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分手。”司珏哂笑道:“只要你和他分手,不和他去那所大学,我就烧掉这些照片,毁掉备份,把秘密带进棺材。”
一切尘埃落定,喻年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击中,重新砸回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阴暗深渊。
他站在原地,脖子有些僵硬的转过去,歪头看了一会儿蒋洄的侧脸,不知道蒋洄此时和电话那头的父亲说了些什么,笑意顺着他的眼角荡漾开来。
他真好看,喻年恍惚的想。
“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司珏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开始催促他。
“好,”喻年的声音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他说:“我和他分手,你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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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洄打了很久的电话才从阳台出来,客厅里很安静,喻年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瓶喝光了的牛奶,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蒋洄走过来,蹲下身,把他手里的瓶子拿过来,扔进垃圾桶,顺势把自己温热的手放在喻年的手心,皱着眉问:“手这么冰。”
“没事,等你等得太久,一直坐着没怎么动。”喻年提了下嘴角,岔开话题:“都和叔叔说什么了?”
蒋洄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直接坐在地上,双手分别握着喻年的两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给他焐暖:“学校基本能定下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下午我们就能从A市起飞过去。”
“明天下午?”喻年愣了一下:“这么急?”
“我爸他们已经提前到了,他们让咱们早点过去,说那边还有很多流程要走,”蒋洄握着喻年的手,偏头吻了一下他的手心:“大学我们出去住,所以还要早点过去找一个地理位置合适的房子。”
“最好还能有一个大院子,方便饼干满院子撒欢。”
“我爸刚刚跟我抱怨那边的吃的简直难以下咽,让我最好多带点下饭酱过去,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你那些垃圾食品,大学几年我肯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已经......”喻年打断了蒋洄的话,他的喉咙有些发干,看着蒋洄,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订好机票了吗?”
“还没有。”蒋洄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头搭在喻年的腿上,一只手依然牵着喻年,开始订机票。
喻年低头看着他乌黑的发,莫名想起了第一次见蒋洄那天。
那时候他的头发还很短,桀骜不驯的支棱在头顶,整个人看上去痞里痞气的,校服也不知道好好穿,外套的袖子撸到胳膊肘,他靠着办公室的门,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微微曲起,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看起来像是不良少年。
“同学,需要帮忙吗?”
现在蒋洄的发已经有些长了,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清朗的眼眸。
“宝宝,我们坐这里好吗?”蒋洄选了两个离发动机远的座位,抬头看着喻年:“这里靠窗。”
“好啊。”喻年很轻的吸了下鼻子。
“是不是感冒了?”蒋洄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伸手去碰喻年的额头,不烫。
“好像有点,”喻年说:“你抱抱我,可能好的会快一点。”
“宝宝,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粘人?”蒋洄没忍住笑了一下:“是想逃避吃药吗?”
“嗯,不想吃,行吗?”喻年鼻音有些重。
蒋洄咬了下他的侧脸,喻年很少和他撒娇,蒋洄定力不足,很快败下阵来,妥协道:“行吧,你男朋友包治百病,亲亲就好了。”
他起身抱住喻年,呼吸间全是喻年身上的混着冷杉的桃香味,香甜却又足够让人清醒。
喻年的双腿环上蒋洄的腰,整个人埋在他怀里,蒋洄稳稳的拖着喻年的屁股,抱人往卧室走:“我先哄你睡觉,然后收拾东西,好吗?”
喻年没抬头,只是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凌晨两点,蒋洄帮喻年掖好被角,吻了吻他的唇,蹑手蹑脚下了床。
卧室的门被轻轻的掩上,喻年睁开了眼。
客厅里窸窣作响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声音很轻,却隔着卧室的门一下一下砸在喻年的心上。
他躺在床上,手里握着刚刚蒋洄打电话时候,被自己悄悄收起来的身份证,身份证厚实的边缘在喻年的手心留下两条血色的压痕。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直在客厅的蒋洄似乎接了个电话,不一会就关门出去了,喻年坐起来,调到静音的手机上收到了蒋洄发来的信息;
蒋洄:宝宝你睡醒记得吃饭,桌子上有粥和包子,热一下就能吃。
蒋洄:我爸非要让我回家去给他们把结婚证一起带过去,说那座城市刚好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他们要拿着结婚证拍照做纪念。
蒋洄:等结婚了,咱们也拍,照片洗出来放大挂在咱家客厅正中间!
