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蔺祥转头问夏白：“夏白，昨晚温冬有什么异常吗？”
夏白想了想，“因为他们中可能也有进过游戏的老玩家吗？”
花昊明点头，“应该。”
蔺祥惊讶道：“夏白，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猜的。”夏白就着咸萝卜小小喝了一口粥，慢慢说他怎么猜的。“温秋一眼就看出了你手上的表几百万，我都看不出来。”
“……”蔺祥心想，你看不出来不正常吗，你前十八年都没上过网，每次班里课下讨论什么，你都在神游太空。
“温冬穿的鞋和孟天佑脚上的是同一个牌子，看他反应，他的好像是真的。”夏白不懂品牌，只能从这些推测，“温秋温冬家里应该很有钱，至少比孟天佑这种假装有钱的人有钱。”
蔺祥：“对，然后呢？”
夏白说：“和平医学院是允许学生住校外的，只要父母同意就行。他们家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和三个男生挤住条件一般的宿舍，而不在学校附近租个舒适宽敞的房子住？”
“为什么？”
“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中有人是玩家，知道现在游戏经常降临各个地方。如果家人不方便陪读的话，有室友比较安全，至少游戏降临宿舍时，有几个同学可以互相帮衬。”
蔺祥：“有道理啊！那我也得住校，我爸学校附近的房子白买了！”
“……”
夏白心想，果然贫穷还是限制了他的思维，有钱人不是租房子，是买房子的。
他继续说：“温秋全程，虽然也紧张，但是没有其他人这么慌张。”
蔺祥：“确实，她好像是没多害怕。”
他骄傲地说：“夏白，你好聪明啊，不愧是我班第一！”
花昊明：“……”
这家伙就是一个夏吹吧。
花昊明半试探半开玩笑地跟夏白说：“我看你也不慌张啊，难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进游戏？”
“我是第一次进游戏，慌张的，但慌张不能影响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说着他就低下头认真喝粥了。
“……”
蔺祥怕花昊明误会夏白撒谎，跟他说：“夏白是这样的，哥你不知道，夏白他前十八年都没用过手机上过网，他是个没被网略污染过，无欲无求、心无外物的人，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情绪波动很低，不显在脸上。”
花昊明：“……”
还是个护夏宝。
“反正，你们提防着他们一点就行了。”花昊明说。
蔺祥连连点头，“我知道，是因为他们中有人可能是老玩家，知道游戏中表现好会有珍贵奖励，关键时刻会使绊子？”
花昊明点头，“进游戏不是打疫苗，一次就可以免疫很久，游戏降临的地方越来越多，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只进一次游戏，何况有些人必须得经常进游戏，游戏的奖励就愈发珍贵。”
蔺祥像个好奇宝宝，“为什么有的人必须经常进游戏？”
花昊明说：“如果我们能通关就能离开游戏，游戏也会在和平医学院消失。如果我们都死在了游戏里，没人能通关，那么游戏会一直存在并且会扩大范围，如果不封锁，任何进入和平医学院宿舍的人都会被卷进游戏。”
“我们的大好山河，尤其是像和平医学院这样国内顶尖专业学府，就一直这样封着吗？”
“总要有一群敢死队一样的玩家，不停进游戏，不停解封。”
两人都愣了一下。
夏白想到在那个帖子里看到的照片，出现泉广市浑身浴血的花昊明，大概是猜到他属于什么样的部门了。
花昊明叮嘱道：“总之，在游戏里面对生死和奖励，不要相信人性，以后离开了游戏……也不要相信。”
两人点头，他们知道了，游戏不仅恐怖还黑暗。
这一刻他们也知道了，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一群那么伟大的人。
吃完早饭后，九个人一起去上上午的药理学课。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班里的另外十一个同学。昨晚宿舍快熄灯时，他们在宿舍听到了吵闹声。那层宿舍里的同学看起来很活跃，今天课堂上，他们却很紧张和沉默。
老师好像没看到台下同学的态度，他的兴致也不高，寡淡地讲着教案上的内容。
九个人对于课上的内容，也不是完全听不懂，能听个三到七成。那十一个同学也看起来也没完全听懂。
药理课越接近尾声，这些同学越紧张。
下课铃声一响，老师嘴里还剩下的半句话都没说完，立即收拾教案走了，一点不拖泥带水。
“呕！”
