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之下—— by荷煜

作者:荷煜  录入:02-16

“自欺欺人!”他冷冷地做结论。
我说:“他们不照样可以当作没有看到我的痛苦?为什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那不一样!”魏钦州疾声,“我一直以为,你很可怜。被困在父辈的错误里,受无妄之灾。我简直太蠢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这样的人……”
魏钦州一刻不停,脱口道:“和他们一样,简直本性低劣!”
他说完,神情微动,目光闪烁,嘴唇颤了颤。像是一个后悔的神情。
但后悔什么呢?用词还不够苛毒吗?
我手脚冰凉,竟忽然觉得难过。眼前这个我原本以为充满了正义感的人,或许和别的人没什么不同。
他泛滥到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发作时随口一提的话,我却真的当成了金科玉律。
他是不是打心底里也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起我,坚信我是杀人犯的儿子,总有一天也会子承父业?
所以我但凡行差踏错,都是印证他们断言的依据。证明我和我的杀人犯父亲一样,都是本性低劣的人。
低劣的基因流淌在血液里,代代相传。
魏钦州,你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你甚至更可恶。你用你的正义感包装了你的虚伪!
自年少起我就知道,不能让自己的难过展现在人前。因为这很容易变成别人攻击我时利用的弱点。
我要很坚强,很不在意,让他们以为所有的攻击对我无效。他们会失望,会败兴而归,却不知道这是我庇护自己最好的方法。
我低低笑起来,狠狠地回应:“我本性低劣?那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跟他们一样,觉得我无依无靠好欺负,是不是!”
“我……”
“不然你为什么直接放了他们三个走,现在却揪着我的脖子斥责我?”
就算我真的有错,会比他们三个更恶劣吗?为什么魏钦州偏偏要这么对我?
凭什么?
魏钦州哑口无言,静默了很久才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吗,那就这样吧。”我对着魏钦州耸耸肩,故作不在意,“收起你高高在上的同情,我不需要。”
魏钦州气得话都说不出,连连点头,最后猛地回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变得很渺小,我脊背一松,嘴角勾起的嘲讽才敢放下来。
这场口水仗看似是我胜利了,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我的心里怅然若失,像是一脚踩空了一样,跌进了未知的深渊里。既触不到实地,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脸上冰冷。我抬手一模,这才发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哭了。
泪痕干涸之后,脸上很紧。我擦了擦这些无用的液体,在心底里默默告诉自己。
我没有错。
你等着吧,魏钦州。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错的不是我,本性低劣的也不是我!
可之后的许多年,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这场闹剧,最后以证据不足,无法立案收尾。
支教团的人经历这场风波,再也没有心思呆下去,选择提前离开。学校自觉丢脸,但又抹不下面子,连个欢送会都没有开。
他们就默默走了。来时多风光,走时就多讽刺。
听说在警局做笔录时,警察曾经问过魏钦州,现场还有没有证人。但是魏钦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摇摇头,遗憾地说没有。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为了保护我吗?不想让我掺和进这些事端?
还是因为这场闹剧以证据不足收尾已成定局,他觉得没有必要再见到我?
这个答案,至今也没有揭晓。毕竟死人,是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的。

简妮,谁不认识呢?
全国知名记者,以犀利的文笔和尖锐的洞察力闻名。在新闻界驰骋了近三十年,光是获奖的新闻作品就不少,她的作品集可以整理成拇指厚的册子,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曾经震惊全国的公路少女猝死案,就是先由简妮报道,才引发了全国的讨论。
有才华的人,总是恃才傲物的。更何况这还是一位非常美丽又有魅力的女性。
她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孟懿这样的俗人,就只能想到个美丽与智慧并存来形容了。
陆安弛眉头一挑,握住了简妮伸出的手,完成了这个握手礼:“你好,久闻大名。孟懿,接待室准备茶水。”
这点眼力见,孟懿还是有的。
两人来到接待室,陆安弛引着简妮坐下,问道:“简女士这次来,不是参观咱们局里吧?”
