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透,公子要成亲了,你……可还好?”阿鲤见阿透安静看着月亮,以为他心中苦闷,于是放柔了声音小心的询问。
“恩,我知道的,阿娘说成亲是喜事,我同公子说过恭喜了。”阿透安静看着月亮时的脸上似带着淡淡的愁,可一回过神说话时,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一时间这又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傻子了。
“……阿透……你不在意就好。”阿鲤想说这对你不公,又想说喜欢就是独占,更想说你所求的应是一世一双人,可他想到妫延的身份,又想着若是当年公子玙当年与阿夜成了婚,或许也会经历这样的事,这样看来,阿夜跟了将军,阿透自已能看透,都是好事呀。
“只要对公子好,阿透都不在意。”阿透挥了挥手上的狗尾巴草,然后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的说法,然后他又望了望书房方向,咬了咬下唇这才疑惑地问,“阿鲤,成亲……是什么意思呀?”
“……”阿鲤一下子瞪大了眼,忽然特别想揍阿透的小屁股,可又觉得这小傻子不懂才是正常的,想到他家的阿透知道成亲是什么之后,阿鲤又开始难过了。
“阿鲤?”
“阿透,成亲……成亲是寻一挚爱的女子,大红花桥将她迎娶进门,成为今生的妻子,从此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们两是最亲近的人,他们会有自已的孩子,还要一起生活,慢慢变老,最后离开人世了,他们也是要合葬在一处的。”
“可……可,公子娶了亲,那阿透呢!”阿透听着虽然没太懂,但他明白,公子娶回来的娘子,会是和公子最亲近的人,那可不行,阿延是他的,他们才是最亲近才对。
“阿透,男婚女嫁,阴阳调和,这是顺应天道,是世间至理也。”阿鲤目光怜惜,这就是他明知道之予眼里只有他,他还不愿意接受他的原因,如果可以,他更愿意之予顺应天道而活。
“不行,我要同阿延说,成亲不是好事,不可以成亲。”阿透这会听里得进去这些平日里他都听不懂的话,他扔了手里的狗尾巴草,然后向书房跑去,他自己去同阿延说。
阿鲤叹了口气,捡起被阿透折断杆子的狗尾巴草,这种草如此低贱,最后都难免被人抛弃的下场,而逆天而行的他们呢,一如这草般被人瞧不上眼,唯一的优点也不过是顽强罢了,顽强的苟活于世。
“阿……公子,对不起。”阿透平日里都是随意进出妫延的书房的,所以即使现在书房里正谈着机密要事,但阿透进去却没人拦着,当然,他们也拦不住。
可当阿透进到书房,看到脸色凝重的之予和暗卫,还有眉头紧皱的妫延时,忽然原来一身的气势就弱了下去,最后乖乖低头认错。
“这事你们还只是怀疑而已,继续观察,有异状再来禀报,下去吧。”
妫延看到阿透,紧锁的眉头竟奇异地松开了许多,他出声吩咐暗卫后就向着阿透招了招手,反正他们三人再讨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等着看吧,等那些人自己露出马脚来。
“属下告辞!”之予同暗卫一起施礼后退下了,等两人走了书房门又被关上时,阿透这才收起脸上的严肃,一脸可怜巴巴地坐到妫延的腿上。
“我的阿透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恩?”妫延声音低低的,特别好听,听得阿透晃神了片刻。
“阿延,不要新娘子,阿透和阿延最亲近。”阿透拉着妫延的衣服说得一脸期盼,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亮着光的星星。
“阿透,别闹……”妫延又愣了好一会,然后有些苦笑,原来他家的小傻子当时不懂呀,怪不得向他道喜,可事已成定局,如何能改。
“阿透没有闹。”阿透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眼中的星光被泪水蒙住黯淡了几分。
“阿透,娶亲的事已经定了,改不了的。”
“那……那阿延不要和娘子亲近,只和阿透亲近好不好。”
“那是自然,那女子娶回不过为了传宗接代,如何能和阿透相比。”
“所以,就算阿延娶了娘子,晚上还是会和阿透一起睡,阿延去哪里阿透也都跟着去哪里,永远不分开,对不对?”
“……呃,那女人在的场合,阿透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避讳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女子与我同在一处时,阿透……阿透你需离开,不,不能和我们一处的……”
“阿延,你是不是不要阿透了?”
“怎么会?”