夏白和蔺祥前面的一个同学扶着课桌吐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周围的同学并不觉得奇怪，可能是都在紧张，一时没人管这个同学。
蔺祥递给他一张纸，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那个同学摆摆手，“没事，就……就是太紧张了，一紧张就这样。”
九个玩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紧张什么，但也多少也被这种紧张影响，好几个面露不安。
就是在这时，班里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了。
夏白注意到，手机响时，那些同学下意识身体紧绷了起来。可能这就是他们紧张的源头。
班级群里，辅导员艾特了所有人。
辅导员：[下午的局解实验课，需要两个同学去解剖实验室帮刘教授提前做好教学准备。]
去解剖实验室给教授做教学准备，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活。最基础的，解剖实验课需要死尸吧，要从哪里给准备好死尸？去停尸房搬过来吗？
更不要说这些同学这么紧张，学临床医学的学生早有解剖大体老师的准备，简单的准备工作，不大可能紧张到上午的课一直心神不宁，紧张到呕吐。
他们紧紧盯着手机，屏息以待。
辅导员：[今天就戴良远和宋明亮。麻烦两位同学吃完午饭后，提前就去准备好下午的解剖实验室203。接下来我说一下怎么准备，需要准备哪些东西。]
有人轻松，有人崩溃。
看到辅导员消息后，当场就有个同学带着哭腔抓住另一个同学的手，“舍长，我真的心脏不好，今天下午你先替我去好不好？”
这位应该就是戴良远同学了。
他们几个玩家都看向宋明亮，宋明亮一如既往地微垂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爸爸宋强一下下扣着指甲周围的毛刺，看着很慌张。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强又拉着宋明亮来到他们这桌。
宋强讨好地看着花昊明：“您是进过游戏的人，一定特别厉害。这第一次进解剖实验室有很多未知，但一定也是发现新线索的机会。”
花昊明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宋强忙说：“我刚才听那个叫戴良远的同学说，可以找人替他去。这次能不能先请您替宋明亮去，我们一定会好好感谢您，下次到您去的时候，再让宋明亮替您去。”
花昊明：“抱歉。”
宋强还是那样笑着，推了一把宋明亮。
宋明亮没反应。
宋强愤怒地冲着他的头拍了一巴掌，“这时候你还不开口好好说话，你要是气死谁？”
他把宋明亮拽到前面，“好好说话，好好求求你花哥，让他给你打个样。”
宋明亮终于开口了，“我自己去。”
宋强：“什么？”
宋明亮深深呼吸一口，声音大了一些，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他说：“我自己去！”
宋强愣了一下，刚要发火，被花昊明打断，他说：“宋叔，不管怎么求我，我都不会替他去的，不过我们等下吃完饭可以陪他提前去解剖实验室周围去看看，打探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害怕。”
没达到目的，但这样也让他安心了一些。宋强勉强地道了谢，坐在了他们旁边的桌上。
吃完午饭后，他们九个人都去解剖实验室了，并叫上了紧张的戴良远。
花昊明路上安慰戴良远：“别担心，这次可能没事。”
戴良远紧张地搓着手，“怎么可能没事？之前好几个人都出事了，这已经不是一个校园传说了，进过停尸房的那么多人都疯了都死了！”
他紧张得有些神经质了，手被搓得通红，再搓下去可能皮都要被他搓掉了，“为什么我们两个这么倒霉，第一次就被选中了。”
几个人互看一眼，抓住了其中的关键，校园传说。
夏白问：“什么校园传说？”
几个玩家都惊讶地看向他，花昊明之前叮嘱过他们，在游戏中面对npc说话做事都要符合身份。现在他们的身份是戴良远的同学，而且并不是新生，也就是说，班里都紧张害怕，都知道的校园传说，他们也该知道。
戴良远叹了口气，“夏白，你怎么还这样啊，我们平时八卦的时候，你都在发呆了是吧，其他就算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
花昊明扫了一眼夏白，他怎么知道游戏会全面扫描玩家人生，玩家在游戏中的身份是带有现实性格和特质的？
不过，原来他真的平日里就在学校发呆？那他是怎么考上和平医学院的？