喻年反复听了几十遍最后一条语音,拿着手机把蒋洄的备注改成了“男朋友”。
喻年换好了衣服,出了卧室。
房间里很干净,蒋洄回家的时候大概为了赶时间,直接带走了两个人的日常用品。
他缄默的坐在沙发上,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机。
喻年坐了很久,上午十点,手机提示音在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他才像是个活人般动了动。
“怎么了?”喻年接了电话。
“我觉得这个时候,你该想我了。”蒋洄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他有些喘,听起来很忙。
喻年有些撑不住了,他像被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拽住了手,一边是蒋洄,一边还是蒋洄,他们互不相让的撕扯着自己,他像是要被撕碎了。
“宝宝,你吃饭了吗?”蒋洄没给喻年沉默的时间,又问道。
“吃了。”喻年木讷的看着桌子上一口没动过的包子,缓慢起身,去吃那盘冰凉的面食。
“真乖,”蒋洄笑了一下:“下午两点的飞机,我还没找到结婚证,应该来不及赶回去了,你去接一下饼干好吗?我和宠物学校的老师说好了,今天带它走,咱们在机场见。”
喻年咬着包子,下意识点了下头,才反应过来,蒋洄隔着电话看不见他的动作,才出声回答了声“好”。
“对了,刚刚没找到你的身份证,它被你收起来了吗?”蒋洄喝了口水,问他。
“那天看见它在桌子上,我顺手收起来了。”
“没丢就成,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不然你就只能看着我一个人走了。”蒋洄笑着吓他。
喻年又说了声“好”。
“好什么好,小傻子,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蒋洄那边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玻璃破裂的声音隔着手机传过来,他匆匆叮嘱了两句,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喻年终于缓慢的垂下了手。
蒋洄好不容易在家里那堆乱七八糟的房产证和银行卡里翻出父亲的结婚证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拿着东西飞奔出家门,把车开进车库,提着自己和喻年的行李箱,打车赶去机场。
直到上了车,蒋洄才空出手来给喻年打电话,他给喻年打了很多通电话,那边却始终占线,就在蒋洄准备让司机师傅直接掉头去喻年家的时候,电话那边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宝宝,你怎么不接电话?”
“饼干太闹了,我没顾得上。”喻年那边传来饼干的声音。
蒋洄终于放下心来说:“我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机场了,你还要多久?”
喻年那边隔了很久都没有声音,蒋洄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喻年说:“我还要等一会儿,你到了 先去取机票去办托运把。”
蒋洄不疑有他挂掉了电话。
下午一点,蒋洄赶到了机场,并且顺利办完了托运,离登机的时间越来越近,蒋洄却始终没有看见喻年,他一遍遍拨打着喻年的手机,心里没缘由的有些慌。
直到他们乘坐的航班马上要登机了,喻年才接了电话。
“宝宝,你到哪儿了?”蒋洄四处张望着喻年的身影,候机厅里响起某一航班即将起飞的提示。
“蒋洄,”喻年兀自开口,语气淡漠:“之前你问我要不要喜欢你一下?”
“我说,我们试试。”
“宝宝?”蒋洄察觉到了什么,有些颤抖的叫他的名字:“喻年,别闹了。”
“我不想试了。”喻年说:“我们不合适。”
第六十三章 蒋洄,你要不要再亲亲我?
“你在哪?”蒋洄朝着出口走去,手里的机票被他攥的皱皱巴巴:“我去找你。”
“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蒋洄愣在原地,四周变得模糊缥缈,喻年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的闯入蒋洄的耳朵,沿着神经一笔一划刻在他的肋骨上。
“蒋洄,你放过我吧。”喻年的肺抽疼,他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呜咽声压进喉咙。
“放过你?喻年,我特么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让我放过你,”昨晚被遗忘在记忆中的细枝末节破土生根,枝丫贪婪的吸食着他的鲜血,蒋洄压抑着怒火:”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跟我一起走?!”
