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想到盛煜,慕俞就想到这艘船上的另一个人,“盛煜醒了没?”
系统瞅了眼监控,“早就醒了,在船舱里发呆呢,啧啧,瞧那眼神呆呆的,也是个可怜崽。”
慕俞眼珠一转,“我去给他来个反派自爆发言吧,好让他恨我恨得更深一点。”
盛煜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双手双脚竟都被拷在了床柱上,他试着挣脱,却连手指都难以抬起。
思及昏迷之前慕俞扎在他后颈上的针筒,能放倒S级alpha的药剂,恐怕不是什么普通麻药,盛煜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愣愣地盯着木质的天花板,身下床铺起起伏伏,看来他此时正在船上。
慕俞为什么要这么这样对他,为什么要把他锁在床上,为什么要带他到船上……无数疑问在他昏迷之前一股脑涌上脑门,可再度醒来后,盛煜却彻底放弃思考这些问题,只剩下空茫一片的大脑,和那随着海浪忽上忽下的天花板。
“吱呀”,是舱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人的脚步声轻盈而熟悉,熟悉到盛煜无须思考,便认出了对方是谁。
然而,先前还期待着与对方私奔的他,此时此刻却是根本不愿看向对方,药效令他无从将脑袋别向远离慕俞的方向,他便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假装,欺骗背叛利用他的,不是他心爱的小俞。
那股beta不该拥有的幽香却罔顾他的心愿,凑近了他的面庞,但他知道慕俞说不了话,只要他闭上了眼,对方就不能与他沟通……
“怎么哭了?”
那明显是手机发出的声音,盛煜呼吸一滞,他怎么忘了?慕俞还能在手机上打字说话。
“哭什么?因为我骗了你,说是私奔,却把你弄晕抓了起来,还是因为……你发现我根本不喜欢你?”
冰凉触感抚上他眼角,将从他眼角落下的泪水拭去,盛煜仍然紧闭双眼,仿佛恢复了点力气般,牙齿不觉间咬得咯咯叫起来。
那从手机里说出的话却越来越过分:“没错,盛煜,我讨厌你,或者说,我恨你。”
那只手落在了他脖颈之间,缓缓收紧,“我恨你,恨你的父亲杀掉我全家,恨你是盛家的少爷,哦对了,我不该把盛景城的事加诸在你身上,毕竟你也只是个被他害死了父母的可怜虫。”
“但我还是恨你……恨你是alpha,恨你把我的新房间弄乱,恨你自以为是我的保护者,恨你强行把你的情感施加在我身上……”
“你真恶心,盛煜。”那平淡无奇的机械音,仿佛都透出了浓郁的怨怼之情,“每次跟你接吻,我都会感到恶心,我都恨不得把你杀掉。”
渐渐收紧的五指无情地挤压起盛煜的喉咙,愈发稀薄的氧气令他终于无法再维持闭眼的工作,俊脸呈现出缺氧的紫红色,濒死之中他那被束缚在床柱上的手脚也无意识地挣扎了起来,锁拷撞在床柱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那双灰色眼眸大睁着,可怖血丝如藤蔓裹上眼球表面,将倒映在其中的少年死死锁定,像要将他带下地狱一般的偏执扭曲。
“呵、呵呵呵……”嘶哑如破风箱的笑声从他喉口传出,连带着慕俞死死掐在他喉口的掌心都感应到了那震感。
“小俞……你就好好地……恨我吧,我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一定要……一定要化作恶鬼回到你身边……”那恍若真是恶鬼般的恶劣话语传至慕俞耳畔,“把你……拉入地狱,永远离不开我!”
在盛煜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束缚在他喉间的力道却忽地消失了。
骤然涌入喉间的空气令他呛咳出声,撕裂感从肺部传来,盛煜只觉自己像是真从地狱里走过了一遭,等他终于停下呛咳,睁开眼,却是看到慕俞垂着眼,光线落在他纤长睫羽上,被切割成碎片,美得像一幅画。
仍然疼痛生涩的喉咙提醒着盛煜,正是面前这个无数次令他心动的少年,差点杀了他。
他那双灰眸中血丝仍未褪去,满是警惕。
慕俞却盯着他,眼中透出一丝探究来,既然盛煜愿意睁眼了,他也就没再继续用手机打字,而是用手比划道:“我这样对你,你的报复……却是让我离不开你?”
盛煜哑声道:“怎么?你这么对我,还希望我不报复你?”
