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当初那个领了饭盒的杀手零零壹,放到现在来看,还真特么算是有点导航在身上的,吃了几天的林蛙就摸到了他们,已经处于人均水平之上,值得称赞。
“行叭。”见安迪打死不愿意下来,荀桉松手,一个人背着小布包继续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记录一下地形和植被。
哈涅趁着刚才那一会功夫已经放生了两只熊猫,见荀桉时不时蹲下来抠一抠泥巴,时不时又趴在不知名的草叶间疯狂速写,只觉得古地球人身上充满了神秘感。
而西里厄斯侧身一闪,就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哈特助的探究视线,他可没有忘记小巡护员醒来后可怜巴巴地跟他告状,说被盯得不舒服。
可他这么一站,也就挡住了竹林间的光线,荀桉抬起脸,咬了咬下唇:“……麻烦让让。”
以前荀桉对他可没有这么客气,碰到这种情况百分百会小小的炸毛一瞬,然后气鼓鼓地赶人,指名道姓的叫他边儿去,可是自打直播结束以后,两方马甲彻底掉落,他再也没有听到荀桉毫不客气地叫他西里厄斯。
心里有些失落,比在星际战场打了败仗,被虫族追着咬还难受。
西里厄斯不悦地挪开一寸:“你,不是说要采集原料做补品?”
荀桉:“……”我是说过,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迫不及待,走出一百米已经提醒了六七遍了。
复读机附体么你?
“我不打扰你。”西里厄斯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正常,走起路来同手同脚,像机器人一样僵硬。
荀桉瞥了眼,心道他昨夜整宿没睡,想的就是除了精神病问题之外,西里厄斯十有八九也不适合原始星生态环境,就冲那副虚样,又被他折腾了这么多天,老寒腿之类的风湿性关节炎都可能找上门。
人皇太子殿下可是来原始星疗养的,万一给他一名不经传的小巡护员搞残废了咋整?整个帝国都是他家的,他跑又跑不脱。何况西里厄斯现在还知道自己是古地球人。
可太特喵的,高兴……荀桉违心地叹了口气,闷着头往前,不再左顾右盼。在他印象里,出了这片竹林就是桑树峪,满地桑树挂满了紫红色的浆果,他可以采摘回来酿酒,用枝干煮水还能消肿祛风……反正,用途多多。
他边想边走,斜挎的小布包有一搭没一搭地砸在腰上,发出阵阵闷响,他都没有注意,可转眼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背带跟着松垮下去,就像股牵引绳似的,被身后人轻飘飘提着。
等荀桉意识到时,几人已经走出了二里地,西里厄斯满脸无辜地回望,一副真的只是想要帮忙的真诚模样。
如果忽略他那双垂在身侧、蠢蠢欲动的爪子的话。
被当成狗溜了的荀桉终于气成了河豚,浅色圆眼使劲儿地瞪着人看,边走路边把编好的草篮塞进了他的手心:“想干活是吧,把那些树下面的紫色果子都给摘了!”
“摘不完今晚就没有饭吃!”
今晚本来就没有饭吃,跟上来却躲在树后的安迪暗戳戳想,殿下仓鼠屯粮般在后院仓库里囤积了各个口味的营养剂,就算原始星不爆炸,也够吃到七老八十了……
他听见西里厄斯清咳一声,想想被自己殿下用精神力泰山压顶般压了半路的悲惨经历,到底是惜命地溜了。
至此,桑树峪只剩下了荀桉和西里厄斯两人,荀桉还不知道冥冥之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认认真真地生气,卷毛炸得像棉花糖,偏生他还昂着下巴命令人。
这副又娇又俏的模样落在西里厄斯眼里,看得他险些没绷住严肃的表情,顺从点头:“行,我去采。”
荀桉盘腿坐在山坡上,声控指挥:“紫色的最好,红色的会比较酸,被鸟儿啄破皮的,烂的不能要。”
“树枝也摘一些……哎呀,你不要捡那么脏的呀!”
