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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谁？对不起他们, 还是对不起我？”
陆庭道，“沈娇，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沈娇张嘴, 还想要说什么, 看见男人脸上的血迹时蓦地顿住了。
他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我……我自己处理。”
他的力气大得吓人, 陆庭一时不察, 被他抽了回去，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
“沈娇……”陆庭的眉头皱起, 起身去抓他的手，“你干什么？”
随着他的起身，沈娇便看鲜血沿着他的脸淌到了全身,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在他身上。
“别！”他尖叫着往后退, “别过来！”
见他这样, 陆庭就越不放心，眼看着他不管不顾的往后蹭, 皱着眉就要去拉他，结果手刚碰到沈娇，被他非常大力的打开了。
“我说了，别碰我！”
异常响亮的一声在卧室里响起来，陆庭无端的想到那次和他睡觉时, 他要碰他，他也是这种反应。
“娇娇……”他哑着声音开口，“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沈娇哆嗦着，整个人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别碰我, 脏……”
他好像一点都不怕疼, 用力的搓了搓手，“血，好多血！”
陆庭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怕他弄到手心的伤口。欺身上前，一把抱住他，死死的钳住他的肩膀，将人固定在怀里，动不了分毫。
“哪里来的血？”
在沈娇的眼里，漫天的血色将两个人都淹没了，他仰着头，几乎不能呼吸。
“好多血啊陆庭，我身上的血，好脏啊……”
陆庭抱着他，慢慢的收紧手臂，将人完全圈在怀里，“哪里来的血？我们娇娇身上干净得很，没有血的。”
“可是……”沈娇微颤颤的伸出手，摸上陆庭的脸，眼神一片空洞，“我看见了……”他语无伦次的开口，“你的脸上都是血，好多啊，陆庭，我看不见你的脸了，好多啊……淌得到处都是……”
他哆嗦着手，往他脸上惊慌的擦了擦，“我看不见你的脸了陆庭，是我，是我把你弄脏了。”
陆庭拉着他的手，用力压在自己脸上，带着他的手一寸寸摸过他的脸，“娇娇，你再摸摸？是你看错了，我的脸上没有血，不信你摸摸看，是干的，血是你的错觉。”
他说话的声音一直都是不急不缓的，带着独属于他的温柔。慢慢地，沈娇没有那么慌了，可他还是难受。
“陆庭……”沈娇喊他的名字，“我看不见了，好多血啊。”
他喘着气，“我呼吸不了了，陆庭……”
他揪着他的衣服，眼泪滚落，“我好累啊陆庭，我求你了，让我解脱好不好？我坚持不下去了……”
男人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停滞住。
紧接着，沈娇感觉有一双干燥的大手捧起他的脸，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脸颊。
“怎么会坚持不住呢？我们娇娇这么棒。听我口令好不好？来，一三二，吸气，然后再慢慢吐气。”
沈娇跟着他的口令慢慢吸气，然后吐气，他每吐一口气脸颊上就落下一个吻，像是在奖励。
“娇娇真棒，现在摸摸我的脸，看看还有血吗？”
沈娇仰着脸，一点点摩挲着他的脸。指尖划过男人的眉峰，落在他狭长冷冽的眼睛上，柔软的指腹被睫毛扫过，往下就是挺翘的鼻子。
再往下，指尖就被轻轻的咬了口，陆庭的声音含糊不清的传了出来，“摸清楚了吗？”
沈娇收回手，看着血色慢慢退却，露出男人的脸来。
“是假的对不对，都是幻觉，没有那么多的血的。”
沈娇把头埋在头怀里，不说话。
陆庭任由他埋着，把放在旁边的医药箱拿出来，熟练的给他处理伤口。
他垂着眼，淡淡开口，“以后你身上要是出现一道伤口，我就在自己身上划一道一模一样的。”
“陆先生……”
沈娇想要抬头，被陆庭按住了，“我知道娇娇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那可不可以在动手之前想想我？”
他脊背挺直，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似乎理智又强大。可只有他知道，当他看见青年就这么坐在地上时，他的世界仿佛随着他快要破碎的表情一并崩塌了。
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到后悔的情绪。
他不该自作主张让他去面对那些事情的，他都那样了，他为什么还要去逼迫他？
沈娇自知理亏，他把脸埋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对不起，陆先生。”
