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比前一晚还要更红。
“陆先生,”季眠面无表情地看着陆舸,嗓子是砂纸磨过的沙哑,“您有事吗?”
陆舸短暂地思索了下,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昨晚咳嗽,吵到我了。”
“嗯,我会注意。”
随后,房门在陆舸面前无情合上。
季眠就这样把门关上了,并且对他无理取闹的说辞没给出半点反应。
陆舸挑了下眉头。
这人活着,是件好事。
可也发烧了。
隔着半米的距离,他都仿佛能感受到从青年身上传来的滚烫热意。
“跟我没关系……”他自言自语道,做了个转身欲走的动作。脚步却一点没动。
“……”
半分钟后,陆舸脸色阴森地再度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这回又是足足等了两分钟,里面的人才开了门。
“出来。”陆舸说。
季眠面无表情看着他,没动。他对陆舸没有任何好感,此刻语气也称不上多好:“陆先生,我在休息。”
陆舸冷笑一声,“想寻死的话,你可以回去继续休息。”
季眠没理会他,正想重新关上门,却被一道意料之外的力道阻挡住。
低头看了眼,陆舸的膝盖抵在门上。
下一秒,房门被陆舸推开,他一半的身子进了房间,一只手撑在门框上防止季眠再关门。
“……”季眠终于动了气,“陆先生,请你出去。”
陆舸歪过头看他,“看来,秦琰没跟你好好介绍过我。”
“什么?”
季眠话音落地,后颈突如起来被一道力量裹住,旋即身子不受控制地顺着那力量向前。
陆舸直接把他从房间里捞了出来。
身后的房门骤然关上。
季眠:“……”
陆舸的手还捏着他的后颈,没松开。
季眠挣了下,没从禁锢中逃脱。
他眉头拧紧了,很不耐烦:“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只是关心你,希望你去看医生,许少爷。”陆舸遗憾地叹息一声,仿佛是在叹自己的一片好心喂了狗。
被多番无礼冒犯,季眠气极后,反而冷静下来了。
“好啊。”他盯着陆舸看了几秒,开口道:“既然陆先生乐意,那就辛苦你带我过去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舸扬起下巴,“我可没说要带你去。你自己找秦琰。”
“已经很晚了,秦琰他不可能在这里。”
“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陆先生,我的手机在房间里。”
“那就进去取。”
闻言,季眠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巧了,我的房卡也在里面。”
“……”
陆舸后退一步,心中警铃大作,直觉自己摊上一个大麻烦。
对面,青年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从他冷冰的黑眸中不难看出幸灾乐祸的意味。“陆先生怕什么?”
“怕?”陆舸点点头,“我的确是很怕麻烦。”
“这麻烦是您自找的。”季眠倚在房门上,朝着陆舸伸出手,示意对方过来扶着他。
实际上,他这举动并非出于报复心。季眠真的没有体力走去医疗区了。
他的心率快得吓人,要真的自己过去,也许人在半路就已经没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半晌,就在季眠以为没戏了的时候,掌心下却多出一只手,比他的手掌大了一圈。
季眠笑了笑,“辛苦陆先生了。”
他缓缓迈动步子。
陆舸冷眼看着季眠一手扶着他,另一手撑着墙,步速也许就比蜗牛快上一丁点。
他道:“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想,应该过十一点了。”
“十一点四十。”
季眠疑惑地偏头看他。
“我还着急吃午饭。”陆舸淡淡道。
牵着季眠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松开了,却在下一刻抓住了他的手臂。
陆舸走到他前面。
也不知道他怎么使的力气,季眠晃神的功夫,身子就已经趴在了陆舸的后背上。
他诧异地睁大眼睛,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便放松下来。
被背着就背着吧,刚好他走过去很累。季眠面无表情地想。
系统对季眠如今安之若素的心态感到非常欣慰。
它家宿主也开始像一个合格的任务者了。
季眠心态良好,背着他的人却没有什么好心情。
季眠正发着烧,体温高。
他贴着陆舸腰身的大腿皮肤很烫,因为肌肉酸软,还在微微打着颤。
——好轻。这是陆舸的第一反应。
——而且,热死人了。
就像是后背贴在暖炉的外壁上。
偏偏现在是夏天,背着个暖炉简直要热死人。
陆舸的后背很快烫起来,热得他心情烦躁。
颈侧,季眠灼热的鼻息撒在他的皮肤上。而陆舸的脖颈刚好比其他地方敏感。
陆舸眼皮直跳。
妈的,早知道昨晚就该不管不顾,直接把这人扔进秦琰的房间,也省了这么多麻烦了。
第42章
正午的甲板上, 气温正高。大部分乘客都选择去餐厅吃饭或是重新回到宴会厅玩闹,一小部分人留在甲板的娱乐区。
许知夏贪凉怕热,却怎么也不愿意就此回到房间里休息, 索性整个身子泡在娱乐区的泳池里。
他游累了泳,便放松四肢, 双手伸展开, 整个人平躺着漂浮在水面上, 只有脸和一小部分身体露在水面上。
秦琰不会游泳,就坐在旁边看他, 被许知夏这副毫无形象的姿势逗得忍俊不禁。
他看了眼表, 十一点多了, 问水里的人道:“知夏, 饿吗?”