慕俞眼中,却是渐渐染上了一丝怜悯。
盛景城被他摆了一道,对他的威胁是要日.死他,盛煜则从始至终都被他耍得团团转,所谓的报复,居然只是让他离不开自己这么小儿科的方法。
真是可悲啊。
忽然之间,盛煜脸上现出一丝怔愣之意,“你……你在干什么?”
他的视线停留在慕俞落在自己胸口的手上。
当着他的面,那双纤长漂亮的手,不紧不慢地,解开了一颗扣子。
不只如此,那只手却还紧接着向下移动,被遮掩在衬衫纽扣下的雪白皮肤更多地攫夺走盛煜的目光,他的呼吸变得凌乱了起来,甚至比被掐住喉咙还要更加凌乱。
他疑心这是一场羞辱,是慕俞对他情感的羞辱,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如同梦境一般,晃动的船只仿佛与面前的身影隐隐呼应,盛煜的呼吸声愈发沉重,被药效与锁拷控制住的四肢不住地抽搐着,恨不得掐住那人的腰身,狠狠地惩.罚他,可他偏偏只有一双眼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恍惚间,他像是恢复了力气,猛地挺起腰,将那恶毒的、狡猾而可恶的少年弄得呼吸声发颤,可等他回过神来,慕俞却已经从他身上下去,弯下弯月般流畅的背脊,提起随手丢在地上的裤子,潋滟水光令盛煜脸庞发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话问得慕俞心里有些奇怪。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
打个分手炮而已,想做就做了,哪有那么多的原因。
慕俞穿好衣服,才看向盛煜,不料见盛煜脸上复杂情感交织,组合成一副古怪的神情,那双眼中水光闪烁,像是被他弄哭了。
“哈哈,我也有把人做.哭的本事呀!”慕俞在心中嘚瑟道,抬脚走到盛煜身旁,轻蔑般扇了扇他的脸,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帮盛煜把小兄弟盖上,转身便离开了这间舱房。
慕俞的船很快就被找到了。
数艘比他这艘游艇大上几倍的轮船将他团团包围,慕俞不会开船,他的船是自动驾驶的,于是当盛景城命令他停船的冷淡声音通过广播传来时,慕俞只是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终于,他的船还是被那几艘轮船强行逼停了。
绳钩将慕俞的船强行钩往轮船的方向,很快,高高站在轮船甲板之上的盛景城便出现在了慕俞视线中。
这个时候,慕俞便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就向雪柏清要一艘更大一点的船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还得抬头仰望盛景城,真是有损他反派的威风。
梯子从轮船上降下,落在了慕俞面前。
“小俞,乖,”盛景城低沉的声音传来,“只要你肯回我身边,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慕俞看着他,那张冷淡的脸上,却是现出了浓烈的嗤笑之意。
“你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吗?”他比划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满是嘲意,“我和你儿子上.床了。”
盛景城脸上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别惹我生气,小俞。”他冷冷道,“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回到我身边,我还能继续当你的好叔叔。”
然而,在盛景城的注视之下,那个素来冷淡的、孺慕注视着他的少年,却竟是仿佛被他的话逗笑了一般,捂着肚子无声地笑了起来。
许久,他终于停住了笑,直起腰来,因大笑而泛起病态红意的脸庞上满是冷酷的冷意。
“盛景城,从见到你这个好叔叔的第一天。”
他以口型无声道:“我就想着,该如何把你大卸八块了。”
“你操.我的同时,我心里想着的,全是——”
“杀了你!”
“砰!”
那道高大的身影竟是直接从轮船甲板上猛地跳了下来。
瞥见那双冰冷灰眸的那瞬间,慕俞知道,盛景城已然接近疯魔。
要是真被这个状态的盛景城抓到了,他肯定不会好过。
慕俞竖起拳头,朝盛景城做出了个“六”的手势,随后维持着这个手势,将手掌横了过来。
“去死吧!”
仿佛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般,盛景城脸色骤然大变,抬脚朝他冲了过来。
然而却已经晚了。
慕俞没有一丝犹豫,飞速将另一手伸入口袋中,重重按下了口袋中的按钮。
骤然的爆炸声将整艘游艇轰裂!