“大胆的折,桑树生命力非常旺盛,过不了多久就能重新长出来!”
他赫然忘记了西里厄斯是帝国皇太子,没了陌生人,大呼小叫之间,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原始星上初生的阳光一如既往温和,纯白色流淌一地,恍若在金黄面包的表层浇盖着一层香甜炼乳,偶有几分洒落到人身上,又仿佛裹上了一层糖霜,能在无意间齁到人心底去。
西里厄斯几次抬头看见打瞌睡的荀桉,心底已经软的一塌糊涂。
呜呼——睡着辽——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那软趴趴的小卷毛啊,就这么一颤一颤地蜷在风里,乱中透出一点稚气,蛋糕般晳白柔软的面颊也陷在自己的臂窝里,被垂落的睫毛含糊地往下压,软软糯糯。
西里厄斯机械似的摘果动作早停了,不远不近地盯着他迷迷糊糊的睡颜,看到挪不开眼。
嘿,就这可可爱爱惹人怜的小东西,昨晚一夜没睡,小心翼翼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时不时还在床单上比划着什么,有点像是实验步骤,有点像是在罗列配方。
偶尔比划错了还自己气自己,不是凶巴巴地敲一下自己的脑袋,就是恶狠狠地揪一下自己脸上的软肉,滚来滚去,还傻乎乎地以为一张床上的自己不知道……
暖阳倾洒而下,荀桉缩在山坡上,显得小小一只,西里厄斯缓缓靠近,摘满一半的篮子往后一甩,就被后来跟上的安迪用精神力一把接住,并指一挥,默契地比划了个收到的手势,然后就闷着头,哼哧哼哧地去摘老大没薅完的果子。
啧,他可是奔走在嗑cp一线的人物啊,光看怎么行,少不了助攻!
西里厄斯则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荀桉,用身上的长外套严严实实地裹住,他可没忘了上次小家伙发烧生病的难受模样,这样的情况只要出现一次就够他刻骨铭心的了。
荀桉睡得沉,西里厄斯见识过几次,他那种如同婴幼儿般睡着了就断片的奇葩反应,也不怕他最后醒来发现自己挪了窝,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好,这小家伙好骗……
就在他这么笃定的时候,荀桉脑袋小幅度地一歪,蒲公英一般的卷毛蹭到了他的小臂上,又软又痒,扫过的地方还有些微微发烫,西里厄斯尽量放松,怕抱太紧了小家伙不舒服。
可怀里的荀桉继续乱动,半张脸露出了衣领,又胳膊一捞直接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西里厄斯往前走的脚步一下顿住,差点没一头撞上竹子。
他怀里的荀桉跟着颠簸了一下,暖烘烘的小身体一下子紧贴到了他的胸前,西里厄斯刚恼自己不沉稳,下一秒就被贴合的温热触感刺激到了,不由得垂下了眼眸。
对上了荀桉——似醒非醒睁开的眼缝。
西里厄斯神情僵硬, 感觉自己的心脏咯噔一声不跳了——
求救,古地球人类似于游戏中途出现bug,卡带的情况会被存档么?
