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绪平:“根据我这个不是亲哥的亲哥估计,超级难哄。”
“而且吧,弟弟这两年脾气也变得暴躁了很多。”梁锦奕小朋友的脾气一直都挺暴躁的,譬如小时候不顺心了,发疯砸东西那是家常便饭,只是后来有了江觅,就像是给他栓了根绳,有了克制他的人,整个人戾气变少,乖巧很多。不过这两年江觅不在,梁锦奕又逢青春期,脾气明显见涨。
江觅柔了揉太阳穴,感觉到有些棘手。
梁绪平问:“退缩了?”
江觅手肘靠着车窗的位置,轻轻地笑了一声,“哪能啊,不都说了,亲弟弟。”
他又问梁绪平:“实验中学高二六班?”
梁绪平应:“实验中学高二六班。”
今天周三。
高二六班和高三四班约了一场篮球赛。
九月北市气温明显转寒,职场精英都在夏日的薄衫上加了外套,十六七岁的少年们也熬不住这股寒意,都在短袖校服外套上了长款校服外套。
不过大中午打球赛,小会儿运动下来,球场上的那群少年温度飙升,很自然地都脱掉了外套。
而等其中那个最白的那个脱掉了外套,看着他投篮时,不经意露出的块垒分明的腹肌,篮球场附近女生们发出了压低的惊呼声。
而等那个长得最白最漂亮投中了球,篮球场上尖叫声更是达到顶峰。
半个小时后,北市实验中学高二六班和高二五班一场随性而至的篮球比赛告一段落,围观的男生女生喋喋不休地交谈着,又依依不舍地离开篮球场。
朱玉睿见比赛结束了,和离开篮球场的同学们不同,他笑着往篮球场上冲了上去,冲他梁哥举起了大拇指,“靠,我梁哥不愧是学散打练泰拳的男人。”
他掀起他袖子,捏了捏对方放松状态下不明显的肱二头肌,“看看这结实的肌肉。”
又望着篮板说:“再看看刚才投篮时那摄人的弹跳力,惊人的爆发力。”
“总结起来,就两个字。”
“牛逼!”
“真他妈牛逼。”
“朱玉睿。”梁锦奕接过霍然递过来的矿泉水,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朱玉睿睁大了他那双桃花眼,嗯了一声。
梁锦奕望着他那双眼睛,那双和他上初一时第一次遇见他时,已经不太相同的桃花眼,灌了两大口还带着冰意的矿泉水,捞起挂在栏杆上的校服外套,疾步往教室冲去。
“唉唉唉,等等我啊,梁哥。”朱玉睿赶紧要追。
一只胳膊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
朱玉睿回头:“霍哥。”
“就只夸你梁哥,不夸夸我吗?”
“那怎么可能呢?”朱玉睿的甜言蜜语溜须拍马一般纷至沓来,“你都不知道,看到你在篮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我的心跳有多快,快到我下一秒哮喘就要发作,快到我觉得我如果现在死了……”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霍然抬手捂住朱玉睿的嘴巴,胳膊压在他身上,让他带自己上楼。
实验中学不要求学生住宿,八成学生都是走读,走读生下午上完四节课后,就可以回家了。
朱玉睿和梁锦奕霍然关系好,放了学之后他们三个人一起离开教室,霍然坐公交回家,他要搭的那辆公交车距离学校后校门比较近,下了楼之后,便和朱玉睿梁锦奕分道扬镳。
朱玉睿和梁锦奕都有司机来接。
朱家司机今天抢了个好点的停车位,出校门没走几步,朱玉睿就看见了他们家的司机,向梁锦奕挥了挥手,作为告辞。
梁锦奕也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全做回应。
放了学后,实验中学三千多的学生一股脑儿地往校门口冲,挤得水泄不通,所以梁锦奕一般都会晚几分钟下楼。晚几分钟下楼,校门口的人就散了一半。
梁锦奕沿着马路边的停车位走了七八百米,都没看见李叔停的车,他拿起手机准备给李叔打个电话。
他背后的一辆奥迪的喇叭忽然响了起来。
梁锦奕拿着手机,烦躁地转过头。
下一秒,奥迪车的驾驶座被人打开,一个许久不见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
他穿宽松柔软的藏蓝色薄绒毛衣,黑色休闲长裤,长得很好看,斯文,俊雅,秀致,仿佛一切美好的词语都能用在他身上,不过看见他的下一秒,梁锦奕同学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黑变沉,他转身,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江觅看着梁锦奕的动作,阔步追上去,“弟弟,今天李叔放假了,我来接你回家。”
梁锦奕脚步顿住,转过头,望向江觅。
江觅向身后那辆奥迪抬了抬下巴,道:“上车吧。”
梁锦奕没有情绪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向前方走去。
江觅见状,心里感慨了一声,弟弟不仅个头长大了,这脾气看来也是,狠狠地长大了。
弟弟不愿意上车,江觅只好开车龟速跟在他身旁,幸好弟弟出来的不算早,幸好他们耽搁的这会儿时间,这条道上的其他车都开走了。
江觅按下车窗,和走在马路边的梁锦奕搭话,“你要打车吗?现在是下班高峰了,不好打。”
梁锦奕没吭声,单手拎着书包,走在马路牙子上。
江觅又说:“我知道我错了,弟弟,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梁锦奕同学充耳不闻。
江觅心里叹了一声,昨天晚上梁绪平果然所言非虚,弟弟这脾气,岂止是狠狠见涨,简直就是要了命的往上涨。
“诶,弟弟,下雨了。”见挡风玻璃被打湿了,江觅望向马路边的梁锦奕,“你要是因为生我气,淋了雨,岂不是更得不偿失了。”
这话终于让梁锦奕的脚步定了下来。
江觅放柔了声音,劝道:“先上车好不好?”
