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APP,余念点开列车信息,根据梁颂晟给出的时间范围,查到了他坐的那趟列车。
时刻表显示,正点到达日喀则是十二点零五。
他查询了那边的温度和未来天气,虽然梁颂晟说他们只在医疗站,但还是好担心。
海拔那么高,一定很冷,高原反应也很难受吧。也不知道他穿的多不多,有没有随身带氧气瓶。
火车正点到达日喀则,所有人先前往就近的招待所,休整片刻,再做大巴车去医疗站。
梁颂晟给余念短信报了平安,但没得到没回复,打电话也没人听,这才想起他有舞蹈课。
梁颂晟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局域网。
邮箱里有条未读邮件,是钟严转发的。
里面有一份压缩包,文件很大。
好在招待所网络不错,梁颂晟解压打开。
里面存储着上百条视频,都是以【念酱第一次直播180205】,【念酱第二次直播180212】命名的。
梁颂晟点开名为【念酱第一次直播180205】的视频。
屏幕出现半个身子,还有小声的念叨,画面虚焦,晃动严重。
大概三分钟,遮着小鹿脸,身型消瘦的少年出现在眼前。
他对着屏幕摆摆手,“大家好,我是念酱,你们可以叫我念念,我来自阳……啊不对,这个不用说。嗯,重来重来。”
少年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念酱,你们可以叫我念念,我今年十三岁啦,读初二,我今天带来一段舞蹈,希望大家能喜欢。”
深深鞠躬,少年对着屏幕跳动起来。
他专注认真,也能轻易识别出紧张。
一首曲子结束,少年急匆匆走到屏幕前,看着画面左下角,上扬的嘴角拉成了直线。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呀。”
“真的跳得那么差吗?”
“明明练了好久。”
“我以为还可以的。”
说着说着,小鹿的眼眶附了层水膜,“没人来看,大家都不喜欢念念。”
视频左下角弹出几条留言。
「我在看,你跳得很好。」
「好看,很好看。」
「加油,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小鹿眨巴眨巴眼,泪珠在脸颊连成一串。
他转向旁边,对镜头外的人说:“爷爷,您别骗人了,我知道那个是你。”
“到头来,还是只有爷爷喜欢。”
“除了爷爷,谁也不喜欢念念。”
紧接着,视频里多出一只苍老的手,把少年拉了过去。
画面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少年的啜泣和老人的安慰。
大约五分钟,少年返回屏幕,水汪汪的眼睛亮起来。
“爷爷爷爷,好像有人来过耶,他还问我为什么哭,可是他又走了呢。”
余念蹭蹭眼泪,“肯定是我偷偷哭把哥哥姐姐吓跑了,念念不哭了,哥哥姐姐来看我跳舞吧。”
小余念擦干泪水,跟着节奏欢快起舞。
在一首曲子的时间里,先后有七个人进入直播间。
有的走,有的来,留下了几句留言。
「小弟弟好可爱。」
「弟弟跳得真好。」
「弟弟加油呀!」
「未来的小舞蹈家。」
余念眼眶亮晶晶的,嘴角明媚灿烂,跳得越来越卖力,“谢谢大家,谢谢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念念会加油的!”
“谢谢你们的鼓励和喜欢。”
“念念会一直跳下去的。”
视频结束,外面传来敲门声。
钟严站在门口,“有点麻烦,指挥中心要求咱们现在过去。”
从招待所到驻扎的医疗站有十几公里,这边海拔高,十月的季节,早已白雪皑皑。
二十八人依次上车,梁颂晟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手机屏幕是聊天界面,余念仍然没有回复。
车往高海拔区域开,再过一段距离,将进入无信号区。
梁颂晟拨电话给司机,“念念还没下课?”
