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凝神！”赵逸燃起符箓请仙附身，说话的声音顷刻间变成了少年，等到祭拜的步骤进行完毕，将早就准备好的烟晃过王锦邦眼前。
青烟遮眼，王锦邦的眼睛被熏出眼泪，视线模糊一刹，眼前突然冒出三条扭曲又缥缈的黑影。
等那阵烟气散开，他再睁眼，就看到坟前赫然站着三人，其中一个和文小花长得一模一样。他的视线下移，对方渐渐透明的脚踝根本就看不到脚掌鞋袜之类的支撑物，双眼一翻，就要背过气去，被赵逸打了一巴掌，捂着脸坐在雪上瑟瑟发抖。
文小花之前脸上被文聚的血给泼到，红白斑驳，那张扭曲的脸看起来便更加可怖，见到王锦邦跪在自己墓前，口中发出尖利的笑声，伸手抓向对方脸面！
这一动，在她身后的文聚母子就暴露出来，只见那两人身上全是刀砍斧劈的伤口，没一块好肉，被黑线牵着脖子走，一左一右就往王锦邦身上倒。
王锦邦此时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转身要跑，赵逸以一夫当关之势挡在他身前，将厉鬼拦下。
文小花还想从别的角度进攻，立刻被治的服帖，半点都讨不着好。丁宁远远看到赵逸口中念念有词，文小花被逼退，受烟气影响，收敛爪牙恢复原本模样。
“你问她原名叫什么，家在哪里。”
王锦邦结结巴巴地用外文问出来，文小花回答得很快。
“她是南洋那边一个部落的人，到越南打工，后来被人卖到这边，被文聚买来当老婆。”
南洋，隔山隔海。
自古有这么个说法，死在外地的人归乡的路上横着大山大河的，基本上就和落叶归根无缘，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人还剩最后一口气在时就被亲人连夜从医院带回家乡，不是怕死在医院麻烦，而是这个说法。
“你问她要是用送她回家乡的条件来交换你活命，可以吗？”赵逸还是有些职业操守的，让王锦邦自己去问。
原不原谅王锦邦是文小花的事，他的工作是让王锦邦看见对方，要是谈判破裂，他可以美言几句，让对方死得比较舒服一点。
王锦邦问出来时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冷汗，后背就没干过，他没想到自己的性命最后还是交给文小花来定夺，满腔懊悔惊惧几乎要冲垮他的意志，连听声音都是模模糊糊如在云里雾里，只看到那两张嘴唇上下张合，说的什么完全就不清不楚。
“她说可以……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人死之后，会受山川大泽的灵气的滋养，这些东西也会成为屏障，把那些游魂困守其中，和地缚灵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视山水走势而定，活动的范围也不一样。
这就从中衍生出赶尸人一类的活计，将死人魂魄封在躯壳里带回故乡。
文小花的情况特殊，看来只能以骨灰为媒介了。
赵逸正在沉思，看到点在墓前的蜡烛毕波作响，冒出青色的火焰，顿时警醒起来，“不好，地府的阴差来了！”
他都忘记现在将近年节，阴差也是要看业绩的，走动十分频繁，没想到居然现在遇上了！
话音没落又被打个耳刮子。
“她被抓走，阎王殿上一审，前因后果都出来，等你死了就知道爽歪歪了。人家愿意原谅你，是因为这个能让她落叶归根的条件交换，一旦条件不成立，她立刻要你的命再去阎王殿报到也是不耽误的，你明白吗？”赵逸磨着牙根说。
王锦邦老实地跪在雪里不敢说话，赵逸脸色凝重地往火里扔一堆特制的纸钱，将竹筐里的所有香全部点燃插在坟墓前。
夜幕中，隐约有有两人从田埂上走过来，只能看到人形的轮廓，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他们飘过来的动作流畅迅速，身形根本不是用脚走出来的平稳，文小花急忙牵着后边两道呆滞的鬼魂跪下，额头贴在地上，恭敬得不敢抬头。
那两人对着坟墓这边作揖，伸手在空中一捞，那原本四散的烟气便聚成一束，往那边飘去，绕在两人身边久久不散。
这一手请鬼仙的功夫最是难练，不是谁都有和阴差讨价还价的本事，赵逸做法踏步一个差错都不敢有，眼见阴差收下他的贿赂，这事大概就算成了，渡化厉鬼，师父的功德也能添上一笔，不由得放心许多。
阴差收了贿赂，按理说应该迅速离开，却见那两道影子一直伫立在原地，似乎还是维持作揖的姿势，赵逸心里骇然，急忙问自己师父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带他的黄仙也百思不得其解，上前毕恭毕敬地请安，那两个阴差才说：“许久不见乐宁大人，所以想和大人打声招呼，不想大人好似不认识我们。”
乐宁乐宁……“你说的大人是哪一位？”赵逸猛然瞪向等在远处的丁宁，颤着声问：“那个人，你们说他叫什么？”
