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闻言顿时脸色惨白,双手不受控地颤抖着,勉力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那些看了直播闻风而来,或凑热闹或发泄的青年男女,一律被口头教育后在笔录上签了字才予以放行。
戴岳跟着警方去警局善后,同行的还有做为证人的郑小果。司机康达不适合再驾驶,帮他叫了车送回家。
一切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同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还有夏遇安。承了别人这么大的情,现场人多口杂,也没机会好好道声谢,他跟着坐回车里。
司机亦被清退,陆闻钟熟练地单手倒车,“明天出行最好换辆车。”
夏遇安昨晚没睡好,一整天的节目录制工作后又折腾这么久,这会儿放松下来坐在暖气里困意阵阵袭来,思维都慢了半拍,随口回了一句:“最近没别的工作。”
话音未落就觉察出不妥,他推掉了所有与V视相关的工作,才导致没工可开,车厢内的气氛有了微妙变化。
陆闻钟心照不宣,自然地换了话题,“聚星没有给你配保镖吗?”
聚星是夏遇安签了十年经纪约的娱乐公司,本着一切向钱看的公司宗旨,以前工作多薪酬高的夏遇安都没有配保镖的待遇,更别说现在的他。
夏遇安轻轻摇摇头,“没有,其实也不需要。”
“最近出行还是要多加当心。”陆闻钟目视前方,“你看刚才那个寸头小伙怎么样?要不借你段时间?”
等了好久,也没等来夏遇安的回答,陆闻钟转头扫了眼,对方竟然靠着椅背在副驾座上睡着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四分之一侧脸,薄薄的眼皮轻阖着,长而密的睫毛垂落,睡着了也是规规矩矩的端正样。
暖气调高两度,偶遇红灯时踩刹车也变得小心翼翼。
夏遇安醒来已是一个小时后,眼前漆黑一片。他伸手将座椅调整回原来角度,缓慢坐起身,盖在身上的风衣顺势滑落。提起衣领,雪松和香根草的木调香气混着淡淡烟草味,萦绕在鼻尖,意外的有点好闻。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他看到车窗外皎洁月光下,有个背身而站的挺拔身影,黑暗中有猩红明明灭灭。
夏遇安拿着风衣推开车门,雨停了,风有些大。四周山路蜿蜒,临着海岸线,耳边是海浪轻轻扑岸的声响,一下下温柔而富有节奏。
开车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明显,惊动了那道身影,他立马将烟弹出去,抬脚碾灭,阔步走回来。
一开口是独属于陆闻钟的那道低沉微哑嗓音:“醒了?”
夏遇安递上风衣:“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不忍心。”陆闻钟接过衣服抓在手里,“开着开着就到这了。”
夏遇安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不少,不再是说话欠妥的他,礼貌道歉,“不好意思,又耽误你时间了。”
视线藏匿在夜色中,陆闻钟盯地肆无忌惮:“能不能别这么客气,你跟朋友也这样吗?”
“我......”其实夏遇安想说我没有朋友,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换了新号码。”
“我知道。”陆闻钟对上夏遇安有些吃惊的眼神,解释道:“宠物诊所搞错了联系人,打过来让我接Lucky,今天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问了他们。不过是你助理接的,后来就打不通了。”
他斟酌用词,省略了被郑小果训骂的情节,更省略了发微信发现被拉黑的情节。
但夏遇安了然,收工时小果说过,‘大骂一顿然后拉黑’......
思及至此,夏遇安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实在抱歉,小果她......”意识到自己又在道歉,垂眼笑了笑,“小果她把你当成恶意骚扰电话。”
没有存入通讯录的一串纯数字,才会被误认成骚扰电话。
“没有怪她。这次记得存号码。”陆闻钟替夏遇安拉开车门,“上车,送你回家。”
黑胶唱片机唱针滑到最中间,曲毕,夏遇安起身走到唱片架前,指腹在一排唱片上轻轻扫过,几乎占去整面墙的黑胶唱片,纯音乐和古典居多,偶有通俗歌曲乐队专辑,都是这些日子里他一张张亲自淘的。
不过八点,房间内沐着晨间柔和的阳光,单人阅读椅旁的矮几上,插着一把朱丽叶,开得热烈。
指尖在一盘意大利民谣上停下,取出来还没来得及换好,门铃被人按响。
今天没有工作,小助理不会上门。私生活社交几乎为零,更不会在这个点有朋友登门。
夏遇安放下唱片,走到玄关,可视门铃屏幕里的脸凑得很近,但完全没印象。门外的人甚至对着摄像头整理了下衣领和头发。
又是“叮咚叮咚”两声。
夏遇安扭开门,只开了一个不大的缝,对方身形十分魁梧。纵使夏遇安1米八的身高,都要仰起脸,“你是?”
