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临溪听后,欣喜道:“真的吗?”
明州点了点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尽管难掩病态,却还是提起精神陪他说话。
宗枭进来时,正说着话的一大一小,齐齐回过头来。
“怎么了?”明州见他神色不对,跟他一起进来的常郗也是一脸担忧,便问道。
这事没法瞒,常郗只能实话实说:“待会儿可能要给你施针。”
临溪听见后,反应比明州还要大,竟是一个没憋住,号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
宗枭蹙眉,厉声道:“闭嘴。”
明州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慌乱,怕自然是怕的,可眼下儿子哭了,才是最让他紧张的。
“你凶他做什么?”明州有些失望,心想难不成自己昏迷时,宗枭就是这样对孩子的?
“我......”宗枭正烦着,但瞬间如霜打了的茄子。
宗枭就这样眼看着明州生着病还要哄孩子,好在临溪并不任性,没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
明州摸了摸他的头,“爹爹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还没有吃饭对不对?”
临溪点了点头,又慌忙摇头,“临溪不饿。”
“乖乖,别让爹爹担心,好不好?”明州哄道。
宗枭没这么多耐心,已经出声,让外面候着的赤屠等人进来,将临溪带走。
明州没有吱声,甚至有些平静,“麻烦了。”
他这句话是对着常郗说的。
常郗转身去准备施针的东西时,宗枭走上前来,握住了明州的手。
明州想到他刚才对临溪的态度,有些不高兴的挣扎。
松开二字未曾说出口,宗枭却望着明州,认真道:“对不起。”
“让你现在这么难受。”
时隔几年,明州还是不适应施针带来的恐惧。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幼崽,断不能因为表现出的怯懦,而让临溪也跟着难过。
明州强装镇定,让宗枭去陪着临溪,嘴硬说着自己没事。
而宗枭见他态度坚决,倒也真离开了。
明州望着那手掌长的针,心底有些发毛,刚想闭着眼睛,门又再次被推开,刚刚才离开的宗枭,竟又回来了。
“我不是说让你陪着临溪吗?”明州眼睁睁看着宗枭走到床边,握着自己的手坐下。
“有什么好陪着的。”宗枭坦然说道:“他要是哭了,就由着他哭。”
“我没听说过有幼崽是把自己哭死的。”
明州:“......”
宗枭又道:“比起他,我觉得你更需要我陪。”
这话听得常郗牙酸,人不可貌相,魔尊的脸皮不可斗量,有朝一日竟也能听见宗枭说这样温情的话。
常郗假装整理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明州则是听后脸颊肉眼可见的变红,呼吸都忘了般,又看向常郗,似乎觉得很难为情,竟将宗枭本来握住的手,都给挣脱掉。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说完,连看向宗枭的勇气都没有了,更没有再去纠结让他陪着谁的事,生怕宗枭又说出更加震惊的话来。
宗枭没有吭声,只是望着明州红了的耳朵,噙着笑。
也不知是因为宗枭来了,还是因为方才打岔,明州心中的恐惧竟真的消减不少。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施针了。”常郗问他。
明州点了点头,紧张之际,宗枭又将手伸过来握住自己。
不过这次明州没有推开。
施针的过程依旧痛苦,明州感觉自己绷得太紧了,竟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被隔绝了般。
依稀间,他听见宗枭似乎很认真说了一句,“只有这一次了。”
什么这一次?明州没听明白,更没有力气去追问。
这痛苦的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常郗大概为了减轻明州的痛苦,扎了他的睡穴,结束时明州有些困倦,但心中仍然想着临溪,眼皮子都快撑不开了,还对着宗枭说:“我要看孩子。”
宗枭立马起身,去将临溪寻来。
小鱼崽的眼眶红红,声音沙哑,想必方才一定又掉了不少眼泪。
但宗枭却一点儿内疚的情绪都没有,只是用眼神示意临溪,别忘了自己方才在门外对他说过的话。
临溪爬上床,乖乖软软道:“爹爹,我困了,陪着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究竟是谁陪谁?明州何尝不知。
他笑着应了,宗枭没有打扰他们,而是跟着常郗一同离开。
一个风寒,竟拖拖拉拉了快七日才尽数好全。
灵丹灵药,就没断过,期间还施针了两次。
头几天夜里,都会突然发热,体温异常,胸腔如烈火灼烧般,难以忍耐。
明州每次难受醒,宗枭都会在身边,为自己渡灵力,温声细语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竟比哄临溪时,还要耐心许多。
第七日,明州好了许多。
魔族依旧银装素裹,那雪厚厚积了一层,明州自认为身子好了,惦记着这几日忽略了临溪,想要趁着今日难得出了点暖阳,想要陪他玩一会儿。
结果不止宗枭紧张,临溪这小鱼崽竟比宗枭表现得还要夸张。
宗枭见他一出去,连忙脱下身上的披风将他裹住,催着他进屋,别冻着。
临溪则是急得跳脚,拽着明州的手,一边吼着:“爹爹怎么可以出来!爹爹要好好休息才对!”