“呜呜呜……阿延你不要娶亲,别不要阿透,阿透乖的。”
妫延见着阿透痛苦的样子心里疼极了,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被泪水糊得都看不到光亮了,阿透不够聪明,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只能一遍一遍的同妫延说,他会乖的,别丢下他。
阿透整整哭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在妫延耐心的安抚下睡在了他怀里,看着哭得满脸通红,脸上全是泪迹,连睡着了都不放心紧紧抓着他手的阿透,妫延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公子延要娶周大夫家闺女的消息还没传两天,忽然又一条流言四起,周韵容生辰八字与王室不合,若嫁于公子延,则要对陈国国运有着不好的影响,
这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连哪哪个大师都是算出这样的结果,一时间陈国上下信了大半,朝堂上皆是要公子延更换婚配对象的请愿。
妫延总以为自已是掌握了一切的那个,所以他从来没将他的父王和王夫人一流放在眼里过,可他太过轻敌了,当他以为这一次计划又能顺利的进行时,没想到他败了。
流言才起的第三天,陈国内有名的修士就见了周韵容,并夸其旺家旺国,有着贵不可言的气运。
修仙之人的话比君王的话还要让人信服,这位修士放话出来的第二天,之前说过周韵容命不好的大师都没了声响,之后又传出原来是爱慕公子延的一名女子,见周小姐能嫁于公子延,心有不甘,想办法偷改了周家小姐庚帖上的生辰八字。
这话若平时说出来,大家都不会全信,毕竟庚帖重要,连周小姐可能都没见过碰过,更何况不知道哪来的某女子,但之前有着修士的话,这有些儿戏的解释竟让所有人都相信了。
妫延暴怒,不知是谁与他作对,他又让之予联系公子玙留下的那些官员,可这时他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站在他这边的那些官员,不是被王夫人娘家势力换下替代了,就是被他的好父王收入掌心了,难得剩下忠心的,可螳臂如何挡车。
妫延这才深深的后悔,他因着母亲的遗言一直不作为,那些官员看不到他能接任陈国的希望,自然更是愿意选择站在现在就已经是君王的他父亲那边,而他的淡然处世是韬光养晦,
而在这些人眼里,则是又一个不争不抢不看重世俗名利的公子玙,在他给着他父王机会慢慢等着陈国王位顺理成章的落到他头上时,他的势力竟然被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好父亲一点一点蚕食了。
上次暗卫来府里说偶然看到某位官员有异的事也不用继续查了,这异状不是明摆着了吗。
哈哈,他的好父亲啊,他一直觉得不是太聪明的父亲,这样当年看着憨厚老实的男人,想是将毕生的所有精力和聪明才智都用在了如何牢牢坐稳陈国的王位上了,果然,他也同母亲和阿遥一般,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存在呢。
这一下子来得太过突然,妫延试过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扭转乾坤,而陈国的兵权和那些暗卫是他最后的底牌,决不能用在这样荒唐的事上,所以妫延渐渐沉默了,似乎有些妥协了,这个时候,君上才传他进宫,并指名要带上阿透。
关于阿透,最近也是让妫延有些心力交瘁,他为了他努力的在摆脱这婚事了,可阿透不懂,什么权衡利弊,什么委屈求全,什么暗度陈仓,他通通不懂,他只知道,
他的阿延要娶一个比跟他还要亲密的女子回来了,他只能哭,只能求,可他不懂,在他看来最恳切卑微的乞求次数多了,那些心疼和怜惜也会慢慢化成不耐和厌烦,特别还是事情非常不顺利的时候。
最近阿透也感觉到了妫延对他的冷淡,他不敢再同他生气,也不敢再同他哭,他说过,他会乖的,所以他就正儿八经的又当回了那个严肃认真的贴身侍卫。
阿透其实是有些怕的,他怕新娘子还没来,他就要被阿延厌弃,最后他连这个可以跟着阿延的贴身侍卫的身份都保不住了,妫延见着阿透恢复了过来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焦头烂额了,真的没以前那么多精力去哄这个小傻子了,他能懂事能听话自然最好,过了这个艰难的时期,他自然还会再疼他的。
只是很忙很累的妫延没有发现,他的小傻子的眼中,快要没有光亮了。
这天天气阴沉,妫延带着阿透进了王宫,这次君上让两人都进了书房,行礼时,君上没让他们站起来,就这样,君上坐在椅子上默默审视着两人,而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跪在地上,像极了一对苦命鸳鸯。
“发现你老子有这样的能力,臭小子你很惊讶吧。”君上淡然地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瓷碗往桌上用力一放,这才对着妫延喝道。
“孩儿不敢!”妫延又伏下身子一拜,嘴里说着不敢,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不如语气中的顺从。
“阿延啊,父王也是为了你好,你年轻不懂事,父王总要帮着你看着你的,娶亲如此重要之事,你先前也答应了为父的,如今怎可这么胡闹!”
