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佐问他,“月戎,你为何这么恨我?”
“为什么?”月戎放声大笑,“时至今日,你竟然还在问为什么?因为我爱你!而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月戎瞪着他,双目突出,“我以为你回来后太累了,我以为你一直在沉睡。你不在的时候,是我承担了这一切!我变成你的样子,承担了你的责任,因为有我扛着,六界才能平稳运行,一切才如此井然有序!”
谢佐冷笑,“你平时就是这么麻痹自己的吗?”
“什么?”
谢佐道:“你不是一直很享受做天地吗?南国帝君云珏才是头一个察觉到你是假天地的人吧?所以才死在一场小天劫中。你怕云珏近身的神使也有怀疑,煞费苦心导演了一场选拔帝君的好戏,引诱乌云使堕落,挑拨南国神使自相残杀。”
只怕月戎的好算盘是让乌云使出手,使其他神使陨落在这场选拔中,他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将乌云使诛灭。如此,就再没有谁能知晓月戎的真实身份了。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凤一出来搅局,为了撮合谢佐和霍曜,把谢佐也投进了南国,阴差阳错的,谢佐成了胜利者,顺便也保全了其他的神使。
“凤一……”谢佐问月戎,“那日在太虚神殿中指认我的,是凤一吗?”
月戎恶意满满,“是啊,就是他。”
“指认你?指认什么?”霍曜问道,“我与月戎决战前将神格委托给他,嘱咐他好好躲起来,他干了什么?”
果然……
月戎“哈哈”笑道:“凤一对我忠心耿耿,不肯相信你的话,亲自来质问我……”
“你控制了他,是吗?”谢佐咬牙道。
月戎冷笑。
怪不得,怪不得!谢佐最想不通的就是凤一的背叛!原来,都是月戎搞的鬼!
月戎还在火上浇油,“可惜了,凤一一辈子拔尖要强,真出了事,那些小凤凰没有一个向着他的。他们把他逼死的时候,我也在,好好看了一场好戏!”
谢佐深吸了口气,问道:“木榕他们,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没错。”月戎一看瞒不过了,索性全部承认了,“是我教唆那两位神使搞万人请愿。木榕太聪明了,他猜到了这一切。聪明人都是活不久的,他,还有那天在乌蒙山的所有神使都不能活!”
月戎笑道:“多好的计划,正好嫁祸给霍曜。堂堂大雷神为一己私欲残害同僚,啧!”
“你这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谢佐骂道,正要出手彻底解决他,却被霍曜拦住了,“不可!”
月戎更得意了,“你不能杀我,霍曜也不会让你杀我。”
谢佐怒道:“为什么?”
霍曜道:“他已经不能做恶,留着他吧。”
月戎道:“他不敢说,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六界不能无主,一旦我消亡,这太虚境地会自动寻找新的主人,你猜,你这个出逃的灵相还能躲得过吗?”
谢佐看向霍曜,突然懂了,“你是担心我会被这里吞没,所以才留下法身残影守护着他?”
“嗯。”霍曜道,“我们走吧。我会将这里封印起来,他的自我意识会一直存在,但他永远也不能再做恶了。”
谢佐很不甘心,月戎做了这么多坏事,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凭什么还能赖在这里享受永生?
可霍曜不准他动手,他把谢佐强行拽出了太虚境地,用雷霆神力将整个太虚境地封印了起来。
以后,“天地”就永远地留在了太虚境地,而他最忠实的大雷神也化为雷电永远守护着他。
留在世间的,只有谢佐和霍曜而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天夜里,只有小蛇真真正正睡了个好觉。等他醒来,发现周围异常的安静,甚至还涌动着些悲伤的味道。
“啪嗒,啪嗒——”
大颗滚烫的水珠滴落在了小蛇身上,“哎呦,这是什么呀?”小蛇抱怨着抬头,看到泪眼汪汪的乌啸,整条蛇都不好了。
天啊,整天叫嚣着要日天日地,脸皮奇厚的大伯,竟然在偷偷地哭唧唧!
这些日子以来小蛇都是跟着乌啸睡的。
乌啸知道霍曜看不惯他,为了能长久地留在这里,平日里他也不以人身碍霍曜的眼,都是自觉变成小乌贼的样。
可现在,他是人形靠坐在床头,袒露着威武的八块腹肌,哭得不能自已。
“你怎么啦大伯,哪里不舒服吗?”小蛇虽然觉得乌啸不太靠谱,可自他出生起乌啸就一直看着他,两人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大伯出事他这个侄子不能坐视不理。
乌啸泪眼朦胧,抓起小蛇举到眼前,“他恢复记忆了!”乌啸涕泪横流,“你昨晚上也见到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你说他还认我吗?”
