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森冰蓝色眼?底浮现出波澜,不过很快便被抚平得不见一丝一缕:“不用在?意, 这是我精神海紊乱的前兆,先……”
“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陆明目光从那?方才就?被倒空了的酒瓶, 移到那?双被酒精略微熏红了的眼?睛上,严肃问。
费森没说话。
“跟我走。”陆明说着就?抓住费森小臂打?算起身?,“找个地方先替你平复一下。”
费森却纹丝不动,同时?反过手腕定住他:“不用。”
陆明眉梢一动:“殿下难道不怕在?这么多虫面前被发现精神海紊乱的事实?”
“一般出现这种前兆后48-72小时?,紊乱才会真?正开始。”费森冷静道,“先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陆明闻言,这才停住起身?的动作,收手道:“什么事?”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补充问:“我们?多久去找投资商?”
费森垂下眼?眸,又喝了一口茶水:
“……从用餐区左侧一直往里走,对琉璃门念出‘赏月’,可以?抵达庄园东区,那?里有一整片浩瀚无边的丛林花园。”
“嗯?”
听着费森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陆明不禁锁起眉头,眼?光从这时?开始进?一步巨细无遗地端详起费森面部任何?神情,试图从中挖掘到可以?解除疑惑的东西。
茶水将费森嘴唇氤氲蒸透了,透露出一种微薄的粉红。
他眼?帘始终低垂,看着那?一汪茶水,没与陆明对视,而是继续道:
“花园里有棵华盖繁华的花树,是花园里历史最悠久的古树,你一定可以?一眼?看出来。”
陆明眉宇越拧越深:“……殿下?”
“你过去。”费森说,“在?树下等我。”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会把投资商带到那?里,你过去就?好。”
“投资商”这三个字眼?从费森嘴中说出后,陆明有些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放松,问:“为什么不我们?一起去找到投资商,再一起过去?”
“没有为什么。”
费森终于抬眸,气息有些不稳,“快去。”
注视着那?双平静不再的水蓝眼?眸,陆明不禁怔愣,脱口而出:
“殿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快去!”
陆明心下一紧,站起了身?,思忖半秒,又与那?双水蓝色眼?睛对视:“……好。”
“我在?那?里等你,殿下。”
他转身?,即刻转身?朝用餐区尽头走去,却听身?后费森微微喘息道:
“记住,只需要去花树下等我。无论待会儿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回来……”
随着他匆急快速的步伐,那?道清冷的声音彻底消散在?耳畔,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远离虫群的寂静与孤凉。
走至尽头,陆明念出那?句口令,打?开那?扇琉璃门,庄园东区花园的风便飘飘然拂面而来。
他思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迈步走了出去。
身?后的建筑里却倏地传来一声爆炸声响,看样子,好像就?是在?用餐区。
——“无论待会儿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回来……”
陆明瞳孔一缩,猛地收回往回跑的?脚步,望眼欲穿地朝建筑内望了一眼, 最终决绝地、头也不?回地走入了丛林花园。
别墅用餐区内。
音乐骤停,光源闪烁, 炸裂的?水晶灯喷射飞溅,扎穿了华贵的桌布与脆弱的古董花瓶——
秩序与稳定一瞬破败,尖叫与混乱顷刻间席卷了所有虫的?听视觉。
他们有的?拉着?伴侣狂奔到安全地带气喘吁吁,有的?被四溅的?水晶碎片刺穿了肩膀、手臂, 更?甚者捂着?爆裂流血的?眼球, 跌坐在地上痛哭哀嚎。
“到,到底发生?什么了!?”
“二楼有个?房间怎么突然爆炸了啊!!!”
“二楼炸的??那一楼波及的?范围怎么会这么大!”
“呜呜呜呜呜我的?雄主……我的?雄主晕过去了……”
“埃德蒙……埃德蒙呢!?这是你选定的?地方,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埃德蒙不?见?了!”
在于修的?扶持下, 亚瑟捂着?流血的?额角嘶气勉强站了起来, 眼前阵阵发黑。
于修额角已经全是汗:“亚瑟,怎么样了?嗯?快,我带你走……”
亚瑟安抚性抬手摸了把他带有胡茬的?侧脸:“不?,于修。我们还不?能走。”
彼时, 他用被血浸透的?眼角瞥见?了一道快速离开的?身影, 怒气一下冲到最顶, 声音中的?轻柔顷刻化为了暴戾与怒吼:
“拦住他!”