陆庭把头埋在他的肩颈，声音微微发颤，“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娇娇，不要再吓我好吗？”
滚烫的液体落进沈娇的后颈，“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你就当我自私，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他的确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他知道，他不能很冷静的失去沈娇。
他无法想象，有那么一天，他推开房门，只摸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光是想想，都让他窒息到难以接受。
沈娇犹豫着，伸手抱了抱陆庭，嘴里翻来覆去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陆庭在他的颈窝落下一个吻，再次抬起头来时，除了眼眶有些红以外，其它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在沈娇的手背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把医药箱合上，“我们下楼去吃晚饭好不好？”
“好。”
阿姨把菜都端上了桌，迟迟不见陆庭和沈娇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热一下的时候，两人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陆庭垂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沈娇坐在轮椅上动不动就抬头看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弯着眼睛笑得很好看。
见他这样，阿姨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下午从公园回来的氛围她可是亲眼瞧见了的，那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很好，她就怕出了什么事。
沈娇看见她，笑着跟她打招呼，“阿姨，今天吃什么呀？”
阿姨擦了擦手，“今天有糖醋排骨，还有小少爷喜欢的虾。”
沈娇往桌子上看了眼，果然看见了虾和排骨，他扯了扯陆庭的衣服，开始对他提出无理的要求，“陆先生，你可以帮我剥虾吗？”
大部分时候，陆先生对他都是持着有求必应的态度。由他剥出来的虾完整又干净，裹上汤汁，安安静静的躺在沈娇的碗里。
沈娇夹住虾，嗷呜一口塞到嘴里，笑得眉眼弯弯，“很好吃。”
陆庭往他碗里又放了只虾，“好吃的话娇娇负责把这碟虾吃完好不好？”
沈娇把那只虾夹起来，递到陆庭嘴边，“陆先生，你也吃。”
男人垂眼，看着他举起的筷子。
沈娇这才想起来这是他用过的筷子，“这筷子往用过了，要不我换……”
他话还未说完，陆庭低头，一口咬住了喂到嘴边的虾。他慢条斯理的咽下，点评，“很好吃。”
沈娇这才满意的笑起来。
阿姨从他身边路过，脚步微顿，看向沈娇，“小少爷，你的手怎么了？”
沈娇举起左手，手背上是陆庭亲自给他打的蝴蝶结，“没什么，不小心划到了，陆先生已经给我包扎了，过两天就好了。”
“要小心啊……”阿姨担心道，“都包扎成这样了，肯定很严重吧？”
沈娇笑着道，“不严重的，只是陆先生大惊小怪而已。”
自从下了楼，沈娇一直都是笑着的。看见他笑，阿姨也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少爷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娇摸了摸上扬的嘴角，“很明显吗？”
阿姨道，“是啊，是发生什么开心的事吗？”
“不知道。”沈娇又往嘴里塞了口虾，“我就是莫名的觉得好开心，非常的开心。”
他开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吃完饭，晚上准备睡觉，陆庭把药递到他面前的时候。
男人的手心里放着胶囊，另一只手端着杯子，“把药吃了再睡好不好？”
沈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淡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庭声音温和，“娇娇生病了，吃了药才能好。”
沈娇往后退，“我没有病，我很好，我不要吃药。”
陆庭站在他面前，任他怎么说都不肯动摇一步，“必须把药吃了。”
“骗子！”
沈娇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哭了出来，“你是骗子，我没有病。”
“我知道。”陆庭蹲在他面前，“我知道娇娇没有病，但是吃了药能帮你很好的控制情绪，你不是感觉很累吗？吃了药就不累了。”
“你看，不多的，就几颗，我们就着水，很快就吃完了对不对？”