荀桉眼睛半睁, 满含困倦, 像只迷迷糊糊的小动物, 依偎在西里厄斯的手臂里, 额头还抵着他的肩膀,看起来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西里厄斯垂下眼皮,眸色变得晦暗, 伸手虚捂住小家伙的眼睛, 生怕他被耀眼的阳光刺得不舒服,又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轻拿轻放, 动作相当轻柔。
好的, 小迷糊荀桉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睛困顿地眨了一下, 似乎在疑惑西里厄斯怎么会出现在他梦里……他用小脚蹬了一下空气,唔,没挨着床, 腾空飘浮肯定是梦……
他晕乎乎地想着, 也不追究了,眼皮玉蚌般缓缓闭合, 整个人又扭了一下,再次缩成小小一只, 乖巧地枕在了西里厄斯的胸口。
西里厄斯目光沉沉地看着荀桉, 清浅的呼吸羽毛般打着转儿,撩过锁骨, 留下蚂蚁啃噬般的潮热酥麻,昨夜压抑的精神力又似乎在蠢蠢欲动了,伴随着翻涌的情绪,好似一只野性未除的凶兽,咆哮着想要挣脱束缚。
擦,稳住,他暗骂一句,咬紧后槽牙,抱着怀中抬步往前。
这次他走的又稳又快,还分了缕精神力垫脚,如此一来就算踩上竹叶枯枝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小家伙能睡得更香。
荀桉再醒时已是下午,他懵懵地从被窝里坐起来,顶着鸡窝似的脑袋甩了甩,才依稀记起自己早上缩在山坡上睡着了。
嗯……所以谁给他挪回屋的?
西里厄斯?
不大可能,那家伙自己能走回来吗?
呃,他的精神力似乎强到犯规……他该不会和安迪和哈涅联手,合力把自己当成磁悬浮列车,一路黑人抬棺似的扛了回来吧?
想想起来都丢脸,荀桉哆嗦了一下,蓬松乱翘的小卷毛在空气里划出一个可可爱爱的圈儿。
就在这时西里厄斯推开了门,手里托着一盘洗干净的桑葚,见荀桉醒了,抱着印有利滚利爪印的软枕,裹着被子缩在床上,像只柔软的小动物,听见推门的动静一下子竖起了耳朵,望向他的目光明亮又警惕。
好,好特么的可爱。
西里厄斯心头一动,伸手就想揉搓两把,可想到外头那一地狼藉,低低地嗯了一声,故作严肃:“醒了?醒了就——”
“副官大人,青色、绿色果不能食用!”
“嘶,你这小特助能不能灵活一点,我都吃了三四次了,除了酸点没毛病!对外就说颜色好看品质高,现在抓紧时间处理,迟了可就坏完了!”
“说了不行就不行!”
荀桉瞥了眼窗外:“……那俩打起来了?”
西里厄斯放下盘子,心虚但不说:“刚才没有。”
起码他刚才坐在十几捆麻袋前挑挑拣拣时是没有的,那俩一个比一个安静如鸡。
“我去看看。”荀桉爬起来,掀开被子就冲了出去,背对着西里厄斯的耳后根已然泛红,莫名有种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嗯……屋子太小,西里厄斯存在感又太强,面对面坐着……尴尬之余,连自己究竟怎么回来的问题也没有问出口。
算了,不管了……
荀桉抬眼就看见,同利滚利对峙刮刮乐一个架势的安迪和哈涅,这俩货不知抽了什么风,恶狠狠瞪着彼此,一人抓着一只硕大的簸箩,腿边似乎还堆着小山似的紫黑石块,离远了看不太清。
哈涅正对屋门,见荀桉出门就被吓愣在原地,默默地咳了一声,收起爪牙,而咆哮的安迪还在咆哮:“只能这样,按颗卖,我已经很尽力地找补了!”
哈涅抱着胳膊,瞥了荀桉一眼,似乎是看在古地球人的面子上不揭他的短,只从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奸商。”
荀桉看着这俩斗嘴:“……”歪了歪头,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西里厄斯不知何时候也跟了出来,盯着小巡护员的后脑勺:“桉桉,我一路都抱着你,中午就回木屋了。”
语气很平稳,似乎只是在陈述这一事实。
继而又补充:“我一个人把你抱回来的。”
尾音上扬,似乎带着炫耀的意味,又或者在提示他什么……
唔,提示什么呢?
这厮不好运动,难不成想变着法讨饶,不要再拖着他上山强身健体?