简妮说:“这段时间雪城有个案子。”
“如果是为了玫瑰杀人案想要做采访,恐怕还不行。”
简妮抿唇:“我其实对这个案子确实很感兴趣,毕竟当年他父亲的案子,也是我报道的。中国人讲究有始有终,可能我还真和这对父子有些缘分。”
陆安弛不置可否地笑笑。
“当然,我知道现在是特殊保密阶段,不接受采访。”简妮顿了顿,抬起眼睛,直视着陆安弛,慢慢问道,“我只是想问问,我儿子的事情。”
陆安弛一愣:“你的儿子?”
简妮眉眼弯起,笑意终于直达眼底。提到自己的儿子,或许每一个母亲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他叫秦月章。”
晏如……啊不,应该说是真正的秦月章,沉默地听我说完,我余光里看见他的手动了动,抬起之后,又很快放下。
想要靠近,但终是放弃。
秦月章说:“他不是欺负你无依无靠。他只是认为,你应该和那些混账不一样。”
“那真是不幸,我让他失望了。”我别过脸,冷冷说,“但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秦月章不与我纠缠这些没用的,只说:“所以,你一直引导我拍下照片,就是想要用我来向他证明,你当年的做法没有错?”
是啊,我的动机就是这么简单。
可笑吗?我其实觉得可悲更多吧。
魏钦州不是说,我是一个本性低劣的人吗?
那我让他最好的朋友也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证明,我当年也是情有可原?
自证清白。我最恨的四个字,可我又好像一生被困在这四个字里。
只可惜,这是梦境。
只可惜,魏钦州早已经死了。
四周虫鸣环绕,真实得宛如人间。
如果在真实里,我们应该是剑拔弩张地相对坐着。我镣铐加身,他则置身在光里。
又怎么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呢?
暴雪,确实很神奇。
我盯着远处的黑暗,过了很久,说:“我其实有些好奇。你早就清醒过来了,为什么不揭穿我的身份?”
秦月章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早就清醒了?”
“你的眼神变了。”我无声地笑笑,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我赢过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家,“到雪花中学之后,你的眼神就变了。你说我看你的眼神像在看狗,其实你看我才像是一个医生在看一个刁钻的病人。尤其是在魏钦州出现之后,我更加确定。”
那种隐含热烈的眼神,太刻意了。尤其是出现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秦月章很好奇,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人的记忆具有形象性,会被很多东西唤起。比如气味、色彩、特定的物体,也比如说故人。班门弄斧地猜一猜,这也是在暴雪中,锚点可以唤醒人主观意识的原理吧。”
秦月章讶然地转向我,我解释说:“很熟悉吗?这是你说过的话。我看过你的讲座——你来雪城大学的时候,我曾经混进去听过。”
秦月章挑眉,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我这样一个靠摆地摊为生,庸庸碌碌的人,竟然会去听他的讲座。
他说:“那为什么你会在钦州出现之后确定我已经想起来了?”
“你回避得太刻意了。从始至终,你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连眼神对视都没有。刻意的回避,不是不屑,就是心虚。”
秦月章赞同地点点头,终于正眼打量我,像是重新认识了我一样:“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晏如,你很聪明。不出意外,你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这段时间,我们心知肚明地扮演着对方的身份,所幸今晚我们把所有话都说开了,那我就得把握住这个机会。
营地里的篝火还旺旺地烧着,我远远地还能听到枯柴被燃烧发出的“哔啵”声。
“你早就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和许黯然、顾蓝山他们说明情况?早早从我这里套出你们想要的消息,早早结束这次行动。”
秦月章这回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这个答案,我在此后的岁月里,也反复询问过,但他却总是神秘地笑,不肯予我回答。
秦月章反问我:“那钦州真的死了吗?”
我下意识看向营地,或许那个我记忆里的投射,正在矜矜业业地把守在王月寒的帐篷外,为她驱逐恐惧危险。
那只是魏钦州过去的身影留下的蜃楼,是按照我的回忆机械行事的木偶。在现实里,我最后看到的,是一张沉静的,宛如只是睡去的脸。
魏钦州,是真的已经死了。
和当年的付小灵一样,死于心脏骤停。
我垂下眼睛,手指攥紧了衣角:“他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秦月章眉头一皱,但很快舒展开。他应该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能心里还残存着幻想。
“尸体呢?”
