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活检是什么?运动神经元又是什么?向来在漫画界无往不利、从没有过创作瓶颈的宋大漫画家,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头秃的滋味。
不过为了阿行,没什么不可以克服。宋元洲打开刚刚关掉的记录页面,正要去摸电子笔,腿上忽然传来了一点轻微的压力。
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望过去。
姜行流畅精致的侧脸霎时映入眼帘,在阳光下有一种暖绒绒的质感,柔软又可爱。宋元洲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仿佛身上忽然跳上来一只漂亮又警惕的流浪猫,动也不敢动,只敢站在原地默默等他主动靠近。
察觉到脸下肌肉的僵硬,姜行抬起头,正对上了宋元洲瞪得溜圆的双眼。
“阿、阿行。”宋元洲结巴着叫他的名字,想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靠在他腿上,然而一切疑问在看到那双微红的眼睛时都消失了。
心脏仿佛被尖锐的针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瞳孔都缩了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他不想让阿行哭,可他没有做到。
“阿行。”宋元洲慌张地扔掉平板,蹲下来捧起他的脸,“你为什么哭?”
对飞跃的员工来说,姜行是他们的老板,他们敬他也怕他;对姜建设来说,姜行是个不孝的逆子,存在即是错误;对宋家其他人来说,姜行是宋元洲喜欢的人,他们爱屋及乌。
独独对宋元洲来说,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姜行就是他的整个世界,是他喜怒哀乐的寄托。
被这么直白的挑明,姜行脸上有点挂不住,下意识想糊弄过去。然而看到眼前人脸上真切的关心,到了嘴边的话又鬼使神差地咽了下去,变成了:“没什么。”
宋元洲却没有相信。
“是因为生病吗?”他伸手揽住姜行的肩膀,将他整个的按进自己怀里,“不怕不怕,有我在。”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姜行忍不住笑了:“宋元洲,你哄孩子呢。”
“没有。”宋元洲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在哄你。”
小孩子都很烦的,他很讨厌,才不会去哄。
“我小时候也生过病,很严重。”宋元洲其实是个特别自我的人,姜行没来的时候,他可以把自己关在画室,整整一个月不说话。可这会儿,他却绞尽脑汁想着安慰人的话。好像这样一直絮絮叨叨的,就能赶走姜行所有的坏情绪。
“住了一个月的院,不能吃正常饭菜,只能喝粥,后来就好了。”他笨拙地拍了拍姜行的背,小声道,“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治,不要担心,好吗。”
宋元洲身上有股很淡的肥皂香,跟他这个人一样,清清爽爽的。姜行轻轻吸了口气,说:“不是,我只是有点高兴。”
宋元洲一愣:“高兴也会哭吗?”
“当然。”姜行身体后仰,放任自己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强调,“而且我也没有哭。”他只是有点感动,仅此而已。
是这样吗?
宋元洲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好似一个严格的法官,在通过细节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姜行闭上眼睛,任由他看。
夕阳的余晖洒进屋里,暖洋洋的很舒服。他弯弯唇角,翻了个身让自己完全躺进了阳光里。
宋元洲这才确定他是真的没有在难过,揉了揉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痒的脸颊,躺到了他身边。
屋子里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气氛却并不尴尬,只有淡淡的温馨。
过了一会儿,宋元洲忽然开口叫姜行的名字:“阿行。”
“嗯。”姜行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宋元洲说:“你下次高兴的时候可以不要哭吗?”