“我只是想陪你......”
“不用爹爹陪我!父亲说了,常郗叔叔也说了,爹爹需要好好休息才对。”
好乖的小鱼,明州却有些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被他们一大一小夹在中间,带回了房中。
傍晚宗枭端着药进来时,临溪正在隔壁的偏房中习字。
宗枭将药递给明州,守着他喝下后,便说:“明日我陪你们一起回鲛人族。”
“可雪还没有停,临溪他......”
“明州。”宗枭打断他道:“有时候你这样在乎临溪,会让我觉得心情很糟糕。”
没料到宗枭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明州怔愣道:“什么?”
“我不希望你过于重视他。”宗枭说的认真,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严肃到明州有些慌张。
宗枭说:“我希望你将自己看得最重,其次是我。”
“你......”明州仿佛被他这句话震惊到了般,竟大脑一片空白,迟迟想不到下一句话。
宗枭不动声色,“他就算喜欢雪又如何,他这般年幼,待他长大,整个魔族都是他的,何须拘泥于现在这点小事。”
说得很有道理,但明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恍然道:“什么魔族是他的,临溪要跟着我,他是鲛人!”
“他是我儿,我的一切,自然属于他。”宗枭似乎早就认定了般,“若是他不喜欢,偌大九州,他想要什么,我都能为他得到。”
除去当初明州有孕时,宗枭总是为了稳住明州,时而会说些谎话,其他时候,宗枭总是很坦荡,哪怕是做错事做坏事,也坦坦荡荡。
他总说仙族虚伪,其实有理,毕竟宗枭坏便坏了,从不屑于欺瞒。
他此时态度如此坚定,明州便知道他没说假话。
想想鲛人族中,族人跟好友都曾开过玩笑,说明州太宝贝临溪了,对他事事顺从,只怕以后将孩子养得太过娇惯。
但其实,明州宠孩子,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若真要论起来,宗枭自己可能没察觉,但他比明州还要惯着临溪。
衣食住行,吃穿用度暂且不提,宗枭从来没对临溪动过手,骂孩子也没有过,最严重也不过是声音冷一点儿,严肃一点儿罢了。
但临溪只要对着宗枭开口,说自己想做什么要什么,宗枭似乎就没有拒绝过他。
有求必应。
有时还是明州拦着,否则指不定要因为临溪来了兴趣的一句天真话,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明州沉默不语,宗枭倒是说起明日何时启程。
简直奇怪,本来自己就要走的。
但此时从宗枭口中主动提出,明州又觉得怪异,甚至有点说不出的不高兴。
这是何意?要赶自己跟临溪走吗?
年龄差了几千岁,宗枭又不是擅言辞的性子。
直到过了好一阵,才发现明州眼神都不肯给自己一个,对自己说的话充耳不闻时,宗枭才后知后觉。
——明州这是生气了?
他想不出缘由,最后愣是一句话没敢多说,就怕不慎,又惹得明州心烦。
翌日到来。
宗枭的魔兽坐骑,不仅在其中铺好了舒适的软榻,还给鲛人族也备上了不少礼物。
临溪近日在魔族玩的小玩意儿,也都由赤屠给他收捡好,装了满满一大箱子。
宗枭嘱咐了常郗几句话,便也上了车辇。
魔兽坐骑,一日可行千里。
由魔族回鲛人族,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到达。
期间除了临溪说几句话,明州会提起兴趣回答,但凡是宗枭开口,明州一概当作没听见。
这小鱼的心思,当真是难猜。
宗枭感到无力,竟觉得弄懂明州的心思,比修炼历劫还要难。
堂堂魔尊,竟夹着尾巴,在明州面前大气不敢出一个。
直到回到鲛人族后,见到早已收到来信的鲛人族族长,以及长老们,明州才心情好了些。
云笠一向是看宗枭不顺眼的,但许是北轲掳走了临溪跟云卿,是宗枭出力最多,也是多亏了宗枭,才将他们平安无事救出来。
云笠竟面对宗枭时,也难得没有出言讥讽,脸色也好看了几分。
还是临溪最受欢迎,回来后被抱过来亲过去。
宗枭一直面色有些说不出的凝重,当晚趁着明州哄临溪睡觉的功夫,宗枭特意找了族长云啸,以及鲛人族最擅医的云贤,云笠跟云笈也在一旁听着。
宗枭说起了明州在魔族的情况。
云贤面色不悦,“一点儿风寒,病了十来日?!”