爆炸过后,慕俞的意识便沉入了黑暗。
按照上个世界他的经验,从小世界死遁之后,再次睁开眼睛,他就会看到转接舱的玻璃顶部。
可事实上是,等慕俞睁开眼,入目的,却是全然陌生的场景。
他看到了金色的笼子。
“好……”大的笼子。
出声的那一瞬间,慕俞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生涩的声音,好像三百年没说过话的喉咙,以及这与转接舱完全没有关联的场景,都在向他提示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脱离失败了。
“系统?统子?小统?”慕俞在脑海中叫着。
“嗯?叫啥呢叫,老子休假呢……卧槽,怎么又是你!”从系统的声音来看,它似乎也是同样震惊。
像是一种状态转移一般,见系统也这么惊慌,慕俞心理压力就轻了不少,还能跟系统谈笑风生的,“不知道是被哪个倒霉蛋救了吧,哈哈。”
哈个屁。
谁倒霉蛋捡人,还把人光秃秃地丢在这里。
慕俞动了一下四肢。
嗯,没缺胳膊少腿的。
随后他缓缓坐了起来,房间的全貌同时映入了他眼帘。
这是间比慕俞之前卧室还要大上两三倍的房间。
白色的柔软地毯铺满地面,不留任何一点空隙,就连屋内的桌椅边角都做了防撞处理,像是家里养了七八个小婴儿的大户人家。
不过,比起婴儿屋,这屋里还多出了个奇怪的东西。
慕俞慢吞吞挪了几步,抬起手——握住了将他与房间隔开的金色铁杆。
顺着铁杆向上看去,慕俞看到了他醒来时看到的金色笼子,几条金链从笼顶延伸而下,垂落在慕俞手腕、脚腕上,圈成了精致漂亮如艺术品的锁.链。
慕俞观察的同时,系统也在看,一人一统此时都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哈哈,还真会玩。”慕俞先用几声尬笑打破了沉默,挽尊道:“这是关啥的笼子,搞这么大,关狮子的吧?”
系统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挽尊:“啥狮子,狗屎!这就是关你的!”
慕俞:“……”
慕俞现在恨不得躺回去,闭上双眼再睡上一觉,说不定就回快穿局了,该死,就在船上死遁了结束小世界多好,评分肯定得拿个S,现在好了,堂堂的反派被关了小黑.屋,他的评分肯定得大受挫折!真是气死个人!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摆烂也回不了快穿局,慕俞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假装对啥东西都很好奇的样子,拖着身体在笼子里转来转去。
没转一会,慕俞就累了。
他缩在笼子角落里,感觉浑身无力,便深沉道:“我怀疑那个死变态给我下药了,咋地,还真把我当狮子看了?”
系统倒是接受良好:“这就叫准备齐全,你都快把人炸死了,不得谨慎点?小狮子?”
慕俞哼的一声,却忽然变了个语气,“啥狮子,人家是小猫咪~”
系统:“……”
感觉到系统像是被他这句话恶心坏了,慕俞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在脑海中“嘎嘎嘎”地笑了起来。
不过,这么一调侃,慕俞脑海中也多了个计划。
就着这个计划,他吩咐系统帮他干了件事,随后就盯着屋里唯一的大门,缩在角落不动了。
把他关这的人肯定不会吝惜于在屋里安装监控,见到慕俞醒过来,他肯定会来这里见他。
现在慕俞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慕俞是被晃醒的。
晃动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地震了,不觉间便挣扎了起来,可他的挣扎却全部被无情地压制住了。
他终于醒了。
高大身影犹如一座巨山压在他身上,晃动间缠在他身上的金链发出清脆而连续的碰撞声,慕俞猝不及防,浑身都抽搐了起来,生理性泪水将黑眸打湿,涌了出来。
他那瘦削扁平的肚子刹那间鼓了起来。
“宝贝醒了?”把慕俞肚子都弄得鼓了起来,那人却仍未停下,他那双灰眸被浓郁欲色染得透出一股近乎癫狂的兴奋来,就连那向来温和沉稳的嗓音,都沉稳不再。
早在发现自己被关起来后,慕俞就猜到会是谁做的了,当时游艇爆炸时,也是盛景城离他比较近,被盛景城救下,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于是当慕俞看到盛景城那张脸后,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意外。
但没有意外,就是最大的意外。
慕俞一想到盛景城之前那些“关在笼子里,操.得哪里都合不上”的话,就感到一阵胆寒。
尤其是当前面那半句已经实现,还剩后半句的时候……
为了拯救自己的身体,慕俞用尽全力,终于在盛景城狂暴的攻势下找到了喘.息的片刻,张嘴发出了生涩嘶哑的声音:“你……”
盛景城的动作忽地一顿。
醒来时,慕俞就察觉到自己忽然能说话了,但这具身体本身就是心因性失声,现在恢复说话能力也不算奇怪,见盛景城眼中露出怔愣之意,慕俞立刻再接再厉,“你……是……谁?”
