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车马慢——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他知道这样的幻想很羞人,所以从来不敢讲出口。
但是,现在夜深人静,就算他放纵一些,应该没有人会知道他这些说不出口的羞人心思吧?
路昭坐在床边,手指一遍又一遍轻轻摩挲着那双嘴唇。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鼓起勇气,慢慢凑过去。
他真的很想很想,尝尝亲吻方先生的滋味。
一点一点靠近,连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路昭望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虔诚地、小心地——
轻轻吻在他的下巴。
蜻蜓点水的一下,路昭飞快缩了回来。
他没有那个勇气去亲吻那双嘴唇,仅仅是亲亲下巴,他的心脏都咚咚咚地快要冲破胸膛。
他捂着胸口,在床边平复了好半天,才悄悄退出了主卧。
第二天,方曜难得睡过头,醒来时头疼欲裂。
床上一直开着抵挡的电热毯,十分暖和,他揉着眉心坐起身,忽然发现自己□□。
方曜:“……”
他努力回想昨晚到家后的事情,可只能想起阿昭把自己背进主卧,自己坚持要洗热水澡,再往后就完全记不起来了。
不过,依阿昭的性格,决不会放任醉酒的人不管,肯定是他招呼自己洗了澡,把自己抬到了床上。
方曜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起身洗漱,穿上衣服,走下楼,就看见路昭正在厨房忙碌。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路昭回头一看:“你醒啦。来喝点醒酒汤。”
他给方曜端来一碗热汤。
方曜一边喝汤,一边看他,说:“我昨晚喝醉,没有耍酒疯吧?”
路昭微红着脸,摇摇头:“你坚持要洗热水澡,但是洗了一半,自己就坐在浴桶里睡着了。”
看他这样,方曜便猜到个七七八八,说:“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路昭支支吾吾的:“我、我不是有意要看……”
方曜笑了笑:“反正我又不吃亏。”
他又开黄腔,路昭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今天已经正式放春节公休假了,两人得收拾收拾出发去潘州。一块儿吃了早饭,他们就先坐公交车去小陈那儿取了车。
方曜酒还没完全醒,就让路昭开着车,找了个洗车店洗了车,再一起去置办年货。
他单位前两天就把春节的员工福利发下来了,一大堆吃的喝的用的,样样都齐全,只是他考虑到方恒也回去过年,得给小朋友买些糖果吃。
两人在百货商店买了糖果糕点,回到家里吃了午饭。路昭把路上吃的干粮包起来,把几个大水壶装满,方曜便去把家里的电闸拉了,将路昭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和背包拎到车后座放好。
他关上车门,路昭正好从屋里出来,方曜便问:“都准备好了?”
路昭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有肉包子、□□花、馒头、鸡蛋,还装了三大壶水。我的背包里装着日用品,应该够了。”
方曜想了想,走进屋去,不一会儿拿着本书出来:“路上看。”
他把这本《潘州怪谈》搁在了副驾驶。

他把路昭手里的纸袋接过来,放在后座,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我酒还没完全醒呢,你开第一段路。”他一边说,一边翻开了书。
路昭:“……你自己看,别念出来啊。”
他锁上家门,坐上驾驶位,两人正式从家里动身出发。
这个年头交通工具有限,出远门除了坐火车,就是长途客车。
碰上春节前的这几天,陆路交通客流量达到了一年的峰值,不仅绿皮火车上人挤人,出城的长途客车、中巴大巴车也络绎不绝。
两个人下午从家里出发,汇入众多出城的车辆中,慢腾腾地往外挪,直到下午四点,才总算出了城。
路昭加快了车速,在宽敞的国道上开了两个小时,总算看见了方曜说的那个加油站。
他把车开进加油站里停稳,让工作人员把油加满,自己开门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方曜早在副驾驶睡着了,那本《潘州怪谈》就盖在他脸上。
工作人员看见车里的情况,一边给车加油,一边笑着和路昭聊天。
“和男人一起回老家过年呐?”