“都是孩儿的错!”
“阿延啊,你是寡人和你母亲唯一的儿子,这陈国不给你还能给谁?这正统,为父只认你一人啊,你啊,急躁了。”
“父王……”
“阿延,陈国的王位要代代相传下去,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传承的香火吗?为父可以不管你与这下人的荒唐事,但陈国的未来君主需要一个儿子,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
“为父也看透了,不要多,只用生一个儿子就好,为父就把你早就应得的世子之位给你,今后你要如何,为父再也不管了,可好?”
“父王……”
“阿延,你就忍心看着,寡人与你母亲的血脉就断在你这里吗!”
“父王,孩儿听你的!”
“好好好,乖孩子,为父就知道阿延还是那个听话的孩子。”君上欣慰地将妫延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手,然后忽然目光一利,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阿透,“小子,你道是如何?”
“我……”阿透原先就愣神的双眼更是迷茫,来时阿鲤教过他,君上要问,就说一句话就好,阿透恭祝公子与周小姐喜结连理,可话到嘴边,阿透说不出来,他带着乞求和最后的希望看向妫延。
“你不愿?”君上见阿透竟敢迟疑,眉心紧皱,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一时间起了杀心。
“父王,这侍卫功夫不错,但脑子有损,是个傻子,这王宫之地,哪有傻子说话的份。”妫延感觉到君上的杀意,急得不行,又担心阿透的性命,又恨他这个时候了还耍什么小性子,真真是比女子还要烦人。
“傻子……”阿透眼中最后的一点光也消失了,从认识开始,他的阿延就从来没有像别人一样嫌弃过他傻,而今天,他的神情,他的语气,还和那些欺负他,骂他傻的人有什么区别?
阿透低下了头,面前的这个不是那个说着‘我们家阿透不是傻,只是单纯而已,而且笨笨的小孩儿最可爱了’的阿延了,所以,他同意他娶别人了,因为娶新娘子的那个,不是他的阿延。
“傻子?呵!傻子,寡人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怎么说!”君上嫌弃的瞥了一眼阿透,傲慢而不屑的再次开口。
“阿透!”妫延也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个低头不语的人,语气中也有了不耐。
“阿透……恭祝公子与周小姐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到老……”阿透木着一张脸,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一张嘴开开合合,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过,心好疼。
“哈哈哈……这傻子说话还挺好听,行吧,滚吧,寡人以后都不想再看到这傻子,今后阿延进宫别带他来了。”君上心情大悦,用鞋尖踢了踢阿透的肩膀,一甩长袖又坐了回去。
“是,父王,孩儿先行回府了。”妫延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将人保下了,只是他连自己都没发现,君上踢阿透的那一脚,他竟没了往日的心疼。
“走吧走吧,下月初三就把周韵容娶回去,以后好好的过日子,那些荒唐事,暗暗在府里做就行了。”君上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又交待了一声,然后随手拿起一边的书本看了起来。
“孩儿告退。”妫延行了礼之后,见阿透还是额头贴着地面跪趴在地上,又气又怕,唯恐他父王再出言刁难,他赶紧拉住阿透的手用力向书房外面扯。
阿透一下子被拉起来,还没站稳又被拽着向外,就算他武功好也踉跄了好几下,可是他一声也不敢吭,因为阿延生气了,他拉着他的手好用力,手腕好疼,疼得连心脏都开始疼了。
君上微微抬眼看了看被妫延拉得跌跌撞撞的阿透,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男宠?喜爱?呵,这样无根的喜爱能持续多久?不过一个玩物罢了,他儿子喜欢,玩就是了。
第113章 伴你到永久(牛马4)
阿透是一个人回的公子府,第一次他没有跟着妫延,但妫延红着眼怒斥他让他滚,让他别跟着他的样子太过可怕了,阿透觉得今天经历的事比他以前刚习武时还要累上千倍,