“是,”喻年深吸了一口气,冷静的交代那些琐碎的后续,似乎再多拖一秒,他就会抬脚踏上眼前的斑马线,穿过车水马龙,拿着机票去候机厅找蒋洄。
“我的行李你可以直接丢掉,如果想要把饼干带走,我过几天找人帮忙带过去。”
“那你呢?”蒋洄气极反笑,眼底的暴戾快要溢出来,像是握住了荆棘丛生荒野中的唯一一朵玫瑰,手指被刺的鲜血淋漓,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你是我的Omega,你身上”
“我会去洗掉标记。”喻年没让他说完。
“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因此打扰你。”
蒋洄眼中的光终于暗淡了下来,他松开了被玫瑰刺的冒着血珠的手。
喻年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他和喻年都心知肚明,那场医疗事故给喻年留下来多大的心理阴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喻年第一次不小心打开生殖腔的时候,抗拒的眼神,颤抖的身体,蒋洄历历在目。
这样的喻年,要去做清洗标记手术……虽然现在清洗标记手术并不会像十年前危险,甚至早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手术,但对喻年而言,这场手术无异于把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掏出来扔在他眼前。
他把未来的路计划的这样周全,蒋洄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大梦初醒,他从没拥有过那朵盛开在荆棘中的玫瑰。
“喻年,你就……”蒋洄的声音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绝望:“既然不喜欢,当初为什么让我标记?”
“你太烦了。”
“你是A市的太子爷,家里有权有势,我如果不答应你,可能连顺利毕业都很难吧。”喻年仰头看着不远处刚刚起飞的飞机:“一个标记换749分,不亏。蒋洄,你以后别来烦我了。”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蒋洄举着手机,心如死灰。
“难道不是吗?”喻年说:“你随随便便打个电话就能叫来一群保镖把我爸绑走,让他消失都这么容易,更何况是我。”
“所以,我只是你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是吗?”蒋洄的牙齿在隐隐打颤,讽刺难听的话在他喉咙里打了个滚又被他咽回去,他自嘲的笑了一下,事已至此,他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喻年说。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喻年应了一声,牵着狗链的手用力握紧,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他用力咬着自己的唇,嘴里很快就有了铁锈的味道。
“饼干你要带走吗?”
“不了,它是你捡到的,留给你吧。”登机前的五分钟,蒋洄和喻年隔着电话,三言两语分完了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羁绊。
“喻年。”蒋洄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喻年呼吸一滞,他清晰的听见了广播在叫他们那班航班的编号。
“冰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菜,你记得清理。”
分别的最后,蒋洄叮嘱他倒掉剩菜,然后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片忙音,喻年站在机场旁,心突然空了一块,缺口越来越大,痛楚迅速蔓延开来,喻年疼的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心脏颤抖。
飞机的尾线将湛蓝的天劈成两半,喻年牵着饼干,站在机场的出口,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喻年觉得眼眶有些热,却木然着怎么也哭不出来。
机场的入口和出口每天总是有很多痴痴驻足的人等候,一个不想分别,一个等着远行的人回来。
喻年不能和蒋洄一起走,却也等到他回来。
饼干很聪明,它很早就察觉到主人心情不好,乖乖在家里不叫也不闹,每天不是陪喻年坐着发呆,就是自己把蒋洄给它买的玩具拖出来自娱自乐,托宠物学校的福,它学会了在家里上厕所,还会自己冲水,喻年不用每天出门遛它。
