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测第一稳了。
伴着周围的掌声欢呼声,易安还给他吹了声口哨,听着就不太像个正经人。俞远瞥了他一眼,只当不认识这个人。
赛后简短的颁奖仪式,花式背跃只为姿势好看的第二名易安同学站上冠军的领奖台,强行勾着小室友的肩拍了张合照。别系得了季军的同学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多余的。有种“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为什么他要强行有姓名”的感觉。
下午,运动小能手乔祺同学终于比完了自己的项目,跟着宿舍里几位来给他们班百米决赛的三位男生加油。
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强则强,俞远居然超常发挥,压着后面半只脚的距离跑了个第三。孙晨枫挨着他们站到领奖台的时候,觉得这一刻绝对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只有在他这么优秀的体委带领下,大家才能取得这种成好绩。
像4乘100这样赛况激烈的集体项目,每年学校都是给安排在第二天最后一项的。
晚上易安整理着今天两人拿到的奖牌和礼品,在宿舍里东摸西看,又在宿舍的白墙上观察了一阵,拎着奖牌瞎比划了几下。转头问俞远道: “小远,你看挂这儿怎么样”
“……”俞远看着和报名前一脸无所谓截然不同状态的易安,微笑脸道, “你开心就好。”
“回头等学校把照片放在学校主页上,我再去把我们俩的打印一份啊。”易安又道。
“要不,”俞远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活, “我再做面锦旗送给你”
“好主意,”易安跟着他玩笑道, “小远你太优秀了。那我要字号特大的那种,红底黄字金灿灿。回头挂我们宿舍门上,走廊尽头就能看见我们这儿在闪光。”
俞远: “……”请当他没说。
运动会第二天,在前一天比赛里“带领”大家取得不少好名次的体委孙晨枫,神神秘秘拎了一小包东西过来。到了一帮人跟前才敞开,给他们班上看比赛的同学手里每人塞了一个连着小杆子的三角小红旗。说是加油的时候显得气势更足一点。
易安看着自己手上硬被塞进来的小红旗挑了挑眉。倒是俞远捏着小棍子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呼啦呼啦地晃得起劲先演练了一会儿。
女生组的4乘100在他们男生之前。一帮人自然是要上跑道边去给她们加油的。
发令枪一响,场边各班各系的人就欢呼开了。还别说,他们英语系场边的小红旗一挥,配合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效果好像是要好那么一点。
易安看着身边的俞远挥着小旗子圈着手喊着“乔祺加油”,整个人兴。奋得不行,完全一副沉浸其中的忘我状态,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了。
昨天自己参加项目的时候,这家伙可没那么激动。
于是本应用来加油的小红旗,被易安挥得像个考驾照的去马路上义务值勤的,一脸的应付。
乔祺跑最后一棒的时候,肉眼可见的距离率先过了终点线。
赵瑜抱着宿舍里其他两位“啊”个不停。孙晨枫在边上看得热血沸腾,直说待会儿他们几个可不能输给女同学。
场边休息拉伸了一会儿,做完准备活动,孙晨枫非常环保地把小红旗循环利用,给了待会儿没比赛的几个接着挥。好让自己也享受一下被围着欢呼的感觉。
本来应该是特完美的收尾项目,不过在进场排赛道的时候,易安心里沉了沉。就连周旭洋和季桥都觉得眼皮一跳。
和他们班临近赛道的,是同一届经管系。也就恰好,是何劭待的那个班。
和俞远同样的第三棒。虽然每个赛道各位选手的出发位置不同,何劭待的接力区位置要比处在内道的俞远靠前一些。但是,易安莫名就觉得,不太放心。
临上场前,斗志昂扬的俞远同学早忘了昨天室友是怎么嘲笑他身高这件事的,笑眯眯地仰着脸对着他这位最后一棒冲刺选手喊了声“加油”。
易安笑着“嗯”一声,又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 “要不,别比了吧”
“”俞远瞪圆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转而眨了两下眼,又有些担心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
摸完,又有些不确定地收手,撸起自己的刘海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最后纳闷地嘀咕了一句: “好像没事啊。”
易安被他的小举动搞得心里暖呼呼的,轻声笑道: “没事,没有不舒服。逗你玩儿呢。”
俞远抬眼,一脸“你这家伙怎么能这样”的表情。
“那你好好跑啊!”俞远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
看得易安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 “知道了,我们这位集体荣誉感超强的小远同学,我保证给你拿个第一好不好”