对方人高马大,却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立马憨厚可掬起来,“夏老师,昨天宝龙城地下车库我们见过的。”
“你是陆先生的下属?”倒不是夏遇安想起他来了,只是从他身型上猜的,昨晚那么黑压压一排保镖,在他眼里无异于可以做大家来找茬的程度。
对方又是嘿嘿一笑,“对啊,我是陆总的保镖,叫赵俊。退伍后就跟着他,很多年了。”
夏遇安放下防备,将门开得更大一些:“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起不是陆总保镖了。”
夏遇安:“?”
“陆总让我以后来你这上班。”
夏遇安:“??”
“他说已经跟你沟通好了。”
夏遇安:“???”
三句话连在一起,他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作者有话说:
不要说陆陆乱扔烟头哈,那是他家,一整片~
昨晚回来后,夏遇安就把陆闻钟从通话和微信黑名单双双拉出来了。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赵俊在一旁温馨提示:“陆总今天最早的班机出差s国,无法接通应该是还在飞机上。”想到这里他有点淡淡的哀怨,如果没接到这个特殊任务他也应该在这趟航班上。但转念一想,一份工作拿两份薪酬还是很香的,也就释然了。
夏遇安挂断电话,“可我没说过自己需要聘请安保人员。”
赵俊佯装脸色微变,“陆总已经把我辞退了,让我下个月起就从您这领工资。”
夏遇安:“我......”
赵俊有备而来:“我是我们那届散打冠军,哦对,还有铁人三项。会开车会做饭,跑腿打杂什么事都可以做,而且我连续24小时不睡也不困。夏老师您不会不要我吧?那我下个月房租都没着落,要流落街头了。”
夏遇安最怕别人示弱,况且考虑到以后工作多起来或许真的需要一个执行经纪,“好吧,那你以后跟我。不过这两天没有工作,后天下午你再来。”
赵俊一叠声:“好的,好的”应得积极。
后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章心不知哪根筋搭牢,过了一晚改变主意,执意要夏遇安出席,苦口婆心,“叫你去就去,姐还会害你不成。这样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说不定你回来还要感谢我呢。”
见夏遇安完全不为所动,最后态度强硬到搬出和约说事,又说先前他执意推掉的工作已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云云。
夏遇安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毕竟照目前存违约金的进度,未来两三年肯定还是要在章心手里接工作,便妥协了。
对于这次晚宴,章心热切得有些过了头。不仅出面帮夏遇安预约了圈里有名的造型师,更破天荒借到双C奢牌当季新款礼服。
全身镜映出他的造型,翼领白衬衫搭配黑色缎面领结,外面套一件法式修身无尾礼服,领口别着枚双C经典造型钻石胸针。礼服敞开着,露出西裤腰封,衬得腿又长又直。
人和礼服相得益彰,分不出谁在给谁锦上添花。
保姆车在酒店旋转门前停下,助理和保镖都不被允许入内,夏遇安跨出电动门就有门童上前接应。
进入酒店大堂,门童换成礼宾,带他穿过擦得如同镜面般透亮的VIP通道,止步于宴会厅前。
推开格菱真皮软包门,眼前是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宴会厅里舞台灯光绚丽,一眼望去都是盛装出席的男女明星。可惜夏遇安一个也不认识,且无意结识,他在来之前就已预见,这将是难熬的一个夜晚。
在厅内礼宾的引路下,夏遇安找到放着自己名字牌的座位。圆桌对着舞台,是前排视野最好的位置,十人位的圆桌上已坐了8人。只有他右侧嘉宾还没来,左侧是个艳丽的女明星,大波浪烈焰红唇,紧身蕾丝低胸吊带礼服,事业线傲人。
初次见面,出于社交礼节都礼貌地互相打了招呼,夏遇安刻意控制视线尽量不扫到左边。
桌上其余几人聊得热闹,并不曾再与夏遇安社交,毕竟像他这样的咖位,不应排位这么靠前,打声招呼已经是镜头里闪光灯下,努力维系的体面了。
八点已过,夏遇安无聊到都有些犯困了,拿出手机点开lucky的库存视频打发时间。
既然冠了慈善的名,当然少不了捐赠拍卖。终于,在夏遇安憋回去的哈欠连天中,追光灯下拍卖官缓步走上舞台。
