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烈渊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声。
“啊抱歉。”余粥回过神儿尬笑道,突然想起什么:“今天顺便去给你买套衣服吧,我也买一套。”
姜烈渊囊中羞涩,找借口婉拒;余粥耸了耸肩。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乌镇的小路窄而长,他们走过弯弯的石拱桥,坐上摇摇晃晃的乌篷船,再穿过白墙之间的青石板。
一路上他们没怎么说话,但余粥意外地觉得这样的氛围很舒服。
当他抬头看向姜烈渊时,姜烈渊也垂目去望他,二人相视一笑,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看出来了,姜烈渊是话少的人,余粥也不用绞尽脑汁打破沉默的尴尬。
一深一浅身影就这样慢慢地走着,爽朗的秋风拂面,余粥心下很快活。
走到集市时刚巧早饭出摊,他们随便去了家面馆。
面馆老板热情地推荐他家的招牌:“二位要不要尝尝我家的鸡丝拌粉,我们是正宗的豫章口味,刚出锅的!”
“你吃吗?”余粥道。
“我都可以。”姜烈渊说。
“那就吃吧!”老板笑呵呵。
两碗拌粉一会儿就上桌了,红漆黑底的木碗,米粉不粗不细,原本洁白的颜色已经被调料染得红彤彤的。
水煮鸡肉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盖在米粉上,各色榨菜看得人颇有食欲。
“趁热吃吧。”
余粥学着姜烈渊的样子将米粉与酱料拌匀,榨菜和青椒碎与红彤彤的小米辣五彩缤纷,再倒入一小碟花生米。
筷子挑起来,光是看就让人口水直流。
姜烈渊也好久没吃南昌拌粉了,这家味道正宗,鲜辣咸香刺激着味蕾,用香油拌过的鸡肉条松软,完美地综合了过重的酱料。
配合上油炸花生米,岂一个“爽”字了得?!
当他一碗都快吃完时,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余粥筷子都没怎么动。
“你怎么不吃?”
余粥抬头,眼里闪着水光,嘴唇像是涂上了烈焰口红,鼻尖通红倒吸凉气道:“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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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粥能吃辣,但不能吃这么辣。
这让他想起吃老爸做的变态辣鸡翅,从牙齿接触到酥脆的表皮那一刻,口水就开始疯狂分泌了。
那时候在家还能含着冰块儿来救场,现在手边又没喝的又没冰块,他只能红着眼圈斯哈凉气。
姜烈渊飞速起身去端过来什么,余粥接过碗猛地灌下去,薄荷的清凉和淡淡的甜味抚平了辣的痛感。虽然没有直接嚼冰块儿解辣及时,但也好很多。
“呼,得救了。”余粥嗓子都被辣沙哑了。
他余光瞥见老板得意洋洋的表情,算是知道了,这饮料一样的解辣甜水是专门备给他这样的人呢。
“你不觉得辣吗?”余粥惊愕姜烈渊竟然都吃完了。
姜烈渊想了想,道:“辣。”
“不过我习惯了。”他看着桌子道:“以前在特别冷的地方,没有御寒衣物,我就靠嚼干辣椒来发汗保暖,不然就会被冻死。”
余粥欲言又止,姜烈渊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没事,今年冬天你不会再挨冻了。”余粥一阵心疼。
姜烈渊不知道余粥又误会了什么,反正在极寒的环境下打丧尸挺不容易的,要蹲在冰坨坨后面等好久。
那时候的保暖措施就两个法子,一是嚼辣椒,二是战斗热身。
两个方法姜烈渊都不喜欢。
吃完爽口开胃的鸡丝拌粉后二人出了一身的汗,钻出面铺时凉爽的清风拂面,拭去了他们一身燥热。
“我们要买锅,盐巴和醋,农具…对了再买些种子怎么样?”余粥掰着手指盘点道。
“嗯,都听你的。”姜烈渊没有任何意见,余粥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个小朋友出来玩。
“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买什么种子。”
姜烈渊想了想,道:“土豆。”
土豆一般是用块茎催芽繁殖,用种子成功的几率很小,但余粥愿意试一试。
太阳一点点爬出云层,接近晌午的集市人也越来越多,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路两边都是小摊小贩,热闹非凡。
余粥突然想起以前老爸老妈带自己去过的跳蚤市场,一星期只有周日才出摊,里面卖衣服的卖自家种的蔬菜什么的应有尽有。
而他最喜欢就是买片刚烤出来的孜然锅巴,边啃着锅巴边去逗笼子里小狗。
他回头望了望姜烈渊,姜烈渊也看了看他,手里拎着很多东西。
虽然很多都不一样了,但至少现在还不错。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去买种子时老板娘大力推荐来自西域商队的葡萄种子。
“葡萄知道吗,你们肯定很少见吧,就是圆球似的小甜水,可好吃啦!”披着淡青色苏绣的老板娘眼前亮晶晶的。
这个时代背景并不是没有葡萄,只不过很少见,特别是在江南烟雨之地。
“买。”姜烈渊掏钱。
今天买的所有东西都是他抢着付钱,余粥扯了扯他袖口道:“你记好账,回去我跟你平摊。”
“别这么见外。”姜烈渊道。
他知道姜烈渊身上也没多少钱,本来想着今天自己出钱他出力就行,谁知这下弄的余粥过意不去了。
“诶您的种子,拿好。”老板娘神秘地眨眨眼:“如果真种出来了葡萄那不得赚死,咱们乌镇都要发财了哈哈哈!”
