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高大alpha宽大而有力的手掌按在他肩上,手背青筋狰狞,麦色肤色与少年白皙光洁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既强大又冷酷,仿佛意欲将这一抹月光禁锢在手中。
慕俞只觉这一幕是说不出的古怪,可盛景城全程的确是只帮他换了衣服,一点过分的行为都没做。
他只能先将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对着镜子比划道:“叔叔。”
“嗯?”盛景城的低沉声音从耳畔响起,慕俞这才发现,盛景城弯着腰,脸庞已几乎是贴在了自己耳侧。
“为什么突然为我定制西装?”
盛景城笑时呵出的热气拂过慕俞敏感的耳尖,那处薄薄的皮肤顿时被染得透红。
“小俞忘记了?前一段时间你不是还提过,你想去雪家家主的寿宴吗?”
慕俞眼中果然一亮,“什么时候?”这么问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盛景城答道:“今晚。”
目标达成,慕俞本该松一口气,然而看到镜中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手掌与那双情绪不明的灰眸,他的心情,却是始终放松不下来。
雪家家主雪峰霖的70岁大寿是在游艇上举办的。
这当然不是他的意思,雪峰霖年轻时带领着雪家企业征战四方,也是个枭雄,可枭雄到了70岁,尤其是在有心而力不足的70岁,仍是会无可抑制地沉溺于安稳,可他的大儿子雪忻却坚持要把他这70岁大寿办得红火,还为此买了一艘游艇。雪峰霖到了晚年,也难免眷恋起年轻人的旺盛精力,最终还是答应了雪忻的提议。
雪柏清早几年就搬出了雪家,因此他是从自己的公寓里打车到游艇停靠的港口,来宴会的宾客却大多都是坐着家中豪车抵达的,这一辆平平无奇的出租车一出现在他们眼中,霎时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然而雪柏清却像是看不到他们的诧异般,神色无异地下了车。
下车后,他没有立刻关上门,而是冷淡地站在了一边,不久,一个娇小的少年便紧接着下了车。
那少年有着一张纯真的脸蛋,一举一动却透着股天然的诱人意味,他下车时不经意踉跄了一下,不少远远看来的人心都揪了一下,可雪柏清却像是没长眼般,仍是冷眼旁观。
出租车离开后,雪柏清大步走在前头,而少年则在他身后小步跑着,很快就气喘吁吁了起来,他实在跑不下去了,忍不住伸手去拉雪柏清的衣袖,雪柏清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立刻便躲开了他的动作,冷冷道:“什么事?”
“能不能走慢点?我好累。”少年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对待过,语气重不由得带上了点委屈。
雪柏清冷淡地看着他,他脑中忽地浮现出拍卖会上,慕俞抱着少年裸.露身体的模样,这段时间,他克制不住地朝少年旁敲侧听关于慕俞的信息,然而少年却犹如白纸一张,他只知道自己是来诱惑一个大人物的,对于拍卖会上的事没有一点印象,同样也不认识什么叫“慕俞”的人。
尽管如此,雪柏清对他的态度却仍是愈发的冷淡,每每看到少年,慕俞抚在少年脸上的手便会跃入他眼中,他对omega的态度根本和善不起来。
是因为戒断了omega信息素,才会对这个omega如此反感吗?雪柏清短暂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对少年的态度,终于出声道:“抱歉。”
omega睁着圆滚滚的杏眼看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会道歉。
但不仅如此,接下来雪柏清还放慢了点脚步,令omega不至于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omega步伐轻盈地跟在了银发alpha身后,身为omega,他能隐约闻到银发alpha身上浅淡的雪松气味,这股味道令他脸庞微红,就连游艇上那辉煌华丽的装潢与桌上昂贵的高级食材都不能将他的注意力引开。
自分化为omega之后,所有见到他的alpha都同时爱上了他,在omega当中,他的信息素也是数一数二的诱人,可这段时间,无论他暗中多少次诱惑,身前这个alpha却都无动于衷,如冰山般不可融化,也许是好胜心所致,他不免对这个冷酷的男人有所心动,甚至是好奇。
世上究竟有什么,是能让这个alpha动容的?
忽然之间,雪柏清倒映在omega眼中的冰冷脸庞竟是有了微妙的怔愣与松动。
这一变化极为细微,落在omega眼中却如山崩般显眼。
他忍不住顺着雪柏清的视线望去,却见,那是一个纤细而高挑的黑发少年。
银色西装犹如流泻的月光,倾泻在那黑发少年身上,他美丽得令omega都看直了眼。
怦、怦、怦。
对于美丽事物的向往令omega忍不住朝那少年迈了一步。
雪柏清立刻就察觉到了身侧人的异样。
他微微皱眉看去,却发现那omega脸蛋通红,竟是直勾勾地望着某个方向,顺着视线望去,则正是慕俞。
这样,还叫不认识?