被对方告知,余念今天要补之前的课程,晚上七点才下课。
梁颂晟给娴姨回电话,“念念今的课要上到七点,饭晚点做,给他熬点汤,平时多补充些蛋白质和维生素。”
一切交代完毕,梁颂晟尝试给余念拨电话,预料之中,没有回应。
信号越来越弱,等再回来,不知道要多久以后,梁颂晟抓紧编辑短信。
长途跋涉,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建在高原区的简易医院,低温寒冷,环境堪忧,设备陈旧。
病床数量有限,轻伤患者只能挤坐在椅子上。重伤者的哀嚎清晰刺耳,情况棘手。
众人没工夫抱怨,服从安排,迅速投入工作。
梁颂晟正给患者做伤口清理,实习助理急匆匆赶过来,“各位老师们,上面来电话了。海拔五千米处,发现了一片受灾区。”
“十二名遇难者,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包括两位老人和三名儿童,有个三岁小孩情况危机。救援队已经赶到,但没有专业医生,他们处理不了。离需抽调两到三名医护人员过去支援。”
“没见这儿焦头烂额吗,哪有功夫支援。”钟严没好气,“其他地区的医生呢,找他们去!”
实习生气喘吁吁,“老师,那边很急,要回复。”
钟严是省院支援队的总负责人,“不是说好只驻扎医院,这还没一天就变卦?他们考虑过后果吗?医生护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实习生无言以对,只能传达上级的指示,“老师,救援队的车到了,在外面等。”
钟严甩手,“爱等让他们等,我们不干。”
“十二条人命,三个孩子,其中一个病危。”实习生急红了眼,“钟主任,再犹豫就真赶不上了。”
“草!我真他妈服了。”钟严甩下医用手套,翻出两块定位手表,扫了圈同行的医生。
他碎了一嘴,把表戴到了左手手腕。
梁颂晟夺下定位表,“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遵守上级指示,服从领导安排。”钟严过来抢,“赶紧,再晚点,那帮救援队烦得要死。”
梁颂晟:“上面要求二到三人。”
钟严指着实习生,“瞧他们的德行,在空调房插个肺管都吱哇乱叫,你指望他们去前线?”
“我是去救人,不是看孩子。”
时桉第一个冲上来,“钟主任,别小看人,我可以,我跟您去!”
其他规培生跟着应和,“钟主任,我也去!”
“还有我,我不用您看。”
“钟老师,我会插肺管。”
“都给我闭嘴。”钟严冷脸,“哪轮得到你们说话,该干嘛干嘛去!”
梁颂晟太了解钟严,刀子嘴豆腐心,这人天下第一。
“你说得对,实习生经验不足。”梁颂晟把定位表戴在自己手上,“我去。”
另一块表被徐柏樟接过,“我和梁医生去。”
“去你大爷,你俩不是都刚……”钟严止住话,又想起这俩人的鬼脾气,“行行行,咱仨一起。”
可翻了半天,储物柜只有两块定位表。
高原区情况险急,一旦走失非常危险。
钟严点了个规培生,“去仓库,再拿快定位手表过来。”
规培生挠挠头,“钟主任,仓库在哪?”
钟严问了一圈,没一个知道的。
“我真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钟严刚跑几步又返回来,盯着梁颂晟和徐柏樟,“你俩等着,别动。”
梁颂晟:“嗯,去吧。”
徐柏樟:“快去快回。”
钟严不放心,又把时桉拽过来,“给我盯紧他俩,眼都别眨。”
等钟严风风火火回来,大厅除了冷冰冰的温度,只剩茫然无措的时桉。
小糊涂蛋急得那头黄毛都挠炸了,“钟主任,我真替您拦着了,但是梁主任和徐主任根本不听我的,我、我实在是,我……”
“不用解释,不怨你。”
别说一个规培生了,他俩想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钟严问:“他们走之前留话没有?”
“梁主任让我学聪明点。”
“徐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还让我……”时桉蹭蹭鼻子,“好好跟着您。”
钟严攥拳,“这俩混蛋!”
为了个八百年的人情,
打算还多久?
王八蛋!