集合哨响,各位选手上赛道准备。临分开前,易安还是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胳膊,叮嘱道: “注意安全,跑慢点不要紧,还有我呢。”
说完,一脸“老子天下第一,懂”,对着他挑了挑眉。
俞远嘁笑了一声,喊了声“知道啦”,赶紧去自己的位置。
垂着眼睫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何劭,所有细枝末节,都看进了眼里。
一声发令枪响,场边的加油声比赛道上的你追我赶还要热闹。毕竟是整个校运会的最后一个项目,又是学校里跑得最快的一群男生。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孙晨枫听令反应快,跑第一棒。在场边男女同学挥着小红旗的欢呼声中,超常发挥,把手中的接力棒递给了周旭洋。
周旭洋同学稳中求快,保持着孙晨枫之前的领先距离,力求不失误在接力区把第二棒安全传给了俞远。
拿到接力棒的俞远迅速进入状态,开始加速。起跑的那一刻,耳边的声音好像都被隔了一层玻璃罩,嗡嗡的,听不清了。
易安看着他朝自己跑过来,觉得他好认真啊。做什么事情都好努力的感觉,让他又喜欢,又忍不住莫名心疼。也不知道小室友在他眼里软乎乎又不记仇的性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面。
百米的距离很短,思绪也只在一瞬间。易安做好了接力的准备,之前三位的努力,不能在他这儿白费了。
“啊!小心小心啊!”
“俞远小心!”
伴着场边男男女女的惊呼,俞远眼睁睁看着从塑料跑道侧道滚过来的接力棒,懵了一瞬。这种非交接时刻,比赛中途掉棒的事情,他还是第一回遇到!
脑袋里根本来不及反应,依着惯性朝前跨出了步子……
“俞远!”
易安脑子里轰的一声,各种惊惶不安的情绪像泄洪一样涌进心里。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呼吸一滞。
来不及再有更多的想法,本能反应着,迅速跑了过去。
不管是突然减速,还是打乱节奏使劲朝前面再跨出一步,基本上都得摔。不如碰碰运气吧。只不过好巧不巧的,脚下没能幸免踩到了一小截那个圆柱形的小棒子。俞远摔下去的那一刻,只觉得景物在眼前颠倒乱晃了一阵。周围人在喊些什么,他都听不太清楚。
脚踝上那阵钻心的痛意涌上来的时候,人已经稀里胡涂地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
“没事吧没事吧”周围一圈同学围上来。
“先让让,我带他去医务室。”易安半跪下去,一手绕过他的肩,一手抄着他的膝盖弯,迅速把他从跑道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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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听着还算镇定,只是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脑袋靠在易安身前,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混乱的心绪稳了稳,脚踝上的痛感就更明显了。俞远忍不住把脑袋往他怀里缩了缩,一手紧紧攥着他身前的衣料,闭眼忍着不让自己痛出声来。
易安看着他已经顾不上害不害羞这回事儿了,毛绒绒的脑袋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心疼得不行。低头,唇在他发心上贴了贴。
季桥跟着已经跑完的周旭洋,乔祺几个也一块陪着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医务室。
孙晨枫本来也要跟着去,周旭洋拦了下,示意他看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没道理这么平白无故就让人给坑了。
“卧槽你什么情况啊故意的吧”孙晨枫看着手里空空,一脸状况外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旁道第三棒选手,气急败坏地走过去问道。
输赢什么倒是其次,这搞事情弄伤人就过分了啊!
孙晨枫见他不说话,还一副特无辜的表情看着他。体委更气了。反正高中那会儿篮球场上的架也没少打过,气不过的体委抬手就想搡他一把。
这会儿除了他们经管系和外语系,其余几道的比赛早就比完了。他们这两道中途比赛就暂停的,名次是肯定没了,何劭班上的同学也早就围了过来。
“干嘛呢你”何劭的同学以为孙晨枫要动手,一抬手就把他伸过来的胳膊拍飞了。
“我艹!你们他妈的下黑手还敢动手!”体委怒了, “别以为我们外语系没男生啊!”
眼看着两边火药味越来越浓,一点就得炸,两个体育老师和在赛道边看比赛的别系老师赶紧跑过来了。
“干嘛呢你们”体育老师往当中一站,两边一拦, “还是小孩子啊刚上大学就准备打群架了”
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孙晨枫深谙这种时候不能显得自己太牛皮的道理,表情语气迅速一变,委屈道: “老师,他们下黑手还想打人。哪有人跑一半掉棒的,听都没听过。”
围观群众: “”卧槽他们体委还是个演员!