雪柏清眸色冷了下来。
可比起这个,更令他在意的是。
在他面前,总是冷漠强大的慕俞,此时此刻。
竟是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显露着乖巧柔软的姿态。
雪柏清看到慕俞的同时,慕俞也看到了雪柏清。
但他却连余光也没有瞥过去一下,仿佛根本不认识对方一般。
在此之前,盛景城一直没对外宣布他的存在,而七年前盛景城收养遭遇枪杀的研究员夫妻之子的新闻到如今也已被众人遗忘,于是当盛景城带着他进入游艇,所有人都不由得被这个出现在盛景城身边的陌生少年吸引走了视线。
黑发少年五官极精致漂亮,眉眼间却凝着股冷意,偏偏这抹冷意在看向身旁高大的alpha时又会下意识柔化,而英俊温润的年长alpha则全程对少年很是呵护,垂眸注视少年时眼中仿佛凝着一道暗芒,就连少年踏上有些晃晃悠悠的甲板时,还牵住了少年的手,替少年稳住了平衡。
而那牵住的手,至今仍未松开。
盛景城作为盛家的家主,甚至是极为少数的拥有S级精神力的alpha,尽管有了盛煜这么个孩子,却始终无人能打听到他的情史,在这个圈子里盛景城是少见的洁身自好,多少人想取代他那毫无消息的前妻的存在,却连他身边都接近不了,如今见到盛景城没带儿子,却带了个漂亮年轻的少年过来,不由得诸多想法迭起。
然而,当有人上前探听那少年身份时,盛景城却只是笑笑道:“这位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叫慕俞,今年高二了,刚分化成beta,就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哦,原来也是养的孩子啊。
不少人一听慕俞是beta,顿时就消了心中的猜测,像盛景城这么强大的alpha,再怎么样也不会找一个beta,他们终于放下心来,也有人记起了当年盛景城收养的那个孩子,见盛景城对这个少年是诸多呵护,甚至还想想把自家同样年龄的beta小辈介绍给慕俞,却被盛景城一律挡了回去。
只有慕俞在听了“心肝宝贝”后,心里抽搐了好几下,这是啥形容?
但他有口不能言,何况这些人也根本没学过手语,就算他比划了也看不懂,慕俞便只能假装自己没长耳朵,没听到盛景城那些炫耀般夸赞他这个“心肝宝贝”的话。
没过多久,所有受邀的客人来得都差不多了,乐队停下了演奏,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被拥有灰黑发色的中年男人缓缓推至宴会厅中央。
“轮椅上坐着的是雪家家主雪峰霖,”盛景城俯首至慕俞耳畔,以仅有两人可听的音量轻声道,“而那个推轮椅的……就是小俞心心念念想结交的雪家家主大儿子,雪忻。”
语毕,他果然在慕俞脸上看到了怔然,这个雪忻,无论怎么看,年龄至少都得有个四五十岁,甚至比盛景城还要显老,慕俞这个年龄的人,在他看来,就跟自家小辈似的,就算慕俞跑他面前说什么要结交的话,雪忻估计也会以为是戏言,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盛景城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所以叔叔说了,小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为叔叔做这些事。”
然而,盛景城并不知道的是,早在见到雪家长子之前,慕俞就已对雪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结交雪家不过是他面对盛景城的托词,他的真实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盛景城。
就在盛景城与慕俞轻语之时,会场中央的雪忻停住父亲的轮椅后,说了一段长长的开场白,大抵是回望雪峰霖过去七十年的成就,又祝福了到场的宾客,直至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拍了拍他的手,他才停了滔滔不绝的祝福,笑着道:“呵呵,琐碎的话就先讲到这里吧,各位继续玩吧!”
开场白结束后,乐队又开始演奏了,雪忻推着雪峰霖的轮椅四处与客人聊天,而他第一个走向的,正是身为盛家家主的盛景城。
盛景城也终于松开了慕俞,神色自如与二人交谈,慕俞见他们相处状态,只觉有趣,雪忻明显比盛景城要年长上几岁,在盛景城面前却全程是一副后辈的谦卑姿态,唯有老得一条腿进棺材的雪峰霖能与盛景城以同辈身份与盛景城对话,可偏偏雪峰霖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很多时候连雪忻都不知该怎么转述,以至于只能朝盛景城讪笑。
慕俞正暗中观察着他们,却不料雪峰霖与盛景城说话间,忽地将那双浑浊的眼珠转向他的方向,松垮垂下的眼皮弯起一个弧度,眼中竟是泛起一丝精光。
慕俞心中警铃大响,朝系统问道:“这老头看我干嘛?”
