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养老圣地啊!”顾蓝山感叹。
我瞥了他一眼,冷笑。顾蓝山只顾着欣赏村景,没心思注意我。
他现在觉得是养老圣地,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体验过劳作的生活。当他每吃一粒米,都需要自己很辛苦很辛苦地耕作,每喝一口水,都需要去井里打捞时,他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坡下的田地里,有一个离我们比较近的农民,扶着腰站起身,看到了我们几个,脸上突然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他指着秦月章,用方言半是质问半是疑惑:“晏如,你咋子回来了?”
正当我怕秦月章露出破绽的时候,他却丝毫不慌乱,很坦然地说:“我回家看看,顺便带几个朋友玩,不行吗?”
那人脸色一变,抛开手里的锄头,指着“晏如”凶狠道:“你啷个给我说话?啥子语气?我可是你叔公!”
这个小村落便是这样了。
因为封闭和传统,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往上数几代还是一个祖宗。
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家里出了事,基本上整个家族也会迅速知晓。年长的人对待小辈,也会带上些说教意味。
秦月章眉头一动,余光里瞥我。我递给了他一个催促的眼神,示意他不用管,直接走就是了。
秦月章心领神会,领着我们几个往前走。
我那个叔公站在田地里,见自己被忽视,更是气愤,嘴巴里不干不净地用方言骂了几句:“你不会是遭陈大鸿还有晏艳儿给赶回来了噻,还带几个不三不四的二流子!少回来祸害我们哈!”
我们几人都懵了。
他们是没想到这人实在不客气,能当着面就骂起来。我则是心里感叹,这一口地道的方言,已经阔别好多年了。
顾蓝山凑上前来,拍了拍秦月章的肩膀:“哎,你这人缘不太行啊,连你叔公都这么不待见你。”
他说着,还挤眉弄眼的,露出一个自以为是开玩笑的表情。可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秦月章扒拉开顾蓝山的手,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国庆节快乐!
(虽然马上就又要开始打工了)
她原本应该比我更适合进入高级部,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我们两个的预料。
其他同事好像没有感到意外。
晚饭的时候,她连最爱的香舂鸡都吃不下了。
对于公司里面的风言风语,我是听说过的。当时我气个半死,和他们吵了起来。
只恨当时没有发挥好。
她说叫我不要管,免得惹祸上身,毕竟如果遭小人记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2033年12月9日,阴。
搬进新办公室。
许总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喜欢看武侠,居然送了我一套金庸全集。
哎,一整个下午都想摸出来看看,许总这是想考验我的工作专注度吧!
都说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这句话非常适合雪花村的情况,你永远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会出现一条被人脚踩出来的道路。
我们顺着一条小泥路,下坡穿过一片靠山阴的竹林。这片毛竹林也不知道属于谁,总之从没有见人来修整过,地上铺满了飘落的竹叶。
泥道一转,竹林褪去,眼前陡然亮起来,竟走到了某户人家的屋子后面。
那是很传统常见的农村屋舍,与外面城市里比起来显然是落后简陋的。房屋主体是规整的石头,石头外面用土泥混着稻草糊了一层。房顶则铺着规规矩矩的青瓦片。
这样的房子,在村庄中随处可见。
“好原生态啊!”顾蓝山感叹。
蜿蜒的小路把村子里所有的人家都串连起来,像是人身体里的血管。而这一家的屋后,又是另一家的前门与小院坝。
忽然,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屋子里出来,见到我们,就和见了鬼一样,原本笑嘻嘻的脸骤然大惊失色了,返身叫嚷着跑进了屋子里。
“妈!遭了遭了!晏如回来咾!”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随之从屋内走出个皮肤黑黄的中年妇女。妇女身上还穿着满是油渍的围裙,叉着腰靠着门,眼睛乜斜着看过来,说:“晏如,你啷个回来了?不是遭姓陈的接去过好日子了嘛?”