“嗯?”姜行疑惑地看着他。
宋元洲认真道:“我不想看你掉眼泪。”
桌面上的书页被吹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半晌,风中传来姜行轻轻的声音:“嗯。”
两人没躺多久,阿姨就敲门叫他们吃晚饭了。
宋父宋母已经到了,正边吃边聊下午看的电影,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见到姜行,极力给他安利:“阿行有时间也可以看看,非常有教育意义。”
姜行好久没看电影了,刚好最近养病无事可做,正要点头答应,旁边的宋元淮就插了一句:“得了吧,那电影讲的是知青下乡。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沉重得不行。只有他们七零后爱看,不是我们九零后的菜。”
宋母:“……”
宋母一勺子敲过去,第一万次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把胎盘扔了,留下这么个糟心玩意:“我跟你说话了吗?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宋家餐具质量很好,勺子沉甸甸的,敲在脑袋上的滋味相当酸爽。宋元淮疼得一个哆嗦,这可真是亲妈:“干什么打我,实话还不让……”
剩下几个字没说出来,就被宋父一个锋利的眼刀子削了回去。
干什么?不知道女人的年龄不能提吗?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不纯纯找揍。
宋元淮也意识到了这点,像是在底下开小差被老师发现的高中生,瞬间蔫了。麻利扒完了碗里的饭,椅子一推就要上楼。
走了几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对姜行道:“前段时间出的那个叫《念念不忘》的电影挺好的,你要是想看可以试试这部。”
说完,隐秘地给了宋元洲一个“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眼神。
宋元洲:“?”
宋元洲完全看不懂他的暗示,冷漠地移开了眼。
宋元淮:“……”
这糟心的弟弟!连他在传授追人技巧都不知道。情侣的感情不都是那么加深的吗?看看电影、拉拉小手、再亲个小嘴,黏糊着黏糊着就分不开了。
算了,不领情拉倒。他一个单身狗散操心这些做什么!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上楼继续工作赚钱养家吧。
这名字听着就是爱情片,姜行本来不想看的。他实在怕了那些你爱我、我爱他、他又爱她的狗血剧情,宁愿看些无脑爽的。
但再一想,既然能被宋元淮极力推荐,那肯定有可取之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看。
于是洗漱后,姜行破天荒没有直接睡觉。而是把靠枕放好,倚在床头打开了平板。
一整套动作做下来十分丝滑,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原来他在宋家这么放松的吗?姜行笑笑,也算好事了,犯懒总比一直绷着神经强。
片头曲放到一半,身边的床往下陷了馅,不用看就知道是宋元洲。
清凉的牙膏味传入鼻端,姜行诧异地转过头:“你也想看?”据他所知,宋元洲好像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嗯。”宋元洲似模似样地点了点头。
至于到底是想看电影,还是想呆在姜行身边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行吧。”姜行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点地方。
宋元洲顺势坐到他旁边,跟他紧紧挨在一起。
姜行仿佛没注意到一般,目光一直凝在屏幕上。于是,宋元洲的胆子越发大了。昨天还只敢把两床被子交叠一个巴掌的面积,这会儿扯来扯去,一不小心就变成三分之一了。
他的小动作实在太明显,姜行想装看不见都难,扭头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元洲不看他,抬手指了指平板,拙劣地转移话题:“电影开始了。”
谁说他傻了?
姜行扶额,这小心思一个接一个的,简直让人应接不暇。
不过倒也没说错,电影确实开始了。反正他也是逗逗他,没想让他把被子抽-回去,便不再理会,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屏幕上。
旁边,一直提着心的宋元洲悄悄松了口气。
他看看姜行,又看看两人交缠在一起的被子,已经三分之一了!马上就会是二分之一甚至全部,那睡一个被窝会远吗?
宋元洲越想越开心,自己窝在那里偷偷乐了。
宋元淮还真没瞎推荐,电影拍得确实不错。讲的是一个青梅竹马破镜重圆的故事,主线温馨,没有什么狗血剧情,造成男女主分开的误会也合情合理。
姜行看着看着就沉浸在其中了,也就没注意到,身边的宋元洲大部分眼神都在他身上,只偶尔才会分出些许给屏幕。
电影放到后半部分,节奏终于缓了下来。男女主复合,天公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男主借此送女主回家。
导演可能是拍偶像剧出身的,拍摄的场景非常唯美。饶是姜行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赞了句:“还挺浪漫。”
宋元洲闻言立马朝平板看过去,虽然他不太懂什么叫浪漫,但阿行说好的都记下来就对了。
画面到这里一派和谐,姜行也就没什么防备,继续顺着看了下去。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不过喝口水的功夫,再垂眸时男女主已经抱着啃到了一起。
姜行:“……”
不是,这么突然的吗?