她说了什么开场白,念了哪些品牌赞助商夏遇安没注意听,只是当她说出开场拍品为蓝宝石袖扣时,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
对奢牌无追求的他,有一个算不上爱好的爱好,每次完成一部音乐剧巡演都会奖励自己一颗蓝宝石。虽然只集得五颗,也足以让他懊悔为什么没随身携带,这样就不会痛失珍爱。
“无烧矢车菊蓝,主石两颗均在8克拉以上,产地斯里兰卡,感谢此拍品的捐赠者——耀星娱乐邢总,起拍价80万。”
拍卖官念出的参数,还远远没有让夏遇安心动的程度,只是捐赠人的名字......如果没记错,刚才无聊时看过隔壁两侧的名字牌,他右侧的空座主人正是邢磊。
这样的场合,没有人好意思一点一点往上加,不一会儿就叫上百万。
余光中一抹绛红,右侧有人落座,现场沉闷的空气中,掠过一丝皮革调花香,像朵浸在杜松子酒中的玫瑰。
“喜欢吗?”邢磊在落座的一瞬,同时解开绛红丝绒礼服纽扣。
夏遇安侧过脸,对方正目光如炬地看着他,确认了是在跟自己说话,淡淡回:“还好。”
“150万。”邢磊举起桌面上印着001数字的红色爱心牌。
四周有人发现了是捐赠者本人在叫价,纷纷侧目,一阵嬉笑起哄。
邢磊编剧出身,属于圈子里靠自己闯出来的初代。借着独到的眼光和一些时运加成,五年间从一个不到十人的小团队,发展成与V视分庭抗礼的娱乐影视公司。如今更是跨界涉猎多个领域,圈地盖综合体商圈,剧院影院什么项目赚钱,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三十出头就跻身福布斯富豪榜,捐对百万级蓝宝石袖扣再拍回来,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知是后排的谁故意凑趣,“160万。”
“200万。”邢磊毫不犹豫再度加价。
三锤定音,掌声中有现场礼宾用托盘将拍得藏品送至邢磊桌边,蓝宝石袖扣躺在黑绒盒中。
邢磊随意地捏起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用食指抵住,慢慢推到夏遇安眼前,“送你,跟你今晚礼服很衬。”
低低的一句,已引得同桌宾客视线齐聚,有钱有名也不影响他们同样有颗八卦的心。同时为他们解开了排位之谜,难怪一个没有作品,流量中都只是末流的18线能坐在这桌。这种事圈子里每天都会发生,见怪不怪,便不再给眼神。
夏遇安垂眉,灯光下蓝宝石熠熠生辉,他波澜不惊地道了声:“谢谢。”复又抬起头对上邢磊赤裸裸的注视,得体拒绝:“但我没有用袖扣的习惯。”
邢磊被拒绝也没有恼,面带笑意:“是我唐突了,一时兴起,别见怪。”盒子收入口袋,目光转回舞台。
拍卖逐渐进入尾声,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夏遇安第二次点进lucky视频消磨时间。
“很可爱。”邢磊自然地凑近身子,顺势将手搭在了夏遇安的椅背上。
这样的姿势刚好将在里侧的夏遇安圈住,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对于初次见面来说十分不合时宜。
夏遇安按灭手机屏幕,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从容道:“失陪,借过一下。”
邢磊微眯了下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呦,这不是巧了么,小夏!”一声小夏叫得亲切,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来人小立领黑礼服,门襟处是同色系亮面真丝拼接,独特的中西合璧式设计。
夏遇安认脸低能,但对这种很有标志性的穿搭就不同了,“你是陆先生的朋友?”
“上次匆忙,来不及自我介绍,方远。”方远越过邢磊伸出手,“你可以跟闻钟一样叫我远哥。”
夏遇安回握,叫了声:“远哥。”
方远保持着站姿,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邢磊,“人我带走了,没有意见吧?”
邢磊哂笑了下,挪开。倒不是怕方远,邢磊最讲究体面,觉得这么多媒体的场合没必要,自己不过想逗逗人,方远不来他也会让开。只是一个小小的流量竟然认识陆闻钟,还让方远为他强出头,事情朝着更有意思的方向发展了。
一出宴会厅,方远就递过来一支烟,“怎么回事?”