明州心脉灵脉受损这件事,云贤当然清楚,可这些年在鲛人族中将养着,虽修为难以提高,但也未曾出现过什么不适。
宗枭“嗯”了一声,又将常郗当时说过的话,复述给云贤,“他说魔族的环境不太适合明州,主要因为他当初的伤,这才......”
“不适合,就让他好好留在鲛人族!”说这话打断宗枭的正是云笠。
白日里还对宗枭有点好脸色,此刻又想起明州从前遭过的罪,那点好脸色自然没了,甚至还讽刺道:“反正这鲛人族的结界,对于如今的魔尊来说,不过就是摆设罢了,你想来便能来,明州就留在鲛人族又有何妨?”
宗枭瞥了云笠一眼,倒是没有与他呛声,平静说道:“明州不会一直留在鲛人族,他跟临溪,要随我回魔族。”
“你!!!”
宗枭懒得理他,只是看向云啸还有云贤,“我带他回来,是想问问,有何方法能让他彻底痊愈?”
“父亲去哪儿了呀?”临溪迟迟不肯睡觉。
也不知何时养成的性子,竟习惯了睡前要宗枭跟明州都在,似乎在能安心。
明州回答道:“你父亲去找族长跟长老们了。”
临溪依旧是好奇宝宝,又问道:“父亲不是小鱼,为什么会去找长老?”
别说临溪觉得奇怪,就连明州自己,也觉得奇怪。
难不成是说云卿长老跟北轲的事?可就算是此事,也犯不着跟我神神秘秘吧?就算要跟长老汇报,理应也是身为鲛人族的自己,而不是宗枭吧......
“我也不知。”明州又哄他,“乖乖,你该睡觉了。”
小鱼崽需要充足的营养跟休息,才能茁壮成长,临溪一向作息规律,很少会让明州费心。
平日里若是方便,喜欢明州陪在一旁,等他睡着。
早就过了临溪该休息的时辰,此时却还瞪大了眼睛,嗫嚅道:“我想等父亲回来。”
劝了几句,也无用,临溪还是不肯睡。
明州自然舍不得凶他,宗枭迟迟未归,连带明州自己也有些莫名的心不在焉。
最后竟不知不觉等到了丑时,才听见院子里传来声响。
“是父亲吗?!”临溪本来昏昏欲睡,顿时来了精神,还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这般喜欢宗枭,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明州将一切看在眼里,披着外套起身开门。
宗枭看见这一大一小,愣了愣,“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睡。”
这话他主要是对着明州说:“你病刚好,应当多休息才对。”
白日里那点不悦,此时都消散了,明州摸了摸光着脚丫跟出来的临溪,“他说要等你回来。”
宗枭听完这话,心弦被重重一拨,愉悦久久萦绕在心头,连带着语气也比平时要温和许多,“跟你们族长说点事。”
“什么事,不能告诉临溪吗?!”小鱼崽穿着舒适宽松的里衣,扬着脑袋,天真问着宗枭。
相处的日子好像越久,宗枭就越习惯临溪的存在,不会因为临溪傻乎乎的话而沉默不搭理。
单独相处,都如此,更别提明州也在时。
宗枭垂眸,看着同明州眼睛很像的临溪,平静回答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该回去睡觉了。”
“啊?”临溪努了努嘴,“可是我想知道......”
宗枭毫不留情道:“太聒噪的小鱼长不高,而且你不睡,你爹也陪着你不睡吗?不是跟你说过,他近期都需要休息,不能劳累。”
临溪应当挺害怕宗枭,被这样严肃说了一顿,倏地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然后扭头委屈巴巴看了明州一眼,满含愧疚。
“不要逗他了。”明州柔声道:“爹爹不会怪你。”
小鱼崽的情绪总是容易来得快,去得也快,父亲跟爹爹都在身边,还有什么是不满意的。
待他睡着后,明州才问宗枭,“究竟发生什么了?”