体育老师看着他变脸的速度,快被他乐笑了。他那会儿在终点处,离得有点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过程是知道的。
刚想问两句,何劭倒是先开口了: “对不起,接到棒太紧张,摆臂的时候不小心就掉下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完,还一脸抱歉又担心地对着他们英语系的几个鞠了一躬。
孙晨枫: “……”我艹了,这逼居然比我还能装!
这事儿又没个证据说一定就是对方故意的,老师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叮嘱了何劭几句“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你故意的,但那个同学还是因为你的失误受伤了,记得去看看人家再道个歉”。
何劭一一应了,表示一定会去的。
转头,老师又特意再强调一下了,交代两边道: “别让我知道你们私下里再为这事儿起什么冲突啊,不然人人给你们挂个处分,一个都跑不掉。”
两边的同学都表示自己知道了。体育老师又故意瞪了孙晨枫一眼。体委恹恹的,暗暗撇了撇嘴,表示明白。
等着人群散去的何劭垂着眼睫,几不可见地弯了一点嘴角,挂着点略带失望的笑意。
还真是可惜,那人直到临走前,连个眼神都没来得及给自己。
这两天学校里开运动会,校医务室比往常热闹不少。
尤其是那些平时不怎么锻炼的同学,突然去跑个八百三千的,那体力连跳广场舞的都比不上。跑着跑着撅了过去,被同学抱着来医务室的都有。
校医听见医务室门口吵吵嚷嚷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这不,又被抱来了一个。
“长跑弄得”校医问道。
“脚,踩到接力棒了。”易安道, “麻烦赶紧先给他看看。”
易安边解释,边下意识地用下巴蹭了蹭怀里人的脑袋,示意他再忍忍,已经到了。
小心翼翼把人放坐到校医室的床上,易安轻声叮嘱道: “小心,脚别碰到地上。”
俞远“唔”一声,松开他的衣服,一手半撑着坐到了床沿儿边上。
“嗳,其他同学要不上外面等着”校医道, “人实在太多了。”
一路过来,刚扭到那一阵的钻心痛意稍退了些,俞远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了一点。脑袋探出来,看了一眼他们几个,抱歉道: “没事儿,你们先回去吧。”
刚一路都没说话,这会儿出口的话音都沙了,自己听着都吓了一跳。
“行,我们先上外面等着。”季桥几个道。
俞远觉得特不好意思,还想劝两句,校医道: “先把鞋脱了,我看下。”
没来得及,俞远只好忍着痛意,在自己身后撑了一把,轻轻“嘶”一声准备弯身抬腿解下鞋带。
还没等他动作,易安就道: “坐好别动。”
边说,还边捏了捏他的胳膊。然后俯身屈膝,抬手托着他的小腿,解松了鞋带。
“忍一忍。”易安抬眼道。
俞远看着他,想说他自己来。又看着易安一脸担心和不容置噱的表情,愣了愣。憋了个笑出来,点了点脑袋。
易安看着他汗滋滋的脑袋,忍痛忍到眼梢都红了,还要对着自己笑。既心疼,一直压在心里的那股戾气也跟着忍不住冒了出来。
闭眼压了压情绪,把解松了的运动鞋替他脱了下来。想着待会儿还得喷药冷敷,干脆替他把袜子也脱了。
俞远还是第一回,被一个除了亲人之外的托着腿替他脱鞋脱袜子。陶宁虽然宠他,也就只有在他走路还磕磕绊绊的时候替他洗过小脚丫。等他上幼儿园能自己把秋衣秋裤反着往身上套了,就向来是随他自己折腾去的。
痛意伴着奇奇怪怪的暖意在脑袋里乱晃,鞋袜摩擦着伤处脱下来的时候,俞远不自觉地,痛得蜷了蜷脚指头。
来不及再有其他旖。旎想法的易安,赶紧让开位置给了校医,自己半撑着他的腿让到一边。
校医接手检查了一下,道: “脚踝肿胀,骨关节没有畸形,扭伤的时候有骨擦感吗”
俞远闻言,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觉,摇头道: “没有。”
“你忍忍啊,我再确认一下。”校医道。
俞远点着脑袋“嗯”一声。
校医手搭上去,摸了一下肿胀的部位。
俞远撑着床垫的手,忍不住攥着床单紧了紧。痛得条件反射嘶一声。
看得一旁的易安眼底一沉。
“应该是没有骨折,就是看这刚扭伤就肿胀的程度,软组织损伤挺严重。先观察一下,这两天都冷敷, 48小时后肿胀停止了再热敷。”校医关照道, “配点云安白药气雾剂后面用。完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腿垫高。”
“但是医务室不能拍片子,要是不放心还是去医院里拍个CT。”校医起身道。
