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季眠被他一碰,整个人险些从座位上蹦起来了。
“卧槽……”班长懵了,迅速收回手。
谢珩目光转向季眠,眉头随即蹙起。
“没事,昨天受了点伤……”季眠忍痛回头,“怎么了?”
“哦哦。”班长还有点没回过神,“导员让所有班长和心委今晚去他那开会,估计是搞心理班会的事,刚在班长群发的通知。”
“行,几点?”
“七点半。”
季眠抬起右手,想比个“OK”的姿势,结果扯到后背,立刻又龇牙咧嘴地换成左手。
班长被他逗笑了,“打球伤的吧?”
“嗯,小问题。”季眠转回头时,对上谢珩压过来的目光。
“怎么回事?昨天还没这么严重。”
谢珩的话是在关心人,可是微沉的眸子怎么看都让人头皮发紧。
“我今早起来看,好像……有点肿?”季眠对上谢珩渐冷的表情,声音莫名有点虚。
“……”
谢珩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腕,就要把人拉起来:“去医务室。”
“现在?万一老师点名呢?”
“大概率不会。”
“你之前不是说不要抱侥幸心理吗?”
谢珩视线淡淡扫过来,季眠立刻就闭麦了。
他被谢珩拉着,乖乖跟在谢珩身后,直到进医务室的门之前都很识时务地没再开口说话。
到医务室挂完号,季眠拿着单子进了诊室,谢珩跟他一块进去,站在边上。
“哪儿受伤了?衣服脱了我看看。”
“后背,靠近肩膀的那儿。”季眠说着,脱了那件宽松的外套。
撩卫衣的前一秒,他悄悄瞥了边上的谢珩一眼,嘴唇抿了下。
季眠不太习惯在有人的时候光着膀子,总觉得不自在。
他还是把衣服撩起来了,后背对着医生和谢珩,从后腰直到肩膀,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季眠的腰很好看,腰比多数男生稍窄一些,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明晰流畅。
因为后背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比其他地方还要再白一点。
漂亮的腰线往上,奶白色的一大片,对着光,亮得晃人眼。
谢珩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了,慌忙别开视线。
但当季眠把肩膀上的伤处也露出来时,那青红骇人的一片又将谢珩的目光拽了回来,看得他心脏发紧。
十分钟后,医生确认没伤到筋骨,给季眠开了冰袋和膏药,让他回去冰敷消肿后贴药。
季眠就回了宿舍。
谢珩放心不下,也没去教室,跟他一同去了宿舍。
季眠把毛巾裹在冰袋上,带着冰袋上床,趴着冷敷了半个多小时。
等谢珩提醒他时间了,才爬起来看了一眼伤口,居然真的消肿了大半。
“珩哥,好像差不多好了!”他说着,踩着梯子哒哒哒从床上下来。
谢珩坐着季眠的椅子,在季眠的床位下面等着,闻言把校医开的膏药盒子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两下,示意还有药。
差不多好了?鬼才信。
他拆开药盒,从里面取出来一张膏药,撕开包装,各种中药混杂在一起的浓重味道很快充斥了整间宿舍。
季眠从他手里接过那张膏药贴片,两只手漫无目的地动了几下,停住了。
他要怎么把这玩意儿贴到后背上?
“我来。”
那片膏药贴又重新回到了谢珩手中。
他站起身,“……衣服。”
“哦。”季眠背过身,把卫衣拽上去,靠着梯子等谢珩动作。
在医务室里,四周都有人来往,感觉还没那么奇怪。
如今宿舍的门紧闭着,屋内只有谢珩和季眠两个人,私密感骤升,尤其后者的后背就在谢珩的眼皮子底下,触手可及。
中药的味道熏着鼻腔,让人有点头晕。谢珩竭力控制着只让眼睛看着季眠的伤处,而不去关注其他。
撕开防水贴,他将药布的一角贴在伤口的右上位置。动作时,指节不经意蹭到季眠后背细腻温热的皮肤。
季眠将额头抵在梯子的扶手上,膏药贴上去时难免会碰到伤口,刺激得他呼吸不稳。
如果不是谢珩在这儿,他就忍不住出声了。
谢珩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在轻微地打着颤,就像是冬日里覆雪的枝桠,被风拨弄得摇摇晃晃。
他忽然间意识到,此刻的情景很不对劲。
如果不是他手里捏着药布,简直就像是……
大脑不由自主开始联想到别的东西,谢珩一瞬间觉得口干舌燥,气血上涌。
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只希望早点从这种古怪的气氛中逃离,结果最后抹平膏药的边角时却因为心急,没控制住好力气。
“嗯……”季眠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谢珩却被他这克制的闷哼叫得腿软。
“抱歉——”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又立刻闭了嘴。
“没事。”季眠缓了缓,把快飙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贴好了吗?”