按理说,二十五岁的人了,和他同龄的不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看个接吻不至于大惊小怪的。但坏就坏在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跟宋元洲在一起。
夜晚、一张床、一个有好感的男人,要素都齐活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姜行喉结不自在地动了动,正要不动声色地关掉app,右手就被握住了。
“怎么了?”他心脏一跳,想把手抽回去。奈何力气没宋元洲大,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不得不出声询问。
宋元洲:“他们是在接吻吗?”
姜行:“……”
直白可真是把双刃剑,以前他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无奈,他强忍尴尬“嗯”了一声。
本以为这就算过去了,谁知下一秒,宋元洲又问:“他们为什么接吻?”
姜行:“???”
姜行头顶顿时冒出一排问号,这是把自己当百科全书了?不过仍旧好好回答了:“因为他们是男女朋友,自然能接吻。”
“哦 ,”宋元洲顿了顿,缓缓转向姜行,然后说,“我们结婚了。”
姜行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们确实结婚了,然后呢?跟电影有什么关系?
直到宋元洲拉开床头柜,拿出里面的小红本,似单纯似无辜地看着他:“那阿行,我能吻你吗?”
姜行:“……”
不是,姜行震惊地看着宋元洲。
到底谁说他傻了啊!瞅瞅这丝滑又完美的套路,简直吊打一群自诩聪明的钢铁直男。
平板上的电影还在继续,背景音乐从欢快活泼变成了低沉舒缓。姜行不经意往下瞥了一眼,顿时一个激灵,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APP。
男女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床上,他甚至瞄到了男主若隐若现的腹肌。不得不说,能被搬上大荧幕当做卖点,还是有点东西的。
不过他自己看看就好,可千万不能被宋元洲发现。倒不是不喜欢他看别人身体什么的,大男人家家的没有那么小心眼,实在是怕了他学以致用的速度!
平板霎时暗了下去,姜行下意识看了宋元洲一眼。感觉他应该没注意到刚刚那一幕,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夜晚最容易滋生暧-昧。
在宋家呆了几天,姜行早不像最开始那样浑身长满了尖刺。此时他倚靠在床头,刚吹过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睡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和形状漂亮的锁骨。整个人半陷在柔软的鹅绒被中,色-气而撩人。
宋元洲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盯着他温润的唇,眸光逐渐滚-烫。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比牵手和拥抱更加紧密。他不想看电影里亲,他只想亲阿行。
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几下,宋元洲按住姜行的肩膀,微重的呼吸打在他脸侧:“我想亲你,可以吗阿行?”
姜行第一次知道原来目光是有温度的,如有实质地凝在自己脸上,烫得他脸皮都有些发热。
“不可以。”姜行仿佛被什么大型凶兽盯上一般,瞬间头皮发麻。他急急喘了口气,身体后仰,错开了跟宋元洲的位置,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宋元洲胸口起伏,里面仿佛有岩浆在翻滚,烧得他燥-热-难耐,几乎无法思考。过了半晌才勉强理解姜行的话。
“为什么?”他委屈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看着那两片近在咫尺的薄唇,很想不管不顾地低下头。又怕姜行生气,只能拼命忍耐。
但脑袋却越凑越近,鼻尖几乎抵在了他脸上。
“我只亲一下,好吗阿行。”宋元洲讨好地撞了撞姜行额头,像一只撒娇的大狗,贴心地为他扫除后顾之忧,“不会把你压到床上的。”
姜行:“……”
姜行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
“我看到了。”宋元洲摸索着找到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低声喃喃,“我不会亲得像那个人那么凶,你不要害怕。”
这是凶不凶的事吗?
姜行神色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懊恼到底让他看到了,还是该庆幸他不懂那段是怎么回事。
“那也不行。”这个姿势实在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擦-枪-走-火,到时候就不是亲几下能解决的了。姜行也是男人,当然了解男人,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学,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克制着紊乱的呼吸,试图转移话题:“你不是想跟我一起溜闪电吗?现在都十点多了,该睡觉了,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
宋元洲丝毫不为所动:“那是之前的愿望。”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按着姜行的唇瓣,声音沙哑,“现在我只想亲你。”
他指尖滚烫,仿佛带着电流,激得姜行一个战栗,腰瞬间软了。
可姜行到底还是姜行,哪怕这个时候仍旧保持着几分理智。他抓着宋元洲的胳膊用力往外推了推,让他离自己稍远了些:“愿望要一个个实现,不能三级跳。”
宋元洲听不懂什么三级跳不三级跳,却明白这是拒绝。他看着床上那个存在感十分强的小红本,又一次强调:“我们结婚了。”
姜行有些头疼,试图跟他解释:“我们的结婚和别人的结婚不一样……”剩下的话在看到宋元洲陡然耷拉下去的耳朵时自动消了音。
“……你怎么了?”