路昭抓抓脑袋,含糊地应了。
“开车回去,要开多久?”工作人员问他。
路昭说:“去潘州,要开三天。”
“这么远,那好辛苦啊。”
“两个人轮流开车,还好。”
“看你又年轻,又漂亮,你男人真是好福气。”工作人员朝车窗里努努嘴,“怪不得睡这么香。”
路昭扑哧一笑,也跟着附和了一句:“他确实是好福气,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伺候他。”
工作人员给车加满了油,收了钱,朝他挥挥手:“一路顺风。”
路昭也朝他挥挥手,开着车继续前行。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冬季天黑得早,车窗外夜色如墨,国道两旁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静静照着回家的路。
路昭精神还不错,又开了两个小时,觉得肚子饿了,才把车停在路边,叫醒了方曜。
“……几点了?”方曜睡眼惺忪的,把滑落到胸口的书捡起来。
“晚上八点。”路昭返身把后座的纸袋拉过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饭盒,里头盛着四个大肉包,已经冷了。
“喏,我昨天下午包的,今天中午才拿出来蒸熟。现在有点冷掉了,不过还没发硬,凑合吃吧。”路昭自己拿了一个吃,然后把饭盒递给方曜,“明天中午就能到随州吗?”
“应该今天半夜就进入随州境内了,明天中午能到富源市。”方曜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接过他递来的饭盒,“富源算随州的大城市了,我们中午在市里找个地方吃饭。”
路昭点点头,又把肉包咬掉一大口。
看他吃得那么香,方曜也拿了一个,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肉香和汤汁便满溢唇齿。
“好吃。”方曜点点头,“要是热乎的,肯定更好吃。”
路昭吃完一个,又拿了第二个:“我们那儿很少吃面食,所以我做包子馒头不算很拿手。”
“这还不拿手?”方曜说,“比我家里人做的都要好了,你又不是要出去开包子铺。”
路昭笑了笑:“只有你一个人的评价,不算数。”
吃完肉包,又休息了一会儿,检查了一下车况,两人便交换座位,由方曜来开夜车。
路昭虽然开了一下午车,但他一向精力充沛,这会儿还不觉得困,就和方曜聊天。
“方先生,为什么我们不坐火车去潘州呢?”
“潘州的铁路网不算发达,我母亲在的地方,不在铁路线附近。”方曜说,“我们坐两天火车到离他最近的火车站,还得倒长途客车、倒中巴车,换上几趟,花上两天,才能到他那儿。”
“这样啊。”路昭点点头,“过年回家拎着大包小包的,倒来倒去确实不方便,自己开小轿车又舒适又快,就是辛苦一点。”
“今年已经算好的了。”方曜说,“前年我一个人开车带方恒回去,开三天三夜车不说,还得招呼他。”
“他那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似的,一刻都坐不住,在车里爬上爬下,小嘴还叭叭叭不停地问这问那。”
路昭一乐:“小宝宝就是这样的呀。”
方曜说:“这还不算最难熬的,起码他闹腾,我开车能保持清醒。最难熬的是晚上他睡着了,在副驾驶打着小呼噜,看他睡得那么香,我也困得不得了。”
路昭笑道:“但你又不敢吵醒他,对不对?”
“我哪敢吵他,他嚎起来能掀翻我的车顶。”方曜说。
路昭哈哈大笑。
两人说了半天话,路昭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
“困了?”方曜瞥了他一眼。
“有点儿。”路昭点点头,抬手看看手表,“九点半了。”
“还早呢。”方曜说,“念个鬼故事来听听。”
路昭没好气地说:“我才不念。”
方曜伸手给他开了副驾驶手套箱上的小灯:“念一个,不然我犯困。”
路昭说:“困了你就吃个薄荷糖。”
他从包里找出一盒薄荷糖,拆开包装:“今天特意在百货商店给你买的,喏,放你手边。”
方曜瞥了他一眼,说:“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厌烦我了呢?以前你可不这样。”
“……”路昭好笑道,“我对你还不好?今天下午我在加油站加油,那个工作人员都说你够有福气的,有人伺候。”
方曜笑道:“其实我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都这么说过。”
路昭心中一动,悄悄瞥了他一眼。
他一直很想知道,方先生为什么不向同事们澄清自己并不是他的太太呢?
自己去给他送饭,送了快半年,他一直让同事们调侃着,从来不解释。
今晚的气氛这么融洽,话也说到这个地步了,路昭鼓起勇气,小声说:“我问你啊。”
方曜一挑眉:“嗯?”
路昭咬了咬嘴唇,有些忸怩:“我们明明不是夫妻关系,为什么不和你办公室的同事们解释清楚呢?”
方曜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介意?”
路昭有些脸红:“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方曜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解释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毕竟,除了太太,还有谁会天天给我送饭洗衣。”
路昭:“……”
宇席铮骊!
