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祝盛安喘着气,似乎还没从梦境中脱离出来,怔愣地望着雀澜。
“你做噩梦了。”雀澜轻轻拍他的胸口,帮他顺气,说,“是梦见了浔山案么?”
祝盛安并未回答,缓了一会儿,偏过了头:“无碍。”
雀澜知道他不愿再提,便也不追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对了,殿下,和你商量个事儿。”
祝盛安斜眼看向他。
“那时我威胁殿下与我过小定,本是想待在殿下身边,观察殿下的为人。”雀澜道,“现在我相信殿下定会铲除青莲教,帮我救出师父。那我们是不是……”
祝盛安脸色一变,盯着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现在这样不好么?”
雀澜说:“先前是我剑走偏锋。那时孤注一掷,也没有考虑周全,昨日碰到齐大哥才想起来,我现在的身份,在外行走都不方便了。”
祝盛安显然是被他气着了,坐起身,说:“一开始要过小定的人是你,现在要悔婚的人也是你。就因为一个行走不方便而悔婚,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雀澜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小声说:“那时与殿下约定的,就是……”
祝盛安根本不想再同他讲话,朗声道:“来人!”
刘叔带着一众下人鱼贯而入。
两人分别梳洗,刘叔在旁伺候着,说:“殿下和少夫人可累着了,从早上歇到这会儿,都能吃晚饭了。”
雀澜早已经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当下也顾不上与世子殿下吵架,连忙说:“那就赶紧上晚饭罢。”
“早就备着了。梳洗完,到了饭厅就能吃。”刘叔笑道。
雀澜让伺候的小童给自己草草挽了个发髻,就起身往饭厅跑。
两人坐在饭桌边,雀澜风卷残云,很快吃了大半桌。肚子里有了饱意,他便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开始同世子殿下搭话。
“殿下,怎么会这么巧。我没买到的剑,竟叫齐大哥买去了。”想到这剑失而复得,雀澜开心得不得了,“我同它还是有缘分的!”
他这下是高兴了,可祝盛安不高兴了。
世子殿下凉凉道:“一把破剑,也值得你这么惦记。”
雀澜道:“我觉得它很好。”
祝盛安道:“破铜烂铁。”
雀澜好脾气道:“殿下见过的好东西多了,稀世珍宝才配得上殿下。可我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就配普普通通的剑,够了。”
他这么说,祝盛安心里不是滋味。
“我不是贬低你。”祝盛安道,“你就没想过,自己也能配稀世珍宝么?”
雀澜笑了笑:“我可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他道:“今日起来晚了,明日我去找齐大哥。”
想到他要同齐韫言在一块儿,祝盛安脸色就不好看,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已默许他可以送剑给你了?”
“我当时说了可以买来送给你,你为何不要?现在又要了?”
雀澜一愣。他和齐韫言互相救过彼此的性命,而且都是在对方最困难的时候,这份雪中送炭的交情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齐韫言根本不使剑,他会买下这剑,原本就是为了雀澜。雀澜若是因缘巧合得了什么珍奇医书,也会留给齐韫言。这是朋友之间惺惺相惜的默契。
然而这么说出来,只怕骄傲的世子殿下会受不了比不过齐韫言,去找齐韫言的麻烦,雀澜只能说:“我会付钱给齐大哥的。”
“你要付钱,那他会收你的钱么?”祝盛安一边问着,一边在心里暗暗咬牙。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招,早知道何必要雀澜先低头,他先把剑买下来,雀澜上钩不是迟早的事么!
雀澜道:“不管他收不收,我肯定要付的。”
祝盛安将筷子一搁:“你拿什么钱付?”
雀澜愣住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忘了,自己是个只有二两零七十九文钱的穷光蛋。
祝盛安看着他,略带嘲讽:“要找我借?”
“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不要我的东西么?”
“……”雀澜十分难堪,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在旁伺候的刘叔急得一个劲给世子殿下使眼色,求求这位小祖宗别再抓着少夫人的痛脚猛踩了。
夫人伸手要钱,那正是夫君表现的好时机,殿下平时花钱如流水,到这关键时刻,怎么还对一百二十两银抠搜起来了呢?!
雀澜也不想在世子殿下跟前这么丢人,可又狠不下心再次失去这把剑,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还是低声下气地开了口:“殿下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计较我先前失礼。”
祝盛安道:“要是我非要计较呢?”