“嗯。”
“谢谢啊,珩哥。”季眠放下衣摆,就要转回来。
谢珩不知道自己当下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可他直觉此刻绝不能被季眠看见自己的脸,撂下一句“我去上课”,就快步绕过季眠离开。
待季眠回过神时,宿舍门已经“啪”的关上了。
季眠:“……”
这么急啊?
季眠以为谢珩急着回去上课,反而因为自己耽误对方感到不好意思了。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膏药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成分,贴上以后伤口凉飕飕的,不像之前那样动一下就疼。
来回折腾了半天,其实也才不到九点钟。但要逃课,就直接逃一整节。
剩下的一个小时,季眠索性趴在桌子上休息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
【深情值加100,贡献者谢珩。】
【深情值加80,贡献者谢珩。】
大脑内劈里啪啦开始响起深情值到账的声音,不知道谢珩这会儿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系统。】
系统回应了他:【我在。】
【你有没有觉得,谢珩的数值有点奇怪?】季眠想起上个世界结束时,系统怀疑段酌和陆舸的深情值是异常数据,问道:【这个世界里面也有异常数据吗?】
【目前还不清楚,需要等小世界结束以后再向主系统反馈。不过我也认为,谢珩提供的深情值有点偏高了。】
系统说完,沉默了一会儿。
它其实有一个看似荒谬的猜测。
如果说,前面连续两个世界,段酌和陆舸的深情值异常都是巧合的话,它还能勉强接受。
可这个世界也出现了异常数据,它不认为这其中不存在任何联系。
【先别管这些了,反正数据异常也是正向的异常,对你我而言是好事。】
【嗯。】
季眠转头盯着宿舍门看了会儿。
“搞不懂……”
季眠等到第二节课才回了教室,之后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坐他边上的谢珩话都很少。
谢珩平常不怎么吃晚餐,也就有时候跟季眠在一块时会跟着他一起加餐。
六点课程结束后,谢珩去图书馆上了会儿自习,等离开图书馆去操场跑完步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他步子放缓,绕着操场走了半圈平复呼吸,望向旁边的篮球场。
今晚的篮球场没有他熟悉的身影。季眠还受着伤,之后的一周内都别想打球了。
估计这会儿正在宿舍里郁闷着呢。
想到这里,谢珩唇边带了点笑弧。
倏地,他想到什么,步伐缓缓停住。
今早他取药的时候,看了那盒膏药的使用说明,最好是隔十二个小时换一次。
以季眠的性格,要么是没看说明,要么看了也会拖到明天早上。
谢珩脚步一转,离开了操场。
进宿舍时,宿舍内只有陈旭在床位下待着。
“欸?谢珩你回来了。”看到谢珩,他有些讶异地道。
“嗯。路舟呢?”
“洗澡呢,估计快好了。”
谢珩关上门,果然听见卫生间里有淋浴的隐约水声。
他在自己的床位边上等了几分钟,季眠头上披着毛巾,穿着件系扣的睡衣,就从洗漱间里出来了。
看到宿舍里多出来的人,他愣了几秒。“珩哥你怎么来了?今晚要住宿舍?”
“不是。提醒你换药。”
季眠伸手把睡衣最下面的一颗扣子扣上,边说:“那你跟我发条信息就行了啊,怎么还特意跑一趟。”
“……”
谢珩皱了下眉,暗恼自己犯了蠢。为什么没想到发信息给他?
陈旭探出头:“小舟,你受伤了啊?”