方曜又补充:“如果你在意这个,我也可以向同事们解释。不过他们明面上不说,背地里总会对你有一些揣测,我觉得那样反而更不好。”
路昭心中略感失落:“说的也是。要是没解释清楚,他们大概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吧。”
“办公室的人还好。但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一个单位总有些人喜欢嚼舌根,要是传到你跟前,岂不是让你不开心。”方曜说,“你还不算正式步入社会,所以不清楚单位里这些弯弯绕绕。”
路昭噘着嘴,心不在焉:“有很多弯弯绕绕吗?”
“要看你怎么对待。”方曜拿起自己的水壶,递给他,示意他帮自己拧开瓶盖,“我个人的观点是,单位只是个工作的地方,同事也不是朋友,干好工作就行,私事一概不提。”
路昭帮他拧开瓶盖,等他喝完,又接过来拧好:“可是,我看你们组里的人都还挺好的。你也不要对大家太冷漠了。”
方曜摇摇头:“投入感情,对自己是一种消耗。”
路昭撇撇嘴:“可是有感情的,才像个人。不投入感情,你一辈子都没法接地气了。”
说到这个,他双眼一亮:“不过,我觉得你现在,比起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已经接地气很多了。”
方曜笑了笑:“只有你这么说,别人可没说过。”
他收了话题:“好了,给我念个鬼故事。”
“……”路昭不情不愿地翻开了书,“你看到哪儿了?”
“才看完两个故事。讲第三个吧。”
这本《潘州怪谈》里的故事十分惊悚,但情节接宕起伏、文字描述惊心动魄,怪不得在旅馆的书架上能被人频繁借阅。
路昭越念越清醒,一想自己和方先生的目的地正是潘州,便小声问:“潘州不会真有这么多怪地方、怪事情吧?”
“当然没有。”方曜笑道。
“可是这书里写得也太真了,连具体的地名、山名都有。”路昭嘀咕着,“这书里提到的地方,你有没有去过的?”
“还真有一个。”方曜说,“就是第一个故事里,他们盗墓那座山。那是我们和雅克萨交界的地方,全国最北端的山脉。”
路昭翻了翻第一个故事,说:“界安岭?”
“对。我们这次也是要去这里,因为我母亲就在那里驻守。”方曜瞥了他一眼,“到时候我带你去山里玩。”
路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
两个人聊着天,一直开到凌晨两三点,才在一处加油站停下来,就在车上凑合着休息。
路昭早困得不得了了,去加油站的厕所洗漱了一下,上了厕所,回到车上倒头就睡。
朦朦胧胧中,他察觉方曜也上了车,开门进来时带进了外面呼啸的寒风。
路昭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身子。
方曜很快关上车门,轻声问:“冷不冷?”
路昭半梦半醒,嘟囔着:“还好。”
“晚上得开一线窗户,不然太闷了。”方曜将后座的窗户摇下来一线,然后拿了条大毯子,抖开,盖在路昭和自己身上。
两个人都躺下了,车里一时静悄悄的。
不一会儿,方曜在黑暗里低声问:“这么跟着我去潘州,累不累?”
“不累。”路昭梦呓一般喃喃。

第85章
路上颠簸了三天,从高楼林立的首都开到大雪皑皑的北国。第三天深夜,两人总算抵达目的地。
路昭在副驾驶睡得迷迷糊糊,被方曜轻声叫醒。
“到家了。”
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可听见这句话,心中仿佛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漫长辛苦的旅程总算抵达了慰藉的终点。
路昭揉揉眼睛,坐起身,看向前方。
今夜没有下雪,皎洁的月光洒在公路两旁的皑皑雪山上,显得寂静而冷清。
巍峨的雪山之间,公路蜿蜒盘旋,一直向前方延伸,与天际相接。
他们的轿车就在这冰天雪地中孤独地前行,车子的前照灯是这黑漆漆的雪山之路上唯一的灯光,四周再没有半点人踪鸟迹。
路昭有些迷茫,说:“这到哪儿了?到处都是山,什么都没有呀。”
正说着,轿车转过一个大弯,前方柳暗花明,出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镇。
路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深山里居然有小镇。”
“算不上小镇,只是个物资中转点,军属大院也在这里。”方曜说。
他放慢车速,轿车缓缓开到了“小镇”的入口处。