沈娇低头看着他手心的胶囊，难过的哭了起来，“陆庭，我不想吃，我想去睡觉。”
“吃完我们就去睡。”
他一巴掌打在男人拿着药的手上，“我说了，我不吃！”
白色的胶囊滚了一地。
沈娇像是被吓到一般僵在原地，“对……对不起。”
陆庭耐心的把地上的胶囊捡起来，丢在垃圾桶里，洗干净手，又拿了新的药过来。
他手里端着水，将白色的药抵在他唇边，全程耐心得不像话，“我知道娇娇很累，我喂你好不好？”
沈娇抽噎着张开嘴，胶囊就这样被男人一颗一颗的喂到了他嘴里。
吃完后，陆庭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真棒。”
他抱着他上了床，“明天吃小蛋糕吗？我去公司上班，会路过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店，只要娇娇乖乖的在家，然后按时吃药，晚上就能得到一个小蛋糕的奖励。”
他慢慢的笑了起来，“要的话就就把头靠在我肩上。”
怀里的人吸了吸鼻子，好久没说话，像是再思考，然后慢慢的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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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庭在家待了好几天, 公司的好些事都等着他现场处理，实在不能再拖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公司。
陆九早早的在办公室等着他, 见他进来, 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查清楚了, 是陆明远做的。他联合了这边心思不纯的股东, 在项目上动了手脚。那边新建的工程材料完全不达标, 不管是重新做还是放弃，对公司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陆庭坐在椅子上, 抬手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陆明远给他们承若了什么？”
陆九道，“陆明远说, 只要能把你拽下来, 让他上位, 他可以给他们百分之五的股份。”
“真的是……”陆庭笑了声，点评, “蠢到无可救药。”
“那我们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按规矩办事，还妄想我给他们擦屁股？谁出的问题谁负责，那几个老油条在公司里混了那么久，当初不是都争着要负责这个项目吗？现在就让他好好的负责到底。”
这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但还有另外一件事一直悬在俩人心头。
陆九把门关上也是为了这件事。
“爷, 谢路衍他爸的事查清楚了。”
陆庭的身体停顿了下，然后才开口，“说。”
“谢路衍他爸生性好赌，又爱喝酒, 年轻的时候因为喝醉上头, 冲进金店抢劫, 被关了两年才出来。”
“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林霞。结婚后好几年里他还算老实，在谢路衍读小学的时候买了个房子。后面他学着别人做生意，失败了，又开始喝酒喝赌博。”
说到这里，陆九顿了顿，“还有家暴。根据传言，他这个人易暴、易怒，还有一点反社会的人格倾向。”
“林霞工作赚来的钱都被他拿去喝酒和赌博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谢路衍读高中。谢路衍满十六岁后，自己开了个户，偷偷的把钱存到自己的银行卡里。”
“这事本来他爸不知道的，结果被林霞不小心说出去了。在谢路衍高三的时候，他爸拿着刀，堵到了学校门口。”
陆庭声音平静，“然后呢？”
“然后……”
陆九有些艰难的开口。
“他在谢路衍放学的时候堵到他，用刀要挟，逼他拿出银行卡，谢路衍不肯，两人起了争执……”
“然后呢？”
“然后……”
陆九缓缓道，“然后他爸就被激怒了，扬言要杀了他。”
“在刀捅向谢路衍的瞬间，是沈娇抢过了刀。而他，则被谢路衍他爸推到了马路上，卷进路过的大车车底。”
陆九从怀里掏出一个优盘，放在桌子上，“这个是当年学校门口的监控，你……可以看看。”
陆庭拿着那个优盘，在指尖转了一圈，忽然开口问道，“学校的保安呢？”
陆九回答，“学校保安是走关系进去的，快七十岁的老头，根本就不敢过去。这件事在当时闹得很大，很多领导都被受了处分。”
“对了，还有一件事。”陆九道，“当时这件事沈家还请了律师，这种做法已经算得上故意杀人了，当时定的赔偿金额根本就不止五十万，是沈先生不断说情，才定的这个数。”
“而谢家赔偿的钱都进了季成眠的手里。我查了查他，没想到还真的查出问题。”
他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到陆庭面前。