夏白注意到花昊明的视线，见他看自己时眼里的怀疑更重了，面露茫然。
戴良远已经跟这个不在同频的同学说了起来：“就是停尸房有鬼的传说，那鬼非常恐怖，听说好几个在停尸房见到鬼的学长学姐都疯了，把自己折磨死了。学校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传说，才有让我们学生去做教学准备的传统，我们这一届好多人都退学了，就是因为这个校园传说。”
再笨的人也听出，这局游戏破局的关键就在这个鬼身上了。
“我也听说过这个传说，不过不用担心。”花昊明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听说，不是所有去停尸房准备的人都死了。”
几人听出他是试探消息，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说是这样说，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幸运儿呢。”戴良远还是很痛苦。
但是，宋明亮和宋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不是所有人去准备的都会死，那就是说还有机会。
他们顺着人工湖向停尸房走，湖里绿藻肆意生长，欢快摇摆，绿意成氲。湿气似乎比别的地方更重，带着水草特有的腥气。
解剖实验室和停尸房在一个四层红色小楼里，远离生活区，被郁郁葱葱的槐树遮掩，隐蔽而阴凉，不见人影。
站在门外，他们就嗅到了浓重了福尔马林气味，浓重得呛鼻辣眼。
戴良远一来到这里，就拿着纸钱在旁边烧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孟天佑说：“我就说核心关键在停尸房里。”
蔺祥：“拉倒吧，你说的是解剖实验室。”
孟天佑：“这两者是一体的，有区别吗？你这话一下就暴露了你是门外汉。”
蔺祥发出一声嗤笑，很响。
孟天佑有被气到，他正要再说什么，宋强热情插话过来：“对对对，孟同学你说的对。核心npc就在这里，这里有关键性线索。既然这样，这次我们多几个人进去吧？早点找到真相，我们可以早点出去。”
他也说的有理有据，“刚才戴良远说了，去停尸房的人，有人没事有人出事了。看情况我们每个人都要进一遍，一个人进去可能避免不了触发死亡，几个人一起进有商有量地，可能能避免。”
他说的有道理，可是今天辅导员抽到的是宋明亮，这么危险的地方，一切未知，谁想进去？
夏白快速上前一步，同样快地被花昊明和蔺祥拽回来了。
蔺祥小声跟他说：“夏白，不要太善良了。”
花昊明：“……”
宋强一一看过这些人，没人出来，没人说话，他脸上笑容的温度渐渐冷却，僵硬过后，又碎散开。
最终还是宋明亮和戴良远两个人去了，在一群人神色各异地注视中，无助缓慢地走进解剖实验楼。
其他玩家都等在门口，想知道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来了。他们看起来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疲惫的样子，身上溅了些不明液体。
“怎么样？”孟天佑快步走到宋明亮身边，问：“你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宋明亮一如既往地低着头不说话。
宋强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不说话而骂他。
孟天佑愣了一下。
温秋皱眉道：“宋明亮，不要耍小性子，如果你有什么线索不告诉我们，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找到真相吗？可能我们一不小心就会触碰什么死亡规则。如果不快点找到真相，其他人会死在游戏里，你们父子也一样，”
宋强犹豫了一下，还是推了推宋明亮，“怎么关键时刻又成了个闷葫芦？遇到了什么，快给大家讲一下啊。”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就是按照辅导员说的，把大体老师搬到试验台上，具备好解剖工具，没出什么意外，除了死尸，也没遇到什么诡异恐怖的东西。”
这是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说的特别认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温秋问：“真的？”
宋明亮没再说话，抬头看向戴良远。
戴良远已经走了，不再是来时的紧张恐惧模样，他欢快地走着，笑容快比太阳明亮了，看起来，他真是幸运儿的样子。