路昭好奇地东张西望,发现这山谷正好处在天然的船型港湾里,前后两端的大山将风雪都挡住了。
这个“小镇”也不是寻常镇子,外围一圈立着铁丝网和栅栏,只有一个出入口,站岗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在出入口拿证件登记了信息,填了拜访人,士兵这才去搬开出入口的木头路障,让他们开着车进入小镇。
路昭好奇地四下打量,发现这里面的仓库、平房都修得朴素而整齐,道路宽敞干净,路上、屋顶上一点儿雪都没有,和外面山里白雪皑皑的景象截然不同。
他不由说:“这里收拾得好干净,一点雪都没有。”
方曜笑了笑:“你得想想,在这荒山野岭关上三个月半年,除了训练就是学习,连电视广播都听不上,人都要憋疯了。”
“这里的战士、军属,无聊的时候能把山里的石头都一颗颗挖出来洗干净再放回去。扫雪这活儿,大家都抢着干。”
路昭撇撇嘴:“这日子也太苦了。”
“是。所以组织上给他们的待遇津贴也优厚一些。”方曜将车开到一处小院门口,“到了,下车。”
路昭连忙解开安全带,跟着他下车。一推开车门,外头零下几十度的酷寒就把他冻得连打几个喷嚏。
方曜打开后备箱去提年货:“阿昭,快进屋,外面太冷了。”
路昭看了看面前这座小院,透过院子的铁栏门,能看见里头的屋子一点灯光都没有,不知道是没人住,还是人已经睡了。
他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说:“方先生,屋里没亮灯。”
方曜:“直接推门,肯定没锁。”
路昭尝试着一推院门,铁栏门果然吱呀吱呀开了,里头的门栓根本没挂上。
路昭走进去,好奇地四下打量。
院里头很宽敞,一进门是个平整的前庭,两侧是几间屋子。
路昭看了看西侧,是厨房、浴室和杂物间,而东侧也一样,想来这院子是建给一大家子人住的,光有一个厨房一个浴室不够。
穿过前庭,正对着院门的大屋子就是客厅,客厅后门出去是中庭,中庭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屋子,加上正对着客厅的一间,一共三间卧室。
路昭一边四下打量,一边说:“好宽敞啊。”
方曜先把年货提进西侧厨房,一看灶膛里连个火星子都没有,就喊:“阿昭,来生个火。晚上得睡炕,不然太冷了。”
在后面屋里乱逛的路昭应了一声,跑过来生火。
方曜把车上的行李和年货都卸下来,暂且先堆在厨房,然后用手腕上的智脑拨通电话。
“母亲,我们到了。”
屋里很安静,路昭一边生火,一边竖起耳朵偷听他打电话。
“你们先休息,我明天回去。”电话那头是个冷淡的声音。
“父亲呢?”
“他比你早到几天,现在和我在一起。”
这时,那头插进来一道声音:“阿曜,开了三天车累了吧?今晚和朋友好好休息,明天方决也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这个声音就要温柔明亮多了,可惜方曜不领情,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路昭已经生好了火,看看手表,半夜一点半,他们晚上七点吃了一点干粮,这会儿肚子有点饿了。
“方先生,要吃个面条吗?”路昭说,“这里有挂面和鸡蛋。”
方曜点点头:“两个灶膛都生起来,我们烧点水洗漱洗澡。”
路昭便把另一个灶膛也生上火,方曜一一揭开旁边的几个大水缸看了看:“水应该还够用。”
提起这个,路昭才反应过来:“对哦,这里这么偏僻,没通自来水。冬天到处都结冰了,哪里有水呢?”
方曜说:“有井水,院里就打了一口井。”
路昭:“井水不会结冰?”
“盖着井盖就不会。”方曜笑道,“是不是很神奇?明早带你去看。”
他把两人的行李拎去厨房隔壁的卧室,将光秃秃的炕扫了扫,铺上草席,搬了张矮方桌搁在正中,再在方桌左右两侧分别铺了褥子。
路昭烧上水,又做了两碗鸡蛋面,叫他过来,两个人就坐在厨房的小方桌上享用这简单的宵夜。
“现在屋里好像暖和了。”路昭一边吃,一边说。
“因为这里的房屋结构和南方不一样,外墙很厚,保暖性很好。灶膛连着火炕和火墙,只要灶火烧起来,整个屋子就暖和了。”方曜说。
吃完饭,方曜去洗碗,路昭就先拿了睡衣裤去洗澡洗漱。
浴室里早就暖烘烘的了,在盆里洗个热水澡,十分惬意,这可比在首都过冬舒服多了。
路昭高高兴兴洗了澡,哼着小曲洗了衣服,放在杂物间晾着,然后跑去卧室。
方曜把他俩的行李都放在西侧厨房隔壁的卧室,屋里这会儿已经暖和得不得了。
炕上左右两侧都铺了褥子,中间用一张矮方桌隔开,这两张褥子都很宽敞,各搁了一个枕头,放了一卷薄被。
路昭看了,便扬声问:“方先生,怎么铺了两张褥子呀?”