许知夏闻声,这才缓缓改变姿势,几下游到岸边来,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后面, 一张精致的脸滴着水珠, 大剌剌出现在秦琰的眼前。
秦琰的眼神暗了暗。
许知夏奶白的手臂交叠着趴在岸上,懒洋洋地应道:“有一点。”
秦琰站起身, “那我去叫池秋一起吃饭, 他今天还没出来过。”
“我哥恐怕还在睡觉呢,还是别叫醒他了。”
“还在睡?”
许知夏点头, “他喝醉了酒,比平常多睡会儿也很正常。”
秦琰无奈地摇摇头。
他记得许池秋昨夜只抿了两口酒,怎么就醉成这样?
“池秋的身体越来越……”他及时刹住车, 没让那个“差”字说出口。
许知夏苦涩地笑笑, 睫毛低敛。
那双与许池秋极为相似的深色瞳孔闪过几分复杂之色。
……哥, 这是你自找的。
“出来擦擦身子。”
秦琰拿过一条毛巾,替从泳池里上来的许知夏擦头发。少年低敛的眉眼近在咫尺,皮肤在水中泡过以后像是打了层绝美的柔光,更加细腻白皙。
秦琰忽然感觉喉咙发干。
他捧着柔软的长绒棉毛巾,动作温柔地擦拭着许知夏额前的湿发,庆幸起来:还好许池秋不在这里。
他其实更想跟少年单独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即使许池秋是他童年时期最好的玩伴。
他只擦了几下,许知夏突然往后仰了下身子,错开了他的动作。
秦琰微怔,“怎么了?”
许知夏笑道:“你动作太慢了,琰哥。”
他从秦琰手里接过毛巾,披搭在肩上,略过秦琰径自朝着换衣间的方向走去。
背影竟有几分与他平日里乖顺外形不符的冷淡。
秦琰一时看得愣了神,随后摇摇头。
错觉吧。
从套房到医疗区要走很长一段路,陆舸出了一身汗,不是累的,是热的。
他中途好几次都想把后背上散发热气的人从窗户里抛下去喂鱼。
即将到医疗区时,背上的青年甚至把脸颊都贴在了他的下巴和颈侧上,滚烫的皮肤让陆舸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没有脊梁骨吗?起开。”
然而季眠没有回答他,只有洒在陆舸皮肤上的呼吸能够证明他背着的是个活人。
季眠烧得厉害,竟不知不觉昏过去了。
陆舸嘴角一抽,气急败坏:“你怎么不早十分钟晕过去?我他妈就直接打电话叫担架了!”
陆舸虽然擅长犯贱,平常却不怎么说脏话,这次竟直接破口大骂,也不管背上的人能不能听到。
人已经到医疗区门口了,陆舸火大地背着人进去。
邮轮的医疗区设施很齐全,毕竟登上这艘船的人大多都是有权有势的家伙,林旭在服务和医疗方面的准备格外全面用心。
背着季眠来到医疗室的急救室,医疗区很清净,除了医护人员外见不到其他的病人。富人们的身体往往保养得很好。
急救室入口处的导医台坐着一个导诊护士,看到有人进来立刻起身,看到陆舸背上昏迷不醒的人,问道:“怎么了?”
陆舸简短答道:“发烧。”
“人昏过去了?”