前段时间,余念的舞蹈老师出国比赛,课程被迫停滞。
最近老师回来,恰巧国庆放假,舞蹈课安排得非常密集。
下了课,余念换好衣服,天都黑了,他揉揉肚子翻手机。
有三条梁颂晟的未接电话,余念回拨过去,那边提示无法接通。
他点开短信。
梁先生:「马上到无信号的区,你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后面还有另外一条。
梁先生:「乖,等我回来。」
余念目光落在最后的短信上。
让我等你回来,却不说什么时候回来。
到底多久才能回来。
主播大赛如火如荼,余念为了多安排舞蹈课,趁着梁颂晟不在家,在规则允许的情况下,用一天时间比完了剩余的三场PK。
按杨枝棋的话,他就是仗着人气高肆意妄为。
理论上,一天连续三次直播,肯定会影响人气,可余念的每场比赛仍以绝对优势碾压,成为宅舞区,第一个完成PK赛的选手。
假期还剩三天,余念白天上舞蹈课,晚上收听清沨的直播。
说不上缘由,他有种感觉,清风大大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
假期进行到最后一天,是梁颂晟离开的第四天,除了前两天收到的短信,梁颂晟再也没联系过他。
余念每晚都试着打电话,可手机永远不通,短信也换不来回复。
他翻看梁颂晟发来的短信,越看越着急,越着急心里就越难受。
余念坐立难安,跑去阳台,“娴姨,梁先生最近联系过您吗?”
娴姨仰着脖子晾床单,“前两天联系过。”
余念心口扑通跳,“他怎么样,说了什么?”
“他说你练舞下课晚,让我晚点做饭,还说给你熬汤多补充营养,晚上给你热牛奶。”娴姨想了想,“噢噢,还说要提醒你不能太晚睡,注意休息。”
余念抿抿嘴唇:“他是哪天打的电话?”
“我瞅瞅昂。”娴姨擦干净手上的水,掏出手机,“对,是四号,梁医生那天刚给我发了工资,还多转了五百块。”
余念翻看和梁颂晟的聊天记录。
是同一天,所以,还是没有他的最新消息。
于此同时,电视正在转播实时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本台最新消息。近期,前往日喀则的救援队遭遇雪崩,情况危机。据悉,失联人员中,有十二名伤者、十名救援队员,还有两位支援医生。”
“这两位医生均为省医院的骨干,有多年的临床经验,目前救援队正在尽力寻找,本台也将持续关注。”
娴姨退了两步,腰抵在台边,“日喀则?我记得,梁医生好想去的就是日喀……诶念念,念念你干嘛去?”
娴姨的声音追不上余念的脚,他跑到楼上,发着抖给梁颂晟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不论尝试多少遍,手机只提示无法接通。
可除了手机号码,他没有梁颂晟任何的联系方式。
忽而,余念想起什么。
他翻出梁颂晟的名片,拨通上面的固定号码。
听筒传来温柔的女性声音,“您好,神外。”
“请问,您知道梁颂晟医生现在的情况吗?”
对方愣了一下,“您是哪位?”
“我、我是梁颂晟的家属,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不好意思,梁医生目前不在医院。”
余念:“我知道,我就想问问,新闻上说的失联医生里有没有他?”
“很抱歉,我不清楚。”
余念心急如焚,“那谁清楚,麻烦您告诉我。”
“抱歉,我也不知道。”
“他说让我等他,可我等了好久了,他还是没回来,我就想知道我到底还要等多久。”余念带着哭腔,“姐姐,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对面的声音也软了不少,“弟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真的不知道。”
余念团着身子,坐在床角,“您能不能给我个其他医生的号码,我自己问。”
“弟弟,不是我不给你,是那边没有网络信号,哪个医生都联系不到。”
余念担心却无助,“那您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找。”
“弟弟,那边的情况非常危险,请不要冲动,你的情况我帮你登记了,一旦有梁医生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的。”
“可我等不急了。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
“抱歉啊弟弟,医院现在很忙。你要冷静,千万不要做冲动的事,就这样。”
连告别都没有,余念听到了电话挂断的忙音。
在阳光明媚的上午,显得冰冷又无情。
紧接着,余念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抱歉弟弟,医院有监控和监听,我透露太多是要受处分的。但梁医生的情况我真的不知道。0892-12345678,这个是当地救助中心的电话,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希望梁医生平安归来。」
「谢谢姐姐。」
余念擦干净眼泪,拨通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您好。”
余念:“请问是省医院救助站吗?”
“是。”
余念揪着心,抓紧手机,“您好,我、我是梁颂晟医生的家属,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梁子辰?”
能说出子辰名字,一定对梁颂晟很熟悉。
余念很激动,“我不是他侄子,我是别的家属。”
“别的?”电话对面的男人顿两秒,“哦对,怎么把你忘了。小未婚夫?”