浴室里的方曜回答:“家里就三间卧室,我俩得住一个屋。”
路昭:“……”
方曜接着说:“在潘州,大家都是睡炕。以前更穷的时候,一个炕上能挤三四代人。反正各睡一个被窝,而且这儿只有这样的条件,凑合睡吧。”
既然这边大家都在炕上睡一块儿,路昭也不讲究了,爬上炕,先在挨着厨房那侧躺下,没一会儿就觉得太热了,又换到远离厨房那侧。
等方曜收拾完进屋时,路昭已经在炕梢睡熟了。
方曜:“……”
他走过去摸摸炕头,实在太热了,便只能把炕头这侧的枕头和薄被都抱到炕梢 ,关了灯,挨着路昭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曜醒来时,外头的天还是黑的。
他伸手拿起搁在一旁的手表,一看,才六点半。
屋里还很暖和,他起身打开行李箱,找了身秋季衣裤穿上,便去洗漱,然后收拾昨晚匆匆堆在一处的年货。
不一会儿,路昭也醒来了,他懵懵懂懂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只觉得鼻子里干得像要冒血,脸皮也紧绷绷的。
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玻璃窗外,天空才蒙蒙亮。这里太靠北了,冬季昼短夜长,早晨六七点才天亮,晚上四五点就天黑了。
他爬起来,换上薄衣裤,走进厨房,就看见灶膛已经生起了火,方先生正在一旁收拾带来的年货。
路昭去掀开灶上的锅盖,昨晚烧的水还有余温,他便舀了一盆出来,先去洗漱。
“今早吃什么呢?”他在浴室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方曜说:“吃肉包子,热乎的。”
路昭漱了口,然后低头洗脸:“那你把面粉和肉找出来,还要葱、酵母、白糖、猪油。”
方曜应下了,起身去柜子里翻找,路昭洗完脸,觉得鼻子舒服了点,就说:“这里好干燥,比首都还干,还好我带了润肤露。”
他旋开润肤露的小铁盒,给自己脸上抹得香香软软的,然后蹦蹦跳跳到方曜跟前:“你也来点儿。”
方曜躲了一下:“我手脏着呢。”
“我给你抹。”路昭嘿嘿笑着,两手把润肤露给他抹匀。
方曜微微弯下腰任他抹,垂眸看着路昭粉白的脸颊。
毛茸茸的,像颗水蜜桃。
他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下,直起身子 ,说:“家里没有葱,我记得邻居家有种,我出去问问。”
他披上大棉衣,出门去了,路昭就洗了手,开始和面、剁肉泥。
不一会儿,方曜拎着一把大葱回来,路昭一看都惊呆了。
“这葱怎么有半个人高?”
“这是大葱,不是小香葱。”
路昭接过来,啧啧称奇,当即拿了一根洗干净切碎,拌肉馅,一个一个包好肉包子,整齐地码放在蒸笼里。
“还得蒸一会儿吧。”方曜说,“昨天后半夜下了点雪,我先出去扫扫门口的雪。”
他提着扫帚出门去了,路昭就在厨房继续忙碌,准备做点麻花,迎接今天就要过来的小胖崽。
他哼着小曲干活,身后的屋门却忽然被打开了,寒风一下子吹进屋里。
“扫完雪了?正好可以吃早饭啦。”路昭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转过头去。
进屋的却不是方曜。
军装笔挺、身形修长的雌虫站在门口,面容冷峻,眼神平淡,无端地给人极强的压迫。

那双眼睛明明只是随意地将他上下一扫,却像有种无形的锐利,刺得路昭缩了缩脖子。
从相似的面容和气味来看,这位就是方曜的母亲。
顶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路昭硬着头皮,嗫嚅道:“您、您好,我是方先生、呃,方曜的朋友,路昭。”
“我是方曜的母亲,林叙。”雌虫说。
路昭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您吃早饭了吗?我刚好把包子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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