他全身没有力气了,他只想回家好好躺躺,也许睡一觉就好,醒来就能看到那个带着糖人和糖葫芦回来逗他的阿延了。
阿透是妫延的贴身侍卫,原先住的地方就离妫延极近,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妫延更是直接让他搬到了他的房里,睡在他的床上,美其名曰真正的贴身。
阿透回到这满是妫延味道的屋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将自已缩成小小的一团藏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的流泪,他不懂,之予说过的,他是阿延的贴身侍卫,就要一辈子紧紧跟在妫延的身边,
阿延说过,他是他最亲近之人,而如今,为什么这些都错了呢,果然,还是他太傻了,他真的一点也不懂啊。
妫延心情烦躁,他甩开了阿透就跑去酒楼买醉了,将酒楼老板珍藏的几大坛子酒喝了个精光后,妫延淡然的付了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无人不夸公子延的酒量好,可有谁能知道,
这样的地方,他连醉都不敢,马车刚进了府,妫延就觉得一直被压抑住的酒气忽地就冲上了头顶,整个人都被酒精给麻痹了,思想和身体竟有些不受控制了。
妫延挥开要上前搀扶他的仆人,甩了甩头,自已摇摇晃晃地向春熙堂走去,边走边想越来越生气,想他妫延自从跟在公子玙身边学习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这样力不从心,完全被他们所要挟的样子,怎么会是他妫延呢,这是谁的错,到底是谁的错。
妫延用力拍了拍越加混沌的脑袋,是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
好像从阿透出现起,他的不顺就开始了,先是阿遥落水离世,他被绑架,然后是母亲也离开他了,之后他就处处受压制,而现在,他在朝堂上的立足之本都失去了,都是阿透的错!
他娶妻怎么了,哪个男子不娶妻生子的,这都要管,凭什么管!若是阿透不闹,他不反抗,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都是阿透不懂事!
阿透,阿透,他怕是他妫延的灾星吧!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妫延一下子赤红了双眼,他怒气十足,一边叫着阿透的名字,一边冲进了他的屋子,一边砸东西一边寻找那个傻子。
缩在角落哭累到睡着的阿透被一阵吵杂声吵醒,揉了揉哭肿的眼睛,这才看见妫延一身酒气有些疯狂的样子,阿透有些担心,不顾自已发麻的双脚赶紧起身,
结果僵坐了太久的脚实在是没有力气,站起来时忽然一点知觉都没了,他只能让自已向妫延的方向倒过去,不理满地的狼藉,他相信妫延会接住他的。
果然,妫延接住了阿透,可他是用手用力掐住了阿透的脖子,做为武者的阿透受到攻击下意识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划,见着妫延手背被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红色的鲜血流出,
阿透吓得赶紧丢了刀子,他不顾掐在脆弱的脖子上越来越用力的手,他忍着巨痛和越来越无法呼吸的难受,努力从怀中拿出一个装着伤药的小瓷瓶,
拔开塞子想将药粉洒在手背上的伤口上,可他太难受了,以致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了,一抖,瓷瓶掉了,还好一大片的药粉将整个手背覆盖,血止住了。
阿透看着妫延不再流血的手背松了一口气,可这一口气出了,他就再也续不上气了,脑中已经有些迷糊了,阿透觉得好困,好累,可睡之前他还想看看他的阿延,他觉得,这次睡去,他可能再也醒不了了。
勉强睁开眼,阿透看到的竟是泪流满面的妫延,身体里不知哪里又冒出一丝力气,阿透努力抬起千斤重的手,用袖子擦了擦妫延脸上的泪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努力扬起笑脸,抖着唇发出轻轻的气声,“阿延,别哭,不疼……”
当妫延努力辨认出阿透所说的话时,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理智一下子回归了过来,他不敢相信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做什么?
他竟然要掐死他的宝贝,而阿透呢,就要死了,还只关心他手上那小小的伤口,还在担心他难过让他不要哭,而他呢,他在做什么!