声音之愤怒,让所有虫都?为之一抖,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只毫发未损的?虫,正疾步朝用餐区域尽头走去,看上去目标十分明确——东区花园。
而那傲然的?背影, 褐色皮革制礼服,精心打理而富有光泽的?棕发……不?是埃德蒙又是谁!?
“埃德蒙阁下, 您要?去哪儿!?”
“埃德蒙,这好歹是你举办的?宴会,总不?能扔下这堆烂摊子不?管了吧!?”
谁知埃德蒙充耳不?闻,继续朝那扇琉璃门疾步而去。
“拦下他!”亚瑟怒声吩咐道,“我看谁敢装死!咳,咳咳咳咳……!”
一口血呛出了亚瑟口鼻。
于修眼瞳遽震:“……亚瑟!!!”
“亚瑟殿下!”
“三殿下!”
身侧虫侍如死复生?,纷纷惊惶地凑上前关心亚瑟的?伤势,却见?于修怒不?可遏一挥手:
“还在做什么?把他抓起来!”
原本对弗利兰科家族势力十分忌惮的?虫侍们经此一喝,统统咬牙应和,展开虫翅,直直朝埃德蒙冲了过去!
“谁敢动我?”
在一只虫侍率先伸手触到埃德蒙肩膀时,埃德蒙立刻将?那虫过肩摔下,压低眉眼看向在座所有虫,表情十分不?满不?耐:
“很抱歉,我想诸位没有任何理由抓我,更?没有资格抓我。”
“哦?”
一道内核极其平稳的?声音自众虫身后响起:
“那么请问我有资格抓你吗?埃德蒙阁下。”
埃德蒙听这温润的?声音,额角一跳,随手抓住那虫侍的?翅膀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声音沉了几?分:
“太子殿下,就算是你也没有任何理由抓我,不?是吗?”
“如果算上刚才你与皇家虫侍大打出手的?话,我恐怕就有充分的?理由了,阁下。”艾利克斯说。
在这场事故中,艾利克斯还算损伤较少,只有侧颊一道划破流血口子——但仅仅是这样,都?足以让虫心生?惶恐了。
因为在他那威仪而迟早应该身居高堂的?脸上,本不?该沾上一滴血的?。
众虫屏息之时,同?样也将?主持公道的?希望交付于他。
果然下一秒,太子殿下面色不?改,十分从容地发话了:
“众侍听命,将?埃德蒙阁下带上前来——带到我跟前来。”
此话一出,埃德蒙眼睛紧紧盯着?艾利克斯,没有说话。
由于这是当今帝国太子的?命令,按尊卑秩序来讲,艾利克斯就是在场所有虫中最具有话语权的?虫,没有之一。
只见?一瞬寂静后,四面八方的?皇家虫侍奉命上前,纷纷屈膝应“是”,随后倏地转身,虫翅裹挟着?狂风再次朝埃德蒙冲去。
“退后!”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另一支虫侍的?队伍也带着?不?可看清的?叠影一闪而现,挡在了埃德蒙身前,带着?十足的?杀气。
“不?许动!”
“退开!”
“不?许动少爷!!!”
——原来是埃德蒙的?虫侍。
在场其他虫一时间都?惊呆了,怔愣地看了看艾利克斯,又看了看埃德蒙,目光在这二者间平移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停在了艾利克斯脸上。
“这……”
“好歹也是太子殿下,埃德蒙家的?虫侍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懂什么,人?家有主子给他们撑腰……”
看着?眼前埃德蒙家虫侍对皇家虫侍摆出的?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艾利克斯不?可避免地沉默了半秒。
他明黄色的?眼睛与埃德蒙相视,却从容不?乱,仿佛激不?起一点涟漪,还能让人?想起斯托兰山谷里一阵缓缓来迟的?细润春风。
“你知道该让他们怎么做,埃德蒙阁下。”
他说,“我虽然在外游历了几?年,对帝国中央事务了解会有延迟,但这并不?代?表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记不?起——而这些,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对吗?”
埃德蒙依旧保持了缄默。
然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胸膛起伏大了些,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东西,就像他那略微菜青的?脸色一样。
艾利克斯没再与他对视,而是微微侧首,下令:
“抓起来。”
话音落下,埃德蒙虫侍队伍如临大敌,纷纷压低身躯,虫翅高速扇动,摆出作战姿态,嘴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呲呲声。
看样子是要?和皇家虫侍对抗到底了。
“他们怎么敢……”
“要?我说,弗利兰科一家都?该治治了……老掌门就气焰嚣张目中无人?,简直成了优良传统,只不?过他是暗着?来,埃德蒙是明着?来。”
“我倒觉得老掌门虫挺好的?,上次我那个?项目还要?多亏了……倒是埃德蒙这个?后辈,梁子歪了。”
“不?是,他们真敢这么跟皇家虫侍打一场?”