说着,慕俞还露出了天真澄澈的表情。
盛景城却忽地低笑了一声。
慕俞:“。”
“还想接着骗我吗?小俞?”盛景城说着,忽地一个用力,慕俞当即喉中被迫发出一声呜咽声,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是盛景城正温柔而充满怜意地抚摸着他,那双灰眸柔和如水,像在细细描摹自己的无价珍宝。
只那动作却愈发狂暴,慕俞几乎被折起来,在被弄晕之前,他听到盛景城温和而低沉的声音传来,“别装,宝贝,我说过会把你弄到浑身出水,就不会食言,无论你是否失忆。”
哈哈,果然没信。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慕俞自嘲地想着。
但慕俞胜就胜在有毅力。
他能埋线九年就为了整盛景城,装失忆小傻子这点小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反派永不服输!
接下来这段时间,慕俞每每醒来,都会看到盛景城,而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盛景城怀里,身下,总之整间屋子笼里笼外慕俞都被按着结结实实地干.过好几遍,有时候慕俞还会看到各种奇奇怪怪的道具,每一种都能刷新他的三观,每一种都能用在他身上。
慕俞毕竟是个beta,身体本就不适合用于承受alpha的侵.占,每次都会被弄昏过去,可即使是昏过去了,盛景城也不放过他,而慕俞颈后永远都会有盛景城的咬痕,beta的身体留不住标记,盛景城便会不停标记他,上一个标记还未消退下一个标记便紧接着将其覆盖,永无止境。
然而,哪怕盛景城对他做了这些事,慕俞也仍未放弃坚持“失忆”的设定。
哪怕盛景城真把他弄得乱七八糟,他也仍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尽管在盛景城拿出那些东西后他会有些害怕地瑟缩,可下一次看到盛景城,他仍会充满依恋地贴上去,发现他恢复说话能力后,盛景城会诱导他说些怪话,慕俞也都乖乖学了过去,让叫宝贝就叫宝贝,让叫老公就叫老公,甚至让叫爸爸他也照样叫。
只在叫爸爸的时候,慕俞还会在心里冷哼道:“哼,叫叫叫,迟早跟我早死的老爹一个下场!”
虽然自被强行终止死遁关进小黑.屋后,慕俞心里总是些系统听不得的屏蔽字眼,但他表面却是装得很好,又乖又顺从,渐渐地,盛景城对慕俞的失忆,竟也渐渐从怀疑转向了将信将疑。
这日,他轻柔抚摸着慕俞失神的脸庞,忽而道:“小俞为什么恨我?”
慕俞肚子里被迫吃了一大堆东西,胸口还被链子咬着,闻言看向他,心里缓缓打了六个点,您说呢?
“因为十岁那年,我在你面前杀了人吗?”盛景城垂下眼,“哪怕我养了你九年,也无法抵消那一日发生的事吗?”
“我的哥哥,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盛景城低低道:“以至于我杀了他,就让你那么恨我?”
——“嘘,别叫,小俞。”小小的慕俞睁大眼,恐惧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灰眸男人,他只知道这个人是父母的老板,是实验的主办人,却根本没想到,他会在这天突然到来,杀了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倒在男人身后,尸体很快就被拖走了,地面的血被清理干净,有人在向男人汇报:“先生,现场清理干净了,只是……没找到抑制剂。”
男人没有理他,而是弯下腰,他看着小孩颈侧的针孔,唇角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他按住慕俞的脸,想要细看那针孔,慕俞却始终在哭,终于,他感到不耐烦了,威胁道:“乱叫的小孩,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死掉。只有安静的小孩,才能活下去。”
忽然,男人的手下慌乱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怎么回事?”男人面露不虞,反手将柜门关上。
然而,他刚关上柜门,慕俞就听到了一声如爆炸般可怖的枪声从柜门外传来。
“砰!”一道身影倒在了柜门前,死不瞑目的灰眸透过柜门缝隙,闯入他眼中。
慕俞克制不住,发出了最后一声哭声。
柜门被打开了,那张与倒下男人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庞再度出现在他眼中。
“嘘,不要哭。”
也许是船上的爆炸声与十岁那年的枪声极为相似,醒来后,慕俞便恢复了全部记忆,也因为记忆回笼,他的心因性失声也自发痊愈了。
“我那个哥哥杀了你的父母,我杀了他,也算是替你复仇了,小俞。”盛景城低头吻在了慕俞唇上,“不要恨我。”
“我爱你。”
盛景城凝望着慕俞的脸庞,忽然之间,他生出一个念头。
只要他的小俞能对他说一声“我不恨你”,他就能当过去一切都没发生过。
是装失忆也好,是想要他的命也好,只要慕俞能待在他身边,他就能当做不存在。
但他的小俞,却只是含着泪水,抽噎着道:“景……景城,动……动一动。”
他那双黑眸再无过往晦暗阴云,清亮而懵懂,他听不懂盛景城的话,只诚实地追逐着本能,将系着金链的双手搂在盛景城脖上,抬起上身,小动物一般小声道:“……我要。”
笑话,那么容易就接受主角的示好,他还算什么反派。
天真而诱惑的话语萦绕在盛景城耳畔,这本是盛景城最期盼的,他的小俞忘却一切,乖乖待在他身边,再不离开……
可此时,他看着慕俞毫无杂质的双眼,看着他的小俞被他困在金笼之中,如故事中的海妖为国王所私藏,再也不得逃脱,就连那美妙而充满毒性的歌声,都成为了国王独有的夜曲。
盛景城胸口竟是生出一股涩意。
这样的小俞,真是他希望得到的吗?