那刚才在木屋里,那么好的机会不说,现在贴的那么近……
荀桉背对着西里厄斯,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跑的有多快,脸颊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红晕,但关于逃避运动的事却立场坚定,保持没得商量的态度。
西里厄斯,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皇太子呐!就算是绝症,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那要试一试!不然帝国交到了雅各布手里……除了“完蛋”两个字,荀桉再找不出其他任何的形容词。
西里厄斯炽热的眼神存在感极强,看的他后脑勺发烫。
就,就当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吧,荀桉咬了咬下唇,故意礼貌性地道谢:“那,那我谢谢你把我——”
可西里厄斯却打断了他的话:“桉桉,安迪犯的错,你该不会怪到我的头上吧?”
什么错……荀桉狐疑的看着西里厄斯,像是不认识他了,扭头抬眼,脸上的薄红尚未褪色,看得西里厄斯呼吸一滞,某些话脱口而出:“桉桉,我有听你的话。”
荀桉彻底觉得这人可能是被夺舍了,见鬼似的盯着这个黑眸里泛着委屈的男人,咽了咽口水,你,你还记得自己是帝国高贵的皇太子吗?
西里厄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挽尊:“按你说的,我没有摘青果子,烂果子,而且就摘了半筐,没有多拿……”
哦,这事啊……
荀桉松了口气,往瞪成斗鸡眼的两人方向走,心想摘就摘了呗,烂的坏的回头扔了不就得了,何况那一整个山谷全是桑葚,还不够四张嘴吃喝?
安迪听见脚步回头,看清是荀桉后脸色猛地一白,刚才得嚣张气焰顷刻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变脸之快惊得荀桉都是一愣,暗道这都什么反应,我似乎还不至于如此小气?!
直到他瞥见哈涅身后那些麻袋,少说得有上百只,一个个扎染似的变了色,紫里透黑,还有安迪手上竹编的圆盘簸箕,那不是一只,而是一只摞一只,码了不知道多少层,里面的青果密密麻麻,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些头皮发麻。
荀桉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桑树峪如今的秃样。
“擦,属蝗虫的。”荀桉扶额,只觉得原始星上来了几只莽撞的要命的熊孩子,“孙子辈的桑果也扒拉,你这是直接要人家断子绝孙?!”
安迪缩成了蜗牛,低头乖乖挨骂,姿势娴熟的,仿佛不久前刚经历过了这么一场腥风暴雨,是那位更狠一些,伤痕全都落在了看不见的地方……呜呜呜……
哈涅借机嘲讽:“还副官呢,除了开机甲一无是处,做事都不知道动动脑子。”
安迪撇撇嘴:“所以我在想怎么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嘛?运到原始星之外的星球售卖也不错,就是紧急联系商家时间紧迫,我怕这些果子会坏掉。”
哈涅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借口:“你就是在打这些青色果子的主意,能吃有没有副作用都不清楚。”
“我——”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吵起来,荀桉叹了口气:“能吃,只是方法你们不同,我可以让他们保存的时间更长一点。”
“真的?”安迪眼神噌的亮了起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暗戳戳瞥了一眼西里厄斯紧绷的表情,拍了拍胸脯,“如果是真的,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哥,我唯一的哥!”
“本来也就是打算酿酒来着,现在就多了个烘干,煮水……”荀桉自己说的自己都想罢工,蘑菇似的蹲在了地上,扒开一袋桑果挑挑拣拣,满脸的生无可恋,“你们都怎么收拾的呀?纯红色的果子和纯紫色的怎么能放一块?枝干和叶子也没分开?”
这……哈涅可不敢多话,也不敢朝后面黑脸的男人望,鸵鸟似的缩起了脑袋。
荀桉蹲在地上挑拣了好一会儿,一直低着头脊椎发酸,他伸了一下胳膊,忽的想起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西里厄斯:“你能用精神力把他们分开吗?”