小蛇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啊?他昨晚上见到什么了,就见到父亲抱着爹爹亲来亲去呗,大伯就为这哭吗?
乌啸是典型的近乡情怯,谢佐失忆的时候,他还能撒泼耍赖,百无禁忌,可眼看着谢佐想起了他做天地的时候,乌啸就怕了。
乌啸一夜没合眼,就坐在床头回忆自谢佐投胎后他做的那些个错事,越想越不安,越想越怕,他就……哭了!
怎么办,天父最厌恶欺凌弱小了,他这么多年来肆意妄为,没少害死无辜的生灵。怎么想,自己好像都是不可原谅的。
乌啸问小蛇,“你大伯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之前被你父亲捅死过,在深渊里也没少受罪,是不是能抵消罪孽了?要不,我也失忆吧,我重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蛇完全听不懂乌啸的碎碎念,他被他抓得很不舒服,扭动着身体,“放我下来,我要去看父亲和爹爹。”
“不行大侄子,你得陪着我,我现在好害怕!”乌啸说着,拿起小蛇擦了擦眼睛和鼻子。
呃……原本干净美丽的小蛇身上顿时糊了一层眼泪鼻涕,小蛇控诉地哭了起来:“哇呜呜呜好恶心快放开我!”
他们爷俩儿哭成一片,很快引来了谢佐和霍曜。
谢佐听到小蛇哭就心惊肉跳,“怎么了宝贝儿,哪里不舒服吗?”
看到乌啸将小蛇当抹布使,谢佐十分气愤,一把夺过小蛇,喝问乌啸,“你在干嘛,为什么要欺负他?”
“爹爹!呜呜呜,我脏了——!”小蛇伤心地要往谢佐怀里钻,被谢佐捏着尾巴倒提了起来,隔得有一臂远,“等会给你好好洗洗。”
小蛇立刻停止了哭声,怨念地在谢佐手中转着圈,“爹爹你竟然嫌弃我!”
“没有没有。”谢佐毫不脸红地撒谎,“问你呢乌啸,一大早嚎什么?”
乌啸跳下床,“扑通”一声跪倒在谢佐脚边,抱住他放声大哭,“天父,我有罪,天父我好想你啊——!”
乌啸哭得惊天动地,情谊深切,许久才平静了些,头埋在谢佐腰间,委屈地抽泣。
谢佐见乌啸如此,心中也很受触动。是他太过任性了,当年,他转世投胎之前,如果能坐下来跟乌啸好好谈一谈,如果他能对乌啸更坦诚一些,可能乌啸这些年来也不会如此极端、放纵,以致犯下那么多错。
谢佐将小蛇放在肩上,抬手轻轻抚摸乌啸的头,“你有罪,我何尝没有。我因为一己之私造成你和霍曜之间诸多误会,是我不对,我欠你一个解释。”
“天父……”乌啸呆住了。
谢佐看了眼旁边的霍曜,有些不好意思,“你说还是我说?”
霍曜抱起双臂,“你说吧,我没什么要对他解释的。他该死。”
乌啸怒道:“霍二你这个……”
“好了别吵。”谢佐打断他,“你放开我,坐下来听。”
乌啸乖乖地坐到了地上。
谢佐便将他和霍曜的过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乌啸,“……就是这样,直到昨晚,我才想起来我是谁,霍曜也全都记起来了。”
乌啸完全呆住了,他努力消化着这一切。天父和霍曜在初生时就在一起了,早在他之前,他们俩在虚无之地就是伴侣?霍曜入世是为了天父,天父入世也是为了霍曜……
谢佐一口气说完,心中也轻松不少,弯腰捏了捏乌啸的脸,“你再琢磨琢磨,霍曜要去地宫泡澡,我正好带小蛇一起洗洗。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之前的错就不说了,以后再敢行差踏错,我亲自收拾你!”
乌啸还在发愣,谢佐见状,知道他要缓一阵子,便叫霍曜和他一起走。
霍曜道:“我和乌啸还有几句话要谈,你们先去。”
“好吧。”谢佐带着小蛇先出了门,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谢佐一走,乌啸立刻站起来了,昂首挺胸面向霍曜,“干嘛霍二?你不要以为你和天父认识得早就想压我一头,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霍曜也走近他,他们两人身高、体型几乎不相上下,气质却凛然不同。一个冷冽克制,一个肆意狂野。
霍曜竟然微笑了下,“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想留在这个家,就得认清自己的辈分。”
“什么?!”