“乐宁大人。”似乎这个名字影响颇大，两位阴差并不拿乔，老老实实地说：“他有李策大人的乾坤通宝，是乐宁大人没错了。”
“不是，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李策又是什么来头？！”赵逸一时按捺不住去问，随即呼吸骤然停止，仿佛被掐住脖颈，连话都说不出来，那阴差也觉得自己多话了，警告天机不可泄露，拿了贿赂，押着文家母子在丁宁望过来之前速速离开。
等四人的影子隐进雪雾里，赵逸身上的不适感才消失殆尽，站在原地如梦方醒，亲自动手挖坟取灰。
“你把这个拿去她家乡，找一处最好的寺庙供奉超度。”赵逸将部分骨灰装进一块白布兜里，对王锦邦说道：“做这些你得心诚，心不诚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王锦邦感觉自己刚才晕乎乎的，感觉有人在附近说话，清醒了又看到什么都没有，文小花一个人跪着，身边文家母子已经不见了。厉鬼都跪着，他跪得更老实了，被赵逸交托事情才反应过来，说话都不利索，“我我我，我拿这个？”
“你答应别人的事，你得做到。”
王锦邦只得拿过那只锦囊袋子，在赵逸万分不和善的眼神里收好。
“许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这次偷得侥幸，之后可没这么幸运。”
两人处理好这边厢的事情，连夜开车赶回别墅。
回去的时候发现棺材还在，里边的尸骨不翼而飞。两人面面相觑，急忙把别墅每个角落都翻找一遍，一无所获，那具穿着盔甲的枯骨和旁边的衣服确实已经不见了。
“李策这屋子里布有阵法，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就没法子靠近。”
“会不会是定时来清扫的阿姨报警了？”丁宁紧张起来，他听李策说请了人按时打扫这座屋子，却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这会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赵逸摇头，指指另一处客房。
丁宁知道里边就只有简易的衣柜和一张折叠床，李策说过这是供家政人员临时休息的地方，他也没想太多，向赵逸投去疑问的眼神。
赵逸见这人是真的不明白，只能过去打开衣柜。木制的柜门被拉开，丁宁乍然看到里边站着好几个人，短促地叫起来。
那几个人侧身排排站，一动不动，旁边赵逸也不是很害怕的样子，丁宁壮起胆子靠近去看，才发现那居然是四个栩栩如生的假人！
一个样貌服装像保姆阿姨，一个像是家政工人，另一个脸上有胡须，更像是家庭主人之类的，还有一个则是身材佝偻的老人，做工太过厉害，若不是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真假。
赵逸看到纸人光滑的手指，心里腾起一股不适感，“这是人皮……李策用人皮做了四个人，模拟出这栋房子有别人居住的假象，这就是李策和你说的扫地阿姨。”
而且这些人皮假人确认别墅里没人之后会在特定的时间里开始自行活动，恐怕物业还不知道，他们上门检查燃气安全、或者发放调查表之类的活动，和他们对接的都是披着人皮假人。
“你说会不会是这些人搬走了尸骨？”丁宁问，这些假人会自行活动的话，它们会分辨出哪儿是需要清理的地方，哪儿是不能动的东西吗？
细思极恐，丁宁又累又饿猝然被吓，难受得全身冒冷汗，他看向假人的面部，发现对方的眼睛居然是睁开的，正居高临下冷冷瞥向自己，仿佛自己是擅闯别墅的不速之客。
他全身过电般一悚，和赵逸求证，“他的眼睛是不是会动？我看到他在看我！”
“是树脂做的仿真眼珠子，这样做才能更真实。”
赵逸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端倪，把柜门关上又在上边添了一张符咒以防万一，“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外卖。”
尸骨和衣服是的确找不到了，还不如思考其他对他们有帮助的事情。
两人打开手机看看时间，他们能挨饿，但白珠和阿拆不能，特别是狗子，一挨饿嚎得比汽车引擎还响，要是饿着那两只，赵逸一定会被自己师父说教一顿。
点了外卖，丁宁让赵逸先去洗漱，他自己在客厅里等电话，运送的地方离别墅不远，估计半个小时这样就能送过来。
赵逸没和对方客气，拿着衣服去了，他今天开了一天车，又作法又打人，还提心吊胆的，早就累得睁眼都困难，这小别墅的浴室里有浴缸，正好泡澡解乏。
阿拆还算忠心等在浴室外，时刻关注主人的情况，丁宁抱着白珠在客厅看电视，把手机调成振动响铃模式，怕自己不小心睡着，错过外卖时间。