一瞬间余粥觉得自己被寄予了“脱贫攻坚”的厚望。
不过首先,要先把自己的“贫”给脱了吧。
“咱们还不回去吗?”姜烈渊右手拎着三个布包,左手拿着口锅。
“来都来了,去布料店看看嘛,万一有合适的呢?”余粥软下声音,期待地看着他。
姜烈渊没意见,反正来都来了,而且人家夫郎长得这么好看,爱美也是天性。
只不过不知道自己口袋里的钱还够不够给他买布匹。
他平日里和朋友出门都会抢着买单,更何况余粥还是他名义上的成亲对象儿,让人家花钱多丢人。
虽然形容不当,但姜烈渊可不想当吃软饭的男人。
余粥进去东看看西瞧瞧,与卖布匹的阿婆相谈甚欢。
姜烈渊则坐在小马扎上歇脚。
块头这么大却只能屈身于小马扎,确实有点可怜。
他刚准备闭目养神,突然一阵微风拂面,姜烈渊一睁眼,就瞧见张深蓝色的布匹在自己身上比划。
“喏,这个颜色多适合你。”余粥眉眼弯弯:“你站起来量个尺寸呗。”
姜烈渊有点惊讶,推脱道:“我就不用了,你挑你自己的。”
余粥一脸“我就知道你这样说”的表情,扯着姜烈渊起身,店里的阿婆见缝插针上去给他量肩宽,嘟囔道:“哎呦小伙子蹲下点。”
“我自己的也挑好了。”他随着余粥的手指望过去,是卷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靓青色,宛如雨后修竹般那样亮眼。
“嗯很适合你,但我就……”
“钱我已经给阿婆了,五天后来拿衣服。”余粥打断他,双手背在身后颠了颠脚尖,嘴角扬起:“今天你花了这么多钱,送你件衣服是应该的。”
他学着姜烈渊的台词玩笑道:“别这么见外哦。”
姜烈渊生得明明英俊,却不爱收拾自己。
他这幅模样不需要过多打扮,只需要梳个头穿一件得体的衣服,那往树下一站不知道多养眼。
姜烈渊错开了视线,嘴巴张了闭,半天吭道:“……那就谢谢你了。”
虽然看不出来脸红,但余粥总觉得他是害羞了。
“诶呦,感情真好。”阿婆揉了揉眼睛:“你们成亲多久了?”