宿命很神奇,喻年拒绝了学校保送的机会,报考的时候,却毅然决然的报了那所和他失之交臂的学校,学校就在A市本市,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校,他和蒋洄所有的回忆都这A市,他已经没有了蒋洄,只能靠那些微不足道的模糊回忆苟延残喘着度日。
当晚,班主任杨慧看见喻年的报考信息,险些气的住进医院。
蒋洄走后,喻年又去了一次游乐场,这次他的运气很好,终于坐上了蒋洄念念不忘的摩天轮。
那天室外气创造了历年新高,游乐场里罕见的冷清,毕竟没人愿意做这样的温度里挥汗如雨,享受阳光的洗礼,以至于喻年成了被阳光暴晒的滚烫摩天轮项目里唯一的游客。
原本这样的项目,人少的时候是不开的,但负责人被被喻年的颜值哄得晕头转向,很好说话的让工作人员开了设备。
阳光刺眼,喻年孤身一人坐在摩天轮上,在机器齿轮转动的声音里缓缓上升,摩天轮建的很高,喻年轻而易举的看见了远处坐落的高楼大厦。
“听说在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接吻,两个人就能永远在一起。”
喻年突然莫名的想起了赵淼某天在班里的无稽之谈,当时他只觉得幼稚,可眼下,摩天轮行至最高点的时候,他缓缓闭上了眼,似乎在等什么人来吻他。
“蒋洄,你要不要再亲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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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一直在下面小心谨慎的看着不管劝阻,一意孤行非要坐摩天轮的倔强少年,生怕他在厢内热中暑,真要出了事故,媒体指定要添油加醋大肆报道一番。
好在那个冷漠帅气的少年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除了眼眶有点红以外,看起来没什么和刚刚上去的时候没什么不同。
喻年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天,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清冷的月驱散了夏日的燥热,A市似乎因为日月交替只沉寂了一秒,下一刻,整座城市就被人造光点亮。
喻年缓慢的走在银杏里,只是身边没了那个被他一次次甩开,却依旧固执的摸过来牵他手的人。
城市灯火通明,只有他找不到归途。
回到家里,喻年摸黑脱掉鞋子,踩进拖鞋,伸手去按墙壁上的开关。
灯没有亮。
小区的电路设施一向不好,最近天气太热,空调耗电量大,老化的电路经不起这么折腾,又一次罢了工。
饼干甩着尾巴跑过来,亲昵的蹭了蹭喻年的腿。喻年拿着手机照亮,去卫生间里洗了手才摸了摸饼干的脑袋。
开手电的时候,喻年瞥了一眼小区的业主群,才知道从他早上八点出门的时候,家里就停电了,业主和物业吵得不可开具,撕了一天也没撕出个结果,喻年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确切地说,他现在对任何事情都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手机只剩百分之二的点,看样子今天晚上应该是来不了电了,喻年想要关掉手机自带的手电,按着锁屏键的手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晃着手电,跌跌撞撞跑到厨房,脚下一滑,直接跪坐在地上,膝盖在地板上砸的生疼,他顾不上揉两下,就着这个姿势,两步爬到冰箱旁边,打开了冷藏室的门。
停了一天的电,冷藏室里早就没了冷气,所有的冷冻食品都在滴着水,房间里温度有些高,可喻年举着手机的手却开始渗着冷汗,他的指尖发麻,另一只手拉开冷藏室里唯一空着的格子。
原本放着雪人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滩水,水里是一只戒指。
那是喻年原本的跨年礼物,被蒋洄放进雪人的肚子里,遗忘在了角落。
喻年终于明白那晚蒋洄听见他要把雪人放进冰箱的时候,表情一言难尽又终于妥协的原因了。
雪人终有一天会融化,戒指总有一天会戴在他的手上。
戒托上的钻石在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细碎夺目的光晃进了喻年的眼,轻而易举击碎了喻年那颗残破不堪的心。
饼干跟着喻年走过来,好奇的嗅了嗅冰箱里的水,觉得没什么意思,兴致恹恹的坐在了一旁,守着喻年。
手机的电量被消耗殆尽,响了两声提示音之后自动关了机。
喻年独自坐在黑暗里,握着那只迟来的戒指,绝望的像是死过一回。
许多年来,他只有一个蒋洄,如今,连蒋洄,他也弄丢了。
后来过了许多年,A市又下了场大雪,他却始终没能找到那个在漫天大雪里蹲在地上,十指冻的发红,拿着雪人专做赔本生意的蒋洄。
......