他语气温和地补充,“上了车,也不等于我们重归于好,也不等于你原谅我了。”
梁锦奕一眨不眨地盯着江觅看了半分钟,在下一颗雨滴滴在他的睫毛之前,他开了口,声音带着十六七岁少年的亮,又带着独属于他的几分沉,他盯着江觅道:“我们之间没有重归于好,也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江觅一愣。
这时候,梁锦奕拉开他后排座位的车门,躬身坐了上去,神色冷淡地道:“既然你抢了李叔的工作,那就送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终于长大了,希望没让小可爱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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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有一说一,听到梁锦奕小朋友的上句话江觅还挺心涩,他当然知道关系搞成这样,七八成的问题在他,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许下承诺,却又一次又一次的食言。
不过江大律师一直有一颗柔软的心脏,虽然明知错在自己,但是到底把对方当亲弟弟疼了这么多年,冷不丁听到这样一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但是,下一秒,看到弟弟打开车门,臭着脸上了车,江觅心头那点酸涩忽然消失不见了。
他俯身,从操作台前抽了两张纸巾,转身递给弟弟,“擦擦脸上的雨。”
梁锦奕抬头看了看江觅递过来的纸巾,他抬起衣袖,随意地擦了擦自己的脸蛋。
江觅只好将手收了回来。
江觅驱车往前,不过这场雨来的快,去的快,十几分钟后,窗外重新放起了晴,躲在乌云后的太阳重新冒出了头,往地上浇出一片片的橘红色。
梁锦奕盯着窗外不熟悉的风景道:“这不是回我家的方向。”
江觅喉间发出一点轻笑,“你哥今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家厨师放假,他今晚也不回去吃了,让你和我在外面一起吃。”
说话间,江觅踩下刹车,示意弟弟下车,“到了。”
梁锦奕没动,他目不错珠地盯着驾驶座里的江觅。
江觅笑了一笑,“弟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不是个好主意。”
梁锦奕黑着脸,推开车门下车。
江觅选的吃饭地点是一家中餐馆,老字号的中餐馆,以前他,梁绪平,梁锦奕来过几次,都觉得味道很不错。
店里生意好,江觅提前预定好了二楼靠窗的雅座。
有些变老的服务员领着两人上了二楼,江觅拿起菜单,熟稔地点了几个梁锦奕从前爱吃的菜,然后怕他有什么想要尝尝鲜的菜,江觅问他还要不要点些别的。
“当然要。”梁锦奕伸手拿过菜单,黑着脸说:“你刚刚点的几个菜难吃死了。”
江觅:“?”
他发出疑问,“那不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菜吗?”江觅记忆力不差,梁锦奕又是他的好弟弟,他把他的口味记得清清楚楚。
梁锦奕闻言,终于对江觅露出相见以来的第一个微笑,不过这个微笑却带着淡淡的嘲讽,“你也知道是以前?你都多久没和我一起吃过饭了?你不知道人的口味是会变化的吗?”