秦月章接不上话,索性埋头就要走。
妇女见状,低头对她身边的少年用不大,却足以让我们听到的声音说:“你长大不能干坏事晓得不?不然走哪里都讨人嫌。”
少年重重地“嗯”了一声。
“说什么领养,还不是遭退货咾!”女人哼笑着理了理鬓发,脸上是看热闹的兴奋。
农村的生活百无聊赖,的确需要一个长久的茶余饭后的谈资,用来打发漫长又乏善可陈的光阴。
我淡然看了她们一眼,正要扭头往前,却不防一头撞在了秦月章的背后。
乡间小道本就狭窄,容一人通过还算富余,两个人并肩就有些拥挤,所以我们几人是一列鱼贯行走。
“怎么不走了?”我问。这条小路并没有分支,我并不担心秦月章找不到路。
秦月章慢慢转过身,直视着门边的妇女,也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所以我做错了什么吗?”
女人一愣,面孔上有刹那的空白。
“你……”妇女接不上话,却自觉没有说错,好似少说一句都是输掉了这场口头比赛,“哪个不知道你啊!你爸就是那种人,我看你也有样学样!”
那妇女的声音本就尖锐,又带着几分气性,直听得我心里烦躁。
“走吧。”我推了推秦月章。
许黯然若有所思地把视线在我们所有人脸上划过,黑色的眸子沉静静的,不知道他在思考着什么。
顾蓝山张张嘴,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我却第一次在秦月章脸上看到近似于执拗的表情,他嘴角不自觉下压,像是压抑着情绪。他没有继续往前,反而认真起来,和在雪城大学里做心理学研究报告时一样认真。
“所以你在以你臆想中,我未来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罪过,抨击现在的我——即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秦月章的声音低缓动听,如某种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发出来的声响。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暴雨雨滴,猝不及防,让人无可回避。
在我们的计划开启之前,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一个已经死去的,十年未见的连朋友都说不上的人,做到这个程度真的值得吗?
我当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自己在追求什么呢?我想要做什么呢?我心中有个答案,但彼时却不可名状。
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可在现在,就在刚刚那个瞬间,我忽然间想出来了。
我曾经在知道真相后,那么迫切地想要报复所有人。我要撕扯开那些虚伪的遮羞布,想看被愚弄者恍然大悟时的可笑神情。但实际上,我做这些,都只是想向所有人证明——我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说来可悲,我一生最恨自证清白,可却偏偏陷在这个怪圈里挣扎不能。
我永远也想不到,第一个承认,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的人,居然是秦月章。
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设想过,能够真的有一个人理解我这难言的一生。
我莫名又回想起在列车废墟之下,在雪花中学的星夜时,我们曾相依为命,他也轻声开解过我。
这是他作为心理学者的职业本能,还是真的……
什么是真实呢?什么又是虚幻呢?
暴雪之下,或许一切皆是虚幻,可所重现的一切过往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而我此时此刻心头的跳动,也是真实的。
那妇女翻了个白眼,拉扯着身边的少年,回身进了屋。木质的房门碰撞门槛,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直白地嘶吼着对我们的不欢迎。
顾蓝山摸了摸鼻子,说:“怎么都这么不客气呢?好歹不是亲戚也是邻居的。”
许黯然深深叹了口气,说:“一个没有了父母的少年,是最容易成为所有人欺压的目标的。因为用他来发泄愤怒和生活的不愉快,是最廉价又不需要担心后果的。”
“走吧。”我戳了戳秦月章的脊背。
他却用很低的,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对不起。”
我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
秦月章没有解释,踩着小道往前走了。
村庄里有两块很大的池塘,其中有一块就是我父亲晏安德年轻时挖掘的。村里很多人会在池塘里洗衣服,也算是造福了大家。
可惜现在,他的劣迹还在村庄里回响,所有人都遗忘了他曾经的好。
池塘往上是一小块还算肥沃的土地,我母亲曾经在这里种我喜欢的西红柿,而我的家就在这块土地的上方。
农村的土地意识是非常强的,每一块土地都有着它名义上的支配者。现在,这片曾经属于我家,或者说到现在为止,名义上依旧属于我家的土地上,却生长出了令我陌生的农作物。
一个头戴草帽的男人正在地里干活,裤腿高高地挽着,露出干黄的皮肤。
他看到我们,很惊讶地说:“晏如,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跟着陈大鸿走了吗?”