他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一副受了很大打击的模样?
宋元洲沉默着没回应。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藏都藏不住的呼吸声。
良久,宋元洲才垂着头道:“为什么不一样?因为我不是正常人吗?”
声音不大,几乎像是耳语,只有离得近了才能听到。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姜行心上。他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愧疚地补充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要比别人快很多。”
“才没有。”宋元洲低低地反驳了一句,明显不信他的说辞,“我们领证用了十五分三十九秒,前面两人只用了十三分五十六秒。”
姜行:“……”
该怎么跟他解释,他说的快是指没有恋爱磨合这个过程,而不是领证的速度?但——
看着宋元洲低垂的睫毛,姜行叹了口气。
算了,真要从头说一整晚都说不完。而且以他的脑回路,说不定还无法理解。亲就亲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压根不可能知道舌吻、法式深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只会轻轻碰一下,就当是朋友间的问候了。
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姜行拉了拉宋元洲的手腕,叫了一声:“宋元洲。”
宋元洲持续emo,没有回答。
“你……”姜行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脸,“你还要不要亲……”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眼前骤然一黑。下一秒,宋元洲就像是丛林中潜伏已久、终于等到最佳捕猎时机的花豹,低头猛地堵住了他的嘴。
不同于想象中的蜻蜓点水,他亲得又凶又用力。因为生疏牙齿时不时嗑到姜行的嘴唇,带来细微的疼痛与酥-麻,几乎要把他吞吃入腹。
白色的鹅绒被在两人中间挤来挤去,混乱中不知道被谁踢到了床下。姜行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被宋元洲按住重新拖了回来。
屋子里的温度越升越高,连空气仿佛都要灼烧起来。
“好了……”姜行趁着宋元洲换气的间隙,艰难地别过脸,用手隔开了他,“宋元洲,我说好了。”
这哪里是什么小可怜,分明就是大尾巴狼!
姜行伸手挡住脸,剧烈地喘-息,用亲身经历再一次证明了两句哲理名言:千万不能同情男人、也不能相信男人。
接吻的滋味实在太美妙,几乎让宋元洲上瘾。他眨也不眨地盯着姜行湿润的、被咬出牙印的唇瓣,无法控制地再次低下了头。
“够了啊。”姜行抓着他后脑的头发,强硬地阻止了他进一步动作,警告道,“你别得寸进尺。”
宋元洲抿了抿唇,恋恋不舍的目光在姜行唇上扫了一遍又一遍,直将他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顿了顿,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姜行听:“我还没亲完。”
姜行:“???”
姜行很想问一句这都不算亲完,那亲完是什么样。但碍于这是个危险话题,到底没开口。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答滴答响了起来,十点半到了,是宋元洲之前定的最晚睡觉时间。
姜行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起身按灭了小夜灯。
刚刚荷尔蒙上头,什么都抛到了脑后,身体完全由肾上腺素支配。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才发现有多出格。
来宋家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要跟宋元洲发生点什么。虽然领了证,但也没当回事儿。然而现在……听着耳边那仍旧不均匀的呼吸声,姜行闭了闭眼,一切都失控了。
“阿行。”宋元洲一点点蛄蛹到他身边,期期艾艾地问道,“我刚刚咬痛你了吗?”
搁这复盘呢,姜行精准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没说话。
刚刚吃了一颗甜枣,宋元洲丝毫没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说了下去:“对不起,我不太会,以后多练练就好了。”
姜行:“……”
练什么练,这次是意外,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闭嘴。”
宋元洲立马听话地闭上了嘴,不过很快又开口道:“我再说最后一句可以吗,阿行。”
姜行本来想说不可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什么?”