圆滑从容的江大律师被弟弟说的哑口无言,他柔声道:“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梁锦奕低下头,在菜单上勾了几个他从前特别讨厌,尝都不会尝一口的几个菜。
点好菜,梁锦奕将菜单递给服务员,而就在他将菜单递给服务员的时候,江觅注意到一点细节,他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手背怎么回事?受伤了。”
梁锦奕唰地将左手收了回来。
江觅却趁着刚才那两秒看清了梁锦奕的左手手背,手背上有一条拇指长的伤痕,伤痕看起来还很新,红艳艳的,应该是这两天弄伤的。
江觅神色充满了关心:“抹药了吗?”
梁锦奕双手抱胸,没回答。
江觅又道:“总该贴个创可贴,你对疼痛的感知要比普通人敏感很多。”
梁锦奕把头扭开,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江觅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弟弟的确是变得非常难哄,他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哄好了。
吃过晚饭,江觅结过账,两人上车,江觅将车往梁家所在的别墅开去。
开过两条街,江觅忽然停下车,他对着坐在副驾驶座后排的梁锦奕道:“我下车买个东西,两分钟就回来。”
梁锦奕双手抱胸,望着窗外,没有任何回应。
江觅轻轻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下车。
他说两分钟,时间就正好卡在两分钟。
两分钟后,江觅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好之后,他转过身,将手里的药袋子递给梁锦奕,“擦点酒精,贴个创可贴吧。”
梁锦奕垂下眼睫,瞥了一眼江觅递过来的东西,身体后仰,闭上了双眼。
江觅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分钟后,梁锦奕听到他身旁的车门被拉开了,他刚刚睁开眼,江觅直接将他的左手拿到了自己身前。
“你……”
“别动。”江觅提醒道。
他拿出刚刚在药店买的酒精棉,撕开包装后,他垂下纤白的颈子,垂眸认真给梁锦奕手背上的伤痕消毒,接着取出那个大号的创可贴,动作温柔地贴在他的伤口上。
梁锦奕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着窗外的夜色。
四十分钟后,奥迪抵达梁家所在的别墅前。
见自己刚踩了刹车,梁锦奕就迫不及待地准备拉开车门,江觅忙道:“等一下。”
梁锦奕同学闻言,施舍给他冷冷的一眼。
江觅拿起一直放在副驾驶坐上的那个包装盒,伸手递给梁锦奕,“这是今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本来想在你生日之前寄给你的,但是我想到我九月就回来了,就还是想要当面给你。”
礼物用黑色的盒子包装着,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不过从盒子的轮廓梁锦奕也能猜出那是什么来。
他收回视线,扭开车门,拎着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梁家走去。
江觅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礼物,实在没忍住,身体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目送弟弟的背影进了梁家大铁门,江觅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而没开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江觅用车载蓝牙接通了电话。
梁绪平带着揶揄的声音响了起来:“哈哈,江律师,弟弟哄好了吗?”
“你不是知道结果了吗?”江觅问。
梁绪平不给面子地嘲笑了两声,“是超难哄吧。”
江觅头疼地嗯了一声。
“怎么,还不舍得扔了弟弟啊。”梁绪平打趣道。
江觅道:“弟弟怎么可能舍得扔。”
“行,江大律师继续努力,我等着你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天。”
“多谢吉言。”
翌日,是周四。
朱玉睿的位置和梁锦奕挨在一起,放下书包后就和精神抖擞地和他梁哥打招呼。
梁锦奕应了一声。
朱玉睿摸语文书的动作一僵,他盯着梁锦奕放在书桌上的左手,惊道:“梁哥,你左手手背,那么小的一伤口,你居然还给他贴了一个创可贴!”
梁锦奕闻言,盯着手背上的创可贴,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我贴的。”
“那是谁贴的?”朱玉睿充满了八卦之心,“是女生给你贴的吗?”