……还是见识太浅,这辈子就没见过人用精神力筛果子的,安迪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皇太子随叫随到,那精神力就跟不要钱似的,小巡护员指挥着紫色往上抬就往上抬,小巡护员叫嚷着绿叶的落下,西里厄斯就给他送给他了一场漫天花雨般的浪漫。
至于他和哈涅,根本没有任何插手的必要,甚至偶尔想要帮忙,还会遭到皇太子的眼刀。
从一开始就因为皇太子抱着血荀桉走的太急,头也不回根本没交待清楚而背锅的安迪表示无语。
恋爱的人果然无法赢正常思维揣测……
他偏头悄悄问哈涅:“我们老大这么使用精神力,真的没有问题吗?他昨晚在精神力消耗过多的来着。”
哈涅幽幽背手:“我看不是使用的太多,而是憋的太久,现在完全乐在其中……”
行、叭——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光点在荀桉身上来回跳跃,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边,但并不僵硬,而是毛茸茸的,仿佛带着温暖的触感。
院子里色彩斑斓的花墙被微风吹拂,逸散着阵阵清香,在悄然无声流逝的时间里簌簌作响,一切都仿佛缓慢了下来,而在光影下不知何时已经成为剪影的两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岁月静好。
这里不是战场,而是万物美好的聚集地,西里厄斯垂眼,看着荀桉卯足了力气,獭兔似的蹦跶,用力到两腮都圆圆鼓起,就为了去抓飘散在卷毛上方的一只果子。
他操控着精神力给他送到了面前,小家伙便眼含笑意,不远不近地冲着他挥了挥手,鲜活灵动的小模样活像是山野间的精灵,而他的心仿佛也被带动起来,像万年的冰川终于消解,融在了暖风与斜阳下,也融在了这样令人迷醉的软意里……
说实在的,他小时候要能这么配合雅各布哄他的布娃娃,哄他那些死去了却又莫名活过来的转基因生物,或许就不会被驱逐到星际战场受苦受累了。
他腕间光脑忽的亮了一下。
来者:利维斯元帅——
第42章
西里厄斯瞬间冷脸, 但对面的荀桉却十分善解人意,噌噌后退了好几步,还贴心地背过身去, 捂住耳朵, 俨然一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绝对不偷听墙角”的自觉模样。
有点可爱。
西里厄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勾起了嘴角。
他接通光脑, 首先出现的却不是利维斯,而是他最熟悉的军事总指挥中心,镜头就聚焦在最中央的投影沙盘上, 星罗棋布的光点悬浮跳动, 如钻芒般闪烁璀璨。
而西里厄斯唇畔的笑意却在一点点消失,不为别的,这里的每颗光芒都代表着一个军队部署点, 是绝对的军事机密!通讯经星网没有加密, 信息很可能在中途就被拦截!
利维斯脑子被狗吃了?!
西里厄斯眸光一沉, 紧接着视角翻转, 利维斯灰色眼睛露了出来,一如既往的锐利,仿佛脱离星际轨道光速飞跃的陨石。
比起上一次见面, 他的脸上多了道疤, 看起来像是在前线与虫族作战却没有得到及时治疗。
呃……安迪他们是不是把整个基地的医疗物资都薅走了来着?