系统一眼就看出这老头眼带淫.邪,“这老毕登看上你了吧。”
果然,雪峰霖语气混沌地说了句什么,雪忻眸光闪烁,也看了眼慕俞,微笑道:“盛先生,我爸爸想问问您身边这位公子。”
“哦,这样吗?”盛景城唇边笑意不变,灰眸却是微冷,身形微侧,却将慕俞挡了个严实,“这位是犬子慕俞,刚分化成beta。”
一听到“beta”,轮椅上老头眼中的精光便顿时消去,之后对盛景城所说的什么“年级第一”“乖巧懂事”都无甚反应,直至寒暄结束,任凭大儿子雪忻把自己推去其他地方。
慕俞心中的警铃终于停息了,然而,下一刻,盛景城却忽地伸手,将他脸侧的碎发划至耳后,在他脸侧低声道:“看吧,叔叔早就说过了,雪家对小俞来说太危险了。”
“跟在叔叔身边,不要随便乱走。”他再次叮嘱道。
慕俞一边点头,一边心中一动。
只因系统在他心中道:“咦?听大男主这意思,怎么他好像是故意把你带到老毕登面前,让你知道这里很危险的?”
“难道不是因为家里有盛煜,才把我带过来的吗?”慕俞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然生起了疑云。
他在脑中跟系统说话间,雪峰霖所至处又引起一阵轰乱,慕俞望了过去,却见那是个将高级定制礼服撑得一点褶皱也没有的矮个年轻人,冲着轮椅上的老人大惊小怪地连声问候着,老人抬手乐呵呵地摸着他的脑袋,好一番天伦之乐。
然而,慕俞却看向那矮胖年轻人身后,有着一头耀眼银发的雪柏清如劲松般站在一边,尽管被忽略,脸上却仍是无喜也无怒,他带着个omega,却与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忽然,轮椅上的老人看向了银发青年身边的omega,再度露出了方才看见慕俞时露出的笑容来。
通过他唇瓣翕动的形状、大小,慕俞仿佛能听到他含糊的声音。
“这个年轻人,是omega吧?”
omega朝着雪峰霖走了过去,而隐约之间,雪柏清转动眼珠,仿佛与他在虚空中对视了一眼。
慕俞无声张口。
“晚上等我。”
宴会结束,来到游艇上做客的客人都暂且先在游艇上的舱房休息。
盛景城与慕俞自然是被安排在了最大的一间房,有主次卧还有阳台,阳台正对着游艇外的大海,隔壁就是雪家家主的舱房,最初安排时雪家人还想把他们分开,盛景城却说不用。
“小俞胆子比较小,我这个长辈要是不陪在他身边,他会害怕的。”盛景城当时含笑道。
当时慕俞只觉那个雪家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不知是在想他都这么大了还离不开长辈,还是在猜测他们真实的关系。
可回到两人舱房后,盛景城甚至连外套都没脱,便对“胆小得离不开长辈的”慕俞道:“叔叔还有事,出门一趟。”
慕俞心中了然盛景城必然是要去做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却还是故作诧异,用口型问道:“去哪?”
盛景城灰眸微暖,竟是真的回答了慕俞的话,“叔叔去找雪峰霖。”
说完,他见慕俞仍是一副茫然模样,便闷笑了一声,他抬手摸了摸慕俞柔软微凉的脸侧,低声道:“小俞不是想叔叔把雪家侵蚀?”