陆舸把季眠从背上放下,拎着他的脖领子在导诊护士面前晃了晃。季眠就像他手里的一条长长的人形橡皮泥,跟着晃动几下,全无反应。
陆舸扬了扬下巴,对护士道:“你觉得呢?”
导诊护士:“……”这人是不会好好说话吗?
“我去找医生。”她快速去内科的诊室叫出医生。
跟导诊护士一起出来的居然是年近花甲的老人,胸牌上挂着名字是黄荣贵,很符合陆舸对上上一辈人的取名印象。
他只看了一眼季眠的状态,布满褶皱的眉头就皱起来,上前探手在季眠的额头上摸了下
高烧严重,但原本不致命的。可季眠的身体状态实在太差,会演变成什么样都说不准。
老医生快速开了单子,让护士取药。
几分钟后,季眠躺在病床上,右手挂上了点滴。
跟几日前他在医院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边上的护士这才有功夫抽血化验,以及其他的检测。
陆舸看了眼时间,过十二点了。
虽说邮轮的餐厅持续供应餐食,几点去都无所谓,可他不愿意在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上耽误时间。
他拽了下T恤的领子,把因出汗黏在脊背上的衣料扯开。
还得回去洗澡。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起身准备走。
“亲属留在这儿,”老医生叫住他,“我要了解病人的情况。”
“哈?他的情况我哪知道?”陆舸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是亲属。”
“那就更不能走了!”老医生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句,“报警都要录个笔录呢,你把人抬到这儿一走了之,病人死了算谁的?”
“……”陆舸沉默地看了黄荣贵两秒。
“你是医生?”就这么把“死”挂在嘴边,合适吗?
“他死不死跟我没关系。而且,”陆舸抬起左手手腕,黑色的表盘在老医生面前转了一圈,“十二点了,我要吃饭。”
老医生怒道:“我也没吃呢!”
“……”
关他屁事。
面对的是个倚老卖老的家伙,陆舸连句骚话都说不出来,要是把人气到一命呜呼了可怎么办。
出门该看看黄历的,一个两个的……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
“等病人醒了,或者亲属来了。”
“他什么时候醒?”
老医生看了陆舸一眼,没说话。
他可没说这人一定能醒过来。
看着病床上的青年,老医生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年轻时学的西医,一直在林家当私人医生,后来年纪大了开始研究中医,赶上快退休的年纪临时被林旭拉来撑场子。
凭他的眼力,甚至用不着把脉化验,就看出床上的人身体内部早就亏空了。
他活不了多久了。
季眠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半睁开的眼睛视野一片模糊。
空气中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以及在迷蒙视野中的白色天花板,令他反应过来这里是病房。
季眠忽地有点弄不清时间了,也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他现在是季眠,还是许池秋?
这里是现实,还是他又一次做了上个世界的梦?
眼前的迷雾散去了一点,他看见了床边的吊瓶点滴,还有守在床边的男人身影。
哦,是在梦里呀。
季眠下意识地对男人笑了笑,想喊“哥”,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陆舸看着季眠唇边的笑容,觉得这人大概真的是烧糊涂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朝着自己笑?
他本打算等人醒了直接离开,如今瞧见这一幕,莫名就多停留了一会儿。
病床上的青年笑容不曾收敛,仍然看着他,笑得有点傻,却很温柔。带有一种……陆舸难以形容的爱意。
但想到季眠今天看到他时抗拒的眼神,陆舸就清楚,这笑容肯定不是给他的。
那是给谁的?秦琰吗?
呵,品味真差。他在心里讥讽道。
但与此同时——
【深情值加60(30x2),贡献者陆舸。】
陆舸?这声音令季眠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不对劲,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眼前的白雾缓缓消散。他看清了陪护人的长相,不是段酌那样五官很端正“漂亮”的,而是轮廓线条更加亮眼一些,不过唇形倒是跟段酌一样好看。
“陆先生。”季眠艰难开口。
陆舸矜贵地一点头,“嗯。”
“你一直在这儿?”
陆舸把手腕上的表盘指给他看,冷冷道:“八个小时。”
外面的天都彻底黑了。中午的饭他还是吃的黄荣贵给他打包的盒饭,味道一般不说,带来时都凉了。
对陆舸这种挑剔至极的性格,那个饭的口味只能用“难以下咽”来形容。
季眠又笑了,只是这次的笑容纯粹就是幸灾乐祸了。大概是觉得陆舸自作自受。
但总之,陆舸分辨出来:这回的笑是给他的。
他看了两秒,扭头对护士说了句:“他醒了,我能走了吧?”