喻年又熬过了一个漫长的发情期,他从混沌中醒来,浑身酸软,在床上挣扎了一下,才抬手关掉了闹钟。
电子设备更新换代快,喻年换了几次手机,蒋洄录的闹钟就跟着换了几个载体。
陈与白说,忘记一个人,最先是从声音开始的,好在,蒋洄没给他忘记的机会。
喻年起身拉开窗帘,开了一小块窗户,房间里暧昧死寂的味道顺着空隙散了出去。
他抬手揉了两下额前的碎发,头发有些挡眼睛了,最近工作太忙,他没来得及剪头发。
前天发情期突如其来,喻年只来得及把剩余的收尾工作交代清楚,就把陈与白他们留在了公司里。
从去年开始,喻年的发情期就越来越难熬了,抑制剂对喻年无效,他这几年度过发情期主要靠毅力忍耐,意识勉强清醒的时候想蒋洄,熬到眼前模糊神志不清,就靠吃药。
从最开始的一次半片,到后来的一次三片,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小。
上次体检的时候,喻年五六项指数都一路飙高,医生看着他的体检报告长吁短叹,奈何患者不配合,最后只能采取最保守治疗方式。
饼干听见卧室里的动静,在门口疯狂挠门,喻年趿拉着拖鞋缓步走过去,打开了卧室的门,饼干直接飞扑到喻年身上,冲着他伸舌头摇尾巴。
当年那只巴掌大的小奶狗,如今站起来已经快和喻年一样高了,每顿饭以盆计算,饭量大得惊人。
喻年拍了拍饼干的脑袋,让它坐下,自己去厨房的柜子里里给饼干找狗粮。
结果人刚走到厨房,看着眼前一地的狼藉,险些以为自己进了盗窃现场,犯人穷凶极恶,专挑饼干的狗粮下手。
“饼干,过来。”喻年扶额。
饼干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狗儿子记性不好,昨晚偷吃狗粮,今早睡醒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刻发现大事不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缩着脖子趴在地上,眼神委屈,想和喻年撒娇卖乖,逃过一劫。
喻年不为所动,他指了一下冰箱旁边的墙:“过去站好。”
饼干丧眉耷眼的走到墙边,整只狗冲着墙,靠后抓站立,前爪搭在墙上面壁。
喻年拎着扫帚走过来,无奈的把地上的狗粮扫干净,饼干一直在偷瞄,甚至咽了下口水。
一人一狗相依为命了六年,彼此熟稔的很。
清理好“案发现场”,喻年重新给饼干的食盆里倒好狗粮,放过了口水已经流到地上的狗儿子。
时隔六年,喻年的厨艺依然毫无长进,他热了一下昨晚炒的菜,被含盐量过高的青菜咸的直皱眉,一代学霸在厨艺上毫无天赋,喻年只能从冰箱里又翻出面包和牛奶,检查了一下生产日期,随便糊弄一口。
他一边咬着面包,一边打开了手机,翻看工作群里的聊天记录。
刚进公司的时候,喻年还是陈与白手下的实习生,虽然是实习生,但和陈与白的没差几岁,陈与白自来熟,很快就单方面和喻年称兄道弟,喻年工作两年,已经成了项目小组的组长,陈与白既欣慰又心酸,某次庆功宴上,对喻年竖起大拇指,直夸喻年“未来可期”。
喻年当时喝了一口酒,神情恹恹的看着周围的人,蒋洄走后,许许多多的人都和他说过“未来可期”,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像是裹了人皮的行尸走肉,他的未来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东西了。
吃过早饭,喻年下楼溜了一圈家里的大型生物,饼干实在太大了,每次一出门,其他的狗和人都退避三舍,靠着饼干“生人勿进”的气质,喻年成功摆脱了小区里一众想给自己介绍男朋友的大爷大妈。
早上八点,喻年准时驱车前往公司。
他很早就拿了驾照,买了车,喻年每天出门很早,完美的避开了上班时间的高峰期,除了发情期以外,他就像是被植入了芯片的人工智能,日常连轴转两天,下班的时候衣服都不带褶皱一下。
其实公司门口就是地铁站,而且公司楼下停车场车位很少,经常会遇到没有停车位停车的情况,陈与白曾经无数次极力邀请喻年加入地铁党,但都被喻年拒绝了。
他不是不能坐地铁,只是地铁信号不好,他怕......错过了重要的电话。
喻年的手机号一直没换过,可除了丁旺那些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以及现在的工作伙伴,喻年几乎没接到过其他人的电话。
起初还抱有一丝幻想,后来有一次喻年因为意外被送到了医院,医生一连下了三张病危通知,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联系到自己的家属或朋友过来签字,喻年咬着舌尖,虚弱的连手机都拿不住,却还是凭借肌肉记忆按下了那一串号码,结果电话那边却传来用户的关机提示。
蒋洄大概早就换了电话号码。
喻年今天运气很好,停车场里还有两个空位,他把车停进其中一个,锁车进了公司旁边的咖啡店。
因为项目,组员已经熬了快一个星期了,喻年提着咖啡进了公司,原本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半人半鬼的陈与白一看见喻年,整个人振奋的像是打了鸡血,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从喻年手里拿了一杯咖啡,仰头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结果被苦的打了个哆嗦,忍了忍,才说:“有人要截胡。”
“我看见群消息了。”喻年把剩下的咖啡放在桌子上,其余的组员自发的过来拿咖啡。
喻年每次买咖啡的口味都很单调,怎么苦怎么选,大家没得挑。不过苦味的确提神醒脑,众人疲惫的神经终于又被苦的直冲天灵盖的咖啡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