宗枭自是不可能告诉他实话,因此只是敷衍他道:“没什么,进去陪临溪吧。”
宗枭往常,最喜欢在睡前想尽办法留在明州房中,像今日这般催促他回去的情况,简直反常。
明州顿时变了脸色,担忧道:“是不是北轲?还是说北夙他......”
“都不是。”见他神情慌张,宗枭低声道:“你别瞎想。”
明州显然不信,宗枭本不想骗他,但又知方才跟他们商量的事,要是被明州知道了,必定无法完成。
他只能违心道:“抱歉。”
明州:“?”
宗枭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只是说到如今你我的关系,魔族同鲛人族也该愈发亲密。”
明州:“??”
宗枭:“你们云笈长老既然想跟上华天那位和离,对方咬着不肯答应,倒不如我来助他一臂之力。”
明州:“???”
宗枭:“我还告诉你们族长,希望日后临溪长大,可以继承魔尊之位,从此将九州收于囊中,与鲛人族一起称霸......”
“砰砰——”明州真是一个字都听不下去,将门重重关上。
自己当真是蠢,怎会听宗枭大晚上在此胡言乱语。
宗枭望着被关上的门,也不气恼,莞尔一笑,随后在院中静坐一夜,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翌日一早,云贤便来明州这儿,为他把脉检查。
明州并不知道真相,见云贤面色凝重,心不在焉,还笑着回答道:“长老,是昨夜宗枭跟你说了什么吗?”
云贤身形一僵,连忙抬眼看向宗枭。
宗枭只是淡然摇了摇头,明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些疑惑道:“我身体没事,您不必听他的,小题大做。”
云贤默默松了口气,正色道:“我心中自有定数。”
从前云贤也不是没有为自己诊脉开药过,只是都没有今日这般认真仔细。
明州说不上哪不对劲,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就像是有什么事将要发生般。
云贤走时,对着宗枭重重点了点头,宗枭微微示意,“有劳了。”
明州一头雾水,而云贤则是道:“明州,你云卿长老不在,族中小辈,就属你去神树圣地较多,明日傍晚,便去圣地那,帮你云卿长老暂看管神树。”
“我?!”明州自知资历尚浅,连忙拒绝道:“长老,我不行的......”
“你行,这件事是族长的命令,是通知你,不是与你商量。”拿长辈的身份来压制,虽有些不地道,但眼下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云贤故作严肃,明州依旧面露难色。
云贤又道:“你去,别带着临溪。”
这要求,更让明州难以接受了,“可是临溪年幼,他离不开我的,长老,此事还是让其他族人来吧,我......我待会儿便去告诉族长。”
那这样不就露馅了。
云贤制止道:“不行!”
“为什么?”
“族长正忙,既亲点了由你,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这也太奇怪了吧,明州更加懵了,鲛人族中,何时有过这样强迫之意。
眼瞧着云贤就要装不下去了,宗枭便开口道:“明州,既然是你族长的命令,你便乖乖听话。”
宗枭说:“不必担心临溪,我会守着他,更何况云卿不在,这神树之地无人管,只怕让你去,也是应急之计,对吧?”
他说到后面时,看向了云贤。
云贤:“......没错。”
这样便说得通了,明州蹙着眉道:“我知道了,明日傍晚会按时过去的。”
他送云贤走时,还恭恭敬敬道:“明州必定不负所托。”
“乖孩子。”云贤转身离开后,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去神树圣地的事,明州没办法瞒临溪,下午在院中陪他玩时,便说起了这件事。
“你要听话,明白吗?”