余念心里噼里啪啦的,他钻进被子里,把脸捂到熊脑袋上,“嗯,是我。”
“哦,有事吗?”
“梁医生怎么样了?新闻上说的失联医生,不是他吧?”
“不是,他没事,正忙着呢。”
余念吊着的气终于松了下来,“您方便让他接个电话吗?”
“他没在医疗中心,去下面的村子了。”
余念的心脏再次提起,“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不好说,得看那边的情况了。好的话当天就能回来,不好的话还得晚点。”
余念默了几秒,冷巴巴的,“您真的没骗我吗?”
对方也不甘示弱,“我骗你干嘛?”
余念眼里框里有泪,“但我觉得,您就是骗我了。”
“这位小未婚夫,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和你家梁医生十几年的交情,他要是真出事,我还有心思陪你聊天?”
余念很想相信,但漏洞百出,“那你发誓。”
“好,我以我的人格,再抵上我的职业发誓,梁颂晟非常平安。”
余念:“您叫什么?”
“省院急诊科,钟严。”
“我记住了,钟医生。”余念带着点警告意味,“如果骗我,就、就麻烦您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钟严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嘁了一声,“小屁孩,奶凶奶凶的,吓唬谁呢。”
“为什么骗他?”时桉听完了全程,臭着张脸,“你就是骗他了!”
失联的那两位医生,分明就是神外的梁主任,还有中医科的徐主任。
“不然呢,告诉他实话?说梁颂晟已经失联两天了,可事发地情况险急,我们连救人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身为医护工作者,及时向家属说明情况不是基本职责吗?”时桉义正词严,“家属拥有知情同意权!”
“医生是医生,朋友是朋友,梁颂晟不是我的患者,那小孩也不是我患者的家属。”钟严憋着火,“少他妈给我偷换概念!”
“那也不能骗人啊!您有没有考虑过,当事人如果知道您在骗他,会是什么感想?您想过他得知真相以后会有多难受吗?”时桉咬着牙,憋红了脸,“而且,您还发那种毒誓!”
钟严郑重其事,“那你考虑过,他得知真相会怎么做吗?”
他又说:“大哭大闹,痛不欲生,甚至冲动跑来这里,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去找他?也埋在雪里,再白搭一条命就对了?”
时桉不甘心,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钟严:“正因为我考虑过他的感受,才会骗他。”
抵上职业和人格为代价,也要骗他。
更重要的是,他会这么说,完全是基于梁颂晟的意愿。他绝不想让那小孩知道真相,萌生些无谓的担心。
时桉攥着拳,“您就不担心吗?万一梁主任他真、真的有什么不测。”
“我当然担心。”
他们俩的失联,对实习生来说,是失去两位顶尖的老师;对院方来说,是失去两位优秀的工作者;可对他来说,失去的是相识十几年,共甘共苦的朋友、兄弟,甚至是家人。
“但这种无意义的担心有用吗?”
“作为临床医生,稳定的心态比扎实的技术更重要,越面临险情,就越要沉下心思顾全大局,这是对患者负责。”钟严点着他的胸口,“也是对你这身白大褂负责。”
时桉低着头,压下了气。
“除了顾全大局,更重要的是信任。就像在临床手术中,信任你的一助二助那样。”钟严坚定认真,“我相信我的一助二助,同样,也相信他们俩。”
他们是有多年救援经验的医生,面临困难和险情,自救和生存能力远强过普通人。
他们随身携带急救物资,只要不受大伤,抗一周问题不大。
时桉的愤懑逐渐缓和,好奇心更遮掩不住,“钟主任,刚才打电话的那个,真是梁主任的未婚夫?”
钟严没瞒,“别瞎传,搞得院里热火朝天的。”
“不说,绝对保密。”时桉点点头,“但我听他的声音,岁数好像不大,奶乎乎的。”
时桉咽了咽嗓子,贼兮兮凑过来,“梁主任他不会有恋……”
“别瞎说,成年了。”钟严把厚厚的病例压过来,“去,整理了。”
见时桉跑远,钟严点开屏幕,上面是两个人的定位和心率监控。
他们的身体机能正逐渐下降,但还在可维持的范围。
钟严根据定位搜索所处的区域,梁颂晟应该在山洞,徐柏樟那边属于盲区,可能麻烦点。
按照天气预报显示,过了今晚,暴雪就能结束,救援队可以进山搜寻了。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恶劣的环境,还有严重外伤。
钟严咬着牙,都给我挺住了。
你们的命,是我用命换来了,
都他妈不能死!