“不抽烟。”夏遇安摆摆手,“没什么,刚才谢谢远哥了。”不过第二次见面,他无意吐露太多,本能地轻描淡写带过。
方远识趣得也不再多问,“客气什么,闻钟的人就是自己人。”
夏遇安淡淡摇了摇头,“远哥误会了,我和陆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或许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嗐。”方远自顾自点上烟,吸了一口,“你误会了我都不会误会,我的眼睛就是尺!”
夏遇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手机铃声响了,方远叼着烟接起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指了指手机,用眼神示意夏遇安离开一下。
方远前脚刚走,夏遇安正犹豫着是回去宴会厅还是直接离开,一回身,冤家路窄,易凯走了过来。
自从那天综艺拍摄后易凯表面样子也不装了,阴阳怪气得很直白:“夏老师今晚挺忙啊,又是邢总又是方总的,怪不得看不上鸿宇。”
易凯的出现正好替夏遇安做了选择,他瞥了一眼易凯,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是你。”
这四个字狠狠砸在了易凯脆弱而敏感的神经上,他像受了极大的侮辱,气急败指着夏遇安,“你以为你多高贵?装清高给谁看!还不是拿自己换资源,没了V视还有耀星,也就是陆鸿宇这个傻子才会被你骗!”
夏遇安眸光一闪,眼神对上易凯身后的人,撇开脸不想再多留一秒,抬脚就走,在与之擦肩而过时也不分一星半点关注。
却仍听到身后,易凯慌张的尾音都带着颤栗,“鸿......鸿宇,你不是去找方总了么......”。
◎我只是想签他◎
一个电话接完,方远回来找夏遇安时,人已经不在了。隔着开开关关的软包门,宴会厅里的喧嚣声不时传出来。他替家里走这一趟,就像陆鸿宇每年代表V视出席一样。象征性的走个过场,捐笔钱任务就算完成,便不打算再回去。
电梯门‘叮’声后开启,有酒店工作人员走出来向他欠了欠身,“晚上好,先生。”
方远略微颔首,拨出的电话嘟嘟两声后,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挂我电话。”方远按下电梯数字键,嘟囔了一句。
对方发了条信息过来,就俩字:【开会】
方远‘啧’一声,回:【看到你那谁了。】
这次更简洁,陆闻钟径直发了个:【?】
【远方:小夏。】
陆闻钟:【别胡说。我只是想签他,项目需要。】
方远嗤之以鼻,怼他:【姓夏的那么多,你知道我说谁?】
谁知陆闻钟根本不接招,问:【看到他什么了?】
对于夏遇安出席慈善晚宴,他是知道的。倒不是存了什么心思故意打听,把赵俊派出去时就阐明过,不需要向他汇报工作行程。只是今天恰巧赵俊在停车场被一位朋友看到,那人误以为陆闻钟出席,很是意外地打电话问他人在哪。
方远回过来:【被邢磊那小子为难。】
电梯到了,方远回完一条信息把手机收了起来。
【陆:然后呢?】
陆闻钟五分钟内瞥了不下三次手机,仍没有收到回复,眉头不自觉拧起。
会议上,正在汇报的高管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问:“陆总,是企划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V视近年有意开拓海外业务,在S国设立分公司,派了元老级别的高管打理,一个季度巡查一次。
“不是,你继续。”陆闻钟把手机屏幕倒扣,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工作中。
高管长舒一口气,这才敢继续点开下一张PPT。
戴岳跟了陆闻钟这么些年,早就洞悉关于他的一切细小微表情,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他不会在会议上开小差,清了清嗓子,“要不休息一下吧?连续两小时大家都累了。”
果然,陆闻钟点点头默许了。
做会议纪要的后排秘书立刻放下电脑,起身去茶水间准备茶歇。诺大的会议室里气氛终于活络起来。
秘书端了咖啡矿泉水进来,“哎?陆总呢?特意冲了他喜欢的那款。”
戴岳从推盘上拿起一杯咖啡,没说话,朝会议室外扬了扬下巴。
陆闻钟背对着会议室,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打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起,问他:“不是在开会么?”
侧窗推开一条缝,陆闻钟偏过头点烟,“我问你然后呢。”
方远在开车,无声地笑了一下,故意装傻:“什么然后?”