刘叔目瞪口呆,忍不住凑到世子殿下后头,伸手拉他的衣摆,极小声道:“殿下,您吃饭,别说话了。”
雀澜呆愣了一会儿,总算想明白了,世子殿下在刻意刁难他。
不再让他经手正事,把他排除在议事范围之外,连一把原本唾手可得的剑,也吊着他逗弄了他好几天。
雀澜抿了抿嘴,心头微微发酸,也没心思再同他绕弯子了,说:“那殿下要怎么样,才肯借我一百二十两银。”
祝盛安道:“你写个借条。来人,拿笔墨。”
刘叔一拍脑袋,没眼再看下去了。
“刘叔。”雀澜忽然叫了他,“我的月例银子是多少?”
刘叔一愣,下意识道:“世子妃的月例是五十两银。因还未完婚,没有诰命,王妃给少夫人定的是三十两银。”
雀澜道:“那这第一个月的例银,先抵给殿下了。”
祝盛安没料到这一手,愣在当场。
雀澜将来要走,王妃赏的东西都得还回去。但这发下来的月例,是他这几个月实实在在伺候世子殿下得的钱,是他理应拿的。用这个钱来还账,祝盛安也挑不出错处来。
下人呈上了笔墨,雀澜提笔就写了欠条,而且明明白白写上了,每月用月例抵账,四个月还清。
祝盛安气得浑身发抖。他这哪是四个月还清,他是待满了四个月就要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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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送剑
第二日,雀澜起了个大早,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洗漱完毕,坐到妆镜前。给他梳头束发的小童听着他哼歌,不由说:“少夫人今日心情真好。”
雀澜开心一笑,语气雀跃:“今日我就有自己的剑了!”
小童虽不明白这有什么特殊意义,仍说:“恭喜少夫人。”
这时,梳洗收整完毕的世子殿下从屏风后走出来,雀澜从镜子里往他那边一看,愣了愣。
今日的世子殿下同往常不一样。明明是同平日里差不多的打扮,可就是看起来更俊了几分。
雀澜是个粗糙的土包子,盯着他看了好久,实在看不出是哪里有变化,心里又一次感叹:世子殿下这副样貌真是没得说。
祝盛安余光留意到他的打量,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来,将一缕长发捋到了胸前。
土包子发出了感叹:“殿下今日这身好看。”
祝盛安嘴角一勾,说:“今日我出门办事,正好捎你一程。”
雀澜道:“要是殿下有急事的话,我自己也可以去。”
祝盛安当做没听见,负手走出了卧房:“用早饭罢。”
齐韫言昨日给雀澜留了地址,他同母亲在澹州暂时落脚,是在城北租了一间小院。
雀澜坐着马车到了这里,才发现是十分热闹的一处居民区,街上人来人往,妇人婆子三五成群聚在一处,一边做零碎活,一边拉家常。
他和祝盛安一下车,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妇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哦哟,咱们澹州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俊的郎君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看这行头,是外头来的勋贵公子吧?”
“保准是!郑大夫的名头真响亮,外头的大户人家,都大老远带着夫人来求子保胎。”
祝盛安脚步一顿。
求子保胎?
他脑中忽然萌生一个荒诞大胆的想法,要是雀澜有了他的孩子……
想到一半,世子殿下就自己先红了脸,想不下去了。
雀澜提着裙摆,上前敲了敲门,又回头说:“殿下要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就同我一道进去坐坐。”
若是寻常夫妇,夫人初次拜访别家,夫君都送到门口了,定要陪夫人进去坐坐,为夫人撑面子。
可他俩并非寻常夫妇,雀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不知祝盛安是否愿意花这个时间。若是他不肯赏脸,齐大哥肯定会觉得他这少夫人日子不好过,说不定还要为他出头,到时候就麻烦了。
“自然要陪你进去。”祝盛安道,“初次登门,哪有把你扔下就走的道理。”
他摆摆手,随身伺候的下人就从马车后搬下来几个礼盒。
雀澜微愣,不由自主,脸上就笑了起来:“殿下还准备了这些,我都没想到,两手空空就来了。”
看见他开心,祝盛安的心气儿也顺了,面上装得云淡风轻,说:“时间紧,东西昨天半夜才备好,都是些用得上的寻常物件。要是在宜州……”
没等他邀完功,小院的门打开了,齐韫言走出来:“雀儿,你来得好早。”
祝盛安刚刚才上挑的嘴角,立刻拉了下来。
这个姓齐的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轻浮地称呼一位已婚坤君?!