秦月章已经很习惯了,直接说:“我带朋友回来看看。”
男人抛下锄头,略带尴尬地左右摆了摆手,草帽宽大的帽檐把他的脸藏进了阴影里。
“这个地……我看你屋头已经没得人了,所以我就自己来种点东西。反正你也用不到,放着不就是浪费。”
他越说越觉得理应如此,脸上的尴尬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坦然。
是的,当年我从我的养父母家里离开,回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时,就是这样的处境。
像一个病毒,被所有人嫌弃提防。
果然,只有进了高级部才能真正接触到暴雪的核心程序。
以前只知道有锚点,原来真正能够在危险时刻起关键作用的,是安全门。
我的安全门代码……我要设置一个只有我和她知道的数字代码。
2034年7月21日,晴。
没什么特殊。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今天会议开到一半,许总接了个什么疗养院的电话,急冲冲地走了。
按照许总的风格,会议一开就是一上午,每次都饥肠辘辘。本来以为不能和她一起吃午饭,结果走出会议室时刚好赶上饭点。
2034年12月1日,雪。
今天误入了一个不成熟的安全门,应该是以前的技术员留下的。
只搭建了一半的安全门,里面只有一些前主人留下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匆匆写下来的。
只依稀能辨认出一个“康”字。
如果不是他的代码和我的代码很相像,我也不会走错。
但是我查看了所有技术员的字迹,没有一个对得上。这就很奇怪了,这是谁留下的呢?人又去哪里了呢?
或许离职了吧。
这些独立于雪境的安全门,就像是树木主干延伸出去的树枝一样,原来还可以长久地储存东西。
陈旧的房屋迎回了它满身风尘的主人。
和雪花村的大部分房子一样,我家里的房子听说是我父亲晏安德年轻时自己建的,每一块石砖,每一片青瓦都有他留下的痕迹。房子占地面积不大,只有六七十平,但胜在敞亮开阔。
因为已经三年没有人居住,房子的顶上长满了野草,有的顽强地活着,有的已经干枯委顿。
木质的门扉一推就开,外面的光瞬间涌进了屋里。
房子里沉淀下来的尘埃被骤然惊动,随着空气流动,它们在光束里格外显眼地蒸腾飞舞。与此同时,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
“咳咳!”齐幼萱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好多灰。”
顾蓝山右手在脸孔面前扇扇,眉头深陷:“晏如,你是多久没有回来了,诶哟——这是什么……蜘蛛网?!”
顾蓝山胡乱地牵扯着裹缠在自己身上的蛛网,表情痛苦嫌弃。
哼,他现在说不出“养老圣地”这样的话了。
秦月章环视一周,最后与我对上视线。我背对着他们三人,对秦月章微一挑眉。
秦月章心领神会,说:“我之前住在养父母家,虽然不远,但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秦月章果然是知道我过去那些事情的。
他也实在不信任我,还真去调查过我一番。我都能想象得出来,我那个懦弱无情的“养父”是怎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的了。
顾蓝山说:“这么久没有回来,能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月章故作疑惑:“我也说不清楚,实在想不起来……但是那种感觉很强烈。”
我心里暗笑。秦月章要是改行做演员,说不定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许黯然随手擦了擦桌子,抬手看到指尖已经一片漆黑。他无奈地叹息一声,苦笑着说:“我们还是收拾一下吧,今天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顾蓝山面露难色,但看着他老板都主动挽起袖子干活去了,他推脱的话也就说不出口。
因为屋子不大,大家也不是要定居,勉强能住下就行,打扫起来并没有费什么时间。最后我们决定齐幼萱住在我母亲的内屋,我和秦月章在客房,许黯然和顾蓝山在堂屋里打地铺。
倒不是他们俩个让着我们,主要是顾蓝山运气太差,猜拳三局三输。
在我们打扫期间,一直都有人在门外张望。有的是几个聚在一起,看一眼之后又头对着头私语,有的则是带着些农具,装作路过一般“漫不经心”地往屋里瞄。