“怎么会？”孟天佑说：“应该出点什么事啊。”
蔺祥呵了一声，“你很期待别人出事啊，反正不是你进去是吧？”
孟天佑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你找茬是吧？”
蔺祥双手插兜，转头吹了声口哨。
“……”
孟天佑的想法是有点问题，但其实，他们几个中不只他一个人觉得宋明亮去停尸房会发生什么，前面班里的同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停尸房一定有问题，一定是关键。
可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按照宋明亮的说法，里面就是普通的停尸房和实验室。
温冬：“难道方向错了？不是这里？”
花昊明：“等我们上课的时候再看看，或者夜里来这里探一探。”
学院规定，周一到周五晚上熄灯前，解剖实验室一直开放，方便学生，尤其是即将见习的学生来这里练习。
宋明亮进去准备了半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不值当往返宿舍，他们就在门外等着。
陆续有班里的同学过来，快到上课时间了，蔺祥越来越紧张了。
一个从来没想过要学医的人，一上来就要在恐怖游戏里上解剖课，真的有点太过了，何况他本来就怕这些东西。
他看到坐在他旁边的夏白，面上看着一如既往的神游太空般的淡定，放在腿上的手指却在不太明显的颤抖。
他是从来没表现过慌乱，可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八年没上过网，没被污染过的最单纯的少年啊。
蔺祥看得心里发软，当时夏白不顾害怕，把他从坟地里背出来。这次他也要压下害怕，好好保护夏白。
蔺祥问：“夏白，你也在害怕吗？”
他拍了拍胸口，义气地说：“别怕，如果老师让你摸死尸，我顶在你前面。”
花昊明：“……”
夏白眨了眨眼，脸上终于露出了情绪。
蔺祥和花昊明都从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上看出来了，这种情绪叫做“你怎么能这样”。是都看出来了，也看的很精准，但理解完全不一样。
本来害怕的蔺祥，见夏白这时候还不愿意让自己涉险，心中涌出勇气万千。“夏白，他们都有家人护着，你也有。他们有爸爸、妈妈、姐姐，你有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冲在你前面。”
花昊明：“……”
夏白张嘴了，“不用。”
蔺祥坚决道：“一定。”
花昊明仰头望向天空，半晌，“噗！”
夏白：“……”
夏白立即站起来，现在差不多可以进实验室了，他走得毫无留恋。
“哎？夏白等等我！”蔺祥大步追上他。
花昊明也起身了，叹了口气，“这个憨批，我才是怕这些东西的人啊。”
这所医学院小又老，放在房产市场就是现在人人嫌弃的老破小，但老破小也有自己独有的美丽，树木粗壮，绿茵如云。
几十年树龄的榕树长得比四层实验楼还要高，可能是常年被树木遮掩不见阳光，实验楼很潮湿，他们一进去就感觉到了某种阴凉的腐朽的湿气黏在他们身上。
这湿气除了让人呛鼻的马尔马林，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腥气。
夏白嗅了嗅，和在人工湖附近闻到的腥气一样。
实验楼光线很差，即便下午两点也开着灯。不知道当时的设计师是怎么想的，实验楼的内里和外观一样，大面积选的红色。红色的墙面在岁月的侵蚀下，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像是从墙里渗出的已经干涸的血。
大门正对着楼梯，玩家们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走上了楼梯。
一楼是停尸房，这里存放的全是合作医院送来的尸体和各种人体器官标本。打眼过去，幽长阴暗的走廊里，有一个房间的门没关严，那门缝黑洞洞的，好像有什么在窥探着他们，那股让皮肤黏痒，胃液翻涌的湿气好像就来自那里。
夏白停了一下，刚向旁边停尸房看了一眼就被花昊明拽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后，蔺祥大大松了口气，“你们感觉到了吗，一楼阴气森森的，特别凉。”
温冬点头，“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们晚上真的要进去吗？”
蔺祥：“我们还是选个中午吧。”
其他玩家也一样，呼吸重了很多，很难描述被那种阴冷腥气侵染的感觉，几近窒息。
只有夏白在遗憾。
二楼有十个解剖实验室，他们在203上课。