赶紧松开手,接住软倒的阿透,看着脸色和嘴唇都已经发紫的阿透,妫延后悔万分,不停用手扇自己巴掌。
往事一幕幕又现在眼前,他的阿透怎么会是他的灾星呢,从他出现的第一刻起,就不停地在帮他救他,他想起黑衣人刀砍来时用身体为他挡刀的阿透,
平日里遇险时,宁愿身受重伤,也不让刺客近他周身三尺范围内,他欠阿透的,岂止是一条命啊,他竟然还想亲手杀了他,他真是该死啊。
“别……打……疼……”阿透咳了一会,好不容易喘上气,就见 着妫延在不停打自己的脸,他赶紧拉住他的手,用嘶哑的声音阻止。
“不疼的,阿透,我不疼的,都是我的错,我被打是活该的。”妫延的心更疼了,这个傻子,一个心里只有他的傻子,一个连命都任他随意拿取的傻子,他要如何待他才能对得起他的付出呀。
“疼……”阿透说话不方便,只能指着自已的心口说了一句,妫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阿透是说,他打自已,他会心疼,愧疚一下子爆发开来,妫延抱着虚弱的阿透痛哭出声。
妫延脑子中又浮现当年叔父还在他身边时对他说的话,叔父让他要早日找到自已的宝贝,要看清自已到底想要的什么。
如今他懂了,他真的懂了,他要阿透,他只要这个小傻瓜,什么王位,什么陈国,若是要用阿透的命来换这些,那他得到所有又有什么意义,那个全身心只装下一个他的阿透若是不在了,给他什么他都不稀罕了。
那一夜,妫延抱着阿透又哭又笑,边哭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最后竟抱着他就这样躺在地上睡着了。
第二天当阿鲤进到里屋看到一屋狼藉时,他吓了一跳,赶紧叫来之予,他还当是高手来袭,就这样无声息的将公子和阿透给害了,结果等来的是睡了一夜地板重病的两人。
妫延不过喝了酒受了惊又睡地上着了凉,还好素日里他身体就好,喝了药睡了两天就几乎恢复了过来。而阿透就有些惨了,同样受了惊又着了凉,脖子还受了伤,
说不了话差点连药都喝不下去,所幸阿鲤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天三夜,拿着小勺子耐心地一点一点将药喂进去,往往是一碗药还没喂一点就凉了,又要再加热,一碗药能喝上一个时辰。
等妫延身体好些了,这喂药的事就被他抢过来了,三天后,阿透的总算是退了烧醒了过来,只是脖子还缠着绷带,说不了话。
阿鲤和之予都没敢问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收拾了屋子努力救治着两人,只有之予知道,每每为阿透熬药时,阿鲤总是一边扇着风一边流泪,之予不懂,这世间两个男子之间就真的如此艰难吗?
世人究竟要他们如何才能放过他们?
可之予又清醒的知道,不放过他们的其实就是他们自己,天道啊,就是这样默默又残忍地在修补着不在它规定范围之内的事物。
等到阿透也完全好过来之后,离娶周家小姐进门不过就剩三日了,公子府里的众人都默默的布置着,虽然满府都是喜庆的大红,可府中连扫地的下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反倒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就怕哪里出错惹怒了公子延。
府里谁人不知,公子娶这周小姐不是自愿的,这没了夫君的支持,这个周小姐进府后位置怕是不太牢呀,若这周小姐是个安分的,那自可富足过完一生,若是个爱闹的,怕是这平静的公子府以后要热闹了。
阿透自醒来后就不再对妫延娶妻一事再有任何反应,像是已经平静接受了,他还是妫延的贴身侍卫,每天与妫延依旧形影不离,只是他不再爱笑爱闹,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乖巧极了,只是那好看的大眼中那条璀璨地星河,从此失了颜色。
妫延虽想念那天真浪漫的阿透,但这样的阿透又是现下最好的样子,妫延恨极了自已,是他没办法保住阿透的纯真,是他没有用,若是他强一些,若他就是陈国的王,还有谁能再逼他做不愿的事。
第一次,妫延有些后悔答应母亲的请求,也是第一次,妫延主动对权利有了渴求。
大婚当日,阿透没有跟在妫延的身边,他一天都待在阿鲤的院里,帮他分药,只是他太过心不在焉,把一堆草药全部弄混了,最后被阿鲤赶到一边自己玩去。
阿透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好像才刚刚吃过午饭,就到了傍晚迎新娘回府的时辰了,看着主院张灯结彩的,还有各种乐声,阿透一时间失了神。
阿透本来想留在阿鲤这里过夜的,但被阿鲤赶回了春熙堂,阿鲤告诉过他了,新夫人入住了专为公子夫人准备的夏岚苑,今晚洞房花烛,妫延肯定要睡在夫人的屋内,以后只要公子和夫人单独待在一处,阿透就要主动离开。
阿透不想回去,他已经好久没有自已一个人睡了,晚上没有阿延抱着他,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睡得着,本来想着要阿鲤陪,结果阿鲤也不要他了。
阿透垂头丧气地进了春熙堂,果然,来了新人,公子晚上又不回来,于是这里就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人伺候了,阿透无所谓,他现在只想回屋里好好躺着,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