慕俞那双黑色眼眸中微怔,盛景城只觉他这幅模样可爱至极,他抚在慕俞脸上的手上滑,落在他发上,五指插进发根当中,仿佛如此便可将这个长在他心意上的少年掌握般,他说道:“叔叔出门的时候,不准出门。”
慕俞点了点头。
盛景城出门了。
只他刚把门关上,门内才刚对他乖乖点头的慕俞便乖巧尽失,恢复了大反派的冷淡面容。
“统子,雪柏清住哪?”他在脑海中问道。
系统顿时就知道自己要打工了,它焉了吧唧地关了电视剧,连接了游艇的网络之后它同样拥有了查看监控的权限,很快就翻到了雪柏清进的是哪个房间了,“311房,就在你这一层右边走廊的尽头。”
雪柏清有些恍惚。
他脑海中浮现出宴会厅中,慕俞越过人来人往的宴会厅,朝着自己唇瓣张合的模样。
“晚上等我。”
“柏清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忽地打断了他的思绪,雪柏清垂下眼,见头发花白稀疏的雪峰霖似笑非笑,含糊道:“也挺晚的了,你先回去吧。”
说话间,雪峰霖那双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身边的omega。
雪柏清了然,他安静退出了房间,只留下omega与床上的苍老家主。
他出门后不久,却看到隔壁房门也接连打开了,晚宴上从始至终守在慕俞身边的高大alpha迈出舱门。
雪柏清知道他正是盛家家主盛景城。
也正是,最可能杀死慕俞父母的人。
同为alpha,他却在碰上那人灰色含笑双眼的那一瞬间,脑中危机感大作,浑身肌肉都不约而同紧绷起来。
仿佛遇上凶猛强大的百兽之王一般,尽管对方仅只是闲庭信步出现在视野当中,本能仍会疯狂提醒着他——
雪柏清尽力压制住心中的危机感以不至于暴露,从外界看来,他不过是在出门之后顿了顿脚步,随后便转身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盛景城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大步流星,正看到从雪家家主屋内走出的年轻人有着一头熟悉的银发。
慕俞今晚穿的西装正与这人的发色很接近。
然而天性的傲慢仅只令他在这迎面走来的年轻人发色上停留了一瞬,甚至没看清长相,见对方朝自己点头,他也颔首回应,却对对方没有一点印象。
最终,盛景城脚步停在雪峰霖舱门前,屈指敲了敲门。
听到那敲门声,雪柏清的脚步终于慢了一些,看来那个omega暂时还无法对雪峰霖下手,只不过,他的心绪却很是平静,甚至抽空看了眼盛景城出门的舱房,据他所知,慕俞和盛景城住在一起。
也就是说,慕俞现在,也许就在这扇舱门里。
“晚上等我。”
雪柏清脑海中又浮现出这一幕。
他们的关系藏匿在人群中见不得光,可这种见不得光,却仿佛又带有一种私密感,慕俞明明就在盛景城身边,如此危险的距离,竟还要抽空与他传递消息,他就不怕盛景城看出来?
雪柏清的思绪顺着这些疑虑一路滑行,最后滑向了不可预测的结局——
——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雪柏清进了自己的舱房,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却又感觉不甚妥当。
他折返回门边,正欲将衣帽架上的外套重新拿下穿上。
可就在此时,舱门却传来的清脆的响声。
笃、笃、笃。
雪柏清举起的手微微发僵。
他来了。
然而打开门之后,却是一个端着盘子的侍者。
“雪忻少爷见您今晚在宴会上没怎么吃,特意为您准备的点心。”侍者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面前这个籍籍无名的青年先是在雪秦凡身边颇受重视,现在又有雪忻特地送晚餐,真是未来可期。
可他并不知道,雪柏清的野心远非如此,他只看到,雪柏清在此殊荣下,还能维持冷静,眼中的光敛下,银发青年冷静接过盘子,道:“替我向大哥道谢。”
随后,门就这么被关上了。
侍者脸上的谄媚之色一僵,虽说雪柏清没做什么,可他总有种自己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舱房内,刚接过“殊荣”的雪柏清在关上门后,连盘子上的盖子都没掀开,反手便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眉眼间凝着股浅淡的嫌恶,他转身就要进入卫生间,但就在这转身的空当,他眼角余光忽地瞥过被他丢在垃圾桶中的盘子。
雪柏清那方抬起的鞋尖一顿,他再度回到了垃圾桶边,竟是半蹲在了垃圾桶边,修长手指探入铁盖与盘子之间的缝隙,不一会,中指食指合并,从中抽出了一张便签纸。
那便签纸边缘染上了点食物残渣,雪柏清将其抖了抖,仍是留下了点油渍,但他也并未在意,只将视线落在便签上的文字。
“酒吧:)”
雪柏清垂眸,尽管只有两个字,他也仍是认真阅读到了结尾。
饶是他自己,也根本察觉不到,此时此刻他的眼中,竟是闪过了一丝柔光。
除了雪柏清这个总是泡在实验室的异类,雪家人天性大多都喜好玩乐,寿宴结束之后,他们便到底舱的酒吧中接着狂欢,慕俞把与雪柏清会面的地点放在这里,自然是考虑了这种地方一般比较混乱,不会安装监控,但等他进入酒吧之后,才发现这种“混乱”实在是远超他的想象。
暴烈的音乐声在侍者为他开门的那一瞬间便闯进了他耳中,将他脆弱的耳膜击打得颤颤悠悠,炫目的光柱从酒吧中央的舞台射向四周,舞台前是看不清面孔的男男女女高举着手疯狂舞动,形如丧尸。
慕俞跟随着侍者进了酒吧,路上他踹到了什么,十分警惕地停下来低头查看,震惊地发现那竟是一双腿,还是在怪异起伏着的一双腿。
这时,慕俞才发现,原来在这酒吧当中,不仅有明面上的疯狂舞动的人,还有在潜藏在阴影当中的,发出暧昧声响的同样疯狂的人——但也许这种“隐蔽”,仅限于对他这种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对于那些能闻到信息素的alpha或是omega,这间不大的酒吧里,怕都已经是各种信息素的大杂烩了。
小心翼翼绕过地上各种男男女女之后,慕俞坐进了侍者为他指引的散座上,心中仍是心有余悸,朝系统感慨道:“这真是太疯狂了。”
系统:“你上个世界不就是个纨绔少爷,有啥好惊讶的?”