梁颂晟靠在粗粝的山洞内壁,他左上臂缠裹纱布,身边散落着医用棉棒和止血用品,还有些空袋的补充液。
他背了急救用品,但缺少食物,好在有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雪崩是在他们到达村子后来的,至少那孩子的命保住了。
山洞外的风呼啸着吹,大雪不知多久结束。
梁颂晟点开手机,没有信号,电量只剩百分之二。他找出之前拷贝的视频,随机点开一条。
文件命名时间为今年八月。
视频背影是余念爷爷的卧室,余念垂着脑袋,坐在长毛地毯上。
“今天不想跳舞,只想说说话。”
画面显示,当时是凌晨三点,并非余念固定的直播时间。他设置了禁言,且在线人最多数为十人。
小鹿的眼圈湿哒哒的,他不看屏幕,像是自言自语。
“家里空荡荡的。”
“以后只剩念念自己了。”
梁颂晟心悸,才意识到是余念爷爷离世的日期。
“不行不行,不哭不要哭。”
“念念答应过爷爷,不可以哭。”
“爷爷在天上看着呢,他不喜欢念念哭。”余念不断摇晃脑袋,“别哭,别哭了,别让爷爷着急。”
画面中的小鹿拼命擦拭眼角,他抱着腿,把脸抵在双膝之间。
“可是一个人好孤单,到了晚上就好害怕。”
“还有那么多坏人,总给我打电话,或者趁保镖不注意敲家里的门。”
“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也不想听,可我不想一个人、不想再被跟踪了。”
“不对不对。”余念挺起腰杆,“爷爷说过,他走以后会有人来接我。”
“爷爷让我在家乖乖等,很快会有人接我回家。”余念咬住嘴唇来抑制啜泣,“我等了,我在等了,爷爷我真的在等了。”
“可是爷爷,还要等多久。”
“天好黑,一闭上眼,到处都是魔鬼。”
“爷爷,我快等不下去了。”余念抱着膝盖,哭声控制不住,“爷爷,他在哪里,是不是忘记接我了?”
“爷爷,我好困,好想你……”
“好想有人接我离开这里。”
画面在哭声中戛然而止。
漆黑的屏幕,深不见底。
梁颂晟把手机塞进内兜,并用力按在心口。
念念,等我。
作者有话说:
带你回家,再也不让你一个人。
呜呜呜,抱抱念宝。
入v前三天按抓都有红包发呀!
抽奖也开啦,抽两个宝送巴厘岛旅行伴手礼,漂洋过海送给你~
明天也是0点更哦,还是大肥章。
宝贝们,你们的置顶投票我看了。
我想采访一下,同样是省院三巨头,都是梁医生的好朋友,为什么徐医生这对的人气就比钟医生高那么多?
是小糊涂时桉的黄毛不够烧包?是钟主任的双开门身材不够诱惑?还是他俩的一夜情不够刺激?你们说出来,我让他们改!【。
虽然徐主任和清沨大大很刺激有故事,但是钟主任也很有故事的!【确信】
感谢在2024-01-04 15:41:04~2024-01-05 21:0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遥不可及的星☆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羊 11瓶;59032031 5瓶;炒飯、工作怎么能不摸鱼呢、50414130、fly、何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猫耳、短裙、口罩、白丝袜。◎
余念没再往日喀则打过电话。他知道, 无论问多少次,也只能得到相同的回复。
他每天看新闻,关注那边的消息, 就算是上课,手机也不敢静音。
余念办了走读, 每次回家都要期盼惊喜。可盼来盼去, 还是盼不到他的消息。
每天在失望和希望间,进行着无数场纠缠不清的恶性循环。
再之后, 他把闲暇时间都用来跳舞。
他拼命跳、用力跳, 跳到劳累、跳到虚脱, 跳到倒头就睡,跳到没有功夫胡思乱想。
他以为这样就能睡个好觉,却依旧在深夜惊醒,抱着熊哭肿了眼睛。
没有期限的等待,远比生命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