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梦境还是在之前那个小院子的场景，从春花到夏雨，李策还是那副淡然从容的姿态，轻车熟路地从月门走近长廊下，天上下着雨，花园的青砖地上都是树叶，雨水顺着长出青苔的瓦檐流泻在地，看上去就像帘幕一般。
李策照例进了书房，走到书桌边去看摇床里的东西。
那小东西已经长到像小猫儿一般，原本半透明的身体也变成实体，身上的绒毛细密柔软，比初见时稀稀拉拉的几根好看太多，能看出是只白虎的幼崽，只不过眼睛还是没有睁开，估计是饿了，奶声奶气地叫着满篮子乱爬。
这是李策他什么人？！丁宁一下子紧张起来，仔细盯着李策，想从对方微表情内分析出一点有效信息。
李策靠在摇床边坐下，把那只白虎幼崽放到自己大腿上摊开，手指轻轻挠对方的小肚子。
白虎幼崽抓着他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两条后腿紧紧抱住他手臂，李策手中再次出现一只光球，那光球被他捏出一个小角，代替手指填进幼崽嘴巴里，幼崽吃到美味，放开手臂抱住光球，生怕被抢走一般。
应该是吃东西的姿势不对，幼崽咳了一下，星星点点的荧光便从它嘴角钻出来，李策急忙把它翻过来拍后背，丁宁也着急地上前要看究竟，就被一声叫声震了一下！
第123章 人皮假人
电视还在开着，里边播放时下最热门的综艺节目，声音被调小，只剩刺目的光线照在丁宁身上。
白珠趴在丁宁肚子上，看到那人的手从腹部滑下来，手机摔在一边，要把人叫醒，抬头才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手里举着尖锐的厨刀。
“嗷！”它张嘴猛地咬向对方手臂！
丁宁下意识转身翻下沙发，撞歪了茶几，回头一看，赫然见到那个保姆模样的假人手持利刃站在沙发后，吊顶上的小灯灯光从对方脑袋上照下来，遍布皱纹的脸黑一块亮一块，就像枯槁的树皮，唯有一双眼睛透着诡异的光。
这假人不是被关在衣柜里吗？！丁宁一时没能起来，看到那假人缓缓绕过沙发走到自己面前，手中厨刀朝他脸面刺下来，他双脚勾住沙发边猛地一缩身体，刀身便直挺挺地插在他头顶咫尺处，部分头皮被扯得生疼。
有风刮过头皮，带来的凉意让他瞬间清醒大半！“赵逸！赵逸！”丁宁立刻起身要去浴室看看对方情况，旁边房间里又扑出一个假人，直接把他压住。
人皮那种冰凉滑软的触感让丁宁头皮发麻，胡乱一脚蹬开对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上的铜钱突然就没了作用。
与楼下的吵闹截然相反，楼上安静一片，丁宁起身，看到那两具假人已经追上来，急忙上楼，然而等他走了一半才发现不对，楼上和楼下完全是两个世界，楼下是别墅，楼上却是一处古代的长廊，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楼梯上的通道迅速关闭，丁宁立刻转身往下跳，整个人踩空，脚下一蹬，在沙发上惊醒过来。
刚才那只是做梦？丁宁后怕地起身往沙发后看，就见一道人影直挺挺地矗立在他身后，想也不想往旁边滚去，不小心撞到茶几，腿上立刻被划出一道红印。
“喂你没事吧，我长得这么吓人吗？”赵逸穿着浴袍正在用毛巾擦头发，见自己队友被吓到滚落沙发，急忙伸手去拉，“没事吧，我看你睡着了，就没说话。”
丁宁摸到对方的手掌，带着点湿意，柔软又温暖，是活人的手，他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缓神，正巧外卖的电话也到了，便让赵逸去拿外卖，自己上楼洗澡。
阿拆知道有好吃地送上门，跟在赵逸身后兴奋地转圈圈，赵逸前脚出去，它跟着一抬脚，直接就把门板给蹬上。
赵逸心想就拿个外卖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等他回来推门时才发现门板已经锁得严严实实，罪魁祸首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叫得欢快。
“……”
赵逸绕到院子里去推落地窗，猛然想起这窗户被他亲自关上了，走之前还卡了插销，除非打破玻璃。
“白珠，帮我开个门。”赵逸指使趴在沙发上的白鼬，白鼬走到玄关跳起来拉住把手，整只鼬直挺挺地吊在上边，把手纹丝不动。
眼看主人在外边受冻，它急忙和阿拆沟通，期望狗子能把门打开，阿拆正坐在落地窗前朝赵逸吐舌头，听到小伙伴在叫，用嘴去咬门把。
这扇门进门是密码锁，在里边拧门把就能开门，赵逸顶着严寒在落地窗那里站了一会儿，里边两只小动物在叫来叫去，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赵逸忍不了，气势汹汹地在没燃符的状态下直接请仙，不多时门锁终于被弄开，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卖往地上一搁，抄起拖鞋对阿拆的屁股一顿狠揍。