陆庭拿起来看了眼，照片里的男人赫然就是季成眠，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完全没有陆庭第一次见他时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陆九道，“简而言之就是，他用沈先生的赔偿金额养了个情妇，还生了个儿子。”
“好笑的是，这个情妇并不知道自己是小三，还以为季成眠是她老公，一心一意的在家给他带孩子。”
照片里的三个人挨在一块笑得很幸福，似乎就是一个完美的三口之家。
陆庭闭了闭眼，把手机还给陆九，“我知道了，出去吧。”
陆九接过手机，看了他一眼。
从他进来到现在，男人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冷淡的，好像什么都不能从他心底掀起一丝波澜。
可他越是这样，陆九就越是担心。
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默默的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彻底静下来，陆庭坐在椅子上，看着前面的电脑默默熄屏，陷入黑暗。
优盘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边缘的棱角硌得他的手心微微发疼，连带着心脏都跟着不由自主的紧缩成一团。
最终，他还是把它插到了电脑里。沉默着，坐到了中午。
沈娇中午的时候接到了陆庭的电话。男人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微微有些失真。
“娇娇吃饭了吗？”
沈娇坐在餐厅里，手里拿着筷子，一板一眼的跟他汇报。
“正在吃，有炒什锦，炖的鸡汤，还有牛肉。”
“没了？”
“没了，三个菜很多了，我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
他又问，“陆先生，你吃了吗？”
“嗯，正在吃。”
“那你吃的什么？”
“陆九带的盒饭。有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红烧肉。”
陆庭问沈娇，“今天早上起来吃药了吗？”
沈娇乖乖回答他，“吃了。我今天没哭，心情很好，还和科林先生去后院剪了花。我插在花瓶里，放在书房，你回来就可以看到了。”
陆庭说，“我买了东西，下午估计就能送到，娇娇下午要是没事干，可以去拆箱子。”
沈娇咬着勺子，“什么东西啊？”
“礼物。”
陆庭补充，“给娇娇的礼物。”
沈娇道，“我不需要礼物的。”
“嗯。”男人轻笑了声，“我知道，但是我想给。”
“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啊。”
陆庭缓缓开口，亲昵的话说得无比自然，“我喜欢娇娇，所以想给娇娇买东西。”
沈娇闹了个红脸，直到吃完饭脸上的红晕都没消退。
吃完饭没多久，陆庭说的东西果然到了。
他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箱子，微微长大嘴巴。怎么这么多？陆庭是把整个商场都搬回来了吗？
他问安迪，“这些东西可以退吗？”
安迪笑眯眯的开口，“不可以的小少爷。”
他拿了把剪刀给他，守着他拆箱。
沈娇坐在小山一样的箱子前，拿着剪刀，开始拆箱。第一箱是衣服，第二箱是电子设备，第三箱……
像是为了填补某种遗憾，陆庭买的东西各方面的都有，不管他用得到用不到，一股脑的全买了过来。
直到陆庭下班了，堆在院子里的那堆箱子沈娇也没拆完。不过这个点，拆箱子的主人正在房间睡觉。
陆庭手里拎着承若给沈娇的小蛋糕，瞥了眼箱子，进屋，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转身上楼。
青年的房间依旧昏暗一片，被子拢起一小团，安静得陆庭甚至都听不见他的呼吸声。
“娇娇？”
他喊一声，没人应。
陆庭心底猛地一沉，来不及开灯，就朝床边冲了过去。
他伸手，像是要确定什么，直到摸到青年温热的手腕时，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陆庭。”
黑暗里，传来沈娇微弱的声音。
陆庭将他混身囫囵摸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才伸手捂住他的脸，“怎么了？”
青年把脸埋到他手里，“我想睡觉。”
陆庭坐到床边，“可是现在已经六点了，我们起来吃了晚饭再睡好不好？”
“我不想吃了。”
“怎么可以不吃饭呢？”陆庭伸手去抱他，“我给娇娇买了小蛋糕，草莓味的，上面还放着好几个草莓，是我盯着服务员亲手洗的，水灵灵的，又红又大，娇娇确定不要尝尝吗？”
沈娇靠在他怀里，垂着眼，恹恹的，连话也懒得说。
陆庭开了灯，灯光照亮青年的脸，蒙上一层苍白。
“我给娇娇买的东西娇娇看见了吗？”
沈娇动了动手指，终于肯抬眼看了他一眼，“陆先生，你怎么可以买那么多东西？很破费的。”
陆庭拢住他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将他的手捂热。
“给你的，不会破费。”
“我用不了那么多的。”
“没关系，慢慢用。”