他二人同时震惊,阿婆怎么一眼看出来他们是那种关系,而不是兄弟朋友。
阿婆收起软尺,仿佛知道他们要问什么,淡淡道:“老婆子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走过的桥还多。再说了,你们一来长得不像,二来哪有两个朋友是大男人互相买衣服的。”
“好吧,阿婆您真厉害。”余粥嘴角抽了抽。
“既然睡一张床,那不管曾经怎么样,都要好好对待对方。”阿婆道。
姜烈渊突然被阿婆狠狠地瞪了一眼,罢了她摇摇头叹息道:“身份再卑贱又怎样,夫郎又不是阿猫阿狗,好的时候把他当做宝贝来宠,腻了就随便丢掉,会遭报应的。”
“那个奶奶,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姜烈渊问道。
余粥也觉得好奇,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
阿婆又重重地叹口气,她看了看正午的灿阳道:“那孩子也快出来了,你们看看去吧。”
姜烈渊和余粥对视一眼。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有的人仅仅看个背影,都能想象到正脸是多么美艳。
阿婆口中的人正是如此,从布匹店门口经过,光是眼角一瞥,余粥都能确定此人定然长相不凡。
他似乎有种魔力,当他出现在这条街上时,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他投去,像是天生的主角。
尽管这些目光大多都是不太友善,嘲笑的嫉妒的看热闹的。
但这个背影依旧挺拔笔直,在阳光下大步行走,又软又黑的长发自由自在地披在脑后随风飘扬,耳上夹着一朵艳红的鲜花。
“他是谁?”姜烈渊问道。
阿婆顿了顿,继续收拾布料道:“他们喜欢喊他狐狸精。”
集市外的三公里处有颗柿子树,正是吃柿子的季节。
“狐狸精”本人脱下木鞋,雪白的双足粘上泥土,他往手心里擦了把灰,像个敏捷的野猫般爬上了树。
柿子还没有那么熟,一半橙一半青,手感也是硬邦邦的。
他咬了一口试味儿,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古有聪明的小儿知道路边没人摘的柿子千万不要吃,因为要是熟了的话早就被人摘走了。
可是那么聪明的小儿竟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种柿子叫做脆柿子。
沉甸甸硬邦邦,跟苹果一样。
外层的皮薄如蝉翼,就算不去皮也吃不出涩味。
里面的果肉比软柿子更有口感和饱腹感,像是在吃甜津津脆生生的蜜桃,却比蜜桃更好吃。
“狐狸精”吃完一个朝树下扔核,接着又摘了一个吃。
脆柿子的甜是不带任何杂味,是纯正的甜。
虽然没有什么果香,但它的甜味已经足以让人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吃,宛如尝不出人参果的天蓬元帅。
余粥远远地望见树上做了个少年,晃着纤细却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腿,快乐地吹着风吃果子。
“还真是个孩子。”姜烈渊评价道。
大家口中的“狐狸精”看样子刚刚束发之年,顶多15岁。
彼时的少年应该抽条颀长,而他身子板纤细,肤色也雪白地不像话,好像一块儿玉雕的人坐在树上。
他的眉眼看不太清楚,但远远望去已经足矣美得惊心动魄。
余粥这个年龄时有着他最幸福的回忆,美满的家庭和优异的成绩。
尽管后来发生的意外打破了他本该美好的人生,但他至少在15岁这个年纪享受了无尽的爱。
但树上的那个少年,却在这个年龄就背满了臭名声。
“狐狸精”这个侮辱性的称呼太过残忍,余粥怎么想都无法将它与吃果子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咱们回去吧。”姜烈渊道。
就在二人刚准备转身时,听到了声树下传来的阴阳怪气:“小狐狸精,今天又勾哪个男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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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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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说,那个孩子被大家喊狐狸精。
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别人这样喊他,他也懒得吵架,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他的代号。
出生在烟柳之地,虽是男儿身,却天生媚骨,比头牌都要妖艳几分。
琴棋书画都会一点,但达官贵人们只喜欢看他的脸。有多少普通人家的丈夫倾家荡产,才能远远地站在门口去瞄他几眼。
在几年前有位公子哥儿替他赎身,他便成了公子哥儿的小夫郎。
但公子哥儿找男人纯属尝鲜消遣,没过一年就抛弃了他,给他了一大笔银两赶人走。
“狐狸精”老老实实收了钱离开,转头就把公子哥一家告上了衙门,不知道从哪里偷来公子哥老爹贪污的证据。
公子哥一家都要气炸了,好在他老爹贪污的不是什么大钱,且官官相护,隔段时间他们就给放了出来。
公子哥一家被放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找人收拾了“狐狸精”。
说到这里,阿婆揉了揉眼睛。
“那孩子遭了多少罪我不知道,他本来都不是乌镇的人,分明是逃命来的呀。你们说说这真是造孽,我捡到他时正下着雪,那孩子光着腿,血从大腿根流到脚踝,把地都染红了一片,还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我看他可怜要收留他,但这孩子头都没回直接走了。”
“本来以为在乌镇可以安稳地过日子,谁知道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流言,说他是勾引了人家丈夫,被打成这样。”
“唉,造孽啊……”
余粥刚要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身坚定地朝着那伙人走去。
姜烈渊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后面。
“小狐狸精,今天又勾引哪个男人?”
树下那伙人手拿着棍棒,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谁知树上突然飞下来个硬邦邦的柿子,照着为首那人的大脑门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哎呦!”
“老大你没事吧?”