等收拾好已经近傍晚,房子里早就断了电,我和秦月章一起翻找了蜡烛出来,又用灶台起火烧热水。
厨房的灶台并不高,修建的时候是照着我母亲的身高做的。石头搭成的中空灶膛,灶上架着锅,需要人工往侧面开口的灶膛里添柴火。
秦月章人高马大的,坐在小马扎上,看起来像是抱着两条长腿蜷缩在灶口,可怜兮兮地往灶膛里塞柴火。
“咳咳!”一股烟灰从灶膛里面飘出来,直呛得他后仰。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灶台边,垂眼看着他:“我来添火,你看着水。”
秦月章抬起眼,因为刚刚剧烈的咳嗽,眼睛很潮湿,看得人想摸一摸。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不在行,利索地起身,把控制灶火的大任交给我。
我往灶台里看了一眼,里面的柴快要燃尽,火都快熄灭了,赶紧往里面添一捆干燥的柴薪。
木头在火焰的吞噬下,发出“哔啵”的悲鸣。
秦月章守在我身边,理了理身上的灰烬,轻声说:“你倒是很熟练。”
我看都不看他:“如果你从小就要做这些事情,要自己养活自己,很难不熟练吧。”
秦月章沉默片刻,说:“那你为什么要从养父母家里离开呢?”
我添柴的手一顿,随即淡然地说:“那里的人天天对我指指点点,我受不了那个气,所以自己跑了。”
秦月章却说:“可这里的人,不一样吗?”
从我们踏进雪花村开始,每一个的表现都称不上友善。那些我的叔伯婶婶,兄弟姐妹,躲着我却又在议论我。
哪里不一样呢?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为什么会厚着脸皮回到这里来?
秦月章又温声重复了一遍:“所以,当初你在养父母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会选择独自一个人跑回来?而且还是在养父母家里呆了三年之后。”
明明已经平安度过了三年光阴,应该适应了新的生活,却突然选择离开。
“你不懂。”我摇了摇头。
“我对你的那些经历感同身受。”他故意把“感同身受”四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故意强调什么。
“砰!”
他话音落下,我手上用力,柴火猛地撞进灶膛里。
或许是不美好的回忆让我烦躁,还有秦月章实在多管闲事,我站起身,冷然说:“关你什么事?”
秦月章愣了愣,解释道:“我只是想……”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截然打断他,微仰起头直视着秦月章的眼睛,“我们只是合作,等脱离雪境,我们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句话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我自己。我不需要他同情,因为比被人同情更可怕的是,在我接受了他的同情后,他却利落地转身而去。
那会显得我很可笑,像个拿自己痛处引人注目,却最后又失败的蠢货。
秦月章脸上还沾着飞灰,显得很狼狈。更狼狈的是在听完我的话后,他不可掩藏的失落和错愕。
我不想探究他在想什么,又在失落什么。我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一个不可能相交的人花费心思,是不值得的。
但厨房的气氛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我转身要走,肩膀上却被他一把按住。
“晏如,你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吗?”秦月章的声音冷了下来,不似以往。
他一向是理性冷静,我还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抑制不住的森寒。
我要挣开他的手,没想到秦月章却不放,反而改为钳住我的手臂。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还有我自己也说不清的酸楚,我回头怒视他:“难道我说错了?”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却说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个不太称手的工具?”