沈娇，“……”
他鼓了鼓腮帮子，有些生气。
陆庭不动声色，“那这样，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清点一下哪些东西用不到，把不用的退了。”
“可是，安迪不是说不可以退吗？”
“我是他们的会员，可以退。”
沈娇将信将疑。
“肯定不骗你，不过哪些不要得你自己去点，吃完饭我们就来点好不好？”
这回沈娇没有那么抗拒去吃饭了。
他伸手，让陆庭把他抱到轮椅上。
陆庭推着他下楼。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带着沉稳的力度，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落在沈娇空荡荡的裤腿上。
惊恐的人群，狰狞的面孔，疾驰而过的货车……
陆庭闭上眼，掩去眼底的猩红，手里的力度大到仿佛要将轮椅的手把捏碎。
不仅青年，现在连他的世界也被血色覆盖了。
从二楼到厨房的距离漫长到让陆庭有些难以接受，他自虐一般的把目光落在他腿上，看了一眼又一眼。
直到青年有些羞涩的攥紧衣角，“陆先生，别看了，丑。”
陆庭猛地停住脚步，身体紧绷成一条弦。那一刻，监控视频里的货车仿佛也撞到了他身上，牵带着撕心裂肺的疼。
疼得他弯下了腰，疼得他挺直的脊背弓成一个狼狈的弧度。
可到最后，他什么也做不了，反而靠在沈娇的颈窝汲取氧气。
“娇娇。”
陆庭说，“你的蛋糕被我在路上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磕掉了一个角，我好难过。“
沈娇抱住他，“没关系的陆先生，脚而已，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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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路衍跟往常一样去上课。
大三了, 他这个专业的课程特别重，再加上他还要兼职，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来用。
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他的家庭情况, 不过他没有透露太多, 他们只知道他家欠了五十万, 家里还有一个生病需要吃药的母亲。所以这么多年来, 身边的朋友只要看见钱多的兼职, 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因为他的家庭，他大学三年来没少收到同学和老师的优待, 再加上他长得还可以，气质忧郁，就像是小说里美强惨的主角, 总会有女同学偷偷摸摸的接济他。
一开始, 谢路衍对此感到屈辱和愤怒, 可时间一久，他发现他努力工作一个月可能也赚不到那么多钱。于是, 他开始沉迷于别人同情的目光。
他学会收拾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偶尔开线的T恤，再配上他高挑清瘦的身材，就像一棵任由风吹雨打也不愿堪折的白杨，让他一度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前两天周末, 班级组织聚餐，他用需要兼职的理由推脱了，成功收获一堆人同情的目光。他甚至做好了上学迎接同学们殷切问候的准备。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面上冷淡, 可心底夹杂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雀跃。
每当别人用或同情或唏嘘的目光看着他, 听他讲述他过往的遭遇, 再义愤填膺的批判着沈家人时，他的内心总能涌起一股兴奋。
是的，就是这样的。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都是沈家人的错，他们利用权势压榨穷人，五十万，那不是在要他的命吗？
他这么想着，嘴角牵起一抹笑，进了教室。
他来得早，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同学围在一起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看见他进来，那几个人像是被按下静音键一样，顿时没了声息。
谢路衍心里一突，朝那几个人看去，结果对方回避了他的目光，翻开书，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他皱着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一会，剩下的同学陆陆续续的也来了。
不过这一回，他没接受到大家同情的目光，反而用一种奇怪的视线打量着他，可当他看过去时，对方又快速的收回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