我说:“你作为大名鼎鼎的心理学家,完成任务的手段就这么简单粗暴吗,直接问?”
秦月章说:“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当年钦州跟我提起过你,他有口不择言的时候,但我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好话,人都是爱听的。
他很快话头一转,说:“你把这件事闹大的目的是什么?还是我换个问法吧。”
“你想要进入暴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孟懿一脚踢在了玻璃门上,门虽然没问题,他却痛得龇牙咧嘴。
陆安弛和简妮看向他,他窘迫得想钻进地里去,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太……太惊讶了。”
简妮笑问:“惊讶什么呢?秦月章是我的儿子,是值得震惊的事情吗?”
孟懿连连摆手,这回看简妮的目光都带上真心实意的钦佩:“秦顾问和您,在两个不同的领域,却都很厉害。我感觉这个世界太小了。”
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
陆安弛问:“这次案件特殊,受害者是秦顾问的多年好友。他受聘请专门为案件提供支持和帮助。”
“这些我都知道,钦州那个孩子我也还见过。”简妮话锋一转,“我只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说动月章,让他肯亲自参与暴雪行动的。”
陆安弛微微侧头,眉头紧压着眼睛,是一个迷惑的神态。
简妮解释:“月章这个孩子,理性冷静得过分,从来没有‘不疯魔不成活’的习惯。凯洛格可以用自己儿子做心理实验,克莱德曼用自己做睡眠实验。但月章是从来不愿亲自参与到实验中去的。”
她说着,指甲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问道:“他为什么这一次却同意了,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了他?”
陆安弛回忆了一遍,似乎并不需要“说服”。只是他提出这个建议,然后秦月章便欣然同意。
“或许是秦顾问对暴雪毕竟感兴趣。”陆安弛说。
简妮摇头否定。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无法对感兴趣的案件采访,留下来也就没有意义。
简妮起身,刚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再次仔细审视陆安弛。
“陆局长,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看你很眼熟。”
和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费力气。
秦月章早就看穿了我别有目的。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是要把这件事闹大。
一个小小的技术员,死于心脏骤停。
这样的新闻层出不穷,最后吃瓜群众们都只会惋惜一句——加班制度太过变态,活生生把人给压榨没了。
魏钦州的死,无非也会归于这样的论调。他很快就会被所有人遗忘,成为茶余饭后并不有趣新颖的谈资,一瞥而过。
但我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可只是我知道,有什么用?我没有证据。
微曜科技是一个庞然大物,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呐喊,回声都只是一句——
杀人犯的儿子。
我的身份带来的原罪,让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不可信。
而暴雪也只针对有钱有权的人服务,启动一次都是在燃烧金钱。我摆一辈子地摊,卖一辈子衣服,都赚不到那么多钱让我去接近暴雪。
把事情闹大,是我最好的选择。
所幸一切都按照我们的预料和计划在走。
但现在,我目光移向秦月章,他俊美的脸正对着我,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这是一个很多情的面相,任谁看这眼神,会不产生些非分之想呢?
我忽然想起我真正地第一次见到他。当时秦月章站在雪城大学宽敞明亮的学术报告厅讲台上,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自信从容地讲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东西。
而我,我局促地坐在最后一排,像是闯进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我与他之间,本来就宛如天渊。
可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魏钦州说的那个朋友。我只是想来看看,那个什么大记者简妮的儿子长什么样。
胸口仿佛升起一团火焰,灼烧着胸膛。我按住胸口,手下的心脏在不规律地跃动,什么东西要从那里破土而出。
好陌生的感受。
我忽略了这点让人不安的不适感,挑眉笑着说:“我们合作吧——假如你相信我的话。”
秦月章说:“合作?”
“如果你不是已经怀疑微曜科技,又怎么会有闲心在这里听我瞎扯?”
秦月章愣住,半晌才如叹息般笑:“我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没到怀疑的地步。而且……我很愿意坐在这里……。”
他后面半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像是喃喃自语,引得我侧着耳朵靠近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你说什么?”
“没什么。”秦月章说,“我进过钦州的办公室。他的那些心爱的武侠小说,被放在随手可拿的书架上,只是已经浅浅地落了一层灰。”
“所以?”
