧盯下方,凝神四面的风吹草动。
下一秒,他对上一双血月。
那是一只优雅的黑猫,端坐在高高的路灯上。
倒圆锥状的路灯顶部形成小小圆台,在黑猫身下竟似一方法座。祂就立在那里,将注视馈赠给发现祂的人类。
圆形发散的暖黄灯光在黑猫身后收拢,祂就像是从住在月亮里的生物。
月亮,迫近的月亮。
高悬于沉睡都市的月亮,在另一个世界长眠的人们都在月光下睁开了眼睛。
仿佛心灵感应,又仿佛是回应月光,夏油喃喃道:“你……想来接走我?”
突来的冷风浸透寒骨,夏油打了个激灵。
风温暖而干燥,既不灼热,也没有爆炸的硝烟气。夏油猛然环顾四面,街角咖啡厅的霓虹招牌在黑夜里斑斓。咖啡厅已经打烊,整个街道除了夏油,不见半个人影。
空间跳转!?
路灯投下暖黄光点,是黑夜里唯一的慰藉。夏油抬头,路灯顶部空无一物。
只有右手溃烂的肌肤,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月亮开了个玩笑。
“不想他抓住我,也不允许我杀了他。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夏油想着,不由再次望向夜月。
可是这一回,他竟然觉得,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像某种巨大物的瞳孔。
那个巨大物捧着玻璃盒,一点点凑近盒子边缘,以莫大的兴趣凝视着沙盒里的生灵。
四肢突然被抽取了力气,并非筋疲力尽,而是直面不可对抗力时的冲击,击溃了无畏者的胆气。
夏油以远超寻常人的意志力拽开视线,那力道就像是从巨掌里抠走自己的神魂。
“从某种方面来说,那群莽撞的笨蛋真是幸福。”
“杰,你是笨蛋吗!?都被包围了还只放几只软脚虾出来!”
“你才是笨蛋,我可是带伤作战,当然要把力使在刀刃上!我怎么知道都火烧眉毛了,还有个家伙变成猫躲在一边划水啊!”
白毛少年激烈地与同伴互相指指点点:“因为那家伙留下来的屏障很强啊!我哪知道只是看起来强,居然完全挡不住怪物。”
夏油杰反驳道:“虎杖前辈一直很靠谱,屏障突然失灵一定有某种原因。”
如果不是自信屏障能挡下怪物围攻,虎杖悠仁不可能丢下伤患去追击乌鸦。
这一声“虎杖前辈”勾起了五条悟太多不爽的记忆,要不是变成猫光明正大围观,他都不知道最好的朋友早就勾搭上了那位最神秘的前辈。
别说虎杖悠仁不是,咒术高专找不出比虎杖悠仁更强的存在了。
五条悟气笑了,学着夏油杰的语气道:“虎杖前辈~杰,你这称呼,可真熟练啊。”
夏油杰瞬间理亏,慈眉善目道:“哎呀,悟,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们的损失就不止一面墙了。”
在两人争吵时安静修墙洞的虎杖抬起头,附和道:“是啊,五条前辈,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还帮了大忙。”
还想揪住夏油杰不放的五条悟立刻没声了,他看着虎杖,语气放软几分,轻咳一声,道:“唔嗯,那不算什么,你看那只猫就不行,关键时刻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得是我。”
“你都变回人了,怎么还跟猫过不去啊!”夏油杰没少围观黑猫白猫大战,他心说,难道通过咒术变成猫之后,理智也猫化了?怕五条悟又跟‘虎杖前辈’这件事过不去,夏油杰趁他没反应过来前先发制人:“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变猫?还一路跟着虎杖前……虎杖。”
五条悟道:“也许猫的眼睛才能看清真相。”
夏油杰想起他和虎杖悠仁在一起时,这只白猫的存在感一直很强,第一时间以为五条悟又在抓着不放:“你过不去这道坎了是吧。”
“……”五条悟怜爱地看着挚友,道:“对,你的每一声虎杖前辈都是在我伤口上撒盐。”
夏油杰:“唉,好吧。这里面牵扯的事情,等出去后我会找你好好谈谈。”
五条悟还未说话,敲门声突然响起。
虎杖看着倒塌的半面墙,又看看另一边如同虚设的房门,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呀?”