“那个小崽子!你、你!”
“呸,我勾引你姥姥!”声音清脆响亮。
少年直接从树上跃了下来,细胳膊细腿白皙,乌黑的发束一直垂到腰间,泼辣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邪笑道:“怎么,你姥姥想我了,这么着急让孙子们请爷爷过去?”
“小狐狸精,嘴这么臭,我给你漱漱口!”
说着,为首的老大恼羞成怒,提着棍棒就要朝少年脸上砸去。
少年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手中攥了把沙尘。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忽地从后面冲过来一身姿颀长的青年,他怒道:“住手!”
继而像股风似的挤进来,把少年护在身后,双目圆睁,眉心紧蹙。
这下,不光那群混混懵了,狐狸精少年也不解地叫道:“你是那个?”
“我,”余粥忽然语塞,随即坚定道:“我是来保护你的人。”
众人:“……”
这么中二的台词说出口来羞耻无比,大家都愣了几秒,随后爆笑。
“哈哈哈哈他说他要来保护狐狸精,你们听到没?”
“笑死了,这人谁啊,脑子不太好使吧?”
“笑得我早饭要吐出来了哈哈哈哈!”
余粥脸颊滚烫,最让他尴尬的是少年竟然也在笑,笑得花枝招展。
“不是,我说这兄弟,你知不知道你要保护的是谁啊?咱们乌地儿臭名远扬的狐狸精。”
余粥克制尴尬,挡在少年身前道:“那你们也不能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你们刚才要打他!”
混混老大翻了个白眼:“他做的事情是孩子会做的吗?你赶紧让开,这里不关你事。”
“不行,你们不准欺负他!”余粥感到血液上涌,他虽没有什么英雄情怀,但也无法就这么走人。
他望了眼靠在远处树下的姜烈渊。
虽姜烈渊没有跟他一起上前,但鹰勾般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给余粥莫大的安全感。
“呀,哥哥我好害怕。”
忽地,一双藕段似的手臂环上余粥的腰身,余粥身体一僵,没想到少年这么的……自来熟。
这声“哥哥”属实酥到了骨子里,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混混们更是被恶心得不行。
“老大,咱们要不走吧,那个缺心眼很难缠的样子。”
混混头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对余粥道:“等以后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后,还能说出今天的话,我敬你是条汉子。走!”
可能是余粥的眼神太过坚定,又或许是狐狸精的语气太他们作呕,这群混混也不再纠缠,真的咋咋呼呼地散去。
余粥才发现自己出了身冷汗,他真怕刚才打起来。
他连脏话都说不出口,更何况跟人打架,那必定是被他们按在地上爆锤。
“你可以松开我了。”余粥温声道。
少年松开手,余粥终于看清他的相貌。
用“妖艳”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一双丹凤眼上翘,眼白偏多,看人时总有种欺骗似的魅惑与深情。
五官精致脸盘小巧,下巴尖尖的,宽大的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在墨色的发丝中若隐若现。
姜烈渊走过来,声音低沉而磁性:“解决了?”
“解决了,吓我一跳。”余粥拍拍胸口。
少年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扑闪的大眼睛把二人从头扫到了脚。
余粥微微屈膝,跟少年平视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
“你是因为看我可怜而救我?”少年所答非所问,嘴角翘着。
余粥不置可否,笑道:“不过你这小孩倒是胆子大得很。”
说罢,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跟姜烈渊一同离去。
虽然经历了小插曲,但好在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二人回到家时,发现家门是敞开的,里面一男一女分工明确,杨叔扫着地,杨婶用湿抹布擦着桌子。
“杨婶,你们怎么来了?”
杨婶拧干抹布,回头擦了擦汗道:“诶呦,我和你叔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听说那个神经病什么活儿都不做,全是你一个人在操劳。”
姜烈渊:“……”
余粥讪笑:“其实也不是。”
“诶,这个小伙子是谁啊,怪俊的嘞。”杨婶瞟到了余粥背后的姜烈渊:“还帮你拎东西,你们咋认识的?”