“他们确实很细致,连小说都摆放好了,但却忽略了钦州的性格。他是个很认真的人,能够很好地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开。就算要把小说带进办公室,也绝不会放在专业书籍之前。”
我恍然道:“他们动过魏钦州的办公室。”
秦月章点头,叹息着:“现在你可以说说,需要我合作什么了吗?”
我故作被说服的模样。
其实他的这个说法并不那么可信。因为人死了,办公室属于公司财产,有人动很正常。
我并不确定他是真的起了疑心,还是为了骗取我信任的说辞。倒不是我不信他,而是我不信任何人,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最靠得住。
但眼下,我只靠自己,似乎完成不了最初的目的。而且秦月章是个定时炸弹,他随时可能会向许黯然揭穿我的身份。所以我必须先向他抛出橄榄枝,表达善意,或者说——拉拢他。
秦月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我说:“你在进入暴雪之前,对于暴雪的了解有多少?”
“接受过培训,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无意地拨弄着眼前的杂草:“那他们有告诉过你,什么是‘安全门’吗?”
“安全门?”
听他的语气,显然是不知道了。
我说:“暴雪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它有致命的缺陷。一旦在暴雪营造的空间里觉醒全部主体意识,会有很大的风险。”
秦月章抬眼:“我知道,之前许黯然曾讲过。但是他们明确保证,已经攻克了这个技术难题。”
我随手拔了一根可以入口的野草,塞进嘴里。它根茎里酸苦的味道立刻在口腔里面蔓延开来。
“这么说也没有错。一旦主体意识全部觉醒,在雪境里遭遇不测,人的脑部也会受到重创,有生命危险。”我把野草叼在齿间,细细吮吸,“他们攻克了这个技术难关,也就是设立‘安全门’。它类似于一个平行于雪境的具象潜意识层,当意识陷入混乱洪流时,高级技术员可以强行开启自己的‘安全门’寻求庇护,以此作为连接现实与雪境的跳板,成功让意识返回身体。”
或许是我阐述得不够清楚,秦月章眉头紧巴巴皱起,他捋了捋思绪,说:“所以,这个安全门是只有微曜的高级技术员才拥有,并且是平行独立存在于暴雪营造的空间。一旦发生危险,技术员可以在里面避难。”
“是。”
秦月章立刻反问:“但你怎么知道?”
这个应该算是微曜科技的技术机密,我一个摆地摊的小摊贩怎么会知道呢?
我笑了笑,很有诚意地回答:“因为,是魏钦州亲口告诉我的。”
我话音一落,秦月章截然道:“不对,他不可能会告诉你这些。”
我心头微惊,讶异于他竟然没有全部相信。
和聪明人说话,也确实有很多麻烦。
“按照钦州的职业操守,不可能会轻易把这样的机密透露给别人。”秦月章垂下眼,不看我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只盯着我嘴唇看。
“倒不是不相信你们的交情。想要挖微曜核心技术机密的人很多,如果钦州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是不可能成为高级技术员的。”
我撇撇嘴,索性不装了:“好吧,但我是怎么知道的,不能告诉你。你如果选择相信我,我们就合作。如果你要去揭穿我的身份,也大可以直接去。不过那样的话,你就永远不知道魏钦州出事的真相。”
秦月章不假思索:“我相信你。”
他真的相信我?未必。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的秦月章与我合作是不会吃亏的。如果我是真凶,我已经逃不掉了,陪我耍些小花招也无关痛痒。如果我不是真凶,那我们的目标便是一致的。
虽然我们心照不宣,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得了他的保证,我做出欣喜的模样,站起身来,拍走身上的浮土,郑重地伸出手:“那就合作愉快。”
秦月章也站起来,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沉悦耳。
“合作愉快。”
他说完,手却迟迟不放。
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手掌心传递到我身上,随着血液涌到胸膛。那种让我不安的感觉再次出现。
“怎么了?”我手上用力,挣脱开他的手。
“没什么。”秦月章蜷了蜷手指,触摸着空气,话锋一转,忽然问了我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这野草你叼了这么久,好吃吗?”