“丁宁，下来吃饭了！”赵逸朝楼上叫了一声。
这座两层半的小洋楼房间并不多，按道理来说叫一声也该能听到，上边丁宁久久没回话，赵逸疑惑，上去看就发现浴室里一点声都没有。
敲门对方也没有回应，赵逸开门，赫然看到四具假人正把丁宁摁在浴缸里，地下全是水，丁宁连挣扎都不会了！
“滚！”赵逸立刻上前把那四具假人赶开，其中一个拿着厨刀冲上来，被赵逸一脚蹬过一边，他身上的仙家还未退去，打响指燃起一丛青色的焰火将其中三个假人焚烧成灰烬，留下一位老人困在角落，把丁宁从浴缸里捞起来给人按压小腹。
“我没事了……”丁宁咳了几下，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跪在角落的假人，问，“这四具假人不是李策弄出来的吗？为什么会来攻击我？”
赵逸把浴袍扔到那人身上，走到那具假人之前仔细端详，捏住对方双耳用力将上边的人皮给扒扯下来，在人皮头顶的位置，赫然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文，与他所见的都不甚相同。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这上边。”赵逸把人皮抖开，在头部，双手和双脚的地方都有符文的痕迹，“这张人皮里封着魂魄，可能是因为是李策自己动的手，铜钱感应出运行的能量一样，因此并不排斥它。”
丁宁听出些门道，但还是半懂不懂，赵逸想了想，举个例子解释给对方听。
意思就是这具身体只是个壳子硬件，李策的力量就是电流，里边的魂魄就是电脑软件系统，对方靠着电流运行，这乾坤通宝也靠着电流运行，因此两者之间并不排斥，然而软件自行运行太久，接受的信息太过复杂，很容易产生一堆垃圾软件干扰系统运行，或者系统自行更新进化，开始有自己的意识，不受操控。
“要不就是主人死了，里边的魂魄重新取得控制权，要不就是这玩意儿摆得太久，生了灵智。”赵逸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纸人，将人皮也搁在上边，一团火把那些东西全烧个精光。“抱歉，李策的能力在我之上，因此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不妥。”
“没事，要不是你，我就完了。”丁宁把人赶出去，简易冲了澡，拿起吹风筒吹头发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往那角落瞟，照赵逸的解释，这人皮假人完全就和机器人差不多，怪不得在别墅里活动的时候左邻右舍不会起疑。
他想起这四个人模拟着活人生活购物时的情形，不知道那些物业和住户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原来这就是李策说的不要回别墅的原因？
丁宁吹干头发，发现发梢长了一大截，这会儿已经齐肩了，怪不得走在路上被人当成大妹子看。
胃部被温暖的食物填满，带来的绝对不仅仅是体感上的充足，连同精神都被安抚平和，要不是李策不在，丁宁绝对会以为这几天的出生入死只是一场长梦。
他靠在沙发上，不太愿意去睡觉，梦里对方的关注不在自己身上，心脏就像被浸入柠檬汁一样，当场变成柠檬精。
丁宁揉揉眼睛，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眼前一花，又到了那座诡异的花园里。
第124章 乐宁
李策还是按照既定的路线出现在长廊中，直向书房而去，丁宁自诩对这条路已经十分熟悉，连什么地方种什么植物都知道，看看飘飞的黄叶，心想果然是已经到了秋季。
出乎他意料的，这一次，摇床里的白虎幼崽已经长到小狗大小，双眼已经完全睁开，眼眸是纯净的蓝色，就像雪山上倒映出蔚蓝天空的湖水，边缘环绕着一圈黑色的毛发，显得更加圆润有神。
小白虎的鼻尖是漂亮到没有杂质的粉红色，缀在白毛上，小巧得像初熟的花苞，被李策抱起之后很自然地在对方手臂上嗅嗅，闻到熟悉的味道，立刻放松下来，趴在对方肩膀上和小孩一模一样。
李策抱着白虎幼崽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照例把那些奇怪的光团喂养给对方，等对方吃饱，打了饱嗝，这才把它重新放进摇床里，把兔绒做的小被子盖在对方身上，慢慢摇着小床，直到对方睡着才离开。
丁宁见李策远去，酸气冲天地靠近幼崽，想看看对方到底是公是母，是个什么来路，然而等他凑近了，却被一股吸力吸进一处黑暗的地方，再次见到光明时，还是在那处书房，他所在的地方却换成了低处，看看周遭的摆设，似乎就在书桌旁边，连旁边的绣着花样的锦缎都是那么的熟悉。