“殿下出门早,所以我也早。”雀澜也没同他多寒暄,立刻说,“我想看看那把剑!”
雀澜这话本是想说,因为世子殿下顺路捎他过来,他自然要跟着殿下早早出门。
但听到齐韫言耳朵里,就是祝盛安起得早,他作为夫人,得早起伺候。
他这才看向雀澜身后的祝盛安。
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不好相与、不好糊弄的男人。
齐韫言道:“世子殿下也来了。请到家中小坐罢。”
几人进了小院。祝盛安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
这是个还算宽敞的三进院落,母子二人住已是绰绰有余,一进院门就能看见院里四处晒着草药,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祝盛安脑中一转,有了主意。
“母亲。”前头的齐韫言快走几步,进了堂屋,“世子殿下和雀儿来了。”
正在堂屋准备茶水的郑大夫一愣,先说了他一句:“人家已成婚的人了,可不能再这么叫。”
祝盛安在后头听见,立刻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郑大夫满怀赞赏。
他走进堂屋,看向郑大夫——是位气度大方的坤女,虽至中年,但保养得宜,并未生出多少皱纹。
郑大夫朝他行了礼:“世子殿下。”
“郑大夫不必多礼。”祝盛安道,“听雀儿说,他落难时曾得郑大夫和齐兄帮助。我这个做夫君的,也该感谢二位这份恩情。”
他招了招手,下人们就将礼物送了上来。
“都是些用得上的东西,还请笑纳。”
雀澜不知怎么的,忽而有些羞涩,要不是世子殿下还摆着高姿态,现下就像是成亲后陪他回门一样。
郑大夫收下了东西,叫齐韫言拿去放好,齐韫言便说:“正好,我去将剑拿过来。”
雀澜一听,霎时双眼一亮,想跟着齐韫言一道去。
祝盛安坐在主位上,喝了一口茶:“雀儿,你去看剑罢。我有话问郑大夫。”
雀澜已站起了身,闻言又顿住了。
世子殿下第一次见郑大夫,能有什么话问?
第一次见面能让世子殿下提起兴趣的,只有与案件相关的事情。难道郑大夫与案子有牵扯?
雀澜犹豫片刻,坐下来:“殿下有什么话,还要单独问的。”
祝盛安一反常态,温柔道:“你听话,先到外面去。”
雀澜坚持道:“我就在这儿听。”
而郑大夫作为有专长的大夫,见这样的场景实在见得太多了,当下就明白了世子殿下要问什么,说:“殿下是不是要问,怎么为雀澜调理身子?”
祝盛安立刻说:“是。我听闻郑大夫精通调养,劳烦为雀儿看看。”
竟然不是为了案情,是为了看病,还是为他看病。雀澜奇怪道:“我很好,为什么要调理身子?”
郑大夫微微一笑,爱怜地看着他:“并不是身体强健,就一定容易怀孕的。”
雀澜愣了愣,霎时满脸通红,瞪向了祝盛安。
世子殿下面不改色,谁也看不出来他在胡诌。
郑大夫只当他是害羞,说:“多少夫妻都来我这儿调理,这没什么羞人的。来,我给你看看。”
她起身坐到雀澜身旁,给他把脉看诊。
雀澜不知道祝盛安怎么突然要问这个,又没法在人前拆穿他,只能伸出手,搁在了郑大夫的腕枕上。
齐韫言进来时微微一愣,说:“雀……雀澜身子有恙?”
他手里还捧着那把剑,雀澜一看就有些坐不住了,说:“齐大哥,快给我看看剑。”
郑大夫道:“再有两个月就要入冬,可不能再这么舞枪弄棒了。”
祝盛安在旁道:“舞枪弄棒会有影响?”