还没等到护士回答,陆舸就立刻起身飞一样离开病房,看得出来是片刻都不想多待了。
第43章
陆舸回到房间, 洗澡,让侍者送来一份晚餐,用完后洗漱休息, 彻底忘却了病房里无人照料的季眠。
次日中午,海上强烈的日光透过厚绒布窗帘, 照在陆舸的眼皮上。
他醒了。
陆舸平常其实不怎么睡懒觉, 工作日的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六点前起床, 提前赶到公司。
前段时间,为了一个公司的大项目昼夜不停地忙了快两周, 严重缺觉。项目成交之后, 又恰巧收到了林旭的宴会邀请。
陆舸很少参与这种活动。但他在公司待得反胃, 回陆家还要面对爹妈整日催促找对象结婚的喋喋不休。
为了远离公司和陆家, 顺便借此机会补个觉,他索性撂下公司的事务来赴约了。
只是陆舸没想到,这趟悠闲的旅途愣是被对面房间的某个病秧子破坏得彻底。
他坐起身,因为睡得太久, 脑袋有一种混乱的舒畅感。
上身赤裸着, 后背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在日光下, 皮肤覆上一层浅金。
昨夜没有做梦。陆舸有点失望。
这是他连续无梦的第三天, 自从来到这艘邮轮开始,那从他青春期时每日都会造访的梦境连续三晚失约了。
思绪中闪过某个病怏怏的家伙, 陆舸发了会儿呆,起床出了门。
邮轮将在今日傍晚七点左右抵达港口,结束这次旅程。今日便只供应早餐和午餐。
餐食是自助形式。
陆舸慢悠悠取用菜品时, 秦琰和许知夏从他身边经过, 步履匆忙, 像是在找什么人。
陆舸当然知道这两人在找谁,可他只是无动于衷地夹了只煎饺。
“陆舸。”
背后秦琰冷然的嗓音响起,很不情愿叫住他。
陆舸放下餐盘,转身对来人打了声招呼:“秦总。”
“你知道池秋在哪儿吗?”
“谁?”
“许池秋。”
“哦,那个病秧子。”
秦琰暂且没工夫顾及陆舸对许池秋的称呼,道:“我从昨天开始就没看见过池秋了,今天敲门时也无人应答。我和知夏找了管理员开门,但池秋却不在里面。”
“秦总对病号的照料不够尽责啊。”陆舸笑了,“人是昨天不见的,你到今天中午才发现?”
秦琰咬牙,却无力反驳。这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够妥帖。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记得你的房间就在池秋对面,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不想,陆舸的答案轻飘飘落下来。
“知道。”
“……什么?”秦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现在在哪?”
“秦总求人就是这种态度?”
“……”
“这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秦琰忍着心中的不适,“如果有能帮到忙的地方,我会尽力。”
‘尽力’这个字眼用得很好,如果陆舸要秦琰做某些影响公司或是秦家利益的事情,他仍可以此为由拒绝。
陆舸听出他用词的狡猾,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用这种手段从秦琰那里获利。
“医疗区一层,109病房。”
“医疗区?”秦琰满脸错愕,“池秋出什么事了?”
然而,得了他人情的家伙却已经无情地转身重新端起餐盘,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秦琰与许知夏对视一眼,不敢耽误,急忙冲出了餐厅。
十几分钟后,两人匆匆赶到陆舸口中的医疗区病房。
在病房中央的白色病床上,他们看见了正坐在床上接受医生检查的季眠。
“池秋!”
“哥!”
两道关切紧张的声音一同响起,病床上的季眠向门口的方向偏过头,看清来人,微微怔了怔。“你们怎么……”
秦琰大步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许知夏跟在其后,在没有医生和护士的另一边,担忧地握住了季眠的手。“哥……”
季眠冲两人宽慰地笑笑,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我有点发烧了,是陆先生带着我过来的。”
“陆舸?”
“嗯。”
“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秦琰狐疑地皱了皱眉。
季眠没吭声。
他不能对秦琰说自己被下了药的事情,那无异于在许池秋的脸皮上踩上两脚。
许知夏看见对面刚给季眠做完检查的老医生身上的胸牌,道:“黄医生,我哥哥情况怎么样?”