杨叔哼了声:“俊咋了,俊又不能当饭吃。余粥,叔建议你还是跟别人保持距离,不然你家的神经病回来万一误会了咋办。”
“有没有可能,”一直缄默的姜烈渊开口:“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神经病。”
杨婶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拥有了新买的锅,犹如上战场的士兵拥有了新的佩剑,余粥迫不及待地要试一试,便留杨叔杨婶吃晚饭。
没买啥食材,只有一卷挂面和些蔬菜。
余粥想了想,决定做一道在年轻人当中很受欢迎的美食,还特地嘱咐他们:“你们好好聊哈。”
灶台在屋外,他这边起锅烧水给土豆削皮;姜烈渊那边尴尬得令人脚趾扣地。
他,杨叔,杨婶三人分别坐在桌子一边,他们相对无言。
每个人心理活动皆精彩无比,老夫老妻挤眉弄眼传暗号,姜烈渊黑着脸。
其实他并不是生气,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体现他现在的心情。
知道自己有个神经病的绰号,但当着本人面说本人的坏话,属实有些……不妥。
姜烈渊嘴角抽搐,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
原来余粥说得对,看脸的世界。
“你,真的是村口神经病?”杨叔小心翼翼问道。
姜烈渊:“……”
杨叔狐疑,上下打量他,“嘶”了一声:“明明人模狗样的,以前非要邋里邋遢,头发盖着眼睛还动不动跳河,你……唔,老婆子你踹我脚干啥!”
“小伙子,我家老头子不是这个意思。”杨婶瞪了一眼杨叔,接着极力组织语言道:“额,就是你变化太大了知道吧,你又是咱乌村新来的,大家都不了解你。你看你行为也不合群,所以……”
姜烈渊闭上了眼。
“不过你看你现在多好,至少是个俊俏的神经病。”杨叔斟词酌句道。
余粥端着一大盆面喜滋滋道:“饭来喽——诶,大家怎么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宛如救星降临。
姜烈渊觉得捧着面盆来救场余粥简直是天使。
余粥恍然大悟:“原来大家都饿了啊,那赶紧吃吧。”
其实从方才大家就闻见了香味,只不过那时候三人面对面对着,都不尽量避免眼神接触。
姜烈渊早就饿了,早上吃的那碗粉不到下午就被消耗了。
这股香味很熟悉,让他想起来步行街上卖的铁板小土豆,又有点像狼牙土豆条。
在余粥放下满满一盆面条时,姜烈渊眼睛睁大。
容器虽然简陋,但食物并不简陋。
煮得米白Q弹的面条上是一层宛如云朵般绵密的土豆泥。
土豆泥并不是全部细腻,而是掺杂了油炸过后的脆壳,增添了口感的层次与淳厚的香味,像是在吃现炸的锅巴薯片一样。
“今天忘买调料了,”余粥歉意一笑:“大家将就一下吧。”
他原本想做肯缺德基土豆泥的同款调料,就是用胡椒和油化开。
但一是忘记买了,二是他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胡椒的存在,便用了个万能公式——番茄酱!
熬好的番茄酱浓稠,像是红色的瀑布般倒在焦脆奶黄的的土豆泥上面,接着,余粥左右手各拿一双筷子,将番茄酱土豆泥和面条拌匀。
“咕嘟!”
大家望向杨叔。
杨叔窘迫道:“干哈啊,我是真的饿嘞。”
姜烈渊喉结滑动,默默赞同。
作者有话说:
土豆泥拌火鸡面/炸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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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豆泥拌面风靡网络前,余粥便开始了这种吃法。
原因是每次做拌面总要沥干面汤,但又不可能全部沥干净,他便朝里面撒了些土豆泥粉。
这样做出来的拌面黏黏糊糊还更顶饱。
“大家快吃吧。”余粥放下拌面的筷子道。
一声令下大家也不矜持了,杨叔杨婶没这么饿,却被这香味吸引得直吞口水;姜烈渊是真饿了,盛了满满一碗。
做饭之人喜欢的不是吃饭,而是喜欢观察大家吃饭的模样。
余粥倒了杯水坐下,笑眯眯地看大家吃。
杨婶才吃第一口,眼睛直接亮了:“我的妈呀粥儿,怎么这么好吃!我之前咋不知道你会做饭?”
杨叔吃得稀里咕嘟,根本顾不上说话。
余粥欣慰道:“好吃就行,我还怕大家不习惯呢。”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土豆配番茄酱,比如余粥的亲妈,吃薯条喜欢蘸盐巴。
他将目光移向姜烈渊,男人吃相快而不急,也不显得粗鲁。
看得出来,姜烈渊也很爱吃,这都第二碗了。
“我来给你盛。”余粥先他一步接过他的碗,刻意给姜烈渊多挖了土豆泥和番茄酱。
“谢谢。”姜烈渊发觉自己吃得太多了,有点过意不去:“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你才没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