“害,小事情。珩哥你回去吧,旭子帮我换药就行。”
“换啥药?”陈旭闻言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这边走过来。
季眠从桌面上取了片膏药,递给他,“帮忙贴我肩上,在……算了,你一看就知道该贴哪儿。”
他说完,背过陈旭就把睡衣掀起来了。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今早的时候季眠还觉得大庭广众之下露上身怪别扭的,掀了两次之后,心理防线全然放下了。
陈旭看到他的后背,怔了一下,心里感叹了句怎么男的后背也能这么好看?
他正要撕开膏药上的防水贴,手里的贴片却突然间被一股力道不由分说地拿走了。
“我来。”谢珩冷淡的嗓音响起。
陈旭的手迷茫地僵在半空,转头一看,谢珩的眉眼像是覆着霜雪,冷得吓人。
怎么了这是?
“……哦,也行。”他讷讷道。
季眠回了一下头,对上谢珩冷冰冰的眼睛,脑子里的想法跟陈旭差不多。
这是咋了?
谢珩抓住季眠的左手腕,把人往边上拽了一点。
他的手攥得很紧,紧到季眠手腕都有些疼了。
加上早上谢珩贴膏药时最后那下的力气,季眠如今对他的印象只有一个:珩哥下手,没轻没重。
他有点犯怵,“珩哥,那你轻点啊。”
“……”
谢珩迟迟没能说话。
季眠背对着谢珩,只能听见身后人呼吸急重,数十秒过去,却只剩一声长而轻的叹息。
次日还是早八,季眠在去教室的路上碰到谢珩,小跑过去勾住了谢珩的脖子。
“早啊珩哥。”
谢珩的脖颈被季眠的手臂勾得向前弯了一下,等季眠松开手,他才直起脖颈说了声“早”,
季眠打量他几眼,关心道:“珩哥,昨晚没睡好啊?”
谢珩面色有点差,光看眼睛倒是挺有神的。可眼下的的一抹不明显的青色,却代表着他昨夜的睡眠状态并不好。
“嗯。”
“失眠?”
“没有。半夜醒了,就不想再睡了。”
季眠了然地点点头,“做噩梦了?”
“……”谢珩看了他一眼,嘴唇抿了下。
季眠:“?”
“嗯。”
通常情况下,听到有人说做噩梦时,听者都会好奇地打听一下梦境的内容。
不过季眠挺害怕那种灵异鬼故事,也没有再追问。
进了教室,季眠正要往阶梯上面走,谢珩却脚步一停。“我去第一排。”
他说完就径直往第一排走过去,也没有要跟季眠商量的意思。
“啊?”季眠下意识跟过去,看到谢珩最终停下来的位置时,眼神陡然变得十分复杂。
教室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正对着老师的讲台。
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把坐在这儿的家伙称为狼人,比狠人还要再狠一点。
“珩哥,你确定?”
“嗯。今天的课我比较感兴趣。”
“是、是吗?大学生生理健康教育……确实挺……有意思的吧?”季眠小心地瞅了瞅他,眼神中夹杂着一丝陌生,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高冷正经的谢珩。
“……”
谢珩今早没看过课程名字,此时听季眠说完眼皮直跳,腮帮子都紧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在季眠眼里一定非常猥琐。
“嗯,有意思。”谢珩木着脸,破罐子破摔地道。
季眠:……行吧。
季眠有点犹豫,他真不想待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上课很容易被点名互动。
“你去后面吧。”谢珩温声开口,倒是挺善解人意。
季眠在原地踌躇半晌,最终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不用!”
“不就是第一排嘛,坐!”
说完,他正气凌然地放下背包,在谢珩边上,同样正对讲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为了兄弟,拼了。
谢珩:……
他垂下眼,心中轻叹一声。
季眠第一次坐在前排,视野小得令他心慌。
眼前就只有讲台和幕布,上课想睡个觉都没人能挡一挡。
他拿了只笔,在右手中转了两圈缓解焦虑。
黑色的签字笔被季眠的手指把玩着,黑与白的色彩对比极为鲜明。
季眠没注意到,谢珩不知什么时候偏过视线,出神盯着他的手看。
谢珩一直都知道,季眠的手很好看,是重度手控人士也完全挑不出瑕疵的一双手。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手指末端还泛着一点微红。季眠有点洁癖,在宿舍用手摸完什么东西后,总要用酒精湿巾细细地擦一遍。
昨天半夜,他从梦中惊醒后,脑海中残留的最后画面,就是季眠用湿巾缓慢擦拭手指的场景。
谢珩不知回忆起什么,耳朵在几秒内变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根。
季眠一转头,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掉到了桌面上。
“珩哥。”季眠的眼睛睁圆了,惊道:“你流鼻血了!”