“上!”
皇家虫侍一声令下继续向前,和埃德蒙的?虫侍队伍打了起来。
圣约尔帝国有着?严控民间武器的?规定,一直以来皇家护卫队以及帝国军队都?掌握着?最前沿的?武器资源。
所以当弗利兰克虫侍队伍突然拿出十分新型的?武器时,皇家虫侍完全措手不?及,短短数分钟本可结束的?混乱硬生?生?延长到了未知数,战局也被扭转。
艾利克斯脸色终于凝重起来。
谁知下一秒,扭打在一起的?虫群中忽有一声怒喝:
“让开!”
众虫侍虫躯一抖,瞬间停止了打斗。
——这是埃德蒙的?声音。
只见?埃德蒙一甩身侧长袍,两?三步走进虫侍交战的?区域,一脚踢倒了一名自家虫侍,寒声道:
“知道得罪了太子殿下是什么下场吗?嗯?”
那虫侍满脸惊恐地盯着?自家主人?,翅膀都?被吓地缩了回去,颤颤摇了摇头,又连忙点头:“知,知道,少爷……”
“那还不?快向太子殿下道歉!”
那虫侍立刻连滚带爬立起身子向艾利克斯磕了三个?响头。
埃德蒙怒吼着?又看了圈自己的?虫侍:“还不?都?快跪下给太子殿下道歉!!!”
“是……是,少爷。”
顷刻间,弗利兰科家族所有虫侍都?放下武器,朝艾利克斯屈膝跪了下去:
“今日是我们以下犯上,请太子殿下责罚。”
艾利克斯垂下眼眸,看着?面前跪倒的?、低声下气的?一片虫侍,没有说话。
丛林花园内。
陆明逃一般地将?那惊心动魄的?爆炸声甩在了身后——
若不?是费森的?那一段话,他原会想也不?想地一头冲进用餐区的?,可他现在却必须违背本能离开那里。
尽快……尽快到那棵花树下。
费森的?要?求萦绕心畔,或许还因为刚才那场爆炸的?加持,一种盛如潮水般的?紧迫感?紧紧席卷了他,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加快了步子朝那棵花树走去,步子交替得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眼里全是那棵繁花似盖的?古老花树,再也顾不?上其它?。
——费森说得没错。
他一眼就认出了会是哪棵花树。
望着?愈来愈近的?花树,他却完全忘记了去端详与欣赏它?的?美貌,出神恍惚起来,脑海中全是刚才费森与他说话时的?模样。
久久低垂的?眼眸,不?经意抿出血色的?薄唇,握住茶杯筋骨突出的?手背。
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陆明几?乎是失神地将?那一帧帧画面回顾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发现可利用信息量还是太少太少,有些脱力地一下靠上了花树,目光落在手腕上的?光脑上。
——对了,伊特。
面对这些问题,伊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好办法,也许跟他说说今晚庄园内的?情况,所有疑惑就迎刃而解了呢?
陆明立刻打开了光脑,触开伊特的?联系屏,等待伊特的?回应。
然而半分钟过去,呼叫失败。
陆明倏地拧起眉头,又尝试联系了好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怎么会这样?
按理来说,伊特在庄园外等待自己晚宴结束,应该随时都?会保持联络畅通的?。
“呼——"陆明只能捏了捏眉心,靠在花树上,疲倦不?已地阖上眼睛。
耳畔传来阵阵晚风抚略大地的?声音,一片花瓣跌落在他鼻尖,香气四溢。
“陆明。”
这个?香气四溢的?梦里,他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那人?摸上他脸颊,双手冰凉,带着?与花香截然不?同?的?生?冷静气。
他反握住那人?的?手腕,睁开乌潼潼的?眼睛,却在一瞬间愣住了。
“……殿下?”
“殿下。”
埃德蒙取下皮手套拿手帕擦了擦手, 绕过?碍事的虫侍群,昂首阔步走到艾利克斯面前,优雅十足地向?艾利克斯行了个礼。
别墅内, 众虫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你看,我实在是很抱歉没管教好他们, 为了恪尽职守维护现场的秩序,保护他们?雄主的安全,给你造成了困扰。”
埃德蒙直起身子,嘴角弧度深陷, 红色眼瞳里直勾勾地映着艾利克斯的身影, “但百密终有一疏,不?是吗?”