自那日后,盛景城似乎是真的相信了慕俞失忆了。
慕俞渐渐得以从金笼里出来,缠在身上的链子也延长了,足以支持他走到屋子里的其他角落,只还是够不着门口。
慕俞却只在笼门打开的第一天走出笼子,在屋里好奇地转过一遍,之后他便假装失去了兴趣,又自个儿溜回了笼子里。
“为什么又回里面了?不想到外面玩吗?”晚上回来,盛景城便问他。
“不想……”
闷闷的声音从隆起的毛毯堆中响起,只有细细的金链从毛毯堆中钻出,盛景城便攥着其中一根金链,往外扯了一下,“小俞,不要在毯子里说话,出来。”
忽然之间,一只脚从毛毯中踢出,踹在了盛景城腿上,雪白透亮的脚踩在黑色西裤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金链从脚腕处延伸而出,牵引在盛景城手中。
盛景城知道这是慕俞不太高兴了,这样小孩子气的行为令他忍俊不禁,但他还是坚持又拉了拉链子,道:“把脑袋露出来,乖,让我看看你。”
慕俞没有理他。
也许是相处久了,知道了自己在盛景城心中的地位并不一般,少年虽仍胆怯懵懂,却还是无师自通学会了蹬鼻子上眼,盛景城唇角笑意渐渐淡下。
他牵着金链的手落下,放在了那踏出毛毯的小腿上,随后顺着小腿,探进了毛毯之中。
那一团毛毯渐渐开始发抖,终于,少年终于将毛毯掀开,露出了一张通红的漂亮脸蛋,他起了一层薄汗,长至肩头的黑发湿润地贴在脸侧与脖颈之上,连肩膀都在颤抖,那一双黑眸被水光润得朦朦胧胧的,正瞪着伏在身侧的盛景城,“出……去。”
盛景城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他低声道:“小俞,为什么不去笼子外面?”
听了这话,慕俞却又重新把毛毯盖回到脑袋上了。
盛景城强行将毛毯掀开了。
可在看到慕俞脸庞的那一瞬间,他却怔住了。
慕俞紧紧抿着唇瓣,泪痕润湿脸庞,脸上偏偏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忍耐什么般,那双黑眸在看到盛景城时,闪烁起了泪光。
那并不是被欺负出来的泪水,而是难过的泪水。
似乎是不愿让盛景城看到,他别过头,过了好一阵,带着哭腔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才……不要出去。”
盛景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慕俞就是这么含着泪水,用手语问他:“叔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时的慕俞也许是装的,可这时呢?慕俞都被他关在这里了,甚至失去了记忆,再无离开的机会,他如何还能再欺骗自己。
盛景城将手拿出来了。
他低头亲了亲慕俞的唇瓣,那唇瓣被泪水沁湿,是咸而苦涩的滋味。
“我怎么可能会会不要你,”盛景城低声道,“哪怕是到死。”
“我也会留在小俞身边。”
那天之后,原本系在慕俞手脚上的金链便成了真正的链子,那从笼顶垂落的锁链连同落在笼门上的锁都被撤走了。
然而尽管没有了束缚,慕俞却还是不愿轻易从笼子里走出去,他似乎是把这地方当做自己的家了,窝在里面睡觉,醒了也仍是缩在金笼的某个角落。
那双黑眸没了盛景城在,就空茫茫注视着空中的某个角落,很长一段时间都一动不动,犹如失去灵魂的人偶。
盛景城每每透过监控看见这一幕,心中都会莫名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