易安从小皮糙肉厚野蛮生长把自己艹惯了的人,以往打个球扭了脚,或者偶尔打个架着了黑手,自己随便搞两下就算完事儿了。今天事发突然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赶紧来医务室。这会儿听校医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简直是个憨憨。
“去医院拍个片子。”易安抬眼,伸手替他把濡。湿了的刘海往边上拨了一点。
“我也觉得没骨折。”俞远不想他再折腾,垂眸看着还半蹲在床边替他垫着小腿的易安道, “好像比刚摔的那会儿好点了。”
“去吧,”易安道,带着点央求的语气, “不然我不放心。”
俞远怔了怔。这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
看着好像自己再说个“不”就能嘤嘤嘤给他看的大佬,俞远愣愣地点了点脑袋。
易安见他答应,才又开口: “你先坐着等我会儿。”
俞远点头,看着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腿搁下来,又关照他别碰上。去了边上问校医配了冷敷用的冰袋,准备待会儿车上先给他敷着。什么活血化瘀的内服外敷的也先来了点。回头上医院看那儿的医生怎么说,再补上别的。
易安拎着个小袋子回来,俯身问了他一句: “鞋还要么”
“”咋地崴个脚连鞋都不要了这个败家玩意儿。俞远仰着脑袋道, “要!”
易安看着他终于恢复了点活力的样子,偏头笑了两声。弯身替他装好,和冰袋什么的一块儿搁到手腕上,转身到了他跟前,蹲了下来。
俞远: “”
“上来。”易安道。
“我,我自己走就行了。”俞远看着他半蹲在自己跟前的肩背,眨巴了两下眼睛磕巴道。
这人居然要背他。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等等……他刚居然是当着这么多同学老师的面被他抱过来的……
后知后觉脸上开始蔓起热意的俞远,觉得这热度都快盖过脚踝上火辣辣的疼了。
易安见他半天没动静,转头笑道: “怎么不喜欢背那我接着抱吧。”
说完,起身作势就要抱他。
“我自己能走!!”俞远往后一倾,抬手拒绝道。
“背还是抱,选一个。”易安舔了舔上唇角,笑眯眯地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 “你觉得就凭你现在这状态,是还能跑得过我”
俞远: “……”好气啊,说得他好像脚好的时候能跑得过似的。
基于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俞远鼓着嘴垂了垂脑袋,小声道: “背吧。”
易安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揽着他的脑袋在自己T恤上蹭了蹭。蹭了一头的汗。
俞远有些不好意思,偏着脑袋躲了躲。自己是那种既怕冷又怕热的人,稍微动动就一头汗。更别说刚那阵疼得他简直了。季桥不是老念叨这人有洁癖么,怎么也这么不注意。
易安重新蹲到他身前。俞远犹豫了一瞬,抬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感受着脖颈上环上来的胳膊,背上压过来的分量,易安无声勾了勾唇角,抄着他的膝盖弯把人背了起来。
出了医务室,外面小部队依旧还在等着。看见俩人出来,又围了过来问情况。
易安说了下校医的诊断,还是准备带俞远上医院拍个CT。
几个人也说还是拍个片子比较放心,站在外面说了两句,易安就招呼他们先回去。季桥周旭洋说跟着去搭把手,易安笑道: “我这背着不就行了,赶紧去操场上看着点儿,别让孙晨枫和他们经管的闹上了。”
看了眼趴在易安背上颇为拘谨的俞远,季桥也觉得他们俩跟去有点多余。俞远又和几个人道了声谢,季桥把一直替他们拿着的手机给了易安,一帮人就在医务室门口分开了。
这会儿还是下午,学校里开运动会连着周末,好些人都回去了,路上人倒不多。只是俞远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他一个大男人让另外一个大男人背着,总觉得有些怪异。
“你这样不难受么”易安笑道。
从医务室出来,他就觉得俞远一直撑着一把力道,没全趴在他背上。就这么个姿势,腿还得使劲憋着,应该挺累人的。
“……不累。”俞远小声道。
易安叹了口气,把他往背上提了提: “大哥,我累行不行你趴着呗。”
俞远听着他语气里满是无奈,鼓了鼓嘴,胳膊又往前伸了伸,整个人埋了过去。
易安无声笑了笑: “待会儿车上先冷敷一会儿。这会儿还疼得厉害么”