陆安弛很清楚自己没有见过简妮,心里却惊叹于这位成名已久的女性精微的洞察力。
“可能人都长得有相似性。”陆安弛淡然地接上话。
简妮略带英气的眉头挑起,不置可否地偏头笑了笑,挥手与他辞别。
孟懿目送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离去,感叹一声:“完全看不出来,秦顾问的妈妈居然是简妮!我觉得我次元壁破了。”
刚刚整理完资料的谢宁经过孟懿的身旁,瞥了他一眼,走了。
孟懿只觉得那小小的一眼包含了无尽的羞辱,却很犯贱地主动凑上去:“宁姐,你辛苦了!腰酸背痛了吧,小的给你捶捶?”
谢宁被逗得心底发笑,却还是故意板着脸:“滚一边儿去!”
孟懿立刻躬身敬礼:“你是要找局长汇报工作对吧?我不碍眼,我去当接线员!”
谢宁一进门,就见陆安弛坐在书桌后,正看着资料。他脸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眉头还是皱起,很艰难地辨认着字迹。谢宁忽然之间就意识到,这个警服之下,兢兢业业的老警员,在这个岗位上付出了一切的男人,是真的老了。
“小谢啊,孟懿刚毕业没多久,你多带带他,少跟他计较。”
原来刚才在门口的话陆安弛已经听到了。谢宁拘谨地摆摆手:“我只是跟他开玩笑。”
“年轻人嘛,爱开玩笑也挺好。”陆安弛一边说一边合上了桌上的书籍。
谢宁眼睛无意一瞥,发现那书的封皮花花绿绿,并不像是资料或者专业书。但陆安弛用一沓纸质资料把书给盖住了,手也搭在书籍侧边,阻挡了谢宁的目光。
谢宁收回视线,说:“陆局,许黯然那边已经把资料交还回来了,失踪案我也全部整理完毕。我只是想问……”
陆安弛微笑着说:“想问什么,你可以尽管说。”
谢宁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这些失踪案里,就有当年公路少女猝死案的付小灵。所以……这些失踪案和晏如的案子,也有关系,对吗?”
陆安弛撩起眼皮,岁月在他脸上刻满褶皱,可也让他沉淀出如鹰隼一般的锐利。
“小谢,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秦月章的话题突然转弯,我被绕得愣住,下意识回答:“还……还行。”
我在山里长大,对于哪些野草能吃,哪些野草不能吃。哪些东西吃了会中毒,哪些东西吃了会难受,自然是一清二楚。
我随手又摘了一根给他:“你试试,这个应该很甜。”
秦月章眯着眼睛,借着远处的光仔细琢磨着手里不起眼的草。四片圆润的叶子在夜风中慢慢摆动,他试探着将它放进嘴里。
“甜吗?”
秦月章轻缓地点头:“确实很甜。”
我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关系,”秦月章也把草叼在齿间,“那你可以说说具体的合作内容了吧,和安全门有什么关系?”
我沉吟片刻,拨开额间略微长的发,说:“我需要打开魏钦州的安全门。他在里面留下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拿到。”
“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我说,“如果我能成功,你脱离暴雪之后自然也能知道是什么。如果我失败的话,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知道太多吧。”
秦月章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再多追问。他只说:“我需要做什么?”
我说:“安全门一般只有技术员才能开启,但是我们普通人也不是全无办法。觉醒全部主体意识之后,在雪境中死亡,会陷入混乱的意识洪流。但万事万物有利有弊,在意识洪流中,也能够触摸到安全门。”
秦月章还没听完,长眉就拧巴起来了:“这很危险。”
一旦无法进入安全门,意识也会被裹挟而去,人有脑死亡的风险。
但我选择走这一条路,就已经没有考虑过危险的问题了。
推书 20234-02-16 :百分之一的爱神奇》:[玄幻灵异] 《百分之一的爱神奇迹》全集 作者:Claire【CP完结】长佩2024-2-5完结收藏:1,231 评论:531 海星:5,102 点击:94,542 字数:21.84万 人气:27.04万文案:电子菩萨说他爱上我的概率只有1%陶满曾经是个小胖子,陶氏财团的透明人,不起眼的Beta。可他偏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