实验室比他们上课的教室小一点，最中央的试验台上，正躺着一具死尸，颜色很深，看起来死了有些时间了。
一般医学院都有合作的医院，有些生前签署了遗体捐赠，愿意将自己的身体用于科研的人，在医院去世后，尸体就会被送到学校用于教学，被医学生尊称一声大体老师。
这些人很值得尊敬，很伟大，因而很多医学生不怕大体老师。
可是，这是在恐怖游戏世界里。
除了新鲜的用于教学的尸体，大多数人体标本都会被抽干血浸泡在福尔马林中，随着时间而加深颜色，试验台上这个已经呈现出深褐色。但诡异的，没有血的他看着很鲜活，甚至那张不知道在福尔马林中浸泡了多久的脸上，好像还有表情。
尸体完整，只有嘴巴被缝了起来，密密麻麻地看着不只被缝了一次。
夏白全神贯注地看着尸体，眼睛微微睁大，呈现出最美丽的样子。
直到蔺祥拉了他一下，他才看到解剖课的老师已经来了。
一起围着尸体，老师先讲了一会儿理论知识，然后在同学们的无比紧张中，说：“不用紧张，我们先来一个简单的，我说几块肌肉，找个同学来摸，看看能不能摸清了。”
这哪里简单了？简直是地狱难度。
老师看过来时，一个个低下头，恨不能在原地消失。
只有一个例外。
夏白右手举得高高的。
看过一个个黑黢黢的头顶后，看到夏白那双直勾勾看着他，充满好奇和期待，以及对知识渴求的双眼，这位老师久违地感受到了身为教师的感动和喜悦。
他立即说：“好，就这位同学。”
其他人纷纷抬头。蔺祥这才发现，老师竟然叫了夏白，他刚要向前走就被花昊明死死地拉住了。
孟天佑发现是夏白后，幸灾乐祸地看向他。正好夏白从他身边经过，那两秒钟，他看到夏白眼里闪过流光。
谁都知道，夏白长了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连他都不得不承认的好看，只是这双眼睛平日里都空荡荡静呆呆的，好像没有灵魂。此时他眼里的光把眼睛彻底点亮，甚至给人一种这间阴森破旧的实验室都被点亮了的感觉。
夏白已经站在尸体身边了，孟天佑才回过神，他刚才竟然看得恍惚了。
此时夏白正用这样的眼睛看着老师刘教授，又把刘教授感动到了，感动到让他有些羞愧，为这么长时间的敷衍教学。
谁说他们不可改变地抗拒解剖课的？
这样的学生一定是来治愈老师的小天使。
刘教授：“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夏白：“老师，我叫夏白。”
刘教授：“好，夏白同学，我们现在开始？”
夏白：“嗯！”
刘教授：“胸锁乳突肌、腹横肌、缝匠肌……”
夏白有一双冷白的手，和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手的骨骼感很强。随着刘教授的话，那双手在死尸身上慢慢游走，冷白的血管发紫的手，和深褐色干枯的尸体形成强烈反差，刺激着人的双眼。
那双手总能精准地找出每一块肌肉，让人不由想象，如果手里拿着手术刀，一定能精准利落地割开人体，肌骨分离，但实际上，那双手在尸体上游走时，如爱人的轻抚，温柔又有力。
蔺祥看傻眼了。
花昊明心想，这下他该意识到点什么了吧。
结果立即听到了蔺祥的喃喃声：“他竟然都记住了，夏白好厉害！”
花昊明：“……”
刘教授越看越满意，终于停下考学后，对夏白说：“夏白同学真棒。”
夏白开心的脸上熠熠生辉，“谢谢老师，我还可以继续。”
“不用了，我能看出你全都掌握了。”刘教授转而问：“感觉怎么样？”
这两届学生因为那个校园传说，一个个都非常抵触解剖实验课，课堂上就算碰到了人体标本，大脑可能都没在工作。
真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夏白，醉心医学，无惧传说。刘教授就想让他说说感觉，以打消大家心底里的恐惧。
夏白很配合地说了起来，刚才还笑盈盈的眼里，浮出了点悲伤和低落，“他很孤单。”
“……？”
连教授都懵了，“什么？谁孤单？”
“大体老师很孤单。他去世的时候，死神来过，但死神只是短暂地来了一下，带走了他的魂。后来，也有别人和其他东西来过，他的魄也没了，只剩他一个尸体，终日沉在暗无天日的福尔马林中。”
“……”
夏白面露忧伤，“他很孤单，他需要一个家。”
“…………”
花昊明觉得后半句话有点耳熟，他有点听不得。
蔺祥惊呆了，喃喃道：“夏白真的好善良，连尸体都能共情。”
花昊明：“……”
你tm也不是个正常人吧！
刘教授正不知道该怎么接夏白的话，听到了蔺祥的感慨忙说：“对，夏白同学很善良，医者仁心，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
花昊明：“……”
什么好医生，哪个医院敢要他就是不要太平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