“你们是家属?”黄荣贵开口问。
“我是,琰哥也算是家属。”
黄荣贵看了两人一眼,未说什么,径直离开病房。
秦琰却明白了他的暗示,过了半分钟也借口说要去洗手间出了门,只留下两兄弟留在病房。
【谁下的药,你有头绪吗?】系统在季眠的脑海中问道。
【嗯。】季眠缓缓道:【……原本,我是怀疑林骞的。】
那一晚,他唯一喝过的东西就是在温钰邀请他们在宴会厅坐下时,侍者端来的那几杯酒。在座的所有人里,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下三滥行为的人无疑是全程都在对秦琰献殷勤的林骞。
而被秦琰拒绝后,林骞去过一趟洗手间,完全有机会下手。
林骞的目标是秦琰,但下了药的那杯酒却误打误中到了他手里——
原本,季眠是这么想的。
但喝到了林骞要给秦琰的酒,可能是巧合,但“恰好”许知夏记错了他的房间号,季眠不觉得连续两个小概率事件会同时发生。
从概论论的角度来说,几乎可以视其为不可能事件。
何况,那一晚,他的房卡分明就在外套的口袋里。而许知夏却没能找到。
系统道:【在许池秋上辈子的记忆里,他的猜测与你最初时的一样,以为下药的事是林骞所为。并且他在后续对林骞实施了一系列报复行为。林骞后期被许池秋搞得很惨……】
林骞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偶像,粉丝不过几十万,哪里扳得过许家的势力?
具体是怎么样的惨法,系统为了季眠的心理健康着想,没有细说。
【最后原主的这些报复手段,也成为了主角攻受识破他真面目的证据之一。】
季眠低垂下眼,看着握着他手的黑发少年。与季眠瘦得只剩下轮廓的面庞不同,许知夏的脸稍稍偏女性化,脸颊较有肉感,侧脸完美如同西方油画中的天使。
他没有下定论一定是许知夏做的。在主观上,季眠更倾向于相信他这个弟弟,但是,对许知夏的怀疑无可避免。
他轻轻回握住许知夏的手,对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医生?”秦琰追出病房,果不其然看见在离病房不远处停下来的老医生。
“池秋的情况怎么样?”他追问道。
“目前没什么大碍,之后几天注意别让病人受凉,避免再发热。”
秦琰微松了口气,随即有些疑惑。他直觉这位医生暗示他出来,应该不只是要说这些。
老医生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病人发烧的原因的确是受凉,但如果只是着凉,症状不该这么严重……”
秦琰一怔。
“你在这个圈子里,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在这个圈子里当私人医生久了,是受凉发烧还是吃了脏东西发热,他看得出来。
秦琰听懂了老医生的意思,神情骤然冷了,“您是说他被人下了……”
话未说完,秦琰忽然想到一人——又是知道“许池秋”的下落,又是带着“许池秋”来到医疗区。
秦琰深吸了口气,“医生,昨天是有谁带着池秋来看病的?”
“哦,一个挺年轻的小伙,个儿高,人也板正。”老医生摇摇头,“但是脾气不怎么好。”
话还很多,让照看个病人唧唧歪歪的……
——陆舸!!
果然是那家伙!
秦琰紧紧咬着牙关。
他了解陆舸,那家伙是出了名的自我冷漠,怎么可能会好心带池秋看病?除非前一晚,池秋是被他……
他不敢往下深想,只狠狠盯着餐厅的方向。
那个混蛋!
第44章
陆舸用过午饭后, 在甲板上晒了一个中午的太阳,直到临近六点钟,邮轮即将靠岸时才回到房间取东西。
他带来的私人物品不多, 无非就是几件衣服。其余的东西邮轮都有供应。
准备离开房间时,他的目光倏地瞥见一块白色的东西, 在靠近套房大厅窗户的位置, 被日光照射得反光。
走近捡起来, 是一张不到巴掌大小的硬质矩形纸片,上面写着两三行短字。
陆舸眯着眼看了会儿。
他的公司也养着一大堆艺人, 自然分辨清楚这张写着字的硬质白色纸片, 是一张明星的签名。
怎么会出现在他房间里?
陆舸思索片刻。
近日来进他房间的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那个病秧子, 再有便是给他更换床铺的管理员。
印象中,那名管理员只进了他的卧室,没有往窗户的方向靠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