“不是!”我脱口道。
秦月章眼睛里骤然亮起一丝光,而我迎着这光亮,粲然一笑,又轻又慢地说:“你是很称手的工具。如果不称手,我早就让你在列车的废墟下被压死了。”
我说完,擒在我臂上的手立时松开。
秦月章面上有一瞬的空白,那光刹时熄灭了。
原来踩碎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我微笑不变,说:“哦,我不会让你这么快脱离雪境的。你刚才说你对我的经历感同身受,我可太高兴了。尝尝被所有人孤立厌恶的滋味,秦顾问,这就是一开始,我们要让你参与暴雪的目的啊。”
秦月章,你一开始,就是我要报复的对象。
“你们?”在这个时候,他还能抓住我话里的重点,“有人在帮你——而且是他引我参与了暴雪。”
再说下去,他肯定能猜到那个人是谁。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要走。
这一次,秦月章没有再挽留我。只是在我要跨出大门的时候,他低声叹息般说:“我只是想帮你,晏如。”
我脚下一顿。
“暴雪重现的是人心底的暗疮,这也是你过不去的心疾。我只是想帮你……”
我冷然道:“不需要。”
说完,我抬脚不再停留。
我不需要他这样帮我,也不需要他同情我。
我并不是一个扭捏的人,我承认,对于秦月章,我有过片刻的心动。
或许是见色起意,也可能是在这虚幻的暴雪之下,产生的错觉也不一定。
他对我太好了,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太激动了,脑门子一热,居然忘了知会她一声。
毕竟她那么好,如果我不早下手,说不定哪天就被别的男人拐跑了。
不过没关系,婚姻大事是我一辈子的幸福,我乐意就行了,老妈肯定会祝福我们的。
我要有老婆了!
等等,牧羊女雕像那么多人,我当时跳起来的动作不会很傻很蠢吧?太影响我在她心里的形象了。
应该多排练一下的。
2035年5月7日,阴。
雪城的房价,可真贵啊。
但是帝豪小区那套房子她看起来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门牌号76323,刚好是我们两个的生日组合,这不是上天注定是什么呢?
幸好之前存了些钱,必须拿下!
2035年7月6日,晴。
老头知道我已经求婚的事情,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他骂我不尊重她,哪里有不见见双方父母就决定结婚的。
我承认我有点冲动,但是当热血涌上脑门子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
难道他这一辈子,全部都循规蹈矩,没有热血冲动过一次吗?
许黯然和顾蓝山打着清理房屋的名义,把整个屋子都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我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
我们这几个人,各怀心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就看谁有本事了。
他们不可能在这房子里寻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因为魏钦州的尸身,根本我就没有带走。
外面天黑了,最天然的光源就消失。我们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都选择了早早休息。
因着在厨房的那一番争吵,秦月章拉着脸,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我。
我不想和他撕破脸,但刚吵完架就腆着脸去与他搭话,我还做不到。
客房里只有一张床,我们铺了些稻草,垫了张床单,勉强躺下了。
秦月章面朝墙侧躺着,夜幕笼罩,我连他的身形都看不真切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呀。
但没关系。
我平躺在床上,静静盯着漆黑的房顶,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房屋里即使清扫过,也一直有股隐隐约约的霉味,闻久了总让人感到心烦气闷。
我没有开窗,再气闷也没有开窗。刚才在清扫的时候,有的窗户已经因为年久而锈死,能推开的我也悄悄锁住了。
所以,当枯草树枝燃烧的气味传进房间的时候,屋子外面的火已经烧得很大了。
现在这个季节本就干燥,房子有一大半是木质,所以一点点火星子就会带来灾难,火一旦燃起就会迅速蔓延。
当年的那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有人恨我,有人想要赶走我,还是仅仅只是意外?谁知道呢,只是到现在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烧焦了?”秦月章忽然起身,他看向窗户,脸色大变,“外面起火了!”
我装作才刚刚发现的样子,起身道:“快走!”
秦月章一边跑一边脱下外套兜头按在我脸上:“捂住口鼻!”
他的气息顿时笼罩住了我。
你看看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我们一起冲出去,路过堂屋的时候,发现地铺上的被单皱巴巴的,人已经没了影子。
“外面!”许黯然站在屋外高声喊,“快出来,起火了!”
我和秦月章还没踏出房门,火焰就顺着木质的房顶一路向下舔舐,燃着了房间里的家具。
滚烫的火焰眨眼间就攻陷了整座房屋!
“齐幼萱还在里面!”我伸手用力在秦月章背后一推,将他推出门去,“救火!”
“晏……秦月章!”秦月章面色惊惧,想要再冲进来。
这种关键时刻,他还能临危不乱,我是很佩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