“哪怕他们?只是群家仆雌虫,也会偶尔产生?一点不?知好歹的、自己的思想, 我无法提前预料, 自然也无法提前进行干涉……”
“对此,我只能说很抱歉,殿下。经此一事后,我必将更加严格地对他们?加以管束, 争取有朝一日能让你看到效果。”
争取, 但不?保证。
殿下, 但是“你”,非“您”。
埃德蒙这一席话简直意味深长, 头尾好坏都让他自己说了去,而且说得天衣无缝,让虫想责怪也根本无从下手, 在场的虫不?免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艾利克斯倒超然地淡定, 甚至还?保持着那副悲悯而神圣不?可侵犯的笑容,道:
“我确实期待看见?那一天,埃德蒙阁下。”
“那将会成为我的荣幸,殿下。”
埃德蒙几乎无缝衔接了这话,旋即微一倾身,作势打算离开,“我还?有事,那么就先……”
“在场虫员情况统计得怎么样了?”
艾利克斯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浑然无事地转头就问下属紧急统计的情况。
最后一句被打断,所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埃德蒙:“……”
“回?殿下。”下属屈膝俯首道,“经统计,在场暂时?没有虫员死亡,大部分?阁下有轻伤,其余一小?部分?阁下重伤,需要尽快送往医疗中心进行抢救治疗。”
艾利克斯道:“立刻联系医疗中心安排相关工作,送往医疗中心进行抢救治疗。”
“是!”
所有皇家虫侍甚至不?少贵族阁下都开始将重伤的虫抬上担架,送出去。
艾利克斯这才回?头重新?看向?埃德蒙:
“阁下刚才说什么?”
“……”埃德蒙费了番力气才压下额角肌肉的抽动,强行微笑道,“我说我还?有事,殿下。这里的一切就先交由管家处理,我先行告退了。”
“你当然还?不?能走,埃德蒙阁下。”
埃德蒙的背影猛地僵住,侧过?身,背光的侧脸透出股说不?出的阴沉:
“……殿下,还?有什么事?”
艾利克斯一字一句问:“今晚这场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
埃德蒙缓缓转过?身,重新?露出了一张无可挑剔的、儒雅的笑脸,红瞳光亮:
“我想这只是一场意外,殿下。”
说完,他高举起手臂,啪、啪,轻轻拍了拍手。
声音落下,只见?暗角处,两名弗利兰科家族虫侍立刻将另一只面色苍白的虫侍押了上来。
下一秒那虫侍被猛地丢摔到地上,闷哼一声,姿势难堪。
艾利克斯罕见?皱了皱眉。
“让他自己说吧。”
埃德蒙慢条斯理地重新?戴好皮手套,试图细细整理并抹杀掉每一丝破坏自己形象的纹路:
“如实告诉殿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簌簌、簌簌簌。
那名虫侍艰难从地上半爬了起来,深埋着脑袋,不?敢与艾利克斯对视:
“太子殿下,我知错。”
艾利克斯声音还?算和缓,垂首看着那虫侍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你知什么错?”
“我知——”
那虫侍声音听上去还?很年轻,匍匐在地上的身体瘦骨嶙峋,使人可以看清他那弯曲的脊背上清晰的骨节。
他继续将身体贴地几分?,像是要把?身躯骨血融入这土地,声息平稳道:
“我知我出身卑贱,背负着往世?无法泯灭的罪孽,一生?不?可获上天垂怜;”
“我知我生?来低劣,理应获得各位高贵的主的践踏,服务你们?是我毕生?所享的最大荣光——”
“可是如果这就是诸位主强压在我身躯上,而我必须为此家破人亡、终生?漂泊的理由的话,我选择不?甘。”
“我恨愤,我心底叫嚣着打破这一切的屈辱与臣服,我恨愤你们?,在座的每一位主,所以我一定会实行这场爆炸,我不?愿再苟且于你们?任何?一位……噗!”
埃德蒙一脚用皮靴踹中了他的腹部,让他在地上痛苦地佝偻起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呵,呵呵呵呵……”那虫侍抬起脸,用沾满血沫的嘴说,“哪怕我们?地狱相见?。”
“……我愿与诸位地狱相见?。”
一直到这时?,艾利克斯才看清那虫侍的脸,下一秒,便看清那虫侍双手举起了刀。
看见?那双手,一旁的亚瑟浑身骤然一凉,嘶声道:
“是那个小?虫侍……哥,拦住他!!!”