陆闻钟不上当:“挂了。”
“哎哎,别介啊,怎么这么不经逗。还不是你自己说的,只是想签人家。”方远塞上蓝牙耳机,“我就出面挡了两句,不过就算我不出面,我看小夏也吃不了亏,那眼神怪吓人的,一点儿不怵邢磊。”
陆闻钟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夏遇安一贯来的清冷眼神,仿佛要跟这个世界都划清界限般。
后来又闲扯了两句生意上的事,方远做为V视小股东,只分红拿钱,业务上的事从来不关心不过问,只道:“你看着办就行,要开拓音乐剧市场你就放手弄,但我怎么觉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难得方远文绉绉出一句风雅诗句,却被陆闻钟怼了回去,“要不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你操作?”
命门被拿住了属于是,方远不敢再吱声。
电话挂断,一支烟也刚好抽完,陆闻钟再次投身会议,这一次是心无旁骛。
随着前两集《一心一声》的播出,夏遇安逐渐成为节目组大功臣之一,另一个无疑是蔡文文。
一系列冲突引流很成功,使得点播率呈直线上升。虽然多半流量是对夏遇安的嘲讽和阴阳怪气,但并不影响有投资者青睐。
在菠萝台垫底了这么久,即使仅从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三,也算迈出了一大步。恰好今天又是综艺最后一集录播播出的日子,导演庄晓峰兴致勃勃组织了主创人员聚餐,还特意在工作群里说晚上会有贵客,让大家别迟到。
这样的聚餐,连请假在家的季时清都被要求出席,更别说夏遇安。
庄晓峰难得大手笔一回,地方定在W酒店中餐厅,一个大包厢摆了两桌。
夏遇安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刚进门就被副导演调侃:“你俩今天兄弟装啊,别说人也有点像。”说话时指头在夏遇安和易凯之间来回比划。
易凯挨着庄晓峰坐,此时穿着跟夏遇安类似的黑色飞行夹克外套,罕见的参与感很低,脸上似是情绪低落,被调侃也兴致缺缺,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夏遇安。
夏遇安对于这种调侃不在意更不会放在心上,跟相熟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绕到最远一侧,在季时清旁边坐了下来。
只短短十多天没见,季老肉眼可见的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完全没有当初录制节目时的那股精气神。看到夏遇安落座点点头示意,仿佛动作都变得缓慢许多。
夏遇安边为季老添茶水边问:“季院长,两场直播回来录吗?”
“什么院长不院长,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就叫季老师吧。”季时清摆摆手,苦笑了下,“直播要回来录的,再不录违约赔不起。”
“季老师。”夏遇安规规矩矩唤一声,又关切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季时清家里的情况在节目组不是秘密,也就是夏遇安不社交不八卦,才一无所知。
季夫人癌症晚期治疗费用巨大,二人又无子嗣,不然以他的品性不至于晚年还留下话柄。爱人和折损一些名誉这样的单选题,不难选择。经济方面的压力还是次要的,大不了最后卖了房产,愁在这次复发季夫人一改积极配合治疗的态度,一心想放弃。
“老婆子生过场病,近来复发了。”季时清直言不讳,“不说了。小夏你做得很好,网络上那些污言秽语,不要看不用理。”
“谢谢季老师。”第一次有人跟夏遇安说做得好,发出那些淘汰卡是对的,在这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样的一句肯定或认同。此刻他内心动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夏遇安说得隐晦,依然没机会把话说全,季老摆手制止:“心意领了,目前还能支撑。”
二人谈话被包厢开门声打断,“不好意思,路上堵,来晚了。”
夏遇安抬头对上邢磊玩味的眼神,不动声色挪开。
“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刚到。邢总快请入座。”庄晓峰起身迎接,又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难怪庄晓峰今日意气风发,倒数第三而已本不至于如此大阵仗。对于一个面临停播的综艺来说,有了投资者至少不用再担心被停播,确实是大喜事。
而耀星做为一线影视公司,综艺一直是短板,邢磊更没有恋爱脑到这种地步。之所以选中《一心一声》,一方面是看中庄晓峰的导演才能,另一方面大热综艺不会给他机会插手,无论是性价比还是话题热度,《一心一声》都是最优选择。如果顺便还能满足一些私心,那是锦上添花了。
庄晓峰心情爆棚,有了注资,各方面都能鸟枪换大炮,直播可以换规模更大的场地,连夜重改宣传策略。如果不是逻辑上不允许,他恨不得连选手嘉宾也换了。
一高兴就对敬酒来者不拒,频频举杯,菜没夹几口脸上已经有些上头。推杯换盏间,更是怂恿几位嘉宾都敬邢磊一杯,“邢总带着广告资源来的,你们要好好谢谢邢总才是,季老就免了,小夏你敬邢总一杯,我看你和小易出个双人广告就挺好,连气质都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