宋元洲:“我们明天能再亲一次吗?”
姜行:“……”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睡觉!”
“哦。”敏锐地察觉到姜行口气不好,宋元洲裹紧自己的小被子,没再继续问。不过彻底睡过去的前一秒还在想,阿行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姜行当然没有答应,他的病是个定时炸-弹。在拿到确切的结果之前,他不想拖任何人下水。于是接下来几天,他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宋元洲。
不说宋元洲,连宋母都看出来了。
“老宋,”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宋父,悄悄跟他咬耳朵,“你看老二,忙前忙后围着阿行打转的样子像不像小狗?”
宋父:“……”
饶是宋父身经百战也有些语塞:“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偷偷往斜前方瞄了瞄,别说,那姿态不说跟闪电一模一样,简直毫无差别。
“他俩是不是吵架了?”宋母倒不是单纯地看热闹,而是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没办法,自家儿子情况特殊,当妈的可不得多注意。
“不知道。”宋父奉行放养政策,对小辈的事不怎么关心。
“我怕元洲惹阿行生气。”宋母叹了口气,想起宋元洲犯病时死不吭声的模样就有些发愁。
“别瞎操心了,”宋父给她递了杯茶,有些无奈,“阿行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们的问题他们自己会解决。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多注意阿行后妈那里。听说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外面说阿行白眼狼、不孝顺,都传到我耳朵里了。”
“什么?”宋母闻言,立马被激起了斗志。她撸起袖子,一副护崽的老母鸡模样,“敢这么说我儿子,当我赵如兰是死的吗?!你等着,今天不把这女人脸皮撕下一层算我输!”
一个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包过的坐台女罢了,以为过去十几年就没人知道她的黑历史了?呵!天真。
当然,她不是提倡什么从一而终,她只是平等地看不起一切插足别人家庭的男人女人。
宋母风风火火地去收拾姜建设小老婆了,宋父喝完手里的茶,瞅着前方那两道一高一矮、却又无比和谐的身影,欣慰地笑了。
二儿子成家了,小两口相处得也不错,现在只剩下大儿子了。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集中解决这个问题。
正在公司卷生卷死的宋元淮:“……”
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姜行不知道宋父宋母背地里的这场谈话,也不知道宋母为了给他出头跟他后妈杠上了。吃过晚饭遛完闪电,他正要去卫生间洗漱,就接到了赵青松的电话。
对邓春磊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但始终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淡定如姜行,也禁不住怀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边开电脑边按下了接听。
“老板,新的资料发你邮箱了。”赵青松知道姜行不爱听废话,开门见山道,“没查到邓春磊跟姜家人有过接触,求学工作方面也一切正常,不过多了一点……”
他顿了顿,虽然觉得这条消息没什么用,仍旧本着事无巨细的原则继续道:“邓春磊不是之前调查的海市人,他的老家在台乡,是一岁多的时候搬走的。”
真没有过接触么?不应该啊。
姜行蹙眉,正思索着,冷不丁听到两个字:台乡。
台乡、台乡……这个地名太耳熟了,他肯定听过。在哪里呢?
电视里?不对。生意场上?也不对……
耳边,赵青松还在道:“另外,姜铭今天来橙果了。说想见你,被前台拦住了。”
那就是个被他后妈养废了的二世祖,干啥啥不是,吃啥啥不剩。姜行正想跟赵青松说不用理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他知道台乡为什么耳熟了!因为他后妈就是台乡人!
姜行直觉这应该是一条重要线索,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邓春磊是业界大拿,行医这么多年收到的锦旗数不胜数,从没出过医疗事故。
按理说应该是个很谨慎的人,却偏偏在他的诊断上表现得十分武断。连观察期都等不得,直接下了死亡通知书。
更何况他和他后妈还是老乡。
“你去查一下邓春磊和刘继芳有没有联系。”
刘继芳就是姜行后妈。
“啊。”赵青松先是一怔,随后快速在心里复盘了一遍目前查到的信息,并没有发现邓春磊和刘继芳之间有关系,有些不解道,“查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