临溪扁了扁嘴,细声细气道:“可是我会想你。”
“你父亲会陪着你,不用很久。”明州以为会哄上许久,但大概是回到了鲛人族中,临溪居然没有如在魔族时,没有明州陪着,便下意识会感到不安的情绪。
这夜不知为何,明州陪着临溪睡着后,心中总觉得莫名的不安与躁动,竟发静不下来。
今夜月色正好,明州推开房门,见宗枭坐在院中。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明州低声问他。
宗枭并不意外他的出现,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过来陪我坐会儿吧。”
明州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坐在了宗枭身边。
借着月色,院中倒也不算太暗,明州能够清楚的看见宗枭望着自己的眼神。
这炽热注视,让明州感到不自在。
“你......”明州别扭开口,实际上没想好要说什么。
“怎么了?”宗枭温柔问他。
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宗枭天生就带着点冷意。
但如今也清楚感知到,宗枭跟自己说话时,语气也变得愈发温柔了。
“你说送我回来,我跟临溪已经平安无事,你也该回魔族了。”明州也不知为何,竟越说越小声,有种过河拆桥的心虚感。
赶宗枭走,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每次宗枭或是装傻充愣,或是直接转移话题。
今日倒是一反常态,未跟明州掰扯,而是道:“嗯,我也正有此意,要同你说。”
“魔族事务繁忙,常郗忙不过来,明晚陪了临溪,便让你族长后日一早将他送去神树圣地,陪着你。”
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倒叫明州怔了怔。
“我这次回魔族,应当要忙一段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突然听见宗枭要离开,本该高兴才对,但明州心中竟觉得空落落的。
也对,宗枭这一年来,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般,一直纠缠自己,突然让他离开,不适应是正常的。
明州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落,还硬声道:“自然。”
宗枭莞尔一笑,就这样双眸温柔,含着笑意望着明州。
“你好奇怪,我不跟你坐了。”明州被他盯得不自在,便要起身离开。
“明州。”宗枭喊他,“下次见面,我能与你再结一次同心咒吗?”
明州耳朵又开始发烫了,他身子一僵,干巴巴道:“不能!”
第166章 赎罪
翌日到来,明州安顿好临溪,走之前还再三嘱咐宗枭,“你不要太惯着他,别又干出上次般,带着他在鲛人族上空飞的事。”
宗枭轻笑答应,“放心,不会的。”
明州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弯腰摸了摸临溪的头,“爹爹已经跟长老说好了,过两日便接你过去。”
“一定要过两日吗?”临溪哼哼唧唧道:“可是我会很想爹爹,不用来接我也没关系呀,我认得去神树圣地的路。”
也对,明州刚要说点什么。
宗枭却皱着眉打断道:“临溪,不可胡闹,长老跟族长说的,让你爹爹暂守,没说带你。”
他这话看似对着临溪说,但其实主要是暗自提醒明州,“难不成你连族长跟长老的话也不听了吗?”
“没有!!!”临溪急忙否认,“我听话的......”
明州失笑道:“也不会很久,你这两日先跟着你父亲。”
临溪有些难过,却像是怕明州会担心,只能回答说:“知道了。”
云贤竟然跟着云笈一起来接的明州。
明明就在鲛人族,明明只是听从安排,守两日神树罢了,可明州回头与临溪还有宗枭告别时,却格外心神不宁。
“怎么了?”云笈见他脸色不好,柔声问道。
明州摇了摇头,“没,就是怕宗枭太由着他胡来......”
云笈听后,想到宗枭当时询问他们,究竟有何方法,能够让明州的身体恢复如初时的神情,不禁道:“魔尊确实,远比想象中更在乎你,也更在乎孩子。”
“谁要他在乎。”明州垂着脑袋,红了的脸颊出卖了他的心事。
云笈没有拆穿,眸色不易察觉地暗了暗,“不用多久,你们就会相见。”
明州没有听出言外之意。
云贤递了个眼神给云笈,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鲛人族跟魔族不同,四季都没什么变化,神树圣地更是千百年来如一日。
灵力充沛,环境静谧。
“明州,我听宗枭说你在魔族病了几日。”云贤开口说着。
明州点了点,却不甚在意道:“染了点风寒,吃了点药,已经好了。”
他说得轻巧,若不是宗枭说起过具体情况,显然明州自己也不会将严重到施针的事说出来。
他不肯说,云贤也没打算拆穿,只是点了点头,淡然道:“到底是病了一场,既然来了神树这,倒不如去水中待一会儿,对你身子有好处。”
鲛人族的圣地,这神树下的溪水,自然不一般。
当初明州生临溪时,命悬一线,云贤他们便将他带来神树这,由神树还有云卿那是疗伤圣药的血,才得以让临溪平安无事的出生,也让明州虽遭了大罪,休养许久,但好在命保住了。
明州听云贤这样说,也未多想,化为原型后,便纵身一跃,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