“叫我一声父亲,你就能留下来。”
谢佐带着小蛇去了地下河,仔细地给他洗去了身上的脏污,小蛇又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小蛇惬意地仰躺在水面上,尾巴尖搭在谢佐的一条手臂上,“爹爹,再给揉揉。”
谢佐看着撒娇的小蛇,也是满心的爱意,用指腹给他轻揉地按摩着肚子,“舒服吗?”
“舒服,舒服极了!”小蛇开心道。
小蛇如此活泼可爱,谢佐想起了还躺在他妖核中沉睡的老二,不由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醒来。
小蛇心思细腻,立刻问道:“爹爹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没有。”谢佐问他,“你在蛋壳里的时候和弟弟交流过吗,他脾气怎么样,喜欢什么?”
小蛇立马不开心了,“你要把老二接回来一起住了吗?不会他一来你又要丢掉我吧?”
“绝对不会!”谢佐忙赌咒发誓,“你是爹爹最心爱的大宝贝,爹爹永远不会再犯那种错误了。”
“哼,我是大宝贝,你还有二宝贝,说不定还会有三宝贝四宝贝呢!”小蛇生气了,翻过身子游到了一边,不准他再摸肚子。
谢佐哭笑不得,这抱怨的话语,怎么这么耳熟呢?
“乖乖,到爹爹这里来。”谢佐哄他,“我知道都是你在照顾弟弟,多亏了你弟弟才能平平安安的,爹爹知道你付出了很多。”
小蛇又慢慢地游了过来,“那你,先别把老二接过来,让我再享受一下独生子的快乐,我就原谅你。”
佐暗自庆幸幸亏小蛇不知道老二一直在他身上,忙道:“好的,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时候接来就什么时候接来。”
“这还差不多。”小蛇又重新翻过肚皮躺好,“再给揉揉吧。”
谢佐全心全意地伺候着他的好大儿,霍曜也终于过来了。
看到霍曜鼻青脸肿的样子,谢佐惊愕无比,“怎么回事?不是,你们又打架了?”
他话音刚落,一条乌紫小乌贼飞快倒腾着八条腿蹿进了水中,“我也要一起泡澡,不能少了我!”
霍曜慢慢浸入水中,对谢佐道:“没事,他比我惨,所以不敢以人身见你。”
谢佐无语了,这是谁比谁惨的问题吗?你们多大了啊喂,还跟小孩子一样打架,服了服了!
小蛇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很是高兴,他刚才听谢佐跟乌啸解释,听了个云里雾里,正好大人们都在,就能好好问问了,“爹爹爹爹,你其实是父亲的父亲吗?那我是不是也能叫你爷爷?”
谢佐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被霍曜一把扶住拉进了怀里。
小蛇凑过来,又问霍曜:“父亲父亲,如果你也是爹爹的儿子,那我是不是能叫你二哥?那大伯岂不是我的大哥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佐无力地看了眼霍曜,“你来解释!”
乌啸在角落里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霍曜也有些发愁,正跟小蛇仔细讲述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离地下河一丈外停下了,“报告大王,我们抓到了一个妖界的奸细!”
谢佐心头一动,该不会是……
他捞起小蛇就上了岸,简单裹上外袍就要去看,却被霍曜一把抓住了脚踝。
霍曜不悦道:“先穿好衣服。”
“已经穿好了。”谢佐挣了下没挣开。
前来报信的阿修罗已经识趣地后退了又一丈远。
谢佐无奈,只好等霍曜也从河水中起身,两人一起收拾妥当才“见客”。
谢佐小声嘀咕:“屁事多。”
霍曜耳力极好,“你这辈子只能跟我,少勾引别人。”
谢佐朝天翻了个白眼,又来了,霍曜是醋坛子成精吧!
绕在谢佐腕上的小蛇也有样学样,“就是爹爹,你有家有口,不要勾引别人。你看父亲,从不对别人笑,见人前都是穿得整整齐齐的。”
服了,真是服了。谢佐暗道,他总算知道小蛇整天“勾引来勾引去”跟谁学的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呵呵了!
被抓住的奸细很快就被按倒在了谢佐和霍曜面前,谢佐一看,这“奸细”不是二妖侍连吗?
“陛下快救我!”连愤怒地挣扎,“放开我混账东西,我不是奸细,你们阿修罗界贫穷落后有什么好探听的!”
谢佐忙道:“你可是有他们的消息了?”
霍曜看了眼钳制住连的阿修罗守卫,守卫立刻松开连,识趣地退下了。
连踉跄着站起来,“陛下,霜泽神君找到了,他正在人界历劫!”