男人嘛,多条疤是勋章, 过个三年五年也就自然消除了……
西里厄斯神情不变,极其淡定地装傻。
利维斯看着他, 同样是似笑非笑:“日安, 尊敬的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
部队里从来都只互称军衔,除了他的亲兵副官, 几乎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上将,利维斯当着会议室里所有人的面阴阳怪气,是在故意讽刺他停职,有意将他划出军方高层。
西里厄斯已经看到了边上的其他人,从将军到少尉,熟悉面孔一个不少,就是有几个缺胳膊断腿的,望向他时眼神幽幽,多少掺了几分怨念。
西里厄斯目光冷厉,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那些欺软怕硬的眼神便畏惧地缩了回去,像是篡位失败,反被结结实实狠揍一顿的野兽。
还有几个奇葩的,委屈巴巴地偷瞟着他,嘴角使劲往下撇,好似独自舔舐着伤口的小可怜,眼睛眨呀眨,仿佛在说上将你快回来吧,我们都被欺负惨了……
西里厄斯:“……”看样子全是被虫族打趴下的。
“皇太子殿下——”
西里厄斯锐利目光唰的扫射过去,箭矢般打断了利维斯即将发表的长篇大论,他的眼底一片浓黑,翻涌着仿佛来自深海沟壑里的可怖戾气:“我不介意让副官代劳发言,利维斯元帅。”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像是卡带了似的一动不动。
坐在中央的利维斯灰色眼眸微微眯起:“好吧,西里厄斯上将。”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沙盘演示装置,示意他再看一眼:“虽然不知道您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恼怒,但作为军方最高指挥,我有必要告知您,这已经是一张废图,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废图?”西里厄斯脸色一沉。
利维斯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三天前您忙于修缮原始星时,荒星各个军事部署点都遭到了虫族攻击,我方兵力不足,失守八成,残余部队已经像散沙一样被打散了,重新联络还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是吗?这么巧,失守的这些全是我带兵打下的据点……
西里厄斯眸光幽冷:“五天前我已遣返军士,除了我的私人卫队,所有人早就回到了你的辖区,不可能兵力不足。”
利维斯手里的一沓文件摔在了会议桌上,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看来您随意调动部队的坏习惯还是没有更改,并且永远也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身为长官,我虽然无权让您立刻离职,但呈报陛下还是能做到的。”
“但西里厄斯上将,我召集诸位联络你并不是……”
原始星傍晚已至,赤红夕阳逐渐漫上了层层叠叠的熏紫浓妆,吹拂的风也逐渐失去了温度,西里厄斯瞥了眼捂着耳朵的荀桉。
乖是乖,就是穿的过于单薄了,衣服都被吹的哗啦哗啦作响,这么稻草人似的杵在空地里,回头又吹病了……他面无表情地想着,余光瞥到一地的桑果,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手指,闲置的精神力喷涌而出。
逐渐的,整个人的关注点跑偏。
完全被抛到了脑后、和文森特陛下一个待遇的利维斯:“西里厄斯上将,您在听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
利维斯蹙眉:“西里厄斯,我在和你说正事。”
依旧没有回应,但这个视角可以看到地上很过多果子在缓慢移动,被无形的大手操纵着,分成泾渭分明的几块。
会议室里不少人低呼出声,无一不是赞叹皇太子的精神力控制愈发精准,普通人的精神力大多只够攻击,运用在这种琐事上绝对不可能,就好比让大象去穿绣花针,怎么都会只把绣花针踩的粉碎。
“就说上将休假是因为血脉激活吧!你们还不信?!”
“我去,擦擦眼!老子八百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精神力控制了,上次还是文森特陛下领兵出战的时候,那精神力像刀片一样,精准地削掉了虫将的求救触角,以点破面,太特么帅了,录像我还保存在家里呢!”
“帝国之刃不愧是帝国之刃,被虫族揍了又怎么样?上将能领着我们揍回来,说不定还能直接掀翻虫族老巢!”
利维斯眸色一深,语气陡然加重:“西里厄斯!”
这声怒喝实在响亮,况且指名道姓,在寂静小院里如同炸雷,捂住耳朵也不管用,荀桉下意识一哆嗦,小身板在风里颤抖了一下,翘起的呆毛也在战战兢兢,心道这是哪尊大神,敢在帝国皇太子面前呼来喝去!
正纠结自己要不要回头看一眼,就听见身后传来西里厄斯毫不客气的反击,满满的都是不耐烦:“叫什么叫,闭嘴!”
呜,他不小心弄掉了一颗紫黑色的桑果……
从来没有被人用“叫”形容过的利维斯元帅,原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