梁锦奕将朱玉睿凑过来的脑袋推远了一点,道:“管这么多干嘛,快背书。”
朱玉睿:“……好吧。”
一天的学习很快结束,朱玉睿再度精神起来,他跟着梁锦奕走到了校门口,寻找他家宝马的位置。
不过没等看见他家宝马的位置,先看见了他梁哥家宾利的位置,“梁哥,你家李叔把车停在那的。”朱玉睿捏了捏梁锦奕的衣袖,提醒他往前方看。
看见熟悉的宾利车,梁锦奕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朱玉睿不明所以地揉了揉脑袋,“咋了,怎么忽然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你想多了。”梁锦奕冲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哈,梁哥。”朱玉睿乐呵呵道。
一晃一晚上过去了,第二日就是周五了。
周五就要放假了,所以学生们要比平时躁动一些。
实验中学高二六班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朱玉睿开始安排起了周末,他先问梁锦奕,“梁哥,明天我们去网吧打游戏吧,我上周自己玩,掉了好几颗星。”
“行啊。”梁锦奕道。
朱玉睿又转过头,问他后排的霍然,邀请周六一起去开黑。
霍然思索了两秒钟,应了声好。
朱玉睿又叫了两个关系不错的人,确定明天可以五排了,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五点四十,云德高中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起来。
梁锦奕几人照旧拖拉了几分钟,才往校门口走去。
今天是朱玉睿先看见了他家的车,向梁锦奕告辞后,便先上车离开。梁锦奕继续沿着马路往前走,走了两步后,他顿住。
他身侧那辆奥迪车车窗降了下来,江觅脑袋微微探出脑袋,他今天穿了件藏蓝色衬衫,显得整个人成熟又文雅,他声音温和地道:“上车吧,今天李叔又放假了。”
梁锦奕捏着书包带,盯着江觅看了几秒钟,才臭着脸拉开了后排车座的车门。
实验中学修建时间比较早,在北市二环,梁家别墅区风景虽然好,但距离实验中学有蛮长一截距离,加上堵车,四十分钟后,江觅才开到了梁家别墅门口。
一到家门口,梁锦奕便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下车。
但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一个不算陌生的脚步声。
梁锦奕脚步顿住,回头望着江觅,语气不善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江觅提起手里的几个营养品袋子,弯了弯唇角道:“我来看看林叔。”
梁锦奕闻言,沉下脸,转过身,阔步往院子里走去。
江觅跟在他身后,刚进了梁家的大院子,林叔就从客厅里迎了出来。
江觅上一次见林叔还是两年之前了,那个时候江觅才食言两次,梁锦奕小朋友心里虽然有怨言,不过还挺喜欢他这个哥哥。
所以江觅还来梁家住过,然后那一次回国后,江觅这两年多就再也没有回过国,自然就再也没有见过林叔。
两年不见,林叔双鬓明显见白,又见林叔亲热地叫他小觅,江觅笑着给这个慈祥的长辈一个拥抱。
梁锦奕听到身后的动静声,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旋即脸色更沉,他黑着脸转过头,大步流星进入别墅过主楼,窜上二楼,回到了他的房间。
江觅和林叔在屋外寒暄了几句,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两人进了客厅,大概聊了二十分钟,梁绪平也从公司驱车回来了。
见梁绪平回来了,林叔便通知阿姨开饭。
“我去叫锦奕下楼吃饭。”江觅心里还记得哄弟弟。
两分钟后,江觅上了楼,敲了敲这间熟悉的房门,“锦奕,吃晚饭了。”
话音落下的十来秒后,房门打开,不过对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下了楼。
江觅跟在梁锦奕的身后,无计可施地捏了捏眉心。
梁家有三个主人,梁鸿,梁绪平,梁锦奕,梁鸿并不经常回主宅,今晚用餐的只有梁绪平梁锦奕外加江觅这个客人。
小餐厅的餐桌是圆桌,阿姨摆了三副碗筷,有两副自然是在梁锦奕和梁绪平常常坐的位置,而另外一副就放在了梁锦奕的身旁,毕竟阿姨是工作多年的阿姨,记得梁锦奕从前有多黏他的江觅哥哥。
江觅走进餐厅的时候,梁锦奕已经在他的位置上坐下了。
江觅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这时候,坐在他身旁的梁锦奕忽然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他挪到了梁绪平的那边,而且还和梁绪平的位置隔了两个位置,之后他冷着脸叫了声阿姨,让她重新给他摆一副碗筷。
江觅:“……”
江觅和梁绪平对视一眼,江觅主动找了个话题,他温声问道:“锦奕,今天放周末了,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
梁锦奕接过阿姨递过来的碗筷,对阿姨说了个谢谢,没有接江觅的话。
江觅是做律师的,而律师本来就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对那些挑毛病的公职人员和甲方他都能永远保持和颜悦色,何况是他喜欢且有愧疚的弟弟呢,他笑着续找话题,“听说你前几天开学考试,考试成绩很不错。”
梁锦奕专心致志埋头吃饭,对江觅抛出的话头置若罔闻。
梁绪平有心帮好友说两句话,虽然吧,他也觉得好友一而再再而三食言有些过分,但是江觅在国外遇到的那几个案子很好,是聪明人应该有的选择,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屁孩想他就不要事业了吧。
“是挺好的,年级前一百呢。”梁绪平搭腔道,说完,他又说,“不过这次算考的不太好了,一般情况下,梁锦奕都能在年级前五十,是吧,梁锦奕。”
梁锦奕依旧置若罔闻,低头专心吃饭。
江觅又找话题,“锦奕,你现在也高二了,有感兴趣的专业吗?”