谢佐松了口气,“太好了,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连急道:“他现在不好,陛下您快去看看吧,他马上就要被烧死了!”
“什么?!”谢佐大惊,忙将小蛇交给霍曜,“你看好他,我去人界走一趟。”
步子还没迈出去,谢佐就被霍曜抓住了,“我们一起。”
“你……”谢佐看看霍曜身上的罪链,还有那些仍在燃烧的业火,狠狠心,“你不能去,你老实待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霍曜摇摇头,“我们到哪都不分开。”
“就是,我不要和爹爹分开,我们也要跟着!”小蛇头靠在霍曜手臂上,尾巴缠住谢佐的手腕,一脸坚决,“你要是敢丢下我们父子俩,我,我就要使劲闹了!”
谢佐头一次感受到了沉重的家庭负担,只好无奈点头,“好吧,但是你们要听话。你,”他指指霍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至于你,”他捏捏小蛇的尾巴尖,“不许乱跑,跟紧我们。”
霍曜&小蛇:“没问题。”
路上,谢佐边走边听连介绍霜泽的情况。
霜泽自那场大火后就失去了踪迹,前段时间他的神识突然出现,附身到了人界一位官宦家公子身上。那位公子自小痴傻,从被霜泽的神识附体后,突然恢复了正常,一家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妖侍连就是这个时候发现的霜泽,一开始,他不敢确定霜泽的身份,便化成一只喜鹊,住到了霜泽家,日日观察他。
这一观察就发现了问题,这霜泽神君冰雪般的一个美人儿,却有着令人难以启齿的癖好,他对家里养的大黑狗格外爱护。
这只大黑狗是自小养在痴傻的公子身边,极有灵性,既能为公子看家护院,也能防止别人欺负他。
直到傻公子成了霜泽神君,大黑狗仿佛突然开了灵智,行为举止愈发像一个人。直到有天晚上,大黑狗进了霜泽的房间,连眼睁睁看着紧闭的房间里多了一个高大壮硕的人影。
那晚上,连听了一夜的墙角,整只妖都傻眼了。这这这……人和狗……那狗粗鲁野蛮,霜泽是那般的妙人儿,怎么会……
连一度怀疑这霜泽神君是假的,便又待了一段时间观察。
自那夜后,霜泽和大黑狗愈发形影不离,大黑狗对他更是亲热异常。家里仆从众多,渐渐就传出了些风言风语。
直到前天晚上,连发现大黑狗进入房间后,两个仆妇也悄悄摸到了窗户底下偷听。待听到屋内的动静,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就去报信了。
很快,大黑狗就被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接着,满身荒淫痕迹的霜泽也被五花大绑抬了出来。
连见势不妙,一边留下一个分&身暗中保护霜泽,一边赶到阿修罗界来报信。谁知他一进阿修罗界就被逮住了,直到方才才有机会见到谢佐。
连道:“陛下,我的分&身刚传来的消息,那家人认为霜泽是妖邪入体,请了道士来驱邪。那道士却说霜泽就是妖邪,已经说服族人把他和大黑狗一起烧死,现在火已经升起来了,时辰一到就要烧了!”
谢佐叹息,“那只大黑狗肯定是乌云使。”
老洛从他衣袖里飞出来,道:“陛下猜得不错,我这里也有记载。我念给你听—”
“南国历劫时,乌云使因为罪孽深重,被打入畜生道在人界轮回,饱尝了人世心酸,每一世都活不过十岁,每一世都死得极为凄惨—”
“这一世,他转生成了一位官宦公子家的看门狗,本来的命运是为了保护公子被一群熊孩子乱石砸死。但现在我这边已经看不到他后来的命运了,大概是因为霜泽神君介入改变了他的命运—”
谢佐很是疑惑,“霜泽去了哪儿,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又怎么突然附到人界公子身上了?”
一直安静听着的霍曜突然道:“他在无间。”
“什么?”谢佐震惊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不早说?”
霍曜道:“你也没说你在找他。他比我早入无间,应该是在那场大火后就堕入了无间地狱,他在替乌云使受过。乌云使罪孽滔天,就算不遭天谴,也该去无间受苦。不知道霜泽用了什么法子,那日他们俩在乌诏宫内自焚,乌云使堕入畜生道,霜泽则去了无间代他赎罪。”
谢佐思忖道:“连,霜泽是什么时候附身到那公子身上的?”