“……”
谢珩简直无地自容, 没敢看他:“有点。”
“那最近饮食得清淡点。别吃食堂了,油大。”季眠担心他还没好, 把手里最后一张纸巾也递给了谢珩。
他那只白生生的手重新出现在谢珩的视野里, 后者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一下鼻子。幸好, 没再流出来什么东西。
“……嗯。”
过了几天,季眠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碰一下其实还是疼, 不过起码胳膊能抬起来了。
刚一好, 他就回到球场开始野了。
谢珩跟他一起去的操场, 等跑完步去到球场时却没见着季眠人。
他低头给季眠发了条信息。
【谢珩】:在哪?
等了两分钟,没人回他。
谢珩把手机收起来,从球场旁边的小门进去。半年过去,他对季眠的几个球友也都面熟了。
“学长。”他叫住一个在场外观战的男生, “路舟呢?”
“小舟?”男生回忆了一下, 说道:“刚被一个女生叫走了,好像从那边走了吧。”
他指了指球场左侧的门, 因为那道门距离宿舍和超市远, 通常很少会有人从那里出去。
“谢谢学长。”谢珩道过谢,准备过去。
“那什么……”男生见他要过去, 抓了抓头发,想说现在过去可能不大方便。
大晚上的被女生叫到僻静的小路上,除了表白还能有什么事?
谢珩脚步停住, 等他说话。
“呃, 没事。”
谢珩转回头, 从男生手指的门出去了。
左门出去后紧挨着一条小道,道路两边树木繁茂,没有路灯,只靠着从操场中匀过来的一点微光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谢珩沿着路一直走,快到尽头的拐角处时,脚步一顿。
“……这些事,也许你可能记不得了,可对我而言,每一件是非常珍贵的回忆。”
女孩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我……真的好喜欢你。”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风吹过树梢,带起一阵寂寥的沙沙声。
良久过去,一道谢珩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抱歉……”
那声抱歉很轻,传到谢珩耳朵里,却像山一样压在他的心上。
他的下场,恐怕也就是这样一句温柔的“抱歉”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几个月后,大一学生迎来了大学生涯的第二次期末周。
季眠考前突击了半个月,七月上旬考完最后一门,整个人没骨头的似的瘫软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像只柔软的史莱姆。
谢珩从别的考场进来,看到教室里就剩下季眠一个,走近他。“怎么样?”
“……还行。”季眠答得有气无力,“反正挂不了。珩哥你呢?”
“我也还行。”
季眠勉强支起脑袋。
他知道,谢珩的“还行”跟他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谢珩的“还行”,意味着至少稳在九十分以上了。
上学期成绩公布的时候,谢珩的综合成绩是他们系的第三名,绩点则稳稳排在第一位,妥妥的保研选手。
谢珩问:“晚饭想出去吃吗?”
“嗯?珩哥你平时不是不吃晚饭吗?”
“这学期快结束了,想跟你出去。”
季眠稍微愣了一下,谢珩主动提出来想出去还挺少见的。
可惜,他今天没法去了。
“抱歉啊珩哥,今天去不了了。”
“你跟人有约?”
季眠摸了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我待会儿找宋钰……”
“找他干嘛?”
“我,那个……”季眠支支吾吾的,几秒内面颊就飞起红云。
谢珩一看他这反应,顿住了。
“你要表白?”
“啊……哈。”
谢珩不说话了。
“我想着,这学期要结束了……珩哥你不也觉得我挺好的,万一宋钰就答应了呢?”
“万一?那他要是拒绝了呢?”
季眠不满地道:“珩哥,这种时候不能打击人,说点吉利的。”
谢珩扯了扯嘴角,“那我只能祝你成功。”
季眠笑逐颜开:“成功了我请你吃饭!”
“不成功呢?”
季眠:……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就盼着自己表白失败呢?
他磨了磨牙,道:“要是失败了,换你请我……请我吃冰棍儿!”