“我上辈子就算是纨绔,也是有格调的纨绔,这种乱七八糟的场子我压根不屑去,懂不懂?”慕俞死鱼眼盯着那群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男男女女,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这么邪恶,一上头就开始胡搞,真埋汰,还好他坐的是高脚椅,慕俞嫌弃地将脚从地面抬起,还抖了抖脚底,仿佛害怕自己沾上什么脏东西般,紧接着,还将甩过的脚踩在了高脚椅的横杆上。
坐在散座上的人,大多都无权无势,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把最勾人的姿态展露出来,却不曾想冒出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帽子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人来,还一反他们恨不得将腿绷直的姿态,如小学生般一双腿屈在横杠上,而更可恨的是,那腿就算是屈起,也仍然看得出来腿型很是好看,又细又直又长的,直叫人移不开眼。
还真有人吃这一套,见他面前只放着瓶最廉价的啤酒,便端了杯酒杯过来,刻意凑在他头侧,笑着道:“小美人,一个人吗?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
慕俞却理都不理他,根据系统的监控来看,雪柏清很快就要抵达酒吧了,他根本不需要和对方纠缠。
可他的忽视,却是叫那人有些不悦,他也是雪家家主一个小私生子,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雪家毕竟是他的主场,他不悦起来,便就要上手去掰慕俞的肩,“搞欲擒故纵?小爷不吃这一套,你给我转过来——”
在他将手搭在慕俞肩上的前一刻,慕俞终于动了,只见那连帽之下是纯黑的头发与一双漆黑的眸子,那人只瞥见他脸庞的一角,一个恍神,却是忽地被一道大力重重往后扯去。
“谁他妈的……”那人刚要发作,却冷不丁瞥到一张带着古典韵味的冰冷俊脸来,私生子也有私生子的等级压制,他顿时便消了声,僵硬道:“哎呀,这不是柏清少爷吗……原来这是您的人啊,真是打扰了,误会,哈哈。”
从踏进这间酒吧起,雪柏清便被迫忍受着各种混杂在一起的刺鼻信息素,他阴着一张脸,语气也根本好不起来,只冷冷道:“滚。”
那人连忙逃走了,没了遮挡,雪柏清终于看清了慕俞此时的模样,他脸上微怔,每一次慕俞出现在他面前,都是全然不同的模样,这身黑衣黑裤,头戴连衣帽的装扮他自然也是第一次见,雪柏清看着慕俞,以及他屈腿的乖巧坐姿,脑海中竟是冒出了两个与慕俞本该毫无关联的字眼。
雪柏清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词汇惊得甚至都忘却了因信息素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眉头微皱,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把这个词语放到慕俞身上。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视野当中,雪白的手指探出偏大的袖口,当着他的面敲了敲一旁的椅面。
雪柏清回过神来,意识到慕俞这时在催促他,毕竟慕俞是背着盛景城出门的,时间比较紧迫,便拉开了慕俞身边的高脚椅坐了上去,然而这时,慕俞却忽地将他面前的啤酒瓶推了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让他喝酒?
雪柏清刚松开的眉头又是一皱,可当舞台灯光转过他们这个角落时,酒瓶上的水珠反射出灼灼的光辉来,而无水珠的部位,竟是组成了一个字——新。
“有新消息吗?”
这正是慕俞约他今晚见面的主要目标。
七年前,仍是孩子的慕俞找到他,自称有能力帮助雪柏清登上雪家家主的地位,而作为交换,雪柏清需要为他调查盛景城,只因慕俞怀疑,盛景城就是杀死他父母的幕后凶手。
在此之前,慕俞已经为他谋取了不少利益,以至于他一跃成为雪秦凡不觉间最为重视的弟弟,而在不久前拍卖会上,慕俞甚至还将omega信息素香水从雪秦凡手中夺走,送到了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