连想了下,“大概……两个月前吧,听那些仆人说两个月前发生了一场地震,公子被埋在了倒塌的房屋里,都以为他死了,谁知扒出来后突然不傻了。”
“我知道了,”谢佐一拍手,看向霍曜,“就是你打烂无间大门出逃的时候,霜泽也趁机逃出来了,他又找到了投胎成大黑狗的乌云使。这乌云使就是个疯子,他有什么好的,霜泽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为了他竟然甘愿堕入无间,永世不得超生。”
在南国历劫时,霜泽投胎为蒙诏,乌云使一部分神识投胎为乌诏,另一部分神识则留在本体,教唆乌诏掀起腥风血雨。那时他们就形影不离,没想到乌云使成了狗霜泽还喜欢他。
霍曜看了眼谢佐,认真道:“如果我是霜泽,我也会这么做。”
谢佐握住了他的手,“放心吧,为了不让你受苦,我不会发疯的。”
他和霍曜,都身负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因为彼此相爱,互成枷锁,相互牵制,相互依偎。
等到他们赶到人界,霜泽已经被绑到了火架上,乌云使则伤痕累累地瘫倒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族人们围聚在周围,他这具身体的生母仍有不舍,哭求他悔悟。
霜泽将目光从大黑狗身上移开,落到那位母亲身上,“抱歉,我占据了您儿子的身体。我的确不是您的儿子,您真正的儿子已经死在那场地震中了。”
这位母亲再也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一旁道士骇然道:“听到了吧诸位,这具身体里果然是妖邪,贵公子的命早就被他索去了,待本道将这两只妖孽一同烧死,替天行道!”
说完,几个道童将数桶桐油泼在了霜泽和乌云使身上,道士将火把投向了他们。
大黑狗呜咽着向霜泽爬去,火光中,霜泽露出一个浅笑:“我会再找到你的。”
就在他们即将被大火吞没之际,“轰隆隆——”,一阵雷声炸响,等到众人回过头来,哪里还有霜泽和大黑狗的影子!
谢佐他们把霜泽和乌云使带到了乌蒙两山的交界地带。
他们二人刚一落地,地脉就激动地震颤起来,惊起了阵阵飞鸟。
霜泽轻轻抚摸着蒙山的地面,低声安慰:“好了我回来了,乖。”
濒死的乌云使也有所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舔了舔乌山的地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蒙山终于迎回了自己的主人,很快就安静下来。
乌山感受到主人去世,发出了阵阵呜咽声,竟像是在哭泣。
乌云使的神魂脱离大黑狗,他先是茫然张望了下,看到霜泽后一愣,猛地就扑到了他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乌云使闷声道。
霜泽淡淡一笑,“你这句话都说多少回了。”
乌云使愈发抱紧了霜泽。
霜泽拍拍乌云使,“随我来拜见天父。”
两人齐齐拜倒在了谢佐脚边,谢佐看到了他们的过去,“你们是……火神和霜神。”
“是我天父。”霜泽轻声道。
乌云使抬头看看谢佐,脸上有些不自在,很快又垂下头,“是我。”
谢佐看了眼霍曜,“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怪不得在南国时你说乌诏有救世的大功德。”
霍曜点头:“嗯。”
乌云使和霜泽便是上古时期的火神和霜神,也是他们拯救了南国生灵,以身躯化为了乌蒙两座大山,永远守护着南国,直到两人再次生出灵智重逢。
只是时移世易,谁也不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乌云使权势熏心误入歧途,霜泽为他能免遭天谴甘愿堕入无间受苦。
谢佐还记得他们为火神霜神时的情景,一个热烈奔放,一个冷艳矜贵,都是天生天养的大神。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又在南国相遇了,还一起经历了一场劫难。
这时,地面上突然冒出一股股阴森的鬼气,竟是两位鬼差到了。乌云使这一世已尽,他们是来捉拿他继续投入畜生道的。
乌云使不挡不避,站起身和霜泽告别,“别再跟着我入世了,等我死个几万次赎清了罪,再来找你。”
霜泽知道,乌云使这一去,又是悲惨而短暂的一生。之前没有见到也就罢了,如今重逢,他怎么都不舍得放他走了。
霜泽一向不善言辞,他不说话,只紧紧攥住乌云使的手,不肯让他离去。
两位鬼差也是有眼力见的人,见到谢佐和霍曜,先是恭敬行礼,又说明来意。他们对着乌云使这只罪鬼却不会客气,呵斥道:“还不快来,磨蹭什么!”说着,一条追魂索就向乌云使套来。
这追魂索是鬼差的本命法器,极其厉害,孤魂野鬼一旦被套上了,便再也挣脱不得,只能乖乖被拉走投胎。
“等等!”谢佐伸手,一把攥住了那追魂索。
鬼差们相互看看,齐声道:“请妖王不要插手鬼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