雀澜生怕他拘着自己把自己供在家里,忙要说话,却听世子殿下继续说:“可雀儿就爱这些,要是这也不准那也不行,岂不是叫他不开心了。”
雀澜呆了呆,微微一笑。
郑大夫一直在民间行医,见过形形色色的患者,像达官贵人家的,大多有一个通病:既想要疗效,又不愿吃苦。
自然,他们花得起那个钱,平常伺候他们的大夫也都练就了一身讨好他们的本事,断不会为了治病调理而委屈了贵人。
郑大夫想了想,说:“冬季不宜出汗,容易气虚,每日适量活动最好。再爱舞枪弄棒,也不要冬日里弄得一身大汗,现在年轻看不出来,年纪大些可就不行了。”
她又说:“也用不着喝药调理,注意饮食便可。我写一些膳食谱子拿给殿下。”
雀澜松了一口气,祝盛安道:“多谢郑大夫。将来雀儿有了消息,我一定给您封个大红封。”
这下,刚刚进来一头雾水的齐韫言也明白了。
郑大夫进屋去写食谱,雀澜拿了剑就出屋去试,祝盛安跟在他后头,说:“小心点。”
他正要越过齐韫言,似是忽而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多谢齐兄送雀儿这把好剑,了却了他一桩心愿。齐兄买剑花了多少钱,我付给你。”
齐韫言也转头看向他,两人几乎一样高,对视起来势均力敌。
他微微一笑,面色温和:“我救过雀澜,可雀澜后来也救过我。这过命的交情,真算起来,哪里算得清。”
“不过是送他一把剑,哪里抵得过他救我的恩情。”齐韫言眼神平淡如水,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鲠在喉,“我突然想起来,那时我买这剑,老板特意自夸,说是世子殿下和少夫人都看过的,少夫人特别喜欢。”
祝盛安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
虽然齐韫言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可祝盛安知道,他是在问:怎么世子殿下那时没给雀澜买呢?
“我那时也不知道少夫人是谁,只觉得这剑配雀澜甚好,就买了下来。”齐韫言微笑着看他,“如今才发现,这剑是殿下漏过去的。还望殿下不要怪我……”
他顿了顿,似是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笑着说:“不要怪我夺爱。”
“齐某才疏学浅,话里不妥当之处,还请殿下见谅。”齐韫言面上一直带着清浅的笑意,同祝盛安点点头,“咱们看看雀澜使剑去罢。”
祝盛安肺都要被他气炸了,偏偏不能在他跟前跌份,咬着牙,脸上硬挤出一个镇定自若的淡笑,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走罢。”
作者有话说:
没关系的小祝
他有剑,你有欠条感谢在2022-06-11 16:49:01~2022-06-12 11:2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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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受邀
院里,雀澜已拎着剑舞了一圈,十分满意,见齐韫言出来,立刻说:“齐大哥,这剑我使得趁手,多谢你了!”
说完,他才看见旁边的世子殿下,立刻想起了昨日的欠条,便说:“不过,这剑可不便宜,我那日问的时候,掌柜要价一百二十两呢。这钱我还是补给你罢。”
齐韫言微微一顿,道:“何必同我计较这些。”
雀澜又看了一眼祝盛安。
齐韫言这下明白了,淡声道:“是我考虑不周。原以为世子殿下胸怀宽广,该不会介意这些。要是白送一把剑惹得你和世子殿下生出嫌隙,那我还是收下这钱罢。”
祝盛安胸口起伏,直想骂人。
这个姓齐的,在雀澜跟前装委屈也就罢了,还非要暗里踩他一脚,显得像是他逼他收下这钱一样。
从小院里出来,上了马车,祝盛安勉力维持的体面就崩了,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雀澜抱着剑满心欢喜,将剑看来看去,根本没发现他的怒气。
祝盛安一肚子的气,看他眼睛只粘在剑上,看都不看一眼自己这个大活人,气道:“一把剑,也值得看这么半天?”
雀澜头也不抬:“这是我自己的剑啊,我想了好多年了。”
一想到自己白白错过这个机会,让另一个男人捡了便宜,让另一个男人送的东西变成了雀澜的心头好,祝盛安气得肝都疼了。
他道:“等我回了宜州,再给你找把好剑。这破铜烂铁,你就暂时用着。”
雀澜道:“这把就很好了。再说,那些好剑更贵,殿下定要我打欠条的,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祝盛安心头又被他射了一箭。
昨日他要了欠条,今日雀澜不肯再要他的东西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祝盛安一张脸青青红红,张开嘴又闭上,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道:“殿下,到府衙了。”
雀澜抬起头来:“殿下今日说的正事,是来府衙?”