与此同时?,手起刀落,血溅满目——
那虫侍就这么握着插进自己胸口里的刀,沉沉地倒了下去。
“这……”
“这虫侍……”
一时?之间?,不?只是众虫瞠目结舌,就连艾利克斯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倒在自己身前的虫侍,血泊逐渐扩大,流动至自己脚尖。
“所以到底怎,怎么回?事?”
“大概是有贵族害得这小?雌虫家破人亡,漂泊无依……然后就记恨上了所有上流阶层……呵呵,到底还?是只下等虫罢了,以一概全,思想偏激。”
“既然受了这么多委屈,那为什么还?要自杀?”
“废话,一场爆炸得罪了这么多富商贵族,就算不?自杀,他还?能活得了?”
众多讨论声中,亚瑟瞪大眼睛看着那具渐渐失温的尸体,喉咙仿佛被堵,发不?出声音。
于修也失语了,半晌才喃喃道:“这是……”
“刚才那位被拖去剁了手指的虫侍。”
埃德蒙看着艾利克斯垂眸盯着那雌虫身体一言不?发的样子,一丝满意的神情转瞬即逝,旋即侧身看向?所有贵族来宾,肃穆道:
“今夜真是有愧于各位阁下的莅临,让诸位体验差劲,还?看了这么大一通笑话。”
顿了顿,他鞠躬而起,道:“至于诸位的医疗费用,我会全部支付,也会派虫全程紧跟诸位伤情的康复,愿虫神保佑诸位。”
此话一出,在座虫都觉得此事本来就不?是埃德蒙做的,加上他认错态度还?挺端正,勉强不?计较了。
埃德蒙满意地看着这一切,随后偏头向?侍从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那虫侍的尸体就被搬走,处理得干干净净。
艾利克斯眸色发沉,再次与埃德蒙对视时?,捕捉到了对方眼底几分?兴奋的笑意。
“实在抱歉,太子殿下。”
埃德蒙踩着那摊殷红的血,来到艾利克斯面前,微笑,“还?好现在误会解决了。”
“以后我都会格外注意家侍尊卑意识培养的……只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提醒殿下——”
他凑近了艾利克斯,用只有他们?两虫能听见?的声音道:
“很多事,不?只是表面制度的尊卑那么简单。”
他轻笑一声,后倾了身子,打算转身离开,下一秒手臂却被艾利克斯抓住了。
他回?过?头,眯了眯眼睛。
艾利克斯表情平静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没察觉到这里少了谁?”
“我当然知道。”埃德蒙胸有成竹一笑,“是费森吧?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殿下如果有他的消息请……”
突然,埃德蒙猛地意识到什么,瞳孔遽张,瞪向?艾利克斯。
“你们?……”
“来不?及了。”艾利克斯轻轻一笑,“在这里等等吧。”
埃德蒙简直快把?下牙咬碎了,用力甩开了艾利克斯的手,嗖地一下朝庄园花园跑去。
数分?钟前,丛林花园内。
陆明近乎呆滞地看着面前唤他姓名的殿下,浑身上下被一股酒香迎面包围,浓烈绵密,熏透了鼻息,连呼吸都在收紧,炽热灼人。
殿下的目色已?经全部湿润了。
可那寒潭似的眼底却有一层永结不?化的冰,如今被水汽裹挟,晶莹剔透的水蓝,既清冷又易碎,既清醒又酩醉。
今夜的月光太明润,将殿下侧颊的线条勾勒得清晰而苍美,顺着那解开衣领后雪白而修长的脖颈,一路蜿蜒进锁骨、胸膛……
陆明收回?视线,喘息逐渐沉重起来,还?算清醒地喊了声“陛下”,声音却如拖拽出来般,哑了。
这梦太荒唐。
“我……”
“……殿下啊。”
他忍不?住孩子气地一下笑了,露出颗虎牙。
这时?,梦里的费森殿下似乎也愣了愣,面对面盯着他那颗尖利的虎牙看。
“呼——”陆明只好再次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不?看,整个人向?花树树身上缩去,祈祷梦醒。
梦醒,梦醒。
铺散在眼帘上通红的月光渐渐朦胧起来,风搅动过?林海,发出无边无际而又沉如寂海的声音。
他感到身体再次放松下来,意识足够清醒,这才睁开眼睛。
然后,他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只见?林宇还?是那片林宇,周围风花正起,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初见?时?银发蓝眸的那位军雌殿下。
“殿下。”
他再次无奈得笑了,妥协似地摇了摇头。
“……真的是你。”
对方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因为下一秒陆明就看见?——