“还好。”最疼的那阵已经过了,这会儿就是火烧似的疼,还不能动,稍稍一转就刺得厉害。俞远怕他不信,又趴着补充道, “风吹着还挺舒服。”
易安听他这么一说,垂眸看了眼俞远晃荡着的脚丫子。本来白白嫩嫩的皮肤,脚踝那儿肿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难受还是不好意思,脚指头还一动一动的。
那股心疼混着戾气的感觉又来了。易安偏过视线,垂着眼睫看路。下颌线紧了紧,没再说话。
学校医务室到校门口的一段路还挺长,他们平时上课从宿舍走到外语学院,都得不少时间。易安背着他,也没有走得太快。
趴在易安背上的俞远,自然是没有看到他的神情。闻着他身上常有的暖融融的琥珀香气,非常小心缓慢地,长长吸了一口气。
背上很暖,走得很稳,味道也让他觉得安心又好闻。只是这样的感觉,让他莫名觉得鼻腔里起了点酸涩的感觉。
“好久没人这么背过我了。”俞远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耳边温温热热的呼吸,喜欢的人像是呢喃撒娇似的一声,易安听得一怔。思绪在“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和“谁他妈的也背过他”之间来回切换。身体在“我艹他妈的老子居然被吹了下耳朵就有感觉了”和“易安你可别给自己丢人了,这他妈的还在学校大马路上呢”两种复杂的反应中沉浮。
觉得自己快被自己整神经了的易安长吁了一口气,哑声道: “上一回是谁这么背你了”
等了许久,背上的人都没说话。易安已经在脑子里把假想敌KO了十七八回,俞远才磨磨蹭蹭说了两个字: “我爸。”
易安: “……”行吧,总比外面乱七八糟的野男人好。
只是在听了“我爸”两个字后,刚那么点感觉也不用折磨沉浮了,跟朵高温脱水玫瑰花似的,瞬间萎了。
“老父亲”易安,老老实实把人背着放到了车上。
路上先让他捂着冰袋敷了一会儿,等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拍了CT给医生看过说没有骨折,听了会儿和校医关照的差不多的注意事项,易安才算是放下了心,领着人又回去了。
学校宿舍都是上铺,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易安干脆把人顺路领到了自己家。
停好车,先去开了门,接着把俞远抱下车放到客厅沙发里,搬好凳子让他搁着腿歇会儿,又俯身要帮他脱掉另外一只鞋。
俞远见状,赶紧缩回了脚: “我自己来就行了。”
易安没理他,捉着他那只脚踝往自己跟前拖了点,低着脑袋,手上动作没停: “又不是没脱过,你多适应两回就行了。”
有点懵逼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的俞远: “……”
替他脱好鞋袜,易安让他踩着沙发茶几下面的短毛绒毯子,转身又出去了。
俞远看着他去车上拎了那袋子瓶瓶罐罐活血化瘀的药和喷雾冰袋,还有他的一只鞋……才阖上大门进了客厅。
“饿不饿”易安站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 “想吃什么”
“我想先洗个澡。”俞远仰着脸看着他,一脸难受,只觉得身上黏滋滋的,头发里也难受。
“医生说你脚踝那儿24小时内不能碰热水,忍一天好不好”易安劝道。
“难受。”俞远皱着脸。
“行吧,”易安叹气, “那我帮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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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看着他瞪圆了眼睛仰着脸看自己,嘴角的笑意有点藏不住。
“走吧,”清咳了两声,淡定道, “抱你上去洗。”
俞远见他上手就要来操作的架势,吓得往沙发里一躲: “等等!”
易安挑眉: “怎么了这是都男的,怕什么”
“我觉得,”俞远一手撑住他心口,一脸不从, “我这会儿也不是很想洗了。真的。”
说完,还抿唇对着他猛点脑袋。
易安一个没忍住,撑着他身后的沙发抖着肩笑得不行。
“……”俞远看着他一副“哎哟这人怎么又上当了”的嘚瑟表情,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好久的话, “易安,你良心不会痛的吗”
居然连伤残人士都要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