谢珩垂下眼睛,“行。”
季眠带着他的赌约去表白了。
这是他第二次为了任务跟人表白,跟在第一个世界有所不同。
刚做任务的时候,他脑子里面干干净净的,表白的时候也没有心理负担。
可现在,他心里装着段酌,如今却要跟另一个人告白,即便知道会被宋钰拒绝,也多少有点奇怪。
他把宋钰约了出来,说的话尽可能简短:“如果你还没有喜欢的人,能不能……考虑我一下?”
宋钰从看到季眠约他出来的信息时,就猜到了现在的状况。
他抿了抿唇,“路舟,你帮了我很多……”
季眠打断他:“别说这些。我希望你喜欢我,是单纯的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我帮过你。”
宋钰怔了怔神。
眼前的少年,不管是在他眼里,还是在其他人看来,都是非常理想的伴侣。
这个人就像是太阳,哪怕你不曾接触过他,只是远远地望着,也会在无意之中被太阳的光亮所温暖。
宋钰想,如果他没有先遇到贺偿,此刻面对季眠的告白,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可他拥有过贺偿。
高一到高二一整年的时间,宋钰对贺偿的印象都不算深,只知道是坐在自己后头的刺头,上课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也不爱跟人说话。准确来说,是不爱跟他说话。
贺偿跟周遭的男生都混得很熟,唯独对宋钰,从来没有主动聊过天。
升了高二以后,学业压力变大。宋钰从小就不爱动,学业任务重了以后,常常在教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那时候,学校早晨的跑操他总是找各种理由逃掉,甚至为此竞选上了班上的纪律委员,就是为了能在早操的时候留在教学楼里。
如此一来,身体素质就比其他学生差了不少。
高二上半学期快结束时,学校安排了最后一次体测,不巧他们班的体育老师是个很负责的年轻老师,一点都没放水。
宋钰只有在学习上才有知难而进的精神,一碰到其他方面就是能退则退。于是,最难最累的一千米考被他拖到了最后——在所有的项目都测完,体力也被消耗殆尽的时候。
宋钰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明明是冬天,温度却反常的高。
而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被落在了队尾。
不知道是日光过于刺眼,还是因为羽绒服太闷了,最后一圈时,他开始觉得头晕眼花,脚下的跑道扭曲变形。
随即,他的脚步开始变软。宋钰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大概要成为近些年来唯一一个在体测的时候晕倒的废物了。
失去意识栽倒前,他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好丢脸。
再醒过来时,他躺在校医室的床上。医生告诉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因为昏睡时间有点久,来陪他的几个朋友都被叫回教室上课了。
校医室里的暖气开得很大,格外的热。
他的那件羽绒服被放在了床边,身上盖着一件薄些的校服外套,被洗得发白,但是很干净。
他带着那件陌生的外套回了教室,并把它还给了坐在他后面神情焦灼的男生。
贺偿的表情相当错愕,“你……为什么知道是我的?”
宋钰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那个,因为,袖子上有一个洞……”
然后他便看见,那个不爱说话的少年,小麦色皮肤的脸颊一瞬间涨得通红。
“你认错了,不是我的。”
宋钰知道自己没认错,可他没有戳破贺偿。
那件外套在他的座位上挂到了学期结束,才在某一天被人悄悄拿走了。
宋钰一直明白,贺偿的好就像是那件有一点点破的校服外套,它也许远远比不上太阳的光辉,却拼劲全力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给了他。
他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
等宋钰离开后,季眠在原地站了很久,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残月长舒了口气。
结束了。
等下学期开学,宋钰和贺偿复合,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就彻底完成了。
他慢腾腾地往宿舍走,没忘记跟谢珩的赌约。
快到超市时,季眠拿出手机正要问谢珩在哪儿,系统先一步拦住了他。
【不用问了。】
季眠怔了一下,抬起头。
在他的正前方,超市门口旁边,有一人倚靠在墙边,咬着冰棍在等人。另一只垂下的手里,拎了一个透明购物袋,满满一袋子,全是冰棍。
片刻后,谢珩似有所觉地偏过头来,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季眠的视线。
短暂的怔神过后,他弯起唇角,对季眠笑了一下。
那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神情,不知为何却让季眠的心揪紧了。
季眠走过去, 沉默地从谢珩手里的购物袋里挑了支菠萝味的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