他是进到那只白虎幼崽身体里了？！丁宁顺势低头观察自己的情况，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人类的手脚和身体，他急于求证现在是什么情况，书房的门却再次被推开，李策连同两个陌生人一起走进来，围在摇床边看着他。
“灵兽化形，当世罕见，真是天佑我西燕！”其中一位身穿华服，头戴旒冕，一副帝王打扮的男子说。在他身边，穿着让丁宁眼熟铠甲的男子附和地点点头，表情亦是难掩惊喜。
丁宁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他认知里的那位呼延策，不由得多看对方几眼，随即被人用兔皮被子包住，捧着腋下抱起来。
稳稳地伏在李策身上，将近两米的高度让丁宁有片刻晕眩，紧紧抓着对方的领子不松手。
李策抱着他走到书房外，伫立在廊外的台阶昂首看向天幕，丁宁循着对方的目光眺望，方才还一片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聚满五彩祥云，有白鹤衔着灵芝振翅飞过，把灵芝扔下来砸在他手臂上。
“……”手臂有些痛，丁宁万分委屈地揉揉手臂，倾身抱住李策颈项，心想在梦里能抱一抱也是好的。
“策……”
听到对方软乎乎的奶声叫着自己名字，李策怜爱地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在他身后，那个穿着华服的男子问道：“不知李爱卿打算许给他起什么名字？”
丁宁靠李策最近，感受对方喉咙传来的震动，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李策沉吟许久，这才转头对两人说道，“他与我本是一体同源，却比我开窍化形晚了许久。”
“天下不兴兵戈，则天子虎符不必离身，愿他不必和我一般上阵杀敌，一生和乐安宁，就叫他乐宁。”
丁宁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听到这个名字的，喜悦连同喜欢将心湖填得满满当当，又在另一处生出一股酸涩和难过，仿佛有什么东西他来不及抓住，已经错过。
他身不由己地抱住对方，将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又慢慢睡过去。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把丁宁吵醒，他这才发觉自己躺在沙发上，窗外难得出现太阳，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豆浆浓郁的香气。
丁宁揉揉脸起身，拿过手机看看，不意外的是委托的报酬按时到账了。他将说好的佣金转给陶纱，赵逸那边有李策的款项，就意思意思给了一百红包，瘫在沙发上趁着记忆尤新，开始回味那个梦境。
开放式厨房里传来几声短促的响铃，里边的人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S市？”
丁宁不得不中断回忆，拿出手机看看日程。
春运还没开始，售票网站上就已经有风云涌动，这段时间一大群人开始提前预定出行的车票，他再不做计划到时候只能自驾游回去。
幸好他妈善解人意，除了偶尔催婚，并不经常催他回家，也因为这样，丁宁对李策出柜表白之后，不知道如何面对父母，心里的歉意与日俱增积累成愧疚，让他对回家产生了不小的排斥。
但他真的很想见到父母。
被赵逸一打岔，梦境的内容又忘了许多，只记得乐宁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和李策一样的能化成人形的灵兽，还是对方喂养长大的。
早餐充满北方风味，热乎乎的大肉包油条豆浆，丁宁咬了一口流油的肉包子，口齿不清地问赵逸过年有什么打算。
赵逸靠着椅子玩手机，闻言说：“肯定是和你一起回S市，李策拜托我看着你，钱都拿了，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丁宁点头，订了飞往S市的头等舱机票，看看白鼬和狗子，又给对方预约了宠物托运。
其实他一直很好奇，白鼬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保护动物，上飞机不会被查出来吗？
两人吃了饭，简略收拾了东西，一看难得清闲，便一起出去遛狗散步。丁宁是第一次去到这么远的地方，寻思着有没有什么特产带回去，在赵逸的介绍下买了人参和雪蛤，提着几箱包装风格十分浮夸的补品，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吃雪蛤这种怪模怪样的玩意儿。
等再次踏上S市的地界，已经是在两天后了。
丁宁先去李策家里放好东西，抽空去一趟一湖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