悠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开门。”
“呼——”
夜风踏过倒塌的墙壁,在房间里自由逡巡。
虎杖绕过努力摆正手脚挺直脊背的五条悟,在身后钉子般的视线下,缓缓打开房门。
也许是身后的视线太过灼热,虎杖知趣地让开身子。
暖色眼眸直直对上美丽的苍蓝。
真奇怪,明明和虎杖相处过一段时间,可是在与这双暖色瞳眸对视的刹那,五条悟还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他说不上来是何种惊人的感受。
比起命运般的相遇更厚重,心脏激烈跳动着,像要越过血肉的阻隔,去和对面的人拥抱——仿佛命中注定的重逢。
可是下一瞬间,牵动心魄的焦糖色眼眸移开了。
自然而然,又行云流水,如同漫漫红尘里打量了一眼错身而过的过客。
一盆冷水兜头脚下,五条悟浑身湿透。
他从没来由的狂喜中惊醒。
作者有话说:
五条悟:你的每一声虎杖前辈都是在我伤口上撒盐
夏油杰:……自己撒就不是盐了?感谢在2022-07-03 23:53:15~2022-07-05 23:4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孤臣、悠仁绝绝天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dcbhrwdchgfv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悠仁言简意赅:“这里不安全了, 收拾东西跟我走。”
在场只有虎杖需要收拾,黑猫就是他的全部家当。虎杖刚抱起黑猫,突感掌下一片腥湿, 翻过手一看,手掌满是血迹。
“糟糕, 喵喵受伤了……”
相依为命多年, 虎杖从没见过喵喵受伤, 罕见地慌了神。
这一声引起了悠仁的注意, 他知道黑猫排斥,没有冒然接近,只等虎杖处理好伤势, 方才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刚回来时我还检查过一遍,喵喵身上没有伤。你去追那只乌鸦后, 怪物趁机围攻过来, 差点打进屋里,也许是在我没注意到时, 喵喵被那群怪物抓伤了。”
悠仁蹙眉,他似乎想问什么,又犹豫着没有开口。这时五条悟的声音插进来:“伤口狭长,一长两短, 裂口齐整平滑,不是怪物的爪子所致, 更像是三发刀气。”
所有人都看向了在场唯一的负刀之人。
虎杖看看黑猫身上刚处理好的伤口,又看看五条悟,被对方以眼神制止。
悠仁理应没见过五条悟, 却对这道声音没有任何疑惑。
他没有疑惑, 五条悟却不愿他没有, 接着道:“一刀三振,先发后至。五条家以咒术、瞳术见长,但自平安京时代传承至今,家学繁杂,其中多数不为外人所知,这刀术嘛……就是其中之一。”
“使刀之人竟然精通五条家的刀术,”五条悟看向悠仁,请教道:“虎杖前辈见多识广,又是惯用刀的人,对此有何看法?”
“我说,现在不是跟虎杖前辈探讨刀术的时候吧。”夏油杰道:“我一直有注意房间里的情况,除非是这猫趁乱跑出了屋外,否则不可能在此期间受伤。”
现在的夏油杰没有夏杰,他不说话还好,一开腔就是火上浇油。
五条悟乐了,揶揄道:“杰,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五条悟没当着悠仁的面拆穿,夏油杰却知道他指的是以赌约引诱五条悟对虎杖前辈产生兴趣,进而借五条家查虎杖悠仁的身世。
“……”夏油杰叹了口气,向悠仁道:“虎杖前辈,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搭档,五条悟。其实你们早就见过,他就是那只窝在你帽子里的白猫。”
“悟是五条家的家主,对于五条家相关的事情,他难免会更上心一些,你别见怪。”
“我知道。”悠仁微微偏头,朝向五条悟的方位,道:“我的刀术确实师承自五条家,不止刀术,咒术、阵术、符文,种种技艺都蒙恩于五条。我向你承诺,若我有心做对不起五条的事情,必叫我身死魂消。”
他说着,右手画符,咒力涌动,某种契约的力量逐渐成型。
就在那条约即成之时,突来一股外力干扰,成型的符文化作水波荡散。
五条悟收手,冷笑道:“教你的人没有要求你立契约,你在我面前补上,我岂不是成了挟恩图报的人,叫我落了下乘。”
这白毛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对虎杖好说话,见了前辈却字字藏锋咄咄逼人,夏油杰有心缓和一下气氛,又怕自己火上浇油,他求助地看向虎杖,却见虎杖抱着黑猫站在角落,低着头兀自出神。
夏油杰焦灼的心蓦然一软。
让少年收拾东西随他们转移,少年独独抱起了这只黑猫。而现在,黑猫与虎杖前辈一同立于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