祝盛安脸色还没缓过来,站起身:“你回别苑去。”
他下了车,雀澜跟着掀开了门帘,想要说话:“可是……”
“世子殿下!”林泉生提着袍子跑下台阶,“下官在此等您多时了。”
雀澜住了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泉生。
这位林知府明知世子殿下卯着劲儿要扳倒他,还能留在这澹州城里同世子殿下一直周旋,言笑晏晏维持着表面功夫,算得上一位能人了。
“少夫人也在哪,正好。”林泉生笑道,“再有两日是犬子生辰,下官备下了酒菜,还请世子殿下和少夫人赏脸。”
这个时候,给儿子庆祝生辰?
雀澜心中生出一阵不安。
晚间,祝盛安忙完正事回到别苑,他便跟在后头问:“林知府这时候办宴席,是什么打算?还有,他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儿子,他的妻女不是在京城么?”
“他把正室留在京城,带着姨娘外放做官。这位姨娘颇受宠爱,怕她庶出的儿子在京城受主母欺负,就带着来澹州了。”祝盛安道,“这庶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知道他的生辰是真是假。”
“为庶子办生辰宴,还特地请殿下赏脸。”雀澜皱起了眉,“他自己都朝不保夕,还想着撑门面,真是好大的脸。”
“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他知道我会去。”祝盛安在饭桌前坐下。
“什么意思?”雀澜皱起眉头,也跟着坐下。
祝盛安摆摆手,让伺候晚饭的下人们都出去,带上门。
“前两日,我们去了趟丰春县,回来路上就遭遇了袭击。”祝盛安道,“他们既然能摸清我们的行踪,肯定也盯住了护送证据上京的那一路人。”
雀澜心中一提:“那武泽他们……”
祝盛安面色冷肃:“武泽那一行出事了。”
雀澜急道:“那怎么办?证据和密信可都在他手里。”
“放心。青莲教要是拿到了证据和密信,就不会有这出鸿门宴了。”祝盛安按住他的手臂,“密信和证据,不在武泽那里。”
雀澜一愣。
“我派了一队人大张旗鼓地走陆路,武泽带的那队暗中走水路。”
雀澜稍稍反应过来:“暗中这队才是幌子,明路那队大张旗鼓的,拿着密信和证据,反倒不会被青莲教怀疑。”
祝盛安笑了笑,摇摇头:“青莲教可是这里的地头蛇,人手众多,同时追两路人,也没什么难的。”
雀澜这下猜不出来了:“那,殿下到底怎么把密信和证据送出去?”
“我还安排了第三支队伍,只有几名心腹,那日下午出发走水路,就比武泽晚了几个时辰。”
雀澜松了一口气:“还是殿下深谋远虑。”
祝盛安道:“既然青莲教有现在这一出,那就表明这不起眼的几人已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混了过去。这会儿应该早就过了祁州,进入通南大运河了。”
雀澜道:“只要进了运河,来来往往几乎都是官船,青莲教就没法下手了。”
“但是,前日才出发,青莲教今日就有所反应,这太快了。以武泽的本事,原本该拖他们好几日的,我担心武泽那头有什么意外。”祝盛安叹了口气,“他身上带着我的通行令牌。要是他出了意外,不能赶去同这支小队汇合,光凭这几个小兵,抵达京城得颇费一番周折。”
“以武泽的身手,只要不碰到绝顶高手,脱身应该不成问题。”雀澜宽慰道。
“但愿如此。”祝盛安微微蹙眉,“他们没能拿到证据,难道办这场鸿门宴,只是为了试探我?”
黑夜如墨。
武泽艰难地扯住靠岸的芦苇和水草,可这些东西不牢靠,根本抵不住湍急的江水。
而他已在寒冷的江水里漂了两天一夜,嘴唇早已冻得发乌,身上的几处外伤都被泡肿了,体力也所剩无几,再不上岸,就要葬身江底了。
正在这时,岸边窸窸窣窣,似有人经过。
武泽立刻想喊,可早已力竭,嗓子哑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声:“救……命……”
江水奔流,盖过了他的呼喊,岸上那人根本没听见,窸窸窣窣拨开芦苇的声音渐行渐远。
武泽咬紧牙关,拼命抬手,扑腾出水花。
那人脚步顿住了:“谁在那里?”
武泽一边扑腾,一边嘶哑地喊:“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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