梁锦奕吃饱了,他放下了碗筷,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后,拉开椅子回房间。
江觅梁绪平只能目送他离开。
过了几秒后,梁锦奕的背影消失在两人视野里,梁绪平充满怀疑地问江觅:“你说你还能把弟弟哄回来吗?”
江觅也没什么底气了,主要是没见过梁锦奕这么生气过,“应该吧。”
梁绪平说:“反正不会放弃?”
江觅笑了笑:“说了很多遍了,亲弟弟。”
“行行行。”梁绪平露出一个真心轻松的微笑。
江觅今天来梁家,一是为了弟弟,二就是为了梁绪平了。
两人吃过晚饭,上了二楼,梁绪平找出很多年没玩的游戏卡带,两个接近三十岁的人坐在屏幕前,拿起了手柄。
不过两人都好两年没玩游戏了,技术明显生涩,一直输就没有当年玩起来的那个热血劲儿了。
梁绪平把拳皇的游戏卡收了起来,“算了,不玩了,去顶楼吹风吧。”
“行。”江觅知道梁绪平有话要说。
“我去酒窖拿瓶酒,你想喝什么?”梁绪平道。
“随便,看你想喝什么。”
“行。”
十来分钟后,梁绪平拿着一瓶罗康尼康帝上了天台,江觅看了眼年份,有些惊讶:“90年的罗康尼康帝,梁哥,解愁用不着喝这个吧。”
“解愁不用,招待好兄弟用。”梁绪平拿起放在巧克力色圆桌上红酒杯,斟好酒后,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江觅。
江觅捏着红酒杯,后背靠着花墙,见梁绪平灌啤酒一般把90年的罗康尼康帝灌进喉咙里,他抿了下唇,神色变得凝重,“说吧,到底是什么烦心事。”
梁绪平一时没应,又灌了一杯酒后,他才侧眸看向江觅,语气烦躁地说:“江觅,我不想在梁氏干了。”
江觅:“?”
而梁绪平一旦说出了第一句话,后面的话就容易得多了,他伸手又解开了一颗衬衫的扣子,“我他妈其实早几年就不想在公司里干了,什么报表,什么融资,什么战略,我他妈统统都不感干兴趣!”
“那你还干了这么多年。”梁锦奕大四就进入梁氏集团实习了,从基层做起,各个部门轮岗,这一年多则在发展战略部带团队,发展战略部掌管梁氏集团的投资,是蛮重要的一个部门。
“我一开始觉得我干干就喜欢了啊,那可是梁氏。”梁绪平烦躁道,“但是我越干越讨厌,如果第一年只有一成不喜欢,第二年就是两成,现在就是七八成。”
“我在梁氏太累了,天天绞尽脑汁,尤其是这个位置越高,我越是觉得我脑子不够用。”梁绪平痛苦道,“我现在只想辞职。”
梁绪平以前也给江觅吐槽过这个小梁总干起来很痛苦没意思,但是工作,怎么可能没痛苦,他整理繁琐的资料到凌晨时,也想一脚踹了电脑,不干了。
不过梁绪平这个状态,和偶尔对工作的烦闷厌恶不同。
“梁叔能同意你不干?”江觅问。
梁绪平神色憋闷:“要是我一开始就说我不干,可能他就同意了,但是他培养了我六七年,我现在撂挑子,他得揍死我。”
梁绪平对他爸还是有些了解的,掌控欲有,但不太强,也没有要求他和梁锦奕一定要怎么样,所以他不会强迫他俩继承家业,但是他已经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了这么多年,他现在要让他的六七年的心血白费,就相当于六七年的投入血本无归,梁绪平不太敢想那个下场。
“那你离开梁氏想干什么?”江觅比较理智,年近三十转行,不是一个小事。
梁绪平提起这个眼睛有些发亮,“你说我当自由摄影师怎么样?”他放下酒杯,双手比划出一个拍照的动作,“自由,不动脑子,我喜欢,我现在就喜欢不动脑子的工作。”
江觅笑了:“你以前就很喜欢摄影。”
“我大学参加了三次摄影